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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待两人刚到附近,还未靠近帐篷,便已经被士兵发现。

    “来者何人,”士兵立即上前,手中长矛指向来人。

    而来人身上穿着斗篷,带着巨大的帽子几乎将整张脸都覆盖住了,守卫十分警惕的看着这两人。

    直到走在前面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永宁王令牌在此。”

    虽然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守卫还是听出此人的声音十分纤细,乃是女子之声。

    这个营地里,并无什么女子出入。

    唯一一个女子,只怕便是永宁王殿下本人。

    于是守卫上前仔细查看令牌,随后双膝跪地:“参见殿下。”

    为首之人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收起令牌,便直接走入帐内。这个大帐跟先前主帐自是不能比的,狭小而憋屈,进来之后,一眼便将整个帐内的情况收纳眼底。

    而原本已经躺在地上的人,在听到门口动静,猛地坐了起来。

    他身上拴着的铁链,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谢献看着从帐外走进来的两人,浑身包裹的严实,似乎不想让人认出。

    但是他盯着为首之人,却是轻嗤一声,随后他又慢条斯理的躺回地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头顶,得意说道:“看来我先前所说的话,永宁王还是听了进去。”

    谢献显然已经认出了为首之人便是谢灵瑜。

    毕竟女子的身量即便裹了起来,也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而为首站着的人也在此刻慢慢掀开头上所带风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

    谢灵瑜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谢献,却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有半分恼火。

    “后面站着怎么还藏着掖着,”谢献睨了谢灵瑜身后一眼,但是她身后站着的高大身影始终一动未动,也并未掀开风帽。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谢灵瑜开门见山。

    但是这会儿谢献反而不着急了,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谢灵瑜主动来见他,此刻他便掌握了主动权,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

    见他依旧躺在地上不动,谢灵瑜慢悠悠往前踱步。

    在离谢献几步之处,她微微低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你觉得你养尊处优惯了,能熬得过几次严刑拷打?”

    “威胁我?”谢献冷笑。

    谢灵瑜淡然回道:“是提醒。”

    她环顾了一眼帐篷,微微抿了下,随即溢出一声淡笑:“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

    谢献被她这句话刺激的,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恶狠狠说道;“所有人都看见你将我活捉回来,我是要被送往长安的,在没见到皇帝之前,你岂能动我。”

    “谋朝篡位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本王有什么不敢动你。更何况,一见到你,本王便想起了死去的父王,一时失控,失手杀了你。我想便是圣人,亦能理解我。”

    听着谢灵瑜所说的话,谢献原本心底的得意一下烟消云散。

    如今形势早已不利于他,他的生死确实是掌握在谢灵瑜手中。

    “倘若我说,有什么好处呢,”谢献慢慢问道。

    谢灵瑜冷眼望着他:“我说过,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那我何必要说,不如就此等死。”谢献回道。

    谢灵瑜看着他,也没再说话,只是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对方见状,沉默走了过去,一把擒住谢献的下巴,直接将一粒药丸扔进他口中,强迫他咽了下去。

    谢献在挣脱束缚,怒道:“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吃了什么?”

    在谢灵瑜的淡讽下,谢献只能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但是很快,他便察觉到不对劲,自己虽然意识依旧清醒,但是浑身发软。

    而喂给他东西的男人,此时也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匕首,轻松擒住他的手腕,刀尖对准他的手指。

    男人开口说:“你虽然现在浑身发软无力,但是痛感是依旧能感受的。十指连心,倘若我若是剔掉你的指甲,你觉得你能忍到第几根手指?”

    “萧晏行,你……”谢献怒吼道。

    帽兜下的男人发出一声低笑,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

    只是他开口说道;“殿下让你回答什么,你便说什么。”

    “谢献别再妄想了,你的死罪必是逃脱不了,当初你谋逆之时便该想到今日,只不过本王倒是可以给你留个后。”

    谢灵瑜冷漠说出最后的条件。

    有舍便有得,今日她来找谢献,便已经想好了筹码。

    果然,在听到此话,谢献猛地看向谢灵瑜:“当真?”

    “本王既说出口,便一言九鼎。”谢灵瑜毫不犹豫。

    谢献思虑再三,知晓自己到了如今地步,早已经是毫无一丝退路,倘若真的能保住一丝血脉,也算是对得起父王。

    他不死心的问道:“你会保他平安吗?”

    “本王可保他活着离开大周。”

    这话的意思是要将他的后代驱逐出大周?

    谢献眼底闪过震惊。

    但是谢灵瑜却望着他,冷静说道:“你的后人必不能留在大周,要不然因你叛乱而死的这些冤魂将不得安息。”

    一将功成万骨枯,谢献为了成就自己的王图霸业,叛乱谋反。

    他从江西道一路打到扬州,所经城池,多少人因为他而丧命,谢灵瑜答应给他留下一丝血脉,便已是私心所致。

    她必不能再答应更多,让他得寸进尺。

    “好。”

    *

    谢献靠着身后的稻草堆上,整个人依旧还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只是这并不影响他说话。

    “当年我父王确实一直想取圣人而代之,但是他在长安的势力早已被屠戮殆尽,迟迟找不到机会。”

    谢灵瑜冷静听着他讲述当年之事,毕竟谢献年长她十几岁,当初楚王起事时,他已年长,只怕早已经参与其中。

    “直到他看到崔知节死了,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若是说当年帝位之争,我父王输在什么地方,只怕便是他手中没有三千卫,没有一手创立三千卫的崔知节和永宁王辅佐。”

    谢灵瑜:“所以楚王便利用崔知节之死,策反了三千卫,让他们为他所用,行刺圣人密谋造反?”

    谢献望着她:“看来你也调查了当年之事。”

    可是下一刻他却忽地大笑了起来:“不过也不怪你会这般想,便是连我父王当年也是如此想,所以最后才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你什么意思?”谢灵瑜眼神不悦的看着他。

    “因为当年与我父王一起图谋弑帝的,便是你的父亲先永宁王谢重润。”

    此时一阵从帐门口的缝隙里吹进来的风,将帐内的油灯上的火苗轻轻吹动着,整个帐内烛火摇曳,连带着谢灵瑜和萧晏行倒映在帐篷上的影子都轻轻摇晃了下。

    但即便如此,却依旧挡不住他们心中的震惊。

    她一直以来苦苦寻求的真凶,竟然是她父王自己吗?

    是他引狼入室,最后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第154章

    这一世即便是捅破天,她也要找出真相。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谢献所言实在是太过惊骇,

    谢灵瑜一直追寻的当年父王身死的真相,居然是父王与楚王密谋行刺圣人造反?

    父王为何这般做?

    就是因为崔知节身死,父王觉得是皇伯爷逼死了崔知节?

    可是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即便父王与崔知节关系再亲密,

    又如何能亲密得过与皇伯爷的亲兄弟关系呢。

    又或许是……

    父王觉得圣人鸟尽藏弓,大肆屠杀助他登基的功臣,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率先向圣人发难,也好过坐以待毙,

    最后落得跟崔知节一般的下场。

    想到这里,谢灵瑜不由深吸一口气。

    显然这个理由不无可能,特别是在当年圣人打压三千卫,

    甚至崔知节被安上了谋反罪名,活生生被逼死,或许都跟圣人脱不了关系。

    “不可能。”

    就在谢灵瑜心头一团乱麻,

    连思绪都紊乱的时候,

    旁边一道坚定的声音响起。

    “你方才说若你父王当初也这般想,便不会落得这般万劫不复的下场,便是说当年你父王当年确有想要拉拢先永宁王,但是最终结果却不尽如他的意。”

    萧晏行如此说道。

    谢献抬头望着依旧披着帽兜之人,

    嗤笑了声。

    但他并未否认。

    此时醒过神来的谢灵瑜,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关心则乱,

    方才全然被谢献牵着鼻子走了。

    她当即说道;“你最好老实一点,要不然我说的话,也可以不算数。”

    谢献心头纵然有不服气,

    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全然没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谢灵瑜问道。

    谢献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不错,

    当年我父王确实是借着崔知节之死,挑拨了皇帝和先永宁王的关系。毕竟崔知节当年何等从龙之功,却依旧还是被鸟尽弓藏。皇帝连一个臣子都不放过,又岂会放过一个姓谢的宗室亲王。”

    毕竟对于嘉明帝而言,一个宗室亲王的威胁可远远比臣子的威胁更大。

    况且先永宁王本就是先皇之子,跟皇帝乃是血亲兄弟,他若是当真反了,可比崔知节要更加名正言顺。

    谢灵瑜听到这里,几度想要开口,她想要为自己的阿耶辩驳。

    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我父王自然也不会平白相信先永宁王,直到先永宁王将整个长安布防图交了出来,甚至还策反了当时的羽林卫大将军李作安。刺客一旦得手,李作安便可在短时间内控制整个皇城。”

    “那时候几位皇子尚且年幼,我父王便可趁势登基。”

    在谢献说完时,原本一直沉默的谢灵瑜突然笑了起来。

    原本她只是轻笑,但似乎想到什么,越笑越大声。

    直到谢献疑惑的望着她,谢灵瑜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父王费劲心力想要谋反,只是为了让楚王登基,成为新皇。”

    “若我父王真的担忧圣人鸟尽弓藏,楚王便值得信赖吗?我父王难道就不担心楚王会同样这般对待他?”

    所以在听到谢献这般说之后,谢灵瑜当即便想到,只怕当年她阿耶不过是跟楚王在虚与委蛇,并非真的想与他合谋造反。

    这次谢献反倒并未动怒,他淡然说道:“连你都能猜出来,只可惜我父王当年却被蒙蔽了。”

    “楚王当年早已经是起骑虎难下,即便他不反,圣人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想要利用我父王,做最后一击,倒也不难理解。”

    此刻反倒是谢灵瑜理解地说道。

    当时楚王境况只怕早已是不好,虽然圣人登基之后,并未动他。

    但朝野都知道,他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而已。

    圣人对他动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病急乱投医,或许崔知节之死,让他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先永宁王谢重润身上。

    谢重润也确实给了楚王希望,不仅给了他长安兵力布防图,还策动了左羽林卫大将军李作安,一旦刺客当真杀了圣人,便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控制皇城。

    几个皇子也不过堪堪成年而已,手中未掌权势。

    楚王和永宁王联手之下,想要控制整个朝堂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如若先永宁王当真如楚王所想,只怕今日坐在朝堂上的是谁当真就说不好了。

    但是谢灵瑜在听到谢献说,父王策反了左羽林卫大将军李作安,就知道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倘若李作安真的参与所谓的谋反,他早就不会是左羽林卫大将军了。

    更别说如今谢献造反,圣人钦点他为讨伐反贼的大将军,可见其深受圣人信任。

    “好了,你说了这么多,我阿耶当年究竟被何人所杀?”

    谢灵瑜追问说道。

    谢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永宁王你这般聪明,都说到这里,还没想到害了你父王的真凶是谁吗?”

    谢灵瑜怔住。

    “不错,当年你父王确实是假意和我父王合作,一切不过都是他和嘉明帝的阴谋。他假意以三千卫要为崔知节报仇为由,派出三千卫与我父王所养死士,行刺杀任务,实则是为了将我父王手中的一干势力尽数铲除。”

    果然。

    谢灵瑜心底并未有一丝意外。

    只是究竟何处出了差错,为何她父王会身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倘若我父王是那只可怜的蝉,你父王便是那个可笑的螳螂。他本以为带领三千卫将我父王势力彻底连根拔起,他便能保住三千卫。殊不知你的那位好圣人,一早便没打算让其他人活下来。我父王和崔知节所遗留的三千卫,都是他要彻底铲除的目标。”

    “你父王所图谋,不过也是笑话一场。”

    原本谢灵瑜心中不愿去想的最坏结果,便是在这一刻赤白的被谢献说出。

    她本以为是三千卫与楚王合谋害死了她的父王,可最后却是皇伯爷。

    父王去世之后,圣人不顾天下反对,让她承袭父王爵位。

    更是待她比皇子公主更为宠爱。

    在她心目中,皇伯爷早已是如父亲般的存在。

    即便她知道帝王之道注定孤寡,但她一直以为皇伯爷和父王是不同的,他们是血亲兄弟,父王更是拼死助皇伯爷登上大位。

    最终还为了保护皇伯爷,死于刺客之手。

    这么多年,她所知道所相信的真相,都是这些。

    “你是说圣人杀了我父王?”谢灵瑜最终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谢献:“皇帝事先早在四周布满了士兵,不管是我父王派出的刺客还是永宁王派去的三千卫都是插翅难逃。不过最终还是有少部分人,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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