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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听兰觉得可笑,扔下他兀自走到了孟父身边。

    宴会厅觥筹交错,一束耀眼的白光打在她身上,照亮礼服裙上繁复的花纹。

    孟父轻咳一声,亲密地拉起她的手。

    今天带着小女来参加宴会,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话音未落,正对着孟听兰的香槟酒塔轰然倒塌。

    她猝然睁大眼睛,大脑在一瞬间空白。

    九百九十九杯香槟搭成的巨大酒塔对着她倒下,人群一哄而散。

    最后一刻,原本离她只有两步的周醉,飞奔上前将孟安然死死护住。

    她被他珍重地环在臂弯里,蓬蓬裙的裙摆上,连一滴酒渍都没沾。

    等孟听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碎裂的玻璃片在礼服上割出一道一道裂痕,手心嵌满了玻璃碎片,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视线被染成红色。

    孟听兰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到一脸黏腻的血。

    一片碎玻璃直直刺入她脖颈处的肌肤,呼吸之间都让她痛彻心扉。

    再深几寸,也许就会直接扎破她的喉管。

    人群在她的眼睛里旋转。

    孟听兰想张嘴说话,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意识消散之前,她看见孟父红着眼抱紧了孟安然:然然,还好你没事!要是你出来了什么事,爸爸哪还有脸去见你妈

    以及周醉单膝跪地,心疼地替孟安然穿上慌乱之中掉落的高跟鞋。

    孟安然摇晃着他的手撒娇。

    阿醉哥哥,这双高跟鞋还是我成人礼那天你送我的。现在上面有了划痕,可是我好舍不得扔掉啊。

    周醉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温情:一双鞋子而已,然然想要,我可以再定做十双更好的送给你。

    啊!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打断了这副温情的画面。

    孟小姐昏过去了!血,她流了好多血…

    ......

    哪怕玻璃片扎得再深一点,说不定孟小姐就要危险了。

    医生合上病历,有些不忍地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过分的女人。

    终究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根据检查结果来看,不仅是外伤,她的胃病也越来越严重了。还需要你作为家属的多多…

    不,周醉干脆地打断医生的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孟安然。

    过了好久,才冷着声音:我不是她的家人。

    病房门口传来孟安然带着哭腔的声音。

    周醉心里一紧,匆忙迈步离开。

    他走得太急,所以没有看到躺在病床上好像毫无知觉的那个人,

    几乎是在他转过身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隔着一扇门,她听到孟父隐忍的吼声。

    然然,你为什么要在她的礼服里面加东西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很重要的场合!如果宴会上孟听兰出了什么岔子,谁还能替你嫁去江家!

    孟听兰麻木地转了转眼睛,盯着皮肤上残留的桃毛,很轻很轻地吐出一口气。

    她对桃子过敏。

    哪怕只沾到一点点,也会浑身起红疹,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呼吸困难。

    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周醉。

    果然,下一刻周醉就倾身挡在孟安然面前,替她挨下孟父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孟父走后,孟安然埋首在周醉臂弯里:对不起阿醉,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的,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而且那个香槟酒塔,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倒下来的!

    她哭到痉挛,阿醉,会不会连你也不信我了

    周醉的眼瞳比旁人颜色更深,一错不错地盯着人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格外的深情。

    他叹了口气,遒劲有力的手臂把人按进怀里,软下声安慰她: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为了你,我抛下周家的产业五年在孟听兰身边假扮保镖。然然,除你以外,谁还能让我周醉做到这份上

    孟安然破涕为笑,幸福地缩进他怀里。

    他们相拥了多久,孟听兰就沉默着看了多久。

    护士来为她换药的时候,周醉推门而入,唇边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嫣红。

    孟听兰没有作声,任由护士小心地替她拆开绷带,露出血迹斑斑的脖颈。

    看到孟听兰被药水刺激地紧闭双眼,周醉大步上前,熟练地把手伸到她嘴边。

    男人声音低沉:小姐,对不起…当时我太过心急,不小心把大小姐认作你了。

    孟听兰最怕痛了。

    在国外的时候,她高烧到昏迷都不肯打针,是周醉求了又求,最后强迫着把人抱进急诊室。

    每次打针,她都会痛得咬烂自己的嘴唇,伤口还没结痂就又一次破裂开,始终无法愈合。

    周醉被她逼得没办法,只好配合着一次次捏住她的下巴,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给她咬。

    小姐,如果太痛苦,就咬我的手吧。

    别伤害你自己。

    有我在,以后你都不会痛了。

    刚出国的那一年,孟听兰反反复复地做噩梦。

    那时候她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

    割腕、撞头、跳楼,她不知道尝试过多少种自杀自残的方式,只为了摆脱脑海里妈妈去世的画面。

    每一次,周醉都会在最后关头出现。

    他皱着眉打落她紧握的刀,又一言不发地抱着人扔进浴缸里,用冷水唤回她的理智。

    孟听兰在浴室里崩溃大哭,含混不清地说着:对不起,周醉,对不起…

    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办法!

    我太痛苦了,太痛了…

    周醉半蹲在门口,高大的身躯透过磨砂玻璃,让孟听兰感到一阵心安。

    他没开口安慰她。

    只是默默地念诵起她听不懂的经文。

    他的声音冷淡又平直,孟听兰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做过噩梦。

    也没害怕过疼。

    回过神,孟听兰怔愣一瞬,侧头躲开他的手。

    她冷淡的眸子没有在周醉身上停留过一刻。

    换过药后,就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周醉的话堵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住院的三天,周醉每一天都最早到,为她带来一支鲜艳的玫瑰。

    可孟听兰的目光从玫瑰移到窗外。

    唯独没有看过他一眼。

    出院那天,周醉提前发来信息:小姐,我十分钟后到。

    孟家的人当然不会管她,她的喉咙还没好全,连说话都费力,更别提打车。

    孟听兰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她在医院门口等到天黑。

    从晴空万里到电闪雷鸣,周醉都没有出现。

    路过的护士疑惑地问:孟小姐,您的家属还没来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

    孟听兰挂断给周醉打过去的第三十七个电话,提起箱子走进雨里。

    来来往往的车辆溅起泥水,很快就把她全身都打湿。

    她踉跄着穿过大雨,没走两步就耐不住脚下湿滑,一头栽在地上。

    掌心缝合好的伤口又一次开裂,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痕。

    从医院回到孟家的路,她走了整整四个小时。

    推开门,客厅里满是欢声笑语。

    孟安然正半跪在周醉身上,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用口红在他的腹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围观的人都是孟安然的朋友,自然是一片羡慕嫉妒的起哄声。

    然然,你好样的啊!堂堂周少,什么时候被你调教成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了

    等你嫁到周家以后,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姐妹啊!

    不知道等你妹妹发现自己身边的保镖成了姐夫,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我听说啊…她在国外的时候,还一心想要勾引周少呢!果然是小三生的,哪怕是个保镖,在一起待久了也会耐不住寂寞…

    她们一边笑,一边往孟安然和周醉身上泼酒。

    酒水打湿孟安然的额发,也勾勒出周醉轮廓迷人的肌肉线条。

    孟听兰记得,他最讨厌酒。

    因为他,她把妈妈留给她的那些名贵酒水,全都扔了干净。

    可是面对着孟安然,他又哪里有一分讨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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