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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雕花木门被推开的瞬间,许朵莹手里的红绸带应声落地。
裴言澈立在门口,军绿色中山装的肩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却在触及江惜念脚踝的血痕时迅速移开。
他伸手揉了揉许朵莹的马尾。
阿莹又胡闹。
许朵莹立刻泫然欲泣地拽住他袖口。
言澈哥哥,她要打我......
话音未落,江惜念突然笑出声,轮椅吱呀转动,她伸手扯下被撕碎的喜帕覆在膝头:裴处长这和稀泥的本事,倒是比军需调配还熟练。
裴言澈眉峰微蹙,皮鞋碾过瓷片的脆响格外刺耳:阿念,下个月就要办酒了,别让外人看笑话。
他弯腰捡起搪瓷碎片的动作轻柔,却刻意避开与她对视。
阿莹年纪小,你该多担待。
江惜念猛地掀开裙摆,渗血的伤口在棉布上晕开暗红。
年纪小就能往人身上泼冷水就能咒人去死
这担待,裴处长倒是担得心安理得!
许朵莹突然扑进裴言澈怀里,衬衫蹭着他笔挺的领口:言澈哥哥我害怕......
裴言澈下意识环住她肩膀的动作让空气瞬间凝固。
裴言澈喉结滚动,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下周的庆功宴,你腿脚不便,我就带阿莹去。
江惜念鼻尖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
所以处长的未婚妻,连出席宴会都是累赘
江惜念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昨夜他在书房温柔叮嘱睡前喝牛奶的模样,此刻只觉讽刺。当初求娶时说的‘背我走遍千山万水’,原来是说给聋子听的
裴言澈扣上中山装的风纪扣,转身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风:别任性,好好养伤。
江惜念的轮椅碾过满地碎瓷,尖锐声响刺破凝滞的空气。
裴言澈,你当真要带她去
她想起四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般破碎的声音。
当时手术刀划破她的皮肤,鲜血混着裴言澈的血滴在手术台上。
明明那个时候裴言澈还说。
我一定会娶你的!你要坚持住!
裴言澈扣风纪扣的手顿了顿,目光掠过墙角未拆封的牡丹牌缝纫机,那是他去年托人从上海捎来的,说要给她做新衣裳。
他声音平静,像在宣读军需采购清单。
这次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阿莹懂交际。
江惜念看着裴言澈的脸,眼眶逐渐发红,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懂交际
那你是否记得,当年是谁跪在手术室外三天三夜是谁说‘阿念若有闪失,我绝不独活’
裴言澈突然蹲下身子,看向江惜念。
啊念,当初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我一定会娶你的。
所以,你别在闹了行吗
裴言澈移开目光,淡定的说着。
等宴会结束,我带你去回裴家。
你该准备准备。
江惜念扯断缠在腕间的金线,血珠顺着勒痕渗出。
准备什么准备看你和她在宴会上出双入对
裴言澈,你还记得吗你说我的腿是勋章,说要背着我走过金陵每一座桥。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原来勋章会生锈,誓言比这碎瓷片还廉价。
许朵莹拽着裴言澈的袖口嘟囔:言澈哥哥我们走吧,这里好晦气。
男人最后看了眼满地狼藉,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墙上的结婚喜字,囍字的一角缓缓飘落,盖住了江惜念脚边干涸的血迹。
看着两个人离开。
江惜念用力的眨了下眼,豆大的眼泪顺势砸在了伤口上,带着生生的刺痛感。
裴言澈,你是不是自始自终,就从来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