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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978年秋,我林晚星第三次为何志军流产。

    躺在乡卫生院冰凉的手术台上,听着隔壁传来的窃窃私语。

    这丫头又来了,一年三次,真不要脸。

    何团长也是的,明明不想要孩子,怎么总让媳妇遭罪。

    嘘,小声点,人家是军官夫人。

    我紧闭双眼,任由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搅动。何志军站在门外,隔着一道门板,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也许他正和别人说着什么风凉话,就像三个月前我在大队部偷听到的那样。

    林晚星那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生个孩子都推三阻四的。

    她家底子摆在那,娇生惯养惯了,吃不了苦。

    我就是想看看,这种大小姐到底能装多久。

    当时我捂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心如刀绞。

    为了他,我放弃了去香港投奔叔叔的机会,嫁给了这个一穷二白的团长。为了他,我把父亲留下的金条一根根拿出来补贴家用。为了他,我学会了洗衣做饭,学会了在泥巴地里种菜。

    可他呢竟然在背后这样议论我。

    手术结束,我虚弱地被推出来。何志军走上前,脸上是标准的关怀表情:晚星,辛苦了。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恶心。不是因为麻药的副作用,而是因为这个男人虚伪的嘴脸。

    系统,我想回去。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一个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确定要离开这个世界吗任务还未完成。

    三年前,我林晚星因为一场意外从1985年穿越到了1978年。系统告诉我,只有让何志军真心爱上我,我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那时的我,以为爱情可以改变一切。

    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拯救。

    我确定。

    需要缓冲期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后,就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我要给他,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何志军扶着我上了军用吉普车,一路上他都在说着体贴话,可我的心早已死了一般平静。

    回到团部家属院,我径直走向卧室。何志军在客厅里和副团长老马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但足够我听清。

    嫂子这身体也太娇弱了,这都第几次了

    没办法,她那种出身的人,身子骨就是弱。何志军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嫌弃,不过也好,现在要孩子确实不是时候。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

    再说吧,我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不想被家庭拖累。

    我握紧了拳头。原来如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孩子。那为什么每次都不做措施为什么每次怀孕他都要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躺下装睡。

    何志军轻手轻脚地进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晚星,好好休息。

    等他离开,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道裂缝。就像我们的婚姻一样,表面看着完整,实际上早就千疮百孔。

    第二天,何志军说要去县里开会,三天后回来。

    他前脚刚走,我就听见隔壁张婶在门外喊:晚星,快出来看看,你们家进小偷了!

    我披着外套跑出去,看见一个穿军装的年轻女人正从我家后门溜出来。

    那是何志军的警卫员小刘的妻子,王晓芳。

    晓芳,你在我家干什么我拦住她。

    她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找你借点糖。

    从后门借糖我冷笑,把包打开让我看看。

    凭什么!她理直气壮起来,我又没偷你什么东西!

    张婶在旁边添油加醋: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她在你家翻箱倒柜的!

    我二话不说,直接拽住王晓芳的包。包里除了糖,还有一个精致的玉镯子。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从来不舍得戴,一直锁在箱子里。

    这也是来借的我冷冷地问。

    王晓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这是志军哥给我的!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指指点点。我感到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

    何志军竟然把我母亲的遗物送给了别的女人!

    2

    王晓芳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你说什么我声音发颤。

    我说这镯子是志军哥给我的!王晓芳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他说这种好东西戴在你这种大小姐手上是浪费,我这种朴实的农村姑娘戴着才合适!

    围观的邻居们窃窃私语,有的同情地看着我,有的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拿回镯子:无论他说了什么,这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没有权利拿走。

    切,还遗物呢,就是个破镯子!王晓芳不甘心地瞪着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志军哥看上我,是你的福气!

    什么意思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王晓芳得意地笑了:告诉你也无妨,志军哥早就和我好上了。你以为他真的去县里开会他是陪我去看我生病的娘!

    我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张婶赶紧扶住我:晚星,别听她胡说八道!

    我胡说王晓芳从包里又掏出一封信,这是志军哥昨天晚上给我写的情书,你要不要看看

    我颤抖着接过信,上面确实是何志军的字迹:

    晓芳,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晚星虽然是我的妻子,但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是各取所需。她需要一个依靠,我需要她家的财产。等时机成熟,我会和她离婚,正式娶你进门。

    信纸从我手中滑落,飘在地上。

    原来如此,原来他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父亲留下的那些金条和古董。

    你看,我没骗你吧!王晓芳趾高气扬,志军哥说了,你就是个摆设,早晚要被踢开的!

    我弯腰捡起信,仔细看了看日期。昨天晚上,就是我刚做完手术的那个晚上,他在我床边说着体贴话的时候,心里想的竟然是另一个女人。

    好,很好。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张婶担心地看着我:晚星,你别这样,吓死人了。

    张婶,麻烦您帮我做个见证。我擦干眼泪,对王晓芳说,既然何志军这么爱你,那我成全你们。

    我转身回到屋里,拿出纸笔,写了一张字条:

    何志军,我已经知道你和王晓芳的事。三天后你回来,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另外,你花我家钱买给王晓芳的东西,请一并带回来,我要拿去抵债。——林晚星

    写完,我把字条贴在门上,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王晓芳看见我的字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要离婚

    怎么,怕了我冷笑,还是说,何团长从来没有跟你提过要娶你,只是说说而已

    王晓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收拾着东西,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父亲留下的金条还剩下二十根,古董也有不少,足够我在这个年代过上不错的生活。而且现在是1978年,改革开放刚刚开始,有的是机会发财。

    我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

    正想着,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我透过窗户看去,是何志军回来了。

    他比预定时间早了一天。

    何志军下车后,一眼就看见了门上的字条。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快步走进屋里。

    晚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拿着字条,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指了指桌上的情书:你觉得呢

    他看见情书,脸色瞬间煞白。片刻后,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晚星,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写的,肯定是王晓芳伪造的!

    伪造我从抽屉里拿出他以前写给我的信,你要不要比对一下笔迹

    何志军的辩解戛然而止。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悲哀。这个男人,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晚星,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是我们之间...

    没有之间了。我打断他,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离婚吧。

    何志军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我一字一句地重复,怎么,不愿意那你就继续和王晓芳偷偷摸摸吧,反正我不在乎。

    何志军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说道:林晚星,你别忘了,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笑了:何志军,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从来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3

    何志军走后,整个家属院都炸开了锅。

    军官和军官夫人要离婚,这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大新闻。更何况,林晚星还是有名的资本家小姐,何志军是前途无量的年轻团长。

    我倒是很平静,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何志军的母亲胡桂花就气冲冲地赶来了。

    林晚星!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她一进门就开始数落我,志军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有个把女人怎么了你这当妻子的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正在整理父亲留下的古董,头也不抬地说: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我应该感谢他

    你这是什么态度!胡桂花拍着桌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婚,我第一个不答应!

    为什么我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瓶,看着她,您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现在我主动离开,您应该高兴才对。

    胡桂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那也不能这么闹啊!传出去多难听!

    我明白了,她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何志军的前途。

    一个团长因为出轨而被妻子抛弃,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妈,您放心,我不会说是因为何志军出轨才离婚的。我站起身,我就说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胡桂花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

    那,那你们家的那些东西...她有些试探地问。

    我笑了:您是想问我父亲留下的那些金条和古董吧

    胡桂花的脸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这三年来,志军也没亏待你,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是我的嫁妆,离婚的时候我会全部带走。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很坚决,包括这三年何志军花我家钱买的所有东西。

    什么你这是要掏空我们家吗胡桂花急了。

    掏空我冷笑,您儿子这三年花了我家多少钱,我这里有账本,要不要给您算算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给她看:1976年,您生病住院,医药费三百块,我出的。何志军买自行车,五十块,我出的。1977年,何志军的弟弟结婚,彩礼一百块,我出的...

    胡桂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总共加起来,一千二百块。我合上本子,按照现在的工资水平,这是普通人四年的收入。

    那,那志军也养了你三年啊!胡桂花还在狡辩。

    养我我指了指厨房,这三年来,一日三餐谁做的地谁拖的衣服谁洗的

    胡桂花说不出话来。

    确实,自从嫁给何志军,我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何志军回家就是吃现成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更何况,何志军的军饷一分钱都没给过家里,全都拿去养王晓芳了。我站起身,胡阿姨,我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正说着,何志军回来了。看见他母亲在这里,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妈,你怎么来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胡桂花指着我,她要把你们家掏空!

    何志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整理出来的金条和古董,脸色阴沉下来。

    林晚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本来就是我的。我很平静地说,结婚的时候,我的嫁妆清单你签过字的。

    何志军沉默了。

    确实,当初为了显示对我的重视,他确实签过嫁妆清单。按照法律,那些东西确实都属于我的个人财产。

    晚星。何志军的语气软了下来,我们好好谈谈,不要闹成这样。

    有什么好谈的我整理着古董,你想要什么,王晓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王晓芳她跟你说什么了何志军的脸色变了。

    没什么,就是说你们早就在一起了,还说我是摆设,早晚要被踢开。我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何志军的脸色彻底黑了。

    我知道,他在担心王晓芳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何志军,我最后问你一遍。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他,你愿意和我离婚吗

    何志军看着满桌子的金条和古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因为他知道,即使不离婚,这些东西他也拿不到了。我已经醒悟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由他摆布。

    与其拖着,不如痛快点结束。

    那就明天去民政局吧。我说。

    这么急胡桂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急,留着过年吗我反问。

    何志军制止了母亲:妈,就听晚星的吧。

    第二天,我们去了民政局。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工作人员甚至没有多问什么,就给我们办了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何志军忽然叫住了我。

    晚星。

    我回头看他,等他说话。

    你,你真的要一个人生活吗他的语气有些复杂。

    我笑了:何志军,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人的生活,才是真正的自由。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今以后,我林晚星只为自己而活。

    4

    离婚后的第三天,我在县城租了一间小院子。

    虽然简陋,但很安静,最重要的是,这里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把父亲留下的古董仔细整理了一遍,发现比我想象的还要值钱。除了那些瓷器和字画,还有几块上好的玉石和一些民国时期的金币。

    这些东西在现在这个年代可能不怎么值钱,但我知道,再过几年,古董市场就会兴起,到那时这些东西的价值会翻好几倍。

    更重要的是,我还记得一些未来的发展趋势。

    正想着,院门响了。我以为是房东来收房租,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何志军。

    他神色憔悴,眼圈发黑,看起来好几天没睡好觉。

    晚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有事吗我没让他进门。

    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已经离婚了,没什么好谈的。

    晚星,我错了。何志军忽然说,我不该背叛你,不该那样对你。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道歉。

    然后呢我问。

    我想,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他眼中带着期待,我已经和王晓芳断了,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悲哀。

    如果是三天前,听到这些话我可能还会心软。但现在,我已经看透了他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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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志军,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我问。

    我,我不该出轨。

    不对。我摇头,你错在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爱过我。

    何志军愣住了。

    你接近我,是因为我家有钱。和我结婚,是因为我能帮助你的事业。出轨,是因为你觉得王晓芳比我更听话。我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想复合,是因为你发现离开我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不是的,晚星,我...

    够了。我打断他,何志军,我们结束了。

    何志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林晚星,你别后悔!离开我,你在这里举目无亲,能过什么好日子

    会不会后悔,那是我的事。我准备关门,你请回吧。

    等等!何志军用脚抵住门,晚星,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什么

    传什么

    他们说你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才被我抛弃的,说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何志军的语气有些得意,现在你主动回来,我可以原谅你,否则...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

    何志军,你真的很可爱。我说,你以为我在乎别人怎么说吗

    何志军愣住了。

    而且,你凭什么觉得我嫁不出去我继续笑着,就凭我现在拥有的财产,想娶我的人能从县城排到市里。

    何志军的脸色彻底变了。

    林晚星,你别太嚣张!

    我嚣张我冷笑,何志军,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你现在和王晓芳的事已经在军里传开了,你的上级不会喜欢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下属。

    何志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你,你敢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这是提醒。我的语气很平静,另外,我听说王晓芳最近又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小刘知道吗

    何志军如遭雷击。

    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昨天去买菜的时候听村里的大妈们闲聊,说王晓芳最近和供销社的会计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在后山约会。

    不可能!何志军不相信。

    可能不可能,你自己去查。我准备关门,何志军,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应该庆幸我不是。

    砰的一声,我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何志军的声音:林晚星,你会后悔的!

    我靠在门后,心中却很平静。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瞎了眼,看上了何志军这种男人。

    现在,我终于自由了。

    第二天,我去了县城最大的古董店。

    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姓陈,看起来很精明。

    姑娘,你这些东西...陈老板看着我带来的几件小件古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来源可靠吗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我拿出父亲的遗物证明,您看看值多少钱。

    陈老板仔细鉴定了一番,最后给出了价格:这个青花小盏,我能出五十块。这个玉佩,一百块。这幅字画...

    他犹豫了一下:我给你三百块。

    我点点头,这个价格虽然不高,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不错了。

    陈老板,我还有一些更好的东西,如果您有兴趣的话...

    陈老板眼睛一亮:什么东西

    您跟我来。

    我带着陈老板回到小院,拿出了一个精美的木盒。

    盒子里装着一对汉代的玉璧。

    陈老板看见这对玉璧,眼睛都直了。

    姑娘,这,这...他颤抖着声音,这是真的汉代古玉

    我父亲说是真的。我故作不解,很值钱吗

    陈老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吧,我需要找专家鉴定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可以出一千块。

    一千块!在1978年,这可是一笔巨款。

    好,您慢慢鉴定。我说,不过,我希望这件事能保密。

    陈老板连连点头:您放心,这是行规。

    三天后,陈老板兴冲冲地找到我:姑娘,东西鉴定出来了,确实是汉代真品!我可以出一千二百块!

    我装出惊喜的样子:这么多

    不过,我有个条件。陈老板压低声音,如果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一定要先给我看看。

    我笑着点头:当然。

    拿到这笔钱,我心中有了更大的计划。

    我要在这个时代,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

    5

    有了这笔钱,我的计划开始实施。

    1978年底,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起,大部分人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变化。但我知道,机会就在眼前。

    我首先在县城买了一间临街的小铺面,名义上是开杂货店,实际上是为了观察市场动向。

    与此同时,我开始和一些有眼光的商人接触,了解现在什么东西最紧缺,什么生意最赚钱。

    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商机——缝纫机。

    现在的人结婚,三大件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但缝纫机供应紧张,很多人排队都买不到。

    我通过一些关系,联系上了市里的缝纫机厂,以批发价进了十台缝纫机。

    这些缝纫机在我的小店里一摆出来,立刻引起了轰动。

    老板娘,这缝纫机怎么卖

    老板娘,我要订一台,什么时候能拿到

    老板娘,能不能便宜点

    看着店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心中涌起一阵成就感。

    这种感觉,比当何志军的军官夫人要爽多了。

    正忙着,门外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王晓芳。

    她看见我在卖缝纫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走了过来。

    林晚星,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有什么事吗我头也不抬地继续记账。

    听说你和志军哥离婚了王晓芳试探着问。

    嗯。我很简单地应了一声。

    王晓芳等着我的下文,但我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那,那你现在一个人过,不寂寞吗她又问。

    我抬起头看着她:王晓芳,你觉得我应该寂寞吗

    王晓芳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如果没别的事,请让一下,不要挡着其他顾客。我指了指她身后排队的人。

    王晓芳的脸红了,悻悻地走开了。

    但她没有离开,而是在店门口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

    很快,我就知道她在等谁了。

    何志军来了。

    他穿着军装,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一些,但眼中还是带着疲惫。

    他走进店里,看见忙碌的我,神色复杂。

    晚星。他叫了我一声。

    我抬头看他:买缝纫机吗

    何志军愣了一下:你,你开店了

    看见了。我继续忙着手头的事。

    什么时候开的

    上个月。

    何志军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生意很好啊。

    还行。

    气氛有些尴尬,其他顾客都在看热闹,小声议论着什么。

    何志军察觉到了周围的视线,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们,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不能。我很干脆地拒绝了,店里忙,没时间。

    何志军的脸色变了:林晚星,你...

    何团长,如果您不买东西,请不要影响我做生意。我的语气很客气,但态度很坚决。

    何志军被噎住了,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这时,王晓芳从门外跑进来,挽住了何志军的胳膊:志军哥,我们走吧,这里空气不好。

    何志军被她拉着往外走,临走时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假装没看见,继续和顾客谈生意。

    老板娘,刚才那是你前夫一个大妈八卦地问。

    嗯。我点点头。

    那个女的是他现在的对象大妈又问。

    应该是吧。我漫不经心地说。

    哎呀,老板娘你可真想得开!大妈感叹,要是我,非得和那个狐狸精撕一架不可!

    我笑了:大妈,撕架有什么意思钱不香吗

    大妈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老板娘说得对!钱比男人香多了!

    店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当天晚上,我数着一天的营业额,心情格外好。

    十台缝纫机已经卖出去八台,还有两台被人预订了。除去成本,我今天净赚了三百多块。

    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本,然后开始真正的盈利。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在这个圈子里建立了初步的人脉,很多人都认识了我这个林老板。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以为是忘了什么东西的顾客,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何志军的母亲胡桂花。

    胡阿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有些意外。

    胡桂花的神色有些尴尬:晚星,我能进去坐坐吗

    我让开身子:请进。

    胡桂花进来后,四处打量着我的小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晚星,你这店开得挺不错的啊。她有些别扭地夸奖。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给她倒了杯水。

    胡桂花喝了口水,然后叹了口气:晚星,志军他最近很不好。

    我没有接话,等着她继续说。

    自从你们离婚后,他整天闷闷不乐的,工作也提不起精神。胡桂花看着我,我看得出来,他后悔了。

    然后呢我问。

    我想问问你,你们还有和好的可能吗

    我笑了:胡阿姨,您觉得呢

    胡桂花沉默了。

    她知道,经过这么多事,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那,那个王晓芳...她试探着问。

    和我没关系。我很淡定地说,何志军要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

    胡桂花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但我的表情很平静,让她看不出任何端倪。

    晚星,你真的不恨志军吗她忽然问。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不恨。恨一个人太累了,我宁可把这些精力用来赚钱。

    胡桂花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而且,我应该感谢他。我继续说,如果不是他,我永远不会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有经商天赋。

    胡桂花彻底无话可说了。

    6

    胡桂花走后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林老板,有人找你。店员小张指着门外,说是市里来的。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有气派。

    您是我走过去问。

    我姓孙,市商业局的。男人伸出手,听说林老板这里有好货,特意来看看。

    我心中一动,握了握他的手:孙科长客气了,里面请。

    在店铺后间的小办公室,孙科长开门见山:林老板,我听陈老板说你手里有些不错的古董

    原来是陈老板介绍来的。

    确实有一些。我谨慎地说,不过现在这个时候...

    林老板放心,我不是来查什么的。孙科长笑了笑,实话告诉你,我也是个收藏爱好者,想私下交流一下。

    我明白了,他是想私人购买。

    孙科长,不瞒您说,我手里确实有几件好东西,但是...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但是什么

    价格可能不便宜。

    孙科长哈哈一笑: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东西要好。

    我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明代的白玉手镯。

    孙科长看见这只手镯,眼睛立刻亮了:好东西啊!真正的明代古玉!

    您识货。我笑着说,这是我父亲的收藏,传承有序。

    多少钱孙科长直接问价。

    两千。我报了个价。

    孙科长没有犹豫:成交。

    这么痛快看来我的价格还是报低了。

    但无所谓,反正还有其他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月,通过孙科长的介绍,我陆续卖出了几件古董,每件都卖到了不错的价格。

    更重要的是,我通过这些交易,认识了不少有钱有势的人,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与此同时,我的缝纫机生意也越做越好。我又进了二十台机器,很快就销售一空。

    看着账本上不断增长的数字,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种靠自己的能力赚钱的感觉,比什么都爽。

    正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店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我出去一看,原来是何志军和王晓芳在吵架。

    志军哥,你就买一台嘛,我们都要结婚了。王晓芳撒娇地拉着何志军的袖子。

    我哪有那么多钱何志军看起来很烦躁,你没看见这里的价格比供销社贵一倍!

    可是供销社要排队啊,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货。王晓芳不依不饶,人家林晚星都开店了,你一个团长连台缝纫机都买不起

    何志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别拿我和她比!

    为什么不能比人家离了婚照样过得好好的,我跟了你这么久,连台缝纫机都没有!王晓芳的声音越来越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看热闹。

    我站在店门口,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何志军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脸色更加难堪。

    晓芳,我们走。他拉着王晓芳要离开。

    不走!王晓芳甩开他的手,我就要买缝纫机!

    说着,她直接走向我:林晚星,我要买一台缝纫机,能便宜点吗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等着看好戏。

    不能。我很干脆地拒绝了,一口价,不讲价。

    王晓芳的脸红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以前不是挺大方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的语气很平静,而且,我现在是在做生意,不是在做慈善。

    你!王晓芳气得说不出话来。

    何志军走过来,掏出钱包:多少钱

    我看了看他钱包里的钱,只有几十块:缝纫机五百八,您的钱不够。

    何志军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我,我可以分期付款。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收现金。我摇摇头。

    何志军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王晓芳看见他这副窘态,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算了,不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何志军愣了一下,然后追了上去:晓芳,你等等!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

    这个何团长也真是的,连个缝纫机都买不起。

    就是,人家前妻都开店当老板了,他还这么穷。

    那个王晓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不起人家没钱。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中毫无波澜。

    这就是现实,钱能让人有尊严,没钱就只能被人看不起。

    我很庆幸,自己已经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晚上,我正在整理账本,店员小张跑进来:老板,外面有人找您。

    我出去一看,是何志军一个人站在门外。

    有事吗我问。

    晚星,我想和你借点钱。何志军的声音很低。

    我有些意外:借钱

    就借五百块,我会还的。何志军的语气很诚恳,晓芳她真的很想要那台缝纫机。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曾经高高在上的团长,现在竟然要向前妻借钱给现任女友买缝纫机。

    这算什么讽刺还是报应

    对不起,我不借钱。我拒绝了他。

    晚星,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何志军还想说什么。

    正因为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所以我更不能借给你。我打断他,何志军,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何志军愣住了。

    确实,向前妻借钱给现任女友买东西,这种事说出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那,那你能不能便宜点他又问。

    一口价,不讲价。我重复了白天的话。

    何志军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晚星,你变了。

    是的,我变了。我点点头,我变得现实了,变得自私了,变得不好骗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是个傻子。我笑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何志军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晚星,我们真的就没有可能了吗

    何志军,你觉得呢我反问。

    他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我心中没有任何同情。

    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7

    1979年春天,我的生意迎来了新的机遇。

    改革开放的政策越来越明朗,个体经营逐渐被允许,我的小店也从挂靠变成了正式的个体户。

    更重要的是,我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深圳即将设立特区。

    这个消息现在还没有公布,但我知道,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我开始暗中准备,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南下深圳。

    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这天,陈老板急匆匆地跑到我店里:林老板,出事了!

    什么事我放下手中的账本。

    有人在打听你的底细,好像是想找你麻烦。陈老板压低声音,我听说是何团长找的人。

    我心中一沉。何志军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吗

    他们想查什么我问。

    你的古董来源,还有你开店的资金来源。陈老板担心地说,林老板,你得小心点。

    我点点头:谢谢陈老板提醒。

    陈老板走后,我开始思考对策。

    何志军这是想用他的关系来对付我,可惜他不知道,我早就有所准备。

    当天晚上,我把所有重要的古董都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只留下一些不太值钱的在店里。

    第二天,果然有人来查店。

    来的是工商局的人,为首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林老板,我们接到举报,说你的经营可能有问题。眼镜男很客气地说,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请便。我很配合地说。

    他们在店里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所有的手续都是齐全的,所有的商品都有正当来源。

    林老板,听说你之前卖过一些古董眼镜男又问。

    偶尔卖一两件家传的东西,怎么了我装作不解。

    能看看吗

    不好意思,都卖光了。我摊了摊手,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您留意一下,有好东西第一时间通知您。

    眼镜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那个,林老板,有人举报说你的资金来源不明...

    资金来源我拿出银行存款证明,这些钱都是我卖家传古董的收入,有银行记录为证。

    眼镜男看了看证明,确实没有问题。

    那,那就先这样吧。他只能悻悻地离开。

    等他们走后,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孙科长吗是我,林晚星。

    林老板,怎么了

    刚才有工商局的人来查我的店,您能帮我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我马上帮你打听。

    不到一个小时,孙科长就回电话了:林老板,是有人举报你经营有问题,举报人是一个叫何志军的。

    果然是他。

    谢谢孙科长。

    不客气,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挂了电话,我冷笑了一声。

    何志军,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太天真了。

    当天下午,我主动去了一趟军分区。

    我要见何团长。我对门岗说。

    门岗认识我,知道我是何志军的前妻,很快就通报了。

    何志军听说我来了,脸色有些意外,但还是让我进去了。

    在他的办公室里,我们面对面坐下。

    晚星,你来干什么何志军的语气有些警惕。

    何志军,我问你,为什么要举报我我开门见山。

    何志军的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今天工商局的人去查我的店,是你举报的吧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何志军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只是怀疑你的钱来路不正。

    怀疑我笑了,何志军,你是嫉妒我过得比你好,还是想报复我不肯借钱给你

    我没有!何志军有些气急败坏。

    没有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机,那你听听这个。

    录音机里传出何志军的声音:林晚星那个贱人,居然过得比我还好!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何志军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你,你在哪里录的

    这不重要。我收起录音机,重要的是,何志军,你最好收敛一点。

    你想怎么样何志军强撑着问。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提醒你。我站起身,你现在和王晓芳的事已经在军里传开了,你的上级对你很不满。如果再加上恶意举报前妻这一条...

    我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何志军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林晚星,你敢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这是忠告。我走向门口,何志军,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工作吧,失去了它,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军分区的时候,我心情出奇的好。

    何志军,这就是你跟我斗的下场。

    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任你摆布的小女人吗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了。

    晚上,我接到了王晓芳的电话。

    林晚星,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很愤怒。

    什么我装作不明白。

    志军哥被上级批评了,还说要调查他!王晓芳气冲冲地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王晓芳,你搞错了。我很平静地说,我只是一个开店的老板,哪有那么大的能量

    那为什么志军哥刚举报你,就出这种事

    可能是报应吧。我笑了,王晓芳,我劝你一句,离何志军远点,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你!王晓芳气得说不出话来。

    另外,如果你们还想找我麻烦的话,我不介意让更多人知道你们的丑事。我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很多有趣的证据。

    说完,我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听说何志军被调离了原来的职位,降职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

    王晓芳也跟着他走了,不过据说两人经常吵架,关系很不和睦。

    而我,继续经营着我的小店,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现在,是时候考虑南下深圳的事了。

    8

    1979年夏天,深圳特区的消息正式公布。

    我知道,机会来了。

    但在南下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我要彻底结清和何志军的所有恩怨。

    通过各种渠道,我了解到何志军现在过得很不好。降职后的他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山区的连队,工资微薄,前途黯淡。

    王晓芳跟了他几个月,最终还是受不了那种清苦的生活,和别的男人跑了。

    现在的何志军,可以说是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有人可能会觉得我应该同情他,毕竟我们曾经是夫妻。

    但我不觉得。

    这都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

    正想着,店门口走进来一个让我意外的人——何志军的父亲何国强。

    何国强是个退伍军人,脾气很倔,当初我和何志军结婚的时候,他对我并不太友善。

    林晚星,我想和你谈谈。何国强的语气很严肃。

    何叔叔,您请坐。我给他倒了杯茶。

    志军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何国强开门见山。

    知道一些。我点点头。

    他现在过得很不好。何国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这都是他自己的错,但是...

    但是什么我平静地问。

    他毕竟是我的儿子。何国强看着我,晚星,我知道他对不起你,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他了

    我有些意外:何叔叔,您误会了,我从来没有为难过他。

    那他为什么会被降职

    因为他工作能力不行,人品有问题。我的回答很直接,何叔叔,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和我无关。

    何国强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晚星,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志军他...

    何叔叔,我打断您一下。我放下茶杯,您是希望我帮助何志军吗

    如果可能的话...何国强有些难为情。

    不可能。我摇头,何叔叔,您儿子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您应该清楚。现在他落魄了,就想起我来了

    晚星,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我打断他,何叔叔,我可以理解您作为父亲的心情,但我不会帮助何志军。

    何国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林晚星,你就这么绝情

    绝情我笑了,何叔叔,您觉得何志军对我绝情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何国强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我帮他什么给他钱给他找工作我继续说,何叔叔,您觉得这合适吗

    何国强站起身:我明白了,是我想多了。

    何叔叔,我送您。我也站起来。

    走到门口,何国强忽然回头:晚星,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反问。

    后悔和志军离婚。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何叔叔,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和您儿子离婚。

    何国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何志军一家,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一个月后,我正式关闭了县城的店铺,准备南下深圳。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赚了不少钱,也积累了宝贵的经商经验。

    更重要的是,我彻底摆脱了过去的阴霾,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临走前,陈老板来送我:林老板,到了深圳别忘了老朋友啊。

    陈老板放心,有好东西我一定第一时间想着您。我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陈老板很高兴,林老板,我看你这次南下,一定能发大财!

    借您吉言。

    在火车站,我最后一次回望这个待了四年的小县城。

    这里有我最痛苦的回忆,也有我重新开始的起点。

    现在,我要去一个更大的舞台,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火车缓缓启动,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何志军,再见了。

    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

    9

    1980年春,我在深圳站稳了脚跟。

    凭借着对时代趋势的准确把握,我的贸易公司发展得很快,短短几个月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十万元。

    这在当时,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我在深圳最繁华的地段买了一套房子,又买了一辆小汽车,成了别人眼中的成功女性。

    但我并没有满足,因为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秘书小李敲门进来:林总,有位先生要见您,说是从您老家来的。

    我心中一动,难道是何志军

    让他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何志军,而是孙科长。

    孙科长!我惊喜地站起来,您怎么来了

    林老板,哦不,现在应该叫林总了。孙科长笑着坐下,我这次来深圳出差,专门来看看你。

    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去看您的。我给他倒茶,孙科长,您这次来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是来求您帮忙的。孙科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您说。

    是这样的,我们市里准备引进一批港商投资,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渠道。孙科长看着我,我听说您在这边发展得很好,想请您帮忙牵个线。

    我明白了,他是想让我做中间人。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既能帮助家乡发展,又能扩大自己的人脉圈。

    没问题,我这就联系几个合适的港商朋友。我爽快地答应了。

    那太好了!孙科长很高兴,林总,您真是我们的贵人啊!

    聊了一会工作,孙科长忽然压低声音:林总,有个事我觉得应该告诉您。

    什么事

    何志军的事。孙科长看了看我的表情,您想听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何志军现在过得很惨。孙科长叹了口气,降职后又接连出了几次事,现在已经被开除军职了。

    我心中一震:开除军职

    是的,他因为和下属的妻子有不正当关系,被人举报了。孙科长摇摇头,现在在县城里做临时工,日子过得很清苦。

    我沉默了。

    虽然我对何志军没有任何好感,但听到他落到这种地步,心中还是有些复杂。

    还有王晓芳的事。孙科长继续说,她现在和县供销社的主任好上了,听说怀孕了,准备结婚。

    是吗。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总,您不会同情他吧孙科长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我摇头,孙科长,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那就好。孙科长松了口气,说实话,我一直担心您心软,万一他来找您...

    他不会来的。我很肯定地说,以何志军的自尊心,他不会来求我的。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何志军都没有出现过。

    我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他后来娶了一个离异的女人,生活很艰难,但也算安定下来了。

    而我,则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越做越大,成了小有名气的女企业家。

    1985年,我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集团公司,资产过千万。

    这年春节,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

    县城变化很大,到处都是建设的景象。

    我的投资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在县政府的欢迎宴会上,我见到了很多老朋友,包括孙科长。

    他现在已经是副市长了,见到我格外高兴。

    林总,您这次回来,可是我们的贵客啊!孙市长举杯敬酒,您对家乡的贡献,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孙市长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微笑着回敬。

    宴会进行得很愉快,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何志军,你不能进去!

    我就要见见林晚星!

    我心中一震,何志军来了。

    10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何志军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五年不见,他变化很大。原本英挺的身材变得佝偻,头发也白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几岁。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右腿似乎有些瘸,走路一瘸一拐的。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何志军,你怎么来了孙市长皱着眉头问。

    何志军没有理会其他人,目光直直地盯着我:林晚星,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绝望。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各位,不好意思。我站起身,对在座的人说,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孙市长担心地看着我:林总,要不要我陪您

    不用了,谢谢。我摇摇头。

    我跟着何志军来到宴会厅外的走廊。

    这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想说什么我开口问道。

    何志军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晚星,你变了很多。

    确实,现在的我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化着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都带着成功女性的自信和优雅。

    和五年前那个穿着朴素、小心翼翼的军嫂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人都会变的。我平静地说,你也变了。

    何志军苦笑了一下:是啊,我变了,变成了一个废物。

    我没有反驳,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何志军,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直接问道。

    何志军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想向你道歉。

    我有些意外:道歉

    是的,为我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道歉。何志军的声音很低,我知道,我伤害了你,背叛了你,欺骗了你。

    然后呢我问。

    我,我想求你原谅我。何志军的眼中涌出泪水,晚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但是我真的很后悔。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心中却毫无波澜。

    何志军,你后悔什么我问,后悔背叛我,还是后悔失去我

    何志军愣住了。

    如果我现在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军嫂,你会来向我道歉吗我继续问,如果我现在过得比你还惨,你还会觉得后悔吗

    何志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何志军,你不是后悔,你是羡慕。我冷冷地说,你羡慕我现在的成就,羡慕我过得比你好。

    不,不是的...何志军想要辩解。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打断他,何志军,如果你是真心想道歉,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如果你是想通过道歉得到什么,那你想多了。

    何志军的脸色变得苍白:晚星,我没有想得到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让我帮你一把我看透了他的心思,何志军,我了解你,你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何志军彻底沉默了。

    我说得对,他确实是想让我帮他。

    他现在过得太惨了,工作不顺,家庭不和,健康也出了问题。

    看到我现在这么成功,他动了心思,想要重新和我建立联系。

    何志军,我最后说一次。我看着他,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你,更不意味着我会帮助你。

    晚星...何志军还想说什么。

    你走吧。我转身要回宴会厅,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林晚星!何志军忽然大声叫住我,你就这么绝情吗我们好歹夫妻一场!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何志军,你知道什么叫绝情吗

    当年你背着我和王晓芳鬼混的时候,绝情的是你。

    当年你算计我,让我一次次流产的时候,绝情的是你。

    当年你为了赶我走,举报我的店铺的时候,绝情的是你。

    现在,轮到我绝情了,你受不了了

    何志军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何志军,这个世界很公平,你怎么对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你。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你现在的遭遇,都是你自己的报应。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宴会厅。

    身后传来何志军的抽泣声,但我再也没有回头。

    宴会继续进行,我重新回到了欢声笑语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孙市长关心地问我:林总,您没事吧

    没事。我笑着举起酒杯,来,为了家乡的发展,为了美好的未来,干杯!

    干杯!

    众人举杯,宴会厅里再次响起欢快的碰杯声。

    而我,林晚星,在这喧闹声中,彻底告别了过去。

    从今以后,我只向前看,不再回头。

    因为我知道,最好的报复,就是过得比伤害过你的人更好。

    而我,已经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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