第82章
因为这个册子,上面记载着的,居然就是二皇子齐王笼络收买朝臣的证据。第87章
只是若这样的话,他与殿下便再无可能。
第八十七章
原本就肃静的书房,
此时更是一片死寂,便是连裴正严这样的官场老狐狸,在这种时候居然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靖安还是免不得开口先问道:“祖父,
现在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裴正严皱着眉头,竟跟着反问了一句。
这一下连裴靖安都不由有些傻眼,毕竟在他的心目中,祖父一向是足智多谋掌控全局的睿智模样,他从未见过祖父都这般仓皇失措的模样。
裴正严突然转头看向他:“你说这本账册,
是有人放在你的马车之中,你的马车都有什么人接触?替你赶车的那个车夫有没有问题?”
裴靖安赶紧解释道:“祖父,替我赶车的车夫方才就送我回来了,
他是我们家积年的老仆,方才我也派人去盯着他,若是有异常举动,
立即就会被拿下。”
裴正严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毕竟他处置的还算妥当。
“但我觉得车夫应该并无什么问题,
毕竟我的马车是停在御史台,看管并不严格,应该会有让外人接触的机会,若是车夫的话,
他放完东西应该会潜逃才是,又何必自投罗网随我一道回府。”
此时裴正严望着他,
眼底尽是严肃:“你既知御史台看管不严格,便该让你的车夫时时刻刻盯着马车,若不然今日别人能给你塞这么一本账册,
明日便能在你的马车上放一把凶器。到时候你该如何自辨。”
其实裴靖安也知道这次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可是如今这个烫手山芋,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他不管是留下还是扔出来,总得想出一个对策出来,才算妥当。
“对方既然选择将账册交给,定是想让我呈给圣人,可是祖父我该交给圣人吗?”
裴靖安有些迟疑说道。
从拿到这本账册,他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身为御史,他自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即便齐王是圣人之子,也合该受制于律法,况且此等大规模行贿朝堂官员,亦有结党营私之嫌。
这可是犯了帝王大忌!!
“之前永宁王遇刺一案,朝堂便已是沸沸扬扬,不少官员私底下便猜测此事乃是齐王所为,但又不知为何齐王会突然对永宁王下手。毕竟永宁王虽贵为亲王,但只是一介女流,与齐王并不涉大位之争。”
此时裴正严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账册,低声说道:“如今看来,只怕便是这本账册惹的祸。”
裴靖安方才并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到谢灵瑜。
虽然之前谢灵瑜在御花园明确拒绝了他,但是他心头却始终存着一丝念想,不愿轻易放弃。
毕竟只要圣人愿意赐婚,便是谢灵瑜也无法拒绝。
如今听到这个账本,竟是跟谢灵瑜遇刺之事有关系,他这一颗心瞬间便无法平静。
“祖父,既是如此,我觉得这本便由我秘密献给圣人,”裴靖安下定决心说道。
裴正严望着他,竟一眼看穿了裴靖安的心思,他说:“你可是想要借这本账册,在圣人面前立功,好让圣人赐婚你和永宁王殿下。”
裴靖安没想到自己的这点心思,早已被祖父摸透。
他干脆说道:“让我和永宁王殿下成婚,不是一直以来祖父您想要看见的。如今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在圣人面前立功,我自是不愿放弃。”
“愚蠢。”裴正严呵斥。
同时他眼底流露出了些许失望,但裴正严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确实这是你的一个立功机会,但你可知你此番要告发的乃是圣人的亲生儿子。一旦罪名成立,齐王的下场最好也是被贬为庶民,驱逐出长安。若是还有旁的罪证,说不定圣人还会亲手赐死他。”
“你,”裴正严此刻死死盯着裴靖安,声音凝重道:“是在逼着圣人处置他的亲生儿子。”
这下裴靖安当真是被吓到了。
“帝王之心虽然深不可测,但帝王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圣人到时确实不会怪罪你,甚至还会赏赐与你,但是你和永宁王的婚事却也是再无可能性了。”
裴靖安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他猛地握紧拳头:“这或许只是祖父您的揣测呢,圣人本就有意指婚与我和殿下,要不然太后也不会宣我入宫。若是我将这本账册献给圣人,便表明我对圣人的忠心不二,圣人又岂会反悔我和殿下的婚事。”
即便知道裴正严经验老道,对于朝堂之事,一向看的通透,裴靖安还是不愿相信。
裴正严没想到,一向听话的裴靖安,居然在这种时候犯浑了。
他冷眼看着裴靖安,怒道:“你若是圣人,你会愿意看见一个让自己亲手处置了自己儿子的人,成为侄女婿吗?”
“可是这本账册是齐王的罪证,齐王之罪在他自己,而并非我之错。”
裴靖安忍不住低声辩解。
裴正严冷漠看着他:“可是在圣人心中,献上账册的人是你。”
在片刻寂静之后,裴靖安居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问道:“若是按照祖父的说法,这本账册我岂不是该当没发现过。”
“暮朝,裴家这么多子孙,即便你并非长子,但我待你也是最为看重,便是因为你聪慧又沉稳,可是你看看你今日所言,句句皆是荒唐。”
裴正严带着失望的口吻,还是刺激到了裴靖安。
他有些受不了般的望向裴正严,低声反问:“祖父不是期望我与殿下成婚的?”
“你若是能娶到永宁王,我自是乐见其成,但是如今局势,已不是你能决定的了,”裴正严也不想逼迫他太过,毕竟他对裴靖安的期望和看重也不是一朝一夕,又怎么会因为几句话便要放弃他呢。
裴正严再次耐下性子,毕竟他是朝堂上的老狐狸,很多事情一眼便能看清楚本质。
而裴靖安还是太过年轻和稚嫩,会被眼前的好处迷住了眼睛。
“这个有心人既然把账册送到你手里,你以为你交给圣人便无事发生了,”裴正严哼笑了声,显然是在笑裴靖安太过年轻。
裴正严说道:“你便能确定此人送来的是原本账册,即便是原本,对方难道就不会保留一本。回头你若是不呈给圣人,这个人有心人自然还会有别的法子让圣人看见。毕竟对方能把账册这么悄无声息的放入你的马车里,手段也是不凡。”
“到时候圣人一旦彻查下来,你私自瞒下这本账册之事,只怕也终究是纸保不住火。到时候你以为圣人怪罪的,只会是你一人而已吗?”
听到祖父这般掰开揉碎了分析局势,裴靖安瞬间便明白,这本账册他确实是藏不住。
“我明白您的意思,”裴靖安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到时候圣人不仅会怀疑,也一并会怀疑您,怀疑我们整个裴家已不是纯臣,早已经成为了齐王的党羽。”
毕竟若不是这样,裴靖安没有要瞒下这本账册的理由。
想到这里,裴靖安心底早已经绝望。
因为他也发现,如今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将这本账册交给圣人。
齐王之罪,皆由圣人裁夺。
只是若这样的话,他与殿下便再无可能。
“既如此的话,你趁早将这本账册交给圣人吧,”裴正严淡然开口。
说着,他将手中的账册重新递给了裴靖安。
方才裴靖安刚拿到这本账册的时候,便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这一刻,他更是重新接过的勇气,都险些要丢失了。
这本账册一旦交上去,他与殿下的缘分,只怕当真要断绝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与永宁王的婚事便是不成,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毕竟刚正不阿也是朝堂之上的立身之道。”
裴正严这是在提醒裴靖安,利用这本账册,坐实在圣人面前立下刚正不阿的纯臣形象。
即便他不能娶到谢灵瑜,走这条捷径,但也可以从此平步青云。
*
嘉明二十年,十月二十二。
还有六日便是圣人的生辰,一直传言要来长安给圣人祝寿的北纥使团,也终于要在今日入京。
为了这一日,谢灵瑜也准备了许久。
原本还有萧晏行和郭征帮她,可是如今鸿胪寺的两位寺丞,各有各的原因,皆不能来鸿胪寺当值,因而谢灵瑜这些日子只能自己先劳累了些。
好在北纥使团入长安之后,短时间内便再无使团来长安。
毕竟其他周边小国岂敢如此倨傲,怠慢嘉明帝的寿辰,自是早早派了各自的使臣入长安,所以也就只剩下一个北纥使团,直到如今方才慢悠悠到了长安门外。
之后便是嘉明帝的寿辰,到时候鸿胪寺也会安排各个使团,入宫为圣人庆生。
可是她刚起床,正在梳妆呢,突然听荷从外面急急进来,低声说道:“殿下,贺兰大人求见。”
“贺兰放?”谢灵瑜有些惊讶,“这般早求见?可是有什么急事。”
正好谢灵瑜今日要穿官袍,乌黑长发并未梳女式发髻,而是挽成了男子发髻,准备待会戴上官帽。
于是她直接站起来:“让贺兰放进来。”
贺兰放并非是鲁莽之人,若非真的有急事,他也不会如此早便来她的院子。
正好谢灵瑜身上的官袍也穿好了,她也只是没有戴上帽子,便直接走到正厅,准备召见贺兰放。
果不其然,贺兰放急匆匆入内,单膝下跪行礼道:“末将贺兰放有要事禀告殿下,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谢灵瑜毫不犹豫挥挥手,便是连春熙和听荷都未留下。
直接让身侧所有婢女,全都退了出去了。
待正厅的门被关上,众人离开之后,贺兰放便急道:“殿下,出事了。昨夜圣人突然发兵围住了齐王府,连夜搜查之后,据说在齐王府上连夜搜出大量金银之外,以及弓弩和甲杖等军器。”
谢灵瑜闻言,猛地瞪大眼瞳。
果然,还是来了。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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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齐王如今何在?”
谢灵瑜沉默了半晌,
低声问道。
贺兰放轻声道:“禁军控制齐王府之后,便开始阖府上下开始搜查,但是齐王府中养有上千府兵,
说禁军乃是假传圣旨,
拒不相信圣人会无故围住齐王。于是齐王府兵意图护卫齐王冲出王府,觐见圣人,禁军当场镇压,据说厮杀声响彻整个安兴坊。”
齐王府乃是位于安兴坊内,此乃离皇宫最近的坊市。
便是永宁王府的所在的胜业坊,
都不如安兴坊离皇宫近。
当年圣人赏赐齐王府宅时,也是对这个名义上的长子,用尽了偏爱。
可是天家父子,
皇子年幼时,尚且有点寻常人家的父慈子孝,可是一旦皇子成人长大之后,
伴随着皇子进入朝堂,
被封为亲王,所有的一切都会渐渐的不一样。
这些皇子身边会聚集着谋士拥趸,闻风而来已有所图的朝臣,这些人哪怕会逐渐影响圣人与皇子之间的关系,
让皇子开始觊觎大位,让圣人开始猜忌自己的亲生儿子。
直至最后,
最终父子相残。
不管是皇子起兵造反,还是帝王先一步下手,将自己的儿子贬为庶民,
亦或者直接赐死。
历朝历代,说来说去的都是同一个故事罢了。
嘉明帝自己便是在兄弟相争之中,
赢到最后的那个人。
待他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之后,他自然会开始提防这些皇子,一旦皇子有异动,只怕便会在萌芽之中便铲除。
况且这次齐王可不仅仅只是怀疑这么简单了,齐王大肆敛财,招揽朝臣,在朝中结党营私。
等等,不对。
“圣人为何突然动手?刺杀我之事已过去许久,圣人既然当时没有彻底追究,便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再发难。难不成是有什么新的证据出现?”谢灵瑜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毕竟先前她将弓弩交给圣人的时候,圣人看起来便是准备暂且按下此事。
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况且嘉明帝自己的寿辰在即,周边藩国早早便派遣入长安贺寿,此刻动手确实是不妥,只怕会让这些藩国看了笑话。
父子相残这种事情,不管放在何处,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贺兰放无奈摇头:“目前的消息并不明确,只知道现在整个齐王府依旧还被禁军包围,据说齐王今早便押解入了皇宫,王府其他人如今还暂扣在府里。至于昨晚反抗的那些府兵,除了已经伏诛的,其余尽数都入了天牢。”
如今煊赫一个齐王府,败落下来,也不过便是一夜的功夫。
齐王这样的结局,不禁让谢灵瑜想到了自己。
前世她也是如此,在帝王权利交迭的过程之中,以为明哲保身便能保全自己保全整个王府,可是最后还不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只不过比起之前的她来,齐王如今的下场倒是有点儿罪有应得的意味。
“看来今日,我是去不得鸿胪寺了,”谢灵瑜轻声说道。
贺兰放赶紧说道:“如今风头正是正紧的时候,谁也揣测不出圣人的心思,殿下莫不是先告假几日,暂避府中,以免殃及池鱼。”
虽然贺兰放是个武将,但也深谙朝堂之道。
昨夜事情一出,如今不仅整个朝堂乃是风声鹤唳,便是长安城内只怕都是山雨欲来的架势,只怕今日整个长安的世家勋贵都要告假在家中,轻易不敢出门了。
此时,谢灵瑜突然轻笑了起来。
贺兰放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望向她,低声问道:“殿下,为何这般笑?”
“我只是在想,比起我来,另外两位王爷,只怕更是头疼吧。”
不用谢灵瑜明说,贺兰放也知道,她指的的乃是四皇子安王以及六皇子信王,虽然五皇子也还在,但是他自幼腿脚不便,早已是大位无望之人。
因而朝中的这些纷纷扰扰与五皇子是没有关系的。
反倒是四皇子安王,之前一直跟齐王争锋相对,虽说竞争对手一下倒了,他确实值得开心,但是会不会连累他自己,只怕他也说不清楚。
毕竟安王为了对抗齐王,也在自己身边拉拢一帮朝臣。
结党营私这四个字,齐王担得住,安王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