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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下)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厅中换上了柔和灯光与缓慢旋律。

    乐队奏起华尔兹,舞池渐渐热络起来,几对宾客已步入舞步旋转之中。

    利威尔轻巧地避开几位蠢蠢欲动的贵族女眷,转入一处边缘角落。

    而西里斯却不知何时停在了舞池边缘,酒杯垂在指间。

    他目光虚虚掠过舞者,神思仿若远在他处。

    利威尔扫过他的侧脸,西里斯显得比刚才安静太多了,像是一副被抽去了调笑与挑衅之后的空壳,他不自觉抬步向前,“看来你是今晚的焦点,至少四位小姐在过去五分钟内向你投来期待的目光。

    ”西里斯回过头来,眼里仍有几分失神未褪,笑意先挂了上来,

    “比不上你,刚才一路上,那几位可都无视了我。

    ”“你呢?”

    利威尔挑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光站着发呆,不去回应她们的期待?”西里斯耸了耸肩,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我在想别的事。

    ”他没有说是什么,利威尔也并未追问,只拿过一杯香槟,小心地抿了一口。

    味道过于甜腻,他皱了下眉,放回桌上。

    “这种场合毫无意义。

    ”

    他说得冷淡,“华而不实。

    ”"不完全是,"西里斯轻声反驳,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这是获取资金和支持的好机会,埃尔文应该会对结果很满意。

    "他顿了顿,盯着远处那个仍在权贵之间从容周旋的金发男人。

    “你说,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累?”利威尔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埃尔文正与某位公爵低声交谈,手势沉稳、神色从容,点头间已带走对方最后的疑虑。

    “他累不累你看得出来?”

    利威尔淡声回问。

    西里斯嘴角牵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看不出来。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

    ”利威尔没有应声,目光缓缓移回他脸上,眼神沉了几分。

    “你对洛朗很感兴趣。

    ”

    他说得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蓄意已久。

    “不仅仅是因为那枚胸针。

    "西里斯眸色收紧了一瞬,有些复杂地盯着他,权衡了一瞬,还是偏开了视线。

    “研究历史是我的爱好之一,特别是那些带着谜团的。

    ”

    他抬眸看着舞池里一对旋转的舞伴,眉眼柔和得像在讲故事,“洛朗的消失……的确称得上一个好故事。

    ”利威尔看着西里斯刻意营造的温吞语气,熟练地用谜团掩盖情绪,心中那点直觉愈加强烈。

    但他并未点破,现在不是逼问的时机。

    "舞会快结束了。

    埃尔文传话说我们可以提前离开,他要单独与几位赞助者会面。

    "“他可真有活力,”西里斯喃喃应了一句,却也松了口气,他看了利威尔一眼:"那我们走吧。

    这种场合确实令人疲惫。

    "西里斯身形微微松弛下来,嘴角的笑意也淡了点。

    利威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意识到西里斯昨晚确实说得是实话,他的确擅长在人群中游走,但并不喜欢这一切。

    两人向埃尔文告别后,离开了依然热闹的舞会大厅。

    夜色已深,凉风拂面,管家早已候在门前,替他们召来一辆马车。

    马车稳稳驶出宅邸,车内一时无言,两人都有些疲惫,耳边只有轮轴碾过石板的轻响与远处犬吠。

    “你混在那群猪猡里挺自然的,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你出身其中。

    ”利威尔突然开口。

    西里斯倚着车窗,目光落在模糊的月影上,思考着如何回应:"我对贵族没有特别的喜恶,利威尔。

    他们和所有人一样,有好有坏。

    在我看来,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出身,而在于行动和选择。

    "利威尔沉默片刻,

    "埃尔文也是这么说的。

    ""他是个聪明人。

    ""也很危险。

    ”利威尔直截了当,紧盯着西里斯,"他有不为人知的计划和目的。

    "这个评价像是在说对埃尔文,又不全是。

    西里斯被说得一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利威尔。

    你也有,我也有。

    埃尔文的目标可能比大多数人更加宏大,但那不一定是坏事。

    ""你的目标是什么?"利威尔继续追问,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锐利。

    车厢里静了下来。

    西里斯知道这不是往日随口的试探,利威尔是认真在问,而自己似乎也不想再回避。

    他摸上胸前的银饰,吐了口气,慢慢开口。

    "在最简单的层面上,活下去,"他坦然地看着利威尔,"在更复杂的层面上,寻找真相。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关于墙壁的真相,关于很多事情的真相。

    "利威尔静静地注视着他,揣测着这个回答的真伪。

    月光透过车窗,斜斜地洒在西里斯侧脸,在那转瞬即逝的刹那,他似乎窥见了对方灵魂深处的一道缝隙。

    "看来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他低语,声音难得地温和。

    这个回应让西里斯微微松了口气,眼中闪过好奇:"那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最初也只是生存,"利威尔平静地说,目光掠过窗外,"然后是保护身边的人。

    现在也许和你类似,如果不理解这个世界,就没法保护任何人。

    ”西里斯心中微动,利威尔罕见地如此坦诚地分享内心,这是一种难得的信任。

    他们在昏暗的马车中陷入沉默,下车时,营地已熄灯,只剩岗哨隐约的灯火还亮着,两人肩并肩往宿舍走去,“这两天的指导,还算有用。

    ”利威尔有些不自在的偏开脸,

    “还有……你处理那个贵族的方式。

    ”他顿了顿,“还行。

    ”西里斯挑了挑眉,眼里带着惯有的揶揄:“你不会是要谢我吧?”“啧,”利威尔烦躁地咂舌,躲开了西里斯的目光,“你话太多了。

    ”西里斯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那看来是了,别担心。

    我们是队友,这是应该的。

    ”利威尔哼了一声,"你只能算勉强够格。

    "两人继续往前走,脚步落在碎石上发出细响,“还有,”他忽然又开口,话里多了点不咸不淡的嫌弃,“你那点手段……以后少拿出来恶心人。

    ”西里斯一怔,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愉悦地笑出声来:“你是说……我理了那位伯爵的袖口,还是跟他咬耳朵?我看他可是受用得很。

    ”“也别用那种语气说话。

    ”

    利威尔的声音低了一度,“更恶心。

    ”“你要是早来一步,我也帮你理一理。

    ”“你敢。

    ”“我在出门前就碰过了,”

    西里斯挑眉看他,暗戳戳地提醒,

    “你让的,也没看你躲。

    ”利威尔沉默了,实在说不过他,只能不甘地开口,“少来那套。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皮,很快回到宿舍楼前。

    刚推开寝室门,还没站稳,就被伊莎贝尔扑了个正着。

    “你们终于回来了!”

    她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头发乱翘,穿着睡衣却活力四射,“快说快说快说,晚宴怎么样?东西好吃吗?有没有跳舞?你们跳了没?”“慢点,小鸟。

    ”

    西里斯被她的热情逗笑了,侧身把外套搭到椅背上,“一个一个来,别一口气问我这么多事。

    ”法兰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敏锐地捕捉到那点松弛与微妙,挑了挑眉,“看起来进展不错?资金到位了?”“埃尔文在处理细节。

    ”

    利威尔说着解下领带,“总体算是成功。

    ”“除了有个贵族差点把刀子扔进侍者脖子里。

    ”

    西里斯笑着插进来,径直坐到床沿,伸了个懒腰,“你们该看看当时那群先生小姐的表情,一个个都快吓抽了。

    ”伊莎贝尔“哇”了一声,盘腿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亮晶晶地看他:“还有这种事?”“真的。

    而且你没看到那些贵族小姐穿的裙子,有几个宽得连门都过不去,得侧着走。

    ”

    西里斯一边说一边比划,起身模仿着那些拎着裙摆的小姐夫人,踮脚转了一圈,“坐下之后,裙子自己能占半张餐桌。

    ”伊莎贝尔咯咯笑着,法兰嘴角也忍不住翘了下。

    利威尔已经换回常服,坐在一边给自己泡了杯茶,看起来像是没在听,实际上耳朵根本没闲着。

    “不过今晚最精彩的,还是利威尔。

    ”

    西里斯偏头看他一眼,笑里多了点真诚的赞赏,“有个贵族想拿他开玩笑,话还没说全,就被利威尔看了一眼,真是一眼,全桌都安静了。

    ”“……你夸张了。

    ”

    利威尔目光越过杯沿盯上西里斯,隐隐不悦。

    “哪有,明明是事实。

    ”

    西里斯耸耸肩,转向伊莎贝尔继续讲,“那人后来连我们桌子都不敢靠近。

    埃尔文当时的表情,啧啧,精彩的很。

    ”“真的假的?”

    伊莎贝尔双眼放光,“他用一个眼神就干倒了贵族?”“他能。

    ”

    法兰难得地接口,还抬了下眉,说得戏谑,“你又不是第一天见他那张臭脸。

    ”“你们说得太热闹了。

    ”

    利威尔这才开口,却没什么说服力,“下次这种事别拿来说嘴。

    ”“那不行。

    ”

    西里斯靠回床头,笑得轻松,“这事我得讲一年。

    ”三人哄笑开来,屋里一时间热闹极了,就连床边坐着的利威尔也不再板着脸,身形松快下来。

    直到夜深,话题渐渐散开,伊莎贝尔也终于困得打哈欠,钻回了被窝。

    法兰简单说了句“明天照旧训练”

    便去收拾洗漱。

    西里斯应了一声,翻着背包也准备去换下衣服,利威尔忽然走过来,递出一个包着布的小包裹。

    “给你的。

    ”他说得小声,怕吵醒已经睡着的伊莎贝尔。

    “嗯?”

    西里斯停下动作,接过那包裹,挑眉看他,“这是干嘛?”“没什么,”

    利威尔顿了下,视线落在他脸上,又迅速移开,“只是觉得你可能用得上。

    ”西里斯闻言更好奇了,他小心地打开那布包,里面是一把精巧的折叠匕首,手柄上刻有简单但精致的图案,分量也刚刚好,一上手就知道这刀是重新调过平衡的。

    “……这是特制的?”

    他有些惊讶地望着利威尔。

    “你握刀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利威尔简短地解释,微微偏开了视线,“之前那个标准匕首不适合你。

    ”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走人,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后悔。

    “你是特地去换的?”

    西里斯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问。

    利威尔脚步微顿,没回头,只是丢下一句:“有时间就顺路去了。

    ”西里斯有些愣怔,随即笑了笑,“谢谢你,”他说得真诚,试着用利威尔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利威尔轻哼一声,嫌他矫情,但没驳回那份感谢。

    他走回床边准备就寝,光线太暗,没人看到他耳尖淡淡的粉色。

    西里斯坐在床沿,手中还握着那柄匕首,神色慢慢沉了下来。

    今晚有太多事——关于洛朗家的线索,关于宴会中的试探,还有眼前这把带着分寸与在意的礼物。

    夜幕深沉,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四周寂静无声,直到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凌晨时分,西里斯悄然起身,确认三人都已熟睡后,无声地离开宿舍。

    月光照亮了通往韩吉实验室的路,夜风微凉,吹得他头脑清醒了几分。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轻轻关上门的那一刻,利威尔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了。

    韩吉似乎预料到他今晚会来,门一开就是她神采飞扬的脸,眼睛里闪烁着科学家特有的兴奋光芒。

    她把人拽进屋里,利索地关上门:“快说,今晚怎么样?”西里斯没有废话,简明扼要地复述了宴会中获得的信息,尤其提到东北区域的异常动向、王政府调查小队的失联,以及某位贵族语焉不详的暗示。

    他略去了自己与山顿之间的交锋,只着重指出了实验室可能的方位。

    “这正印证了埃尔文的担心。

    ”

    韩吉皱着眉,一边在地图上圈圈画画,“他早就猜王政府会插手,但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更重要的是,”

    西里斯俯身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洛朗家族的实验室,很可能就在这一带。

    如果异常现象与实验有关,我们就有机会查到我母亲留下的研究成果。

    ”“你这句可比前面那些都要吓人。

    ”

    韩吉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摸出几份文件,“我们查了那个集市摊位的登记信息,但那边乱得很,大多数摊主都是地下街的流民。

    那个老妇人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也有好消息,分析结果出来了。

    ”韩吉将其中一页纸递过来,“宝石的成分非常特殊,它的内部结构似乎含有某种微小的机关或储存装置。

    问题是我们无法在不造成损坏的前提下打开它。

    "西里斯想到老妇人离开前那句话:“宝石中藏着秘密,血脉能够解锁。

    ”"正是如此,"韩吉眼睛一亮,立刻接上:

    “所以我们在想,如果它被设计成只有洛朗家族的成员才能打开,可能需要特定的生物特征才能激活,比如血液、指纹、或者""或者是能力,"西里斯突然领悟,"如果这宝石与洛朗家族血脉相关,那么它可能是钥匙。

    "韩吉兴奋地握拳:

    “那就试试看!”西里斯拿出口袋中的胸针,那枚蓝色宝石在灯光下闪动着神秘的光芒,似乎有微光在其中流动。

    他屏息凝神,将意识集中于宝石,尝试调动能力与它建立某种共鸣。

    短暂的眩晕感袭来,宝石确实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明亮,但旋即又恢复了原状。

    “……没有反应。

    ”

    他皱了皱眉,神色难掩失望,"也许是我的能力还不够,它需要更强的激发条件。

    ”“或者,”

    韩吉望着那枚宝石若有所思,

    “它只能在有‘锁’的地方发挥作用,比如实验室本身。

    ”西里斯缓缓点头,将胸针重新收好:“那我们只能等到壁外调查那天再试试了。

    ”韩吉叹了口气,翻出一页地图副本递给他:

    “这块区域的地形记牢了,到时候这任务大概率是你来带队。

    说实话,我现在比你还期待那天到来。

    ”“没问题,”西里斯接过地图扫了一眼,折好收进口袋,“还有什么是我现在应该知道的吗?”韩吉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又似乎想起什么:“哦对了,埃尔文让我提醒你,壁外调查前还有一次最终会议,所有小队长都得到场。

    你最好带上利威尔他们一起来。

    ”西里斯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么接下来这几天……”"老样子,继续准备,观察,保持警觉,不过嘛”韩吉摊了摊手,眼里多了点狡黠。

    “你和利威尔的关系,看起来进展得不赖。

    ”西里斯挑了挑眉,并不想接话。

    她也不急,又轻快地添了一句:“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了,你没注意?”“这本来就是渗透计划的一环。

    ”

    西里斯扯了扯嘴角,无视了她眼里的调侃,熟练地含混过去,"我们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信任,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韩吉歪头盯着他,笑得像是嗅到了什么乐子,"我怎么觉着更像是猎手观察猎物,或者是在看什么答案,反正很难描述。

    "“比喻得不错。

    ”

    西里斯扬了扬眉梢,“但无论他想知道什么,暂时都不会有答案。

    ”“所以我才提醒你,”

    韩吉的笑意略略收敛,脸上多了几分正色,

    “别只顾着完成任务,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们都不是旁观者了,西里斯。

    越走越深的时候,脚下的路是回不去的。

    ”西里斯垂下眼睫,片刻后才淡淡回应,“我知道分寸。

    在任务结束前,没人会知道真相。

    ”韩吉端详了他一会,轻轻地笑了声,算是满意地摆了摆手放行,“行吧行吧,别让我太操心。

    ”西里斯朝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夜色已深,走廊安静得能听见风拂过窗棂的声音。

    他放轻了脚步,避开吱呀作响的地板,轻手轻脚地推开宿舍门。

    "晚上好,"西里斯被吓得后跳了一步,撞上身后的门板,抬眼看见一道立着的黑影。

    "那个四眼有什么新发现?"窗边那道人影淡淡开口,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西里斯僵在门口,大脑飞速运转:"你知道我去见了韩吉?"“你每次回来都带着她实验室的那股味,”

    利威尔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训练场,神色不明,“消毒水,还有那些古怪试剂的气味,很难注意不到。

    ”“……你也太敏锐了。

    ”

    西里斯苦笑一声,对他的敏锐深感头痛,抬脚走向自己的床铺,"难为你了,忍了这么久才在这堵我。

    放心,只是例行汇报,没说别的。

    "利威尔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关于壁外调查的决定?""没有改变,如期进行,"西里斯侧身瞥他一眼,"五天后。

    "那道影子沉默了几秒,声音轻了些,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口。

    “你觉得我们准备好了吗?”西里斯听出了那份少见的迟疑,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认真回应,

    “从技术与装备来看,是的。

    但从心理上……没有人能真正为墙外的未知做好万全准备。

    不过我相信我们的队伍。

    ”利威尔终于转过身,月光照在他半边面孔上,紧紧盯着他,“我也是。

    ”西里斯没错过他话里沉甸甸的信任,神色柔和了些,“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

    ”两人各自回床,寝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西里斯盯着天花板,思绪依然活跃。

    今晚从华丽的晚宴到深夜的对谈,每一个片段都在悄然改变着他与利威尔小队的关系。

    尤其是利威尔,他的态度已从最初的审视与警惕,逐渐转为一种复杂的关注。

    这份信任令人欣慰,却也沉重。

    韩吉说得没错,他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

    但如果能再靠近一点,就一步,或许一切都将不同。

    也许从墙外回来后,他就可以问出自己心底埋了很久的那些问题,也不再只是个外来者。

    随着睡意渐浓,西里斯最后的念头,是希望这种新建立的信任不会在真相面前破碎。

    在这个满是谎言和秘密的世界里,真实的连接比什么都珍贵。

    同一片寂静中,利威尔依然清醒。

    他听着西里斯渐趋平稳的呼吸,神思却愈发清晰。

    今晚,他确认了两件事:一,西里斯·克莱因与洛朗家族有着不寻常的联系;二,他与韩吉和埃尔文之间存在某种秘密协议,很可能与即将进行的壁外调查有关。

    秘密,利威尔见得多了。

    他向来不信空口承诺,只信能看得见的动机与行为,但西里斯的秘密,和他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他默默复盘着一直以来对西里斯的观察,那人对生死的态度太过从容,身上也始终带着某种矛盾的气息,不像是单靠本能求生的地下街幸存者。

    那股不协调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像根倒刺,卡在他的直觉里,一直硌着他。

    他翻了个身,看着月光下西里斯沉睡的轮廓。

    给他那把匕首是一个冲动的决定,但自己并不后悔。

    无论西里斯隐藏着什么,他都已经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开谜团。

    真相需要时间才能自然浮现。

    而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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