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永宁王留步,”身后的声音传来,众人倒是都顿住脚步。只是回头的却并非谢灵瑜一人,连韩太妃都一脸诧异的看向追了出来的信王,显然她这是以为先前之事,尚未了结呢。
“信王还有何事?”韩太妃皱着眉头问道。
谢陵赶紧说道:“婶母,我叫住阿瑜,是有些朝堂之上的事情尚要与她说一说。”
这会儿说朝堂上的公务?
蒙谁呢。
韩太妃是不相信的,但是谢灵瑜却知道信王要说什么。
所以她看着韩太妃说道:“母妃,你先到马车上等我吧,我与信王说几句话,马上便回来。”
韩太妃自然是不放心的,方才昭阳公主掐住她的脖颈,口口声声要杀了她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
如今韩太妃岂敢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信王妃。
即便韩太妃平日里再拎不清,她也明白自己这个太妃的尊荣,皆是系于谢灵瑜。
况且这也确实是自己的亲闺女,又岂能坐视她被旁人欺辱呢。
“母妃放心,我定不会有事的,”谢灵瑜低声安慰。
随后她又朝韩稚离看了眼,一旁的韩稚离也懂事的劝道:“姑母,我们也去等着阿瑜吧,她定然有要事商量。”
等韩太妃和韩稚离一行人走远之后,信王这才又上前两步。
“阿瑜,昭阳之事我代她向你谢罪,她并非是一直是这般刁蛮任性的模样,”信王一脸歉意,显然他也觉得谢灵瑜受了极大的委屈。
毕竟在他看来,方才昭阳公主动手在先。
谢灵瑜反而是一脸好笑的望着他,反问道:“信王要替她谢罪何事?”
“自是她方才种种不当之举,”信王说道。
谢灵瑜微微一笑:“信王指的是她胡言乱语污蔑我,还是她动手要打我?”
信王正要说话,哪知谢灵瑜却又说道:“若是这些的话,信王不必代她谢罪。”
“阿瑜当真是大度,这般胸襟实在是昭阳应该多学学的,”信王见她竟然不追究这些,大方一带而过,自是心中有些意外但又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谢灵瑜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次她的笑意有种乐不可支的味道。
“我说不必谢罪,是因为她说的确实都是真的。”
谢灵瑜微歪了下头,淡然说道。
信王猛地看向她,满眼震惊之余,似乎又未太彻底明白谢灵瑜的意思。
“昭阳公主确实没说错,裴靖安是被我推下湖里的。”
信王眼底的震惊这下是彻底藏不住了,他不禁忍不住问道:“为何?”
“自然是为了救他,昭阳给他下了药,他拼死都要逃出来,不愿落在昭阳手中,所以我倒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这下信王倒是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昭阳知晓今日乃是王府设宴,便连他都没通知,偷偷来了府中。
她之前也曾这般做过,府里的下人自然不敢管束她。
于是她设计给裴靖安下了药,想要彻底坐实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却不想裴靖安即便被下药,竟也不愿臣服与她,跑了出来之后,正好撞上了在湖边小楼内的谢灵瑜。
最后谢灵瑜将他推入湖中,引起了王府旁人的注意。
甚至还将其他人引来,昭阳被下药之事更是被闹得人尽皆知。
谢陵能约束得住信王府这些仆从们的悠悠之口,可是他却管不住谢灵瑜还有其他人的嘴,更别提还有当事人裴靖安以及后来的裴家人。
只怕不出一日,昭阳公主给裴靖安下药之事,便会传的沸沸扬扬。
尚未成婚的公主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日后还有何闺誉可言。
至于谢灵瑜为何这时候敢这般直接说,无非就是她完全不在意信王的看法。
而且她也只是跟信王一人承认了,回头她便是再矢口否认,旁人只会觉得信王是在为昭阳公主开脱而已。
况且裴靖安醒来之后,真相也并不难问。
不过谢灵瑜也并不害怕,即便裴靖安说了真话,旁人也只会觉得他是怕得罪公主和信王,毕竟公主与永宁王,即便谢灵瑜再受宠,公主才是圣人的女儿。
两害取其轻,在得罪公主和永宁王之间,裴靖安这是宁愿得罪永宁王也不奇怪。
所以不管这几人说什么,谢灵瑜如今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我以为你来王府,是想好了,”信王思及至此,他望着谢灵瑜,声音微微有些冷了下来。
谢灵瑜点头:“我确实已经想好了。”
此时两人四目相对,信王心底还是尚存着一丝想法。
可是在片刻之后,谢灵瑜冷声说道:“你不该让人,杀了那两个护卫。”
“不过是两个护卫而已,”信王丝毫不在意地说道,他单手背在身后,脸上那份温润儒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也值得让你与本王作对?”
“因为我在意,”谢灵瑜直勾勾盯着他。
她眼底泛着的光是那样灼亮坚定:“所以那不仅仅只是两个护卫而已。”
虽然言尽于此,但是信王还是忍不住说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王叔当时被刺杀的真相?”
“我会亲自查清楚真相,而不是让旁人告诉我所谓的真相。”
这便是谢灵瑜的选择。
其实她早在来信王府之前,她便已经想清楚了。
她与信王从来都不是同一类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123章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只手遮天之人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谢灵瑜走出信王府时,
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恢宏而气派,有种如日中天的喧嚣。今日之后,
不管日后她与信王再如何维持表面和谐,
私底下便已是站在了对立面。
她并非是不懂变通,只是有些事情,纵然千般忍耐,却也是忍无可忍。
不说前世之仇,便是那日在萧晏行偷看到的书信之中,
信王为了扳倒齐王,竟拿普通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他让人故意毁坏堤坝,让大水淹没田地村庄,
让多少无辜之人流离失所。
光是这件事,谢灵瑜便不可能与他为伍。
“阿瑜,你没事吧,
”韩稚离并未在马车上,
而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她,瞧见她出来了之后,赶紧迎了上来。
谢灵瑜轻轻摇头:“阿姐放心,我并无大碍。”
“这个昭阳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稚离将她拉到一旁,见四下无人,
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即便是韩稚离也觉得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她贵为公主,竟对一个男人下药,
这般强迫对方屈服。”
别说韩稚离,便是连谢灵瑜都实在是无法理解。
如此想来,
前世的昭阳公主的强取豪夺,倒是比如今这种下作的手段要来的更加光明正大还有高明一些。
毕竟强取豪夺是建立在绝对的权势之上,如今她这般下药,反倒是有种无可奈何而强行为之的下作感。
“为了一个男子如此这般,我也想不明白,”谢灵瑜摇头。
韩稚离轻声说:“好了,姑母在马车上等着你呢,你赶紧上车吧。”
“阿姐呢?”
“我阿娘还在信王府呢,待你上车之后,我也得去寻她,让她早些回家,”韩稚离如今性子倒是比先前更加稳重了些。
随后谢灵瑜上了马车,此时韩太妃正坐在马车内,连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章含凝此刻都并未在此处。
“母妃,”谢灵瑜喊了一声。
韩太妃看向谢灵瑜:“裴家四郎,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谢灵瑜轻笑了声,如实说道:“是被我推下去的。”
韩太妃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色,显然方才昭阳公主说的话,韩太妃显然是半信半疑,甚至她心底竟有那么一丝相信,觉得这会是谢灵瑜能做出来的事情。
“您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何要将裴靖安推落水中?”谢灵瑜笑着问道。
韩太妃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
如今谢灵瑜实在是多智的让人近乎害怕,似乎只要自己念头一动,她都能猜出个大概。
谢灵瑜轻笑:“因为裴靖安也并不想要和昭阳公主有所牵扯,刚才即便我不推他,只怕最后他也会自己跳入水中。所以我这是在救裴靖安。”
裴靖安的祖父贵为当朝左仆射,又一向自持乃是圣人的肱骨之臣,乃是纯臣。
他又岂会沾惹上皇子之间的大位之争呢。
况且昭阳公主想要嫁给裴靖安,却一直不能如愿,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嘉明帝,因为他不会眼睁睁裴家跟信王成为姻亲,让信王平白有了这么大的助力。
“那也不该是由你动手,”韩太妃微微叹了一口气。
谢灵瑜轻笑:“阿娘放心,此事即便昭阳公主说出去,也没什么人相信,毕竟我与裴靖安并无仇怨,何必无缘无故推他落水。”
韩太妃忍不住说道:“万一那个裴四郎醒了之后,站在公主那边来指责你呢,毕竟他说话总有人相信吧。”
“那么我便要恭喜他,成为驸马了,”谢灵瑜浑然不在意。
韩太妃闻言,也说不出是恼火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你呀你,即便是好心救他,这般行事也会让人误解的,”韩太妃倒是耐着性子说道。
谢灵瑜眨了眨眼看向韩太妃:“阿娘相信我是好心?”
韩太妃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救裴四郎。”
“阿娘如今为何会这般相信我说的话?”突然谢灵瑜望着韩太妃,轻声问道。
方才她说自己是在救裴靖安,韩太妃竟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她。
这样的相信,比先前韩太妃维护她时,还要让谢灵瑜陌生。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与母妃之间,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许久,韩太妃看向她,这才认真说道:“或许是因为我如今瞧惯了你,这般独当一面的模样,,便自然而然觉得你行事自有你自己的道理。”
前世谢灵瑜从不曾像如今这般,进入朝堂,处处独当一面。
所以韩太妃对她最大的期望,便是她小心谨慎的活下去,保护永宁王的爵位,以便日后能够传给她的子嗣。
可是如今,她进入朝堂之后,早已经如同那些男子般顶门立户,真正的撑起了永宁王府,所以韩太妃对于她的话,便有种自然而然的信服。
她觉得谢灵瑜是值得依赖的。
许久,谢灵瑜都未开口,或许她确实活出了和前世不一样的自己。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起码她自己绝不后悔。
成王败寇,她命由她!
*
谢灵瑜回到府中时,刚换了一身衣裳,便从侧门前往萧晏行的小院。
“不是前往信王府参加宴会,怎得这般早就回来了,”萧晏行一身浅白色衣裳,跟春日里绒绒光晕极为相称,整个人身上那种冰封般的冷淡,都有种消融的感觉。
谢灵瑜慢慢走上前,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
萧晏行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笑着问道:“是不是宴会没什么意思?”
这下谢灵瑜可不服气了,她望着看着萧晏行,否认道:“谁说没有意思的,有意思的很,我还看了一场大戏呢。”
可是她说着话时,萧晏行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颊,猛地沉了下来。
随后他抬起手,手指尖轻轻戳了下谢灵瑜的脖颈,带着微微水凉气息的指尖,贴着她的肌肤,谢灵瑜忍不住轻轻缩了下。
“这里是怎么回事?”萧晏行眉心轻蹙。
谢灵瑜赶紧说道:“放心,我没吃亏。”
虽然她是被昭阳公主掐了脖子,但是她甩了对方两记响亮的耳光,也算是占了便宜。
“你与人动手了?”萧晏行一听这话,立马有了猜测。
谢灵瑜得意笑道:“大获全胜。”
萧晏行却并未跟着她一起笑,只是手指指腹一直轻轻贴着她的肌肤,少女本就柔软而细腻的肌肤,在他手指的摩擦下,不禁渐渐开始升起了温热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晏行说道。
于是谢灵瑜只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向萧晏行说出,自然她说到最后时,她无辜说道:“本来此事与我无关,裴靖安只是无意中闯入我所在的小楼里。”
“可是殿下却还是帮了他,”萧晏行低头望着他。
谢灵瑜仰头笑着问道:“这样的帮忙,辞安不会想要的。”
这算是什么帮忙,萧晏行这吃味还真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殿下,”萧晏行忽地又认真看向她的双眸,随后他轻启播唇,声音软如江面上的薄雾,有种沙沙的质感:“还疼吗?”
“不疼了,”谢灵瑜如实说道。
她脖子上之所以会留下这般明显的印记,还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太过养尊处优,是以脖子上的肌肤过于白皙娇嫩,因此看起来便格外可怖。
但是实际上,说起来疼也只是昭阳公主掐住的时候,有些疼罢了。
可是即便她这么说,萧晏行似乎并不相信。
他往后退了一步,轻轻低头,仔细看着她的脖颈,似乎在格外细致的检查,只是他靠的有些近,连呼吸都喷在她的肌肤上,那种酥麻酥麻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谢灵瑜忍不住又想要开口安慰他。
可是下一秒,她双眸突然瞪大,嘴唇更是微微张开。
偏偏她还不能低头。
因为萧晏行贴着她的脖颈,嘴唇轻轻吻住她被掐出印记的地方,柔软的薄唇如同带着温柔的安抚,让原本并不觉得委屈的谢灵瑜,一时间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那种即将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心头更是渐渐沉入更加深处。
“我不想看见殿下受伤害,”当萧晏行抬起头望着她时,声音无比坚定:“哪怕是一丁点也不可以。”
谢灵瑜望着他,随即点头:“好,下次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让旁人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