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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原本谢灵瑜还胸有成竹,但是听到这句话时,她却不顾身侧还有护卫,突然伸手拉着萧晏行的手,她望着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要你安全回来。”

    第116章

    这样的人,我大周天下岂能交于他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谢灵瑜这么一番担忧,

    其实还真有点儿杞人忧天,何道存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萧晏行如此身手,亲自夜探他的宅子,

    不说万无一失,

    把握也是十之八九。

    谢灵瑜如此担忧他,无非便是出于关心则乱罢了。

    事不宜迟,萧晏行让谢灵瑜留在原地后,便离开了此处,直奔何道存宅邸。待他到了院外,

    便从怀中掏出黑色面巾,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极黑的眼瞳,

    若不是眸中还泛着亮光,

    眼前的院落乃是个两进的,围墙对于萧晏行来说,

    便如土堆,

    轻松便能翻越而过。

    至于他为何能够偏要亲自出手,自然也是有所依仗。

    三千卫常年在暗中行事,对于行暗哨打探一事,又十分在行,

    毕竟当年三千卫便是以此起家。

    因而三千卫之中有好些种,能让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沉睡的迷药。

    是以萧晏行亲自出手,

    自然是有把握。

    待萧晏行挪动房顶瓦片,听到底下传来的打鼾声,可见此处上房确实有人,

    待迷药入了房中,又静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原先响亮而匀速的鼾声,竟消失了。

    可见原本房中睡着的人,现在应该是陷入了昏迷。

    片刻后,萧晏行以手击打屋檐上的瓦片,发出清脆响动声,但是底下房中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三千卫所出的迷药,自是不会有丝毫差错。

    但萧晏行素来谨慎,即便面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亦会小心待之。

    等确定房中彻底没了动静,萧晏行从房顶一跃而下,随后闪身来到门前,果然房门是被从里面关上的。

    萧晏行并未强行从大门进去,虽然撬开房门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待他左右试了试,发现竟有一扇窗虽然关着,但并未关严实。

    他轻松便打开窗户,翻身而入。

    萧晏行入内之后,并未立即点燃火折子,而是等着眼睛适应房中的黑暗,这才发现他竟这般凑巧的进入了书房。

    一般来说,书房对于读书人而言,都是重地。

    很多想要隐藏的东西,都会被藏在书房之中。

    萧晏行再不犹豫,直接在书房内,开始搜查了起来,他并未去翻书架上的那些书,而是转动着书架还有博古架上的摆件,想要找找暗格之类的东西。

    在他搜查的过程之中,谢灵瑜正站在长而幽深的暗巷内,看着对面不远处。

    而她身边牵着的逐羽和奔霄,似乎也知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此刻安安静静站在她的身侧,并未发出声响。

    待萧晏行从一个暗格之中,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时,他便知道自己今日来对了地方。

    这个何道存家中,果然有秘密。

    等他打开匣子,瞧见匣子里面竟是一封密信。

    随后萧晏行便将匣子放在桌上,点燃火折子,迅速开始查看这些密信,只是越看他越觉得心惊。

    这些密信之中,并无何道存与武元敬的书信。

    萧晏行借着眼前微弱的火光,看着手里的书信,简直是越看越心惊。

    ……

    不知等了多久,谢灵瑜只记得悠长而刺耳的梆子声在深夜之中响起了一次,终于一旁的侍卫突然说:“大人回来了。”

    谢灵瑜朝着对面看去,就见一道修长黑影,在黑夜之中渐渐浮现而出。

    很快,那道黑影朝着谢灵瑜所在的巷道而来了。

    直到萧晏行彻底站在自己的面前,谢灵瑜心底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先回府,”萧晏行低声说道。

    谢灵瑜点头,随后她看着身侧两个侍卫,低声吩咐道:“你们继续守在此处,若是明天何道存有异动,立即来回禀。”

    随后谢灵瑜和萧晏行两人翻身上马,连夜赶回王府。

    到了府里书房,谢灵瑜这才问道:“辞安,你在何道存家中,可有收获?”

    “有,我现在写给殿下看,”萧晏行随即说道。

    写下来?

    谢灵瑜有些诧异。

    但是萧晏行已经在书桌前坐下,正好书桌上摆着空白的纸张,谢灵瑜趁势便给他研磨,而萧晏行则是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谢灵瑜边磨墨边看着萧晏行所写的内容,只是随着萧晏行在纸上所写内容越来越多,她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没想到何道存家中所藏着的密信,居然都是他与地方官员的书信往来。

    看来这位信王表面上闲云野鹤般的闲散王爷,实际上却一直在韬光养晦,大肆招揽地方上的官员。

    信王并未像齐王那般,在长安内招揽六部九卿官员,这也是避免了让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靶子,毕竟至今为止圣人也并未表露出要立太子的心愿。

    枪打出头鸟,如今齐王这个出头鸟是被打了出去。

    而且不同于齐王在地方招揽官员,是为了给自己大肆敛财,信王则更为隐秘,这些密信上所写的都是信王会在适当时机,让这些地方官员调入长安,进入大周的权利核心。

    毕竟不管地方官员在地方上权势如何显赫,可是真正的想要进入权利核心,就必须进入长安。

    而这些官员即便离开地方,但他也有自己提拔倚重的人,依旧留在地方。

    就这样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关系网,宛如严密的蜘蛛网,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覆盖在大周朝堂之内。

    不得不说,信王确实比齐王聪明太多了。

    他并未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大肆招揽自己的党羽,也并未竭泽而渔,利用这些地方官员替自己大肆敛财。

    反而是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法子,只要慢慢经营,早晚会有羽翼丰满那一日。

    这也是为何前世,信王谢陵能够最终登上皇位的原因吧。

    朝堂内外早已经充斥着各种跟他有关系的官员,他不笑到最后,谁又能笑到最后呢。

    待写到最后一封信时,谢灵瑜发现萧晏行神色越发难看。

    “王源书,这个名字甚为熟悉,”谢灵瑜瞧见信内出现的一个名字,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话似是戳中了萧晏行般,他竟是笔锋一顿,瞬间原本干净的纸张上面,出现了豆大的墨渍。

    “江南道,湖州刺史王源书,”萧晏行一字一顿说完。

    谢灵瑜虽然记忆没有萧晏行这么好,无法做到过目不忘,但是这个名字又是实在熟悉,于是她努力回想,直到她突然道:“太极殿。”

    太极殿上,圣人新点的今科状元,当庭告御状,可谓是石破天惊。

    作为那日在场的人,谢灵瑜自然对于这件事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只是当时她满眼满脑关注的都是萧晏行,反而对于他所告之人,印象没那么深了。

    以至于在看到王源书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这才并未立刻反应过来。

    等萧晏行将这封提到王源书的信写完之后,递给了谢灵瑜,让她从头至尾又读了一遍,谢灵瑜这才发现此信竟是何道存与一个地方官员在书信中所写,王源书一事亦有他们的推波助澜。

    王源书贪污朝廷所拨款的治河银钱,此人早已经知晓,甚至早早回禀给了信王。

    但是在何道存的书信里,信王的意思却是让此人放纵王源书。

    最触目惊心的便是,原来其中有一截河道,竟是他们派人前去刻意破坏的,目的便是为了死更多的人,让王源书的罪证看起来罄竹难书,最终通过告倒他,来达到拖齐王下水的目的。

    “畜生,”谢灵瑜在看到这里时,手指忍不住握紧,手里抓着的纸张边缘已被握得皱巴巴。

    谢灵瑜此刻心头鼓胀的难受,血液直冲头顶直撞她的四肢百骸都难受的要命。

    这天下是谢氏皇族的天下,可是最后戕害百姓的,也是谢氏皇族之人。

    人道不公,枉死的百姓何以慰藉!

    “权势皇位当真便如此重要吗?重要到让这些人将百姓之命,当成蝼蚁一般,千里之外,轻飘飘一页纸,便能定了这些无辜百姓的生死,”谢灵瑜握着手中的纸,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

    原本轻飘飘的一页纸,此刻拿在她手中,却那样沉那样重。

    上面布满了鲜血,写满了冤魂。

    萧晏行看着眼前情绪陡然激动的少女,却并不觉意外,不管是当初红袖楼无辜枉死的胡姬少女,还是后来那些因为利贷被骗得倾家荡产,最后走投无路的百姓,谢灵瑜从来都是这般站在那些无辜者的立场,替他们着想。

    她虽身为皇族,贵为亲王,却从无一刻像那些手中沾满无辜百姓血的人那样,轻视过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人,我大周天下岂能交于他手。”

    谢灵瑜紧紧握着手里的这页纸,最终坚决的说道。

    若是先前她是因与谢陵的前世旧恨,而想要阻止他登基,可如今她却是深深认识到,谢陵即便登基也绝非仁这封书信乃是萧晏行看了何道存家中所藏书信,而默写下来,得益于他过目不忘的超绝本事。

    自然这样的信是不可能作为罪证。

    最重要的还是要拿到何道存家中的那封原版书信,这样才能作为罪证,指证信王。

    “可是一旦你去拿到书信,何道存便会立刻发现自己的秘密暴露了,他定然会逃离长安,”谢灵瑜微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我想光是几封信还并不能拉信王下马,若真的想要一击必胜,何道存这个人证是万万不能少了的。”

    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的萧晏行,清冷干净的眼瞳看向谢灵瑜,轻声说道:“殿下是想要人赃俱获?”

    谢灵瑜点头,她眼底早已经染上寒霜,同样清冷剔透:“齐王之案刚了结,若是单单几封信,圣人定然不会轻易处置了信王。”

    这话萧晏行倒是信的。

    “先前我殿上状告王源书,圣人虽将王源书一干人等拿下,却并未牵扯到齐王,可见圣人亦有护犊之心。”

    谢灵瑜听到这里时,心底也不由苦笑了声。

    她一切荣宠皆源自于圣人,她心底亦是敬重圣人至深,甚至对她而言,圣人是阿耶去世之后,她唯一仰望又依赖着的长辈。

    圣人在她心中自是宽厚仁德的明君,可是越是深入朝堂,她越能发现这世间从来便是人无完人。

    便是号称是圣人的嘉明帝,亦是如此。

    为何王源书一案案发时,嘉明帝愿意保下齐王。

    那是因为齐王敛财,坑害的乃是无辜百姓,并未触及到圣人的权柄,自然对他来言,这是可以原谅的错误。

    可是后来齐王为何又被下狱了,是因为嘉明帝发现齐王竟有了谋反的念头,大肆敛财,私铸兵器,桩桩件件都是冲着帝位而去的。

    嘉明帝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念头都不可以,更别说已经有了实际的行动。

    所以即便身为帝王,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可是也不过是他心底权衡利弊的工具而已。

    这种失望一旦出现,便无法抑制。

    圣明之君,不该是如此的。

    “殿下若是想要将此事闹大,亦是有法子,”萧晏行淡然说道。

    谢灵瑜朝他看去,萧晏行轻笑着说:“不如咱们便双管齐下。”

    双管齐下?

    萧晏行:“何道存所住乃是平民区,想来定然有陈年旧案,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迅速报官,只说此人涉及陈年旧案,让大理寺去搜查何道存家中,他所藏信封之处,我早已经知晓,让柳大人带人直奔黄龙便可。”

    “至于另一边我们便可以将此案泄露御史台的那些炮仗们,信王御下不严,门下幕僚涉及案子,再加上大理寺此时已经将何道存拿下,即便大理寺不敢伸张何道存究竟犯了什么案子,而圣人也想要隐瞒,但是有御史台的宣扬,众人定然也会想要知晓,此人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说到此处时,萧晏行微笑着望向谢灵瑜;“况且还有安王呢。”

    信王虎视眈眈的看着皇位的同时,他自然还有别的竞争对手。

    谢灵瑜沉吟了下,低声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一旦让何道存进入圣人的眼中,便是彻底粉碎了信王如今的伪装,他所谓的淡泊名利,所谓的无心皇位,全都是装出来的。到时候圣人对于他的警惕,只会多余曾经的齐王和如今的安王。”

    这样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儿子,圣人即便想要包庇,又如何还会信任呢。

    到时候圣人会一步步提防着他,让信王日后的夺嫡之路,越发的举步维艰。

    “好,既是如此,咱们便事不宜迟,”谢灵瑜此时心头激荡,恨不得从这一刻便开始行动起来。

    反而是萧晏行按住了她,低声说道:“殿下,你先瞧瞧外面。”

    谢灵瑜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她眨了眨眼睛,又转头看向萧晏行:“怎么了?”

    “夜深了,即便再多筹划,也要先去安歇明日再说,”萧晏行说着话时,他的声音虽然清冷,却又透着无害,待他伸手轻轻捏在谢灵瑜的脸颊。

    “阿瑜该去乖乖歇息了。”

    萧晏行说这句话时,声音里的最后一丝清冷都散尽,只剩下柔和。

    *

    次日清晨,谢灵瑜醒来的时候,只瞧着纱帐外已是天光大亮,于是她便叫人,来伺候自己洗漱。

    等问了时辰时,她才发现昨夜睡的太晚,不成想这一夜竟是日上三竿了。

    这会儿竟已快到了巳时。

    这对她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可见昨夜一场夜探,还是耗费了她大量精力。

    随后谢灵瑜换了身衣裳,早膳已在外间摆好了。

    她刚要落座,却听闻外面有婢女来回禀:“殿下,贺兰大人前来求见。”

    一听到是贺兰放来了,谢灵瑜立马让人传了他进来。

    只是当贺兰放进来的时候,他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怎么回事?”谢灵瑜让侍女们都出去之后,急忙问道。

    贺兰放立即说道:“殿下,何道存不见了。”

    谢灵瑜原本还悠然坐在桌旁,准备享用早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瞬间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有护卫在他家门外盯着的?”

    况且这两个护卫,谢灵瑜昨天夜里还见着了,她和萧晏行离开时,两人都还在继续盯着何道存。

    “今天早上我派两人前往何道存家中,准备与昨夜守在何家外面的护卫轮换,可谁知到了那里时,却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随后这两个护卫便四处寻找,总算是找到了先前两名护卫留下的标记,竟是一路出城而去了。”

    谢灵瑜心头大惊,一大清早便出城?

    难不成是昨晚萧晏行夜探何道存家里出了问题?让对方发现了端倪,以至于一大清早便出城潜逃了?

    “你们可有跟着标记一路追出城?”谢灵瑜问道。

    贺兰放点头,他说:“两个护卫跟着标记一路追到城外,但是在城外一片密林处,标记反而没有了。而且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可有发现我们的人?”谢灵瑜沉着声音问道。

    贺兰放摇了摇头,许久他又低声说:“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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