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回路比来时漫长,西里斯骑在队伍最后,刻意落后了半个马身。法兰和利威尔并肩骑在前面,时不时低声交谈,内容被风吹的模糊不清。
伊莎贝尔跟在他们身后,不停地左右张望。
她的骑姿轻快得不同寻常,红发在风中微微飘动,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手下紧张地拨弄着缰绳。
气氛不对。
从离开那处高地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不对。
从路线到队形,再到视线的避让,他们在避开他。
“前方地形有变化,”法兰指向远处逐渐升高的山丘,“穿过这片林地后,我们需要绕过那个高地,避开开阔地。
”利威尔应了一声,没多说,提醒三人留神四周。
西里斯默默观察着两个人的互动,没作声。
胸口突然一冷,又被灼得一痛——是那枚胸针。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按住,被烫的手一缩。
又来了。
眩晕中,熟悉的头痛开始蔓延,周遭的世界轻微地模糊了边缘。
他使劲眨了眨眼,暗影自林间浮动而出,一些未来片段试图破壳而出,却无法在眼前清晰成形。
它在示警,西里斯神色一僵。
“……你还好吗?”
伊莎贝尔放慢速度凑近,小心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没事,”西里斯勉强笑笑,没提及心里尖锐的不安,“可能只是昨晚睡得不好。
”伊莎贝尔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刻意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我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
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自己泡得脱层皮。
”“你就不能想点更英勇点的目标?”
西里斯随声调侃一句。
两人说说笑笑,前方的法兰忽然勒停了马。
四人停在林间一处小空地上,落叶被压出杂乱的痕迹,地面微微凹陷,还有未完全抹去的帐篷桩印。
“这儿刚扎过营。
”
法兰翻身下马,蹲在地上察看,“大概是昨天留下的。
马蹄印浅,脚印也新。
”利威尔也下马蹲下,皱着眉拂去落叶看着那排清晰的蹄印:“确实像是主队留下的。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可能还在附近。
”“那我们最好快点追上去。
早一点会合,总归更安全。
”
西里斯捶了捶头,走近两人身边。
这两天的消耗太大,他的能力已经所剩无几,脑子钝钝发疼,精神被撕得七零八落,如今也只是勉强撑着意识清醒。
他只想尽快结束,尽快交付任务,尽快回到墙内,把这副担子从肩上卸下去。
“不。
”
法兰站起身,拂去手上的尘土,“我们应该先休整一下,再决定怎么走。
”西里斯下意识皱眉,正要反驳,却被利威尔打断:“我同意。
我们在这扎营。
”“西里斯,你去侦查一下周围环境,伊莎贝尔,准备干粮和水。
”西里斯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他们在刻意支开自己,“……行吧。
”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翻身上马,“就休息一会儿。
不过你们最好别乱跑。
不然回去之后,全员加练。
”他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却没等到预料中的回应。
伊莎贝尔头也没抬,闷着声翻着包,法兰也没接话,背过身咕咚咕咚地灌水。
西里斯最后看向利威尔,希望至少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那人站在树荫下,面容沉在光影之间,一言不发,连平日那声不耐烦的“嘁”都没有。
风吹过枝叶,林中一时只剩马蹄踢地的细碎声响。
西里斯垂下眼,笑意收了回去。
“……行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抖了抖缰绳,拨马转身,
“那我去侦查了。
”利威尔看着西里斯的背影渐渐隐入林间,胸口仿佛被什么拽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必要的分离——西里斯太敏锐,留得太久,迟早会察觉。
他们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完成计划。
尤其是这一次,他们不能让他阻止。
“他走了。
”
法兰低声开口,迅速从行囊里取出地图,在地上摊开。
“根据路线判断,埃尔文返回时最可能经过这条山脊。
如果我们在这处高地设伏,有最大几率拦住他。
”利威尔俯身研究地图,目光却有片刻的迟滞。
他想起地下街的日子,想起三人组共同的苦难与梦想,想起王政府的压迫和不公。
埃尔文代表的不仅是一个人,更是整个腐败系统的一部分。
除掉他,或许能为无数像他们这样的人争取更好的未来。
更何况,调查兵团的任务有多危险,他看得很清楚,无论如何他们三人不能再留在这。
“利威尔?”
法兰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你确定吗?一旦动手,就没回头路了。
”利威尔沉默片刻,脑海中浮现出西里斯在篝火旁坐着的身影。
火光在他眼中摇曳,那双总像能看穿人心的蓝眼睛,安静得让人发寒。
西里斯不会原谅他们。
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个念头:“我确定。
按计划行事。
”法兰点头,迅速圈定几个关键位置,开始安排伏击计划:“我们在这三点设置诱导线。
伊莎贝尔,你负责沿这条小路布置陷阱,引导他们进入伏击圈。
记得隐藏痕迹”西里斯沿着树林边缘小心前进,草叶间仍留着被践踏后的折痕,地面杂乱的马蹄印延伸至林中深处。
他在一处休整点停下,蹲身查看篝火残迹——灰烬尚温,火星掩在焦黑树枝下未完全熄灭。
埃尔文的队伍,确实近在咫尺。
他目光停在那圈残灰上。
太奇怪了,如果几人真想会合,最多只需再前进半个小时。
可他们却偏偏在临近主队的这一刻,选择绕路避开,还刻意将自己支走。
西里斯心头微沉,开始回想起一路上的每一个细节:偏离主路线的坚持,对埃尔文行踪的不合常理的关注,以及出墙前利威尔若有所指的提醒。
不对劲,如果他们真是担心埃尔文把他们当诱饵,如今最危险的任务已经结束,按理说应该放下戒心才对,为什么在此刻,反而越发谨慎,甚至要将自己排除在外?他们到底是在躲避,还是……………刺杀。
这个字眼冷不防地从脑中浮现出来,西里斯背脊一僵,死死扣紧缰绳,指节用力到泛白。
坐下的战马一声低嘶,躁动着重重跺了下前蹄。
利威尔三人不是在躲避埃尔文,而是在找他。
特意准备的精密装备,对抗人的训练和武器,偏离主路线、刻意支开他、对埃尔文行踪的关注林间暖阳热烈,他却像被泡在冰水里,遍体生寒,被这个荒谬的猜测吓了一跳。
他甚至分不清,究竟自己是被真相吓住,还是因为没有提前察觉而震惊。
他们骗了他,不是隐瞒,是彻头彻尾的欺骗。
西里斯靠在一棵树上,深吸一口气,掉转马头准备回去阻止。
然而持续了一路的微弱头痛,在此时突然剧烈地炸开,太阳穴像是被钢钉贯穿。
他身形猛地一晃,本就勒紧的缰绳又扯紧了几分,战马惊慌地嘶鸣,扬蹄后退。
西里斯几乎被掀下马背,踉跄着翻身而下,扶住一棵树才勉强稳住身体。
视野骤然扭曲,模糊中,现实与某种诡谲的幻象交叠而来——狭窄的小路,林间的阴影,独自一处的伊莎贝尔,和画面最后突然伸出的巨大手掌。
西里斯猛地睁开眼,心跳如雷,冷汗浸透了后背。
刚刚那一瞬,预见能力自动激活,强行向他投射出了一段尚未发生的未来。
他不敢去思考这个画面的含义,颤抖地摸索出那个黑色药盒,三粒蓝色药丸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还记得韩吉的说明,增强能力,暂缓症状,十分钟的体力空窗期。
如果还有更大的危险等待着他们西里斯咬咬牙,吞下第一粒。
苦涩的药丸滑入喉咙,几秒钟内,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胃部扩散至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大脑深处一种奇异的清明感,身上的不适开始逐渐减轻。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主动放开那道平日里牢牢筑起的精神屏障,让那股始终被压抑的力量彻底释放。
——现实在眼前崩塌了。
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撕裂又重组,这次他清楚的看到了未来的画面:伊莎贝尔独自在林中行走,似乎在侦察什么。
天空变暗,阴影从树后延伸。
然后是那个可怕的形体——一只奇行种,动作太快、太精准,与普通巨人截然不同。
它像是又智慧,专注地盯着毫无防备的伊莎贝尔。
血花在空中炸开,伊莎贝尔的尖叫被生生切断——西里斯倒吸一口冷气,迅速跃上马背,飞奔向来时的小路,动作近乎疯狂。
伊莎贝尔独自穿行在林间小路上,按照法兰的安排设置陷阱。
心跳如擂鼓,连带着血液都隐隐躁动。
这是他们计划的关键部分,她负责设置陷阱,引导埃尔文的队伍进入伏击圈。
她咬了咬唇,蹲下身调整最后一个陷阱的位置,动作间有些迟疑。
这是正确的选择吗?埃尔文确实代表着墙内的不公与压迫,但也正是他给了他们走出地下、加入调查兵团的机会。
如果一切照计划进行,他们就能带着自由的希望离开这片战场。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是……西里斯。
想到那人,伊莎贝尔胸口隐隐漫开说不清的痛。
那个会揽着她告诉她别怕的同伴,那个轻佻却从不吝啬温柔的男人,那个嘴上嫌烦却偷偷塞给她果干的人,她的幸运星。
她一次次告诉自己,他没那么重要,只是路上随处可见的同伴。
西里斯会理解他们的选择吗?会原谅他们的背叛吗?伊莎贝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却只抹下满手的冷意。
她亲手在他背后布下陷阱,如今却只能祈祷他永远不要回头。
“对不起,”
她低声喃喃,嗓音被风吹得破碎,
“对不起,西里斯……你不会原谅我们了吧。
”咔嚓——伊莎贝尔蓦地抬头,手下意识移向刀柄。
四周的鸟鸣倏然消失,连风声都像被一并抽空,只剩下诡异的静。
某种本能让她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树丛。
枝叶浓密处,一双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伊莎贝尔倒吸一口冷气,大脑一片空白。
那不是普通的巨人,它的动作太过隐蔽,眼神太过专注。
脑中刚闪过“奇行种”
三个字,那只畸形的手臂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树丛,暴掠而至。
她来不及思考,猛地往后跃开,但心知已经迟了,绝望地看着那只手掌抓向自己。
“趴下!!”熟悉的声音猛然劈开了林中的死寂。
伊莎贝尔毫不犹豫地俯身贴地,一道黑影几乎擦着她飞掠而过,狠狠撞向她原本所在的位置。
西里斯的双刀破空而出,直斩巨人手腕。
血光爆起,断裂的骨肉喷溅开来。
伊莎贝尔抬起头,看到西里斯绷紧的侧脸,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快起来!”
西里斯一把将她拉起,“立刻转移!”巨人已经转向他们,畸形的面孔扭曲成一个可怖的笑容,再度朝两人扑来,眨眼间缩短了大半距离。
西里斯猛地把伊莎贝尔往身后一推,钢线破空而出,直钉入巨人的眼眶。
他借势腾起,身影在林间高跃。
抓准预见到的破绽,从侧翼俯冲而下,双刃交叉斩落,直取后颈。
巨人轰然倒地,灼人的蒸汽翻涌而起,西里斯落地时一个趔趄,抬手撑住身侧的树干,闭了闭眼。
还好,赶上了。
伊莎贝尔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蒸汽尚未散尽,林间的气味混杂着焦土、血腥与草木湿气。
她望着巨人的残骸,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连一句“谢谢”都吐不出口。
西里斯抹了把额角的冷汗,低头喘息几秒,才抬眼看她。
“你没事吧?”“我……我没事。
”
伊莎贝尔勉强点了点头,视线终于挪到他脸上,“你怎么知道我…”“你应该和他们一起待在营地里,为什么一个人跑这么远?”
西里斯打断了她问题,眼里没有责备,只有难掩的疲惫与隐隐的压抑。
“利威尔让你来这里做什么?”伊莎贝尔垂下眼,咬紧牙关,
“我只是……只是执行计划。
”“计划?”
西里斯轻轻重复了一遍,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刺杀埃尔文的计划?”“你你怎么知道?”她惊异地抬起头。
西里斯没能回答,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气息不稳。
伊莎贝尔这才注意到他的状态——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握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西里斯?!”
伊莎贝尔猛地蹲下去,瞬间慌了神,“你怎么了?是刚才受伤了吗?”西里斯没理会这个问题,勉强抬眼看她,嗓音哑得发涩,“你一个人,在壁外乱跑,没有援护,也没有观察哨。
”他闭了闭眼,心里还在一阵阵后怕,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晚来一会儿,都没人知道你死在这。
”伊莎贝尔抿紧了嘴,眼圈红了。
西里斯想张嘴骂她两句,可看她这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到底还是没忍心说重话。
“我不在意你骗我,或者你们打算做什么,伊莎贝尔,但你不该一个人留下。
”
他揉了揉那个垂着的脑袋,声音轻了些,“我答应过要带你们回去的,至少别让我失言,好吗?”风又穿过树林,吹乱了他额前的发。
伊莎贝尔怔住了,眼前人的面容掩在光影之间,眼里没有责怪,甚至嘴角还挂着安抚的笑意,像是尊千疮百孔却依然在勉强站着的雕像。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恐惧、羞愧、后怕和自责像潮水般涌上来,她终于控制不住,扑上前去抱住了他。
“对不起。
”
她低声哽咽,“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我以为你不会发现……”西里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抱住她,一下一下的拍着。
他本该生气、质问、责备,但此刻,他只觉得庆幸,她还活着。
当西里斯和伊莎贝尔返回临时营地时,利威尔和法兰已经不在原地。
几只行囊被随意扔在一旁,树枝上挂着来不及取下的水壶,到处都是仓促离开的痕迹。
"他们去哪了?"西里斯问道,声音因疲惫而颤抖。
药效开始减退,熟悉的疼痛正在上涌。
伊莎贝尔避开他的目光,痛苦地绞着手指:“西里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实话,关于你们的计划,关于埃尔文,我要知道原因。
”沉默了很久,伊莎贝尔才终于低声开口:“我们和墙内的贵族达成了协议……只要成功,就能获得特殊身份和报酬,足够让我们摆脱地下街的命运。
”"所以这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西里斯苦笑一声,“偏离路线,刻意支开我”“对不起……”
伊莎贝尔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不想牵连你。
你对我们太好了……你救了利威尔……我……我们……”
她的话语破碎成抽泣。
西里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理解这种渴望改变命运的决心,理解地下街生活留下的伤痕。
但他更清楚,埃尔文的死不会让这一切结束,只会让这些悲剧变本加厉。
更重要的是,利威尔和法兰正走向危险。
熟悉的刺痛又开始蔓延,西里斯闭上眼睛,接纳着这种痛苦,试图在眼前斑驳的未来片段中抓住那些跟法兰和利威尔身影有关的碎片:摇晃的树影,破碎的刀刃,空中绽开的血花,阴影中露出巨人的脸,埃尔文的愤怒,法兰失去光彩的眼睛,纷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利威尔平静空洞的脸。
“不……”
西里斯喃喃,舌尖泛起微弱的铁锈味。
“西里斯?!”
伊莎贝尔惊恐地冲上前,“你在流血!天啊,你——”西里斯闭了闭眼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强迫自己稳住气息。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他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他们现在在哪?”“大概已经骑马赶往主队的路线了,”
伊莎贝尔赶紧回道,
“我的任务是做好陷阱,然后跟上他们。
”西里斯咬紧牙关,一只手撑在树上,艰难站起身,努力对抗药效减退带来的生理不适。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
这个计划……太危险了。
”“你要去阻止他们?”
伊莎贝尔迟疑地看着他,“但为什么?你……你对埃尔文并没有忠诚啊。
他也只是利用你而已,就像利用其他人一样。
”“不是为了埃尔文,伊莎贝尔。
“西里斯摇摇头,迅速更换好瓦斯,“是法兰有危险。
如果他们继续计划,他会死。
”伊莎贝尔脸色煞白,紧追着他:“你怎么知道?”西里斯没有时间解释复杂的真相,抬手压下阵阵袭来的眩晕,
“相信我,我知道。
就像上次我能救下利威尔,这次也一样。
”伊莎贝尔退开一步,神色挣扎:“但但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唯一的机会…”“死亡不是机会!”西里斯厉声打断,眼里的绝望和悲怆快要溢出来,“你以为成功之后真的能摆脱一切吗?你以为杀了埃尔文,那群贵族就会兑现承诺?那是群披着人皮的狼,伊莎贝尔,你们太天真了!”他捏了捏额角,强行稳住自己越来越模糊的意识:“没有时间了,必须赶快找到他们。
”“但你这样根本撑不了多久!”
伊莎贝尔扶住他,急切地说,“你上次这样昏迷了好几天,你不能再——”“没时间了!”西里斯甩开她的手,摇摇头,“你在这里找个高处躲好,如果一小时内我们没回来,就按原计划去跟主队会合,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伊莎贝尔坚持道。
“太危险了,”西里斯断然拒绝,点点伊莎贝尔不敢用力的右脚,
“你右脚刚刚扭了,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去了只会拖后腿。
”伊莎贝尔还想争辩,西里斯已经发射钢线,身影一瞬跃入林中,风声将她的话撕裂在喉咙里。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飞速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树影在耳边呼啸着后退,西里斯按下心中逐渐强烈的不安,心中一片苦涩。
他的手在颤,视线也在发虚,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下法兰。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去。
即使这意味着背叛埃尔文的信任,背叛他加入调查兵团的初衷,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一个同伴,死在自己早已预见的未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