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陈浩是我从天桥下捡回来的男友。他长得好看，可总是嫌弃我。
我煮泡面给他吃，他说我手艺粗糙，转头却把面条吃得一滴汤都不剩。
我加班到深夜，他嫌我满身疲惫，却又悄悄给我准备宵夜。
陈浩和我交往那天，我欢喜地买了对戒和他确定关系。
可没多久，我下班回家，突然看见他被一群黑衣人簇拥。
他脱下了我买的地摊货外套，换上我买不起的名牌西装。
隔着人群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小小，你本不配站在我身边。念在你照顾有功，我给你一笔钱分手吧。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从心底里瞧不起我。
于是，我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便当盒。
如果你要补偿，就帮我介绍个男朋友吧，踏实肯干的那种。
1
我今天加班，赚了三百块加班费。
回去时，我还在想，明天买什么水果给陈浩吃呢
陈浩嘴挑得很，吃水果都要吃进口的。
正好最近车厘子降价了，橙子也新鲜，回去问问他喜欢哪个。
我正想着，忽然被楼下大妈拉住。
小小，你磨蹭什么呢赶紧回去，你家好像出事了！
我心猛地提起来，提着便当盒就冲了回去。
我小小的出租屋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饶是如此，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央的陈浩。
他背手而立，平静地回眸望向我。
我这才放下心来，抚着胸口大口喘气，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陈浩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个念头刚起，我又想起陈浩讨厌邋遢的人。
于是我连忙整理衣服，学着苏琳的样子朝陈浩走去。
男朋友，这些是你的朋友吗
2
我没靠近陈浩，就被黑衣人拦住了。
小姐，请保持距离。
我茫然地看着陈浩：男朋友，他在说什么
陈浩轻咳两声，挥手让黑衣人退下，径直走到我面前。
林小小，我和你交往不过是体验生活。现在体验够了，你不可再叫我男朋友。
我脑子转得慢，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身份特殊，和你交往的事若传出去，对我形象不好。他命令般说道：所以，林小小，我们的事就烂在肚子里，不要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身份特殊什么意思
我是陈氏集团的继承人。有吃不完的进口水果，数不尽的名牌衣服，和你这贫民窟完全不同。陈浩平淡地说着。
我这才注意到，他换上了手工西装。
之前我给他买地摊货，他穿不惯，嫌质地粗糙，又嫌款式老土。
于是我加班赚钱，给他买了件优衣库的衬衫，邀功般给他看。
这样会不会好看些
你眼光太差，更丑了。陈浩一边嫌弃，一边还是穿上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拼命加班。每天存一百块，等年底就能给陈浩买件阿玛尼了。
现在，那件优衣库衬衫被人随意丢在地上，沾了泥土。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三百块钱，一时间说不出话。
陈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小小，你本不配站在我身边。念在你照顾有功，我给你一笔钱分手吧。
他说这话的语气，好像给了我天大的恩赐。
我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比别人反应慢些。
可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什么是打发。
苏琳看我久久没言语，催我：小小，这可是好事。有了这笔钱，你就不用再加班熬夜了。
陈浩以为我是高兴坏了：今天就搬走吧。你屋里那些破烂，都不必带。我会给你重新安排住处。
3
我屋里的明明都是宝贝，可陈浩却很嫌弃。
就像他嫌弃我一样。
我把他从天桥下带回家时，邻居都说他活不了了。
我一勺粥一勺粥喂下去，救回了他的命。
睁开眼后，陈浩问我图什么。
我想了想，问他能不能陪着我
我无父无母，只有一只流浪猫陪我，实在孤单得很。
陈浩点了点头，在我的出租屋住下。
他身子虚弱，我想了一个晚上，决定炖鸡汤给他补身子。
陈浩听见厨房的动静，看见我围裙上溅的油渍。
他一脸嫌弃，只留下一句：贫民窟女孩，粗俗不堪。
可我炖的那晚鸡汤，他却一滴不剩全部喝了。
陈浩身子不好，怕冷。
我在阳台洗衣服，他嫌恶地看着满手泡沫的我：保姆的手都没你粗糙。
我连忙把手背到身后，不敢让他看我的手。
我有些不懂，明明邻居都夸我勤快能干，为什么他总嫌我呢
他是个不干活的，可家里总不能两个人都不做事吧
那晚，我见他冷得难受，披衣起身开空调取暖。
我又忍不住想，大概陈浩只是嘴上嫌弃我吧。
就像楼下王姐一样，她老公总嫌她笨，连电脑都不会用。
可她老公会陪她一起学，下雨天早早来接她下班。
陈浩总说我粗俗，一开始我还会反驳，后来苏琳出现了。
她妆容精致，谈吐优雅，走路婀娜多姿。
那双手像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
我这才知道世上真有这么精致的人。
不知苏琳和陈浩说了什么，她走后陈浩突然要和我交往。
我欢喜极了，买了对戒做定情信物，没有鲜花钻戒，没有烛光晚餐，悄悄和陈浩确定了关系。
那时我还在想，陈浩一定是喜欢我的。
要不然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
可我好像弄错了。
自始至终，他从骨子里瞧不上我这个贫民窟女孩。
贫民窟女孩，连一笔分手费，都是恩赐。
4
陈浩的目光愈发不耐。
我知道，他不喜欢重复说话。
可我摇了摇头，告诉他：不是破烂。
什么
屋里有我用了很多年的保温杯，我喜欢用它喝水。
陈浩皱眉：不用带，我会给你买新的。
屋里有我自己买的衣服，我想明年春天穿。
陈浩冷冷地说：你眼光那么差，穿上也不会好看。我会给你买新的。
屋里还有我爸妈留给我的……
我话没说完，陈浩就打断了我。
林小小，我知道穷人见识短浅。但你别惦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了，现在立刻跟我走。
我站在原地，轻轻将便当盒放在了地上。
不是的，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它们陪我的时间更久，如果真要论值不值钱，它们都比你值钱。
陈浩愕然抬眸：林小小，你什么意思
我养了陈浩半年，加班赚钱供他花用。
我不会理财，求他帮我规划，他说穷人学不来这些。
我想学开车，让他教我，他却说开车是有钱人的事。
我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有时累得腰酸背痛，第二天还得继续上班。
我也想有个人能帮我分担。
我看着他身边乌泱泱一群保镖，攥着衣袖，试探地问：
如果你要补偿，能不能帮我介绍个男朋友
从这里面挑就行，踏实肯干的。
陈浩似乎愣了片刻，而后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愠怒：林小小，你在说什么
我肯给你一笔钱，你却不要，还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说到这里，他勾起唇角：行啊，我是愿意给你介绍，但你问问他们，哪个会放着好工作不要，跟你在这贫民窟里受罪
他扫视一圈，保镖们纷纷垂下眼，没人敢和他对视。
看见了吗没人愿意。陈浩逼近我，声音愈发沉了：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这笔钱
我看着又小又旧的出租屋，摇了摇头：不要。
他没有再说，带着一群人转身离开。
临走前，苏琳蹙起好看的眉：小小，你犯什么糊涂呢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继续在这里艰难度日
不等我回答，陈浩就把她拉走了。
他牵起苏琳的手：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她是被我的身份吓到了，等过段时间想清楚，自然会来找我。
之前，陈浩告诉我，苏琳是他的青梅竹马。
可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恍惚间我竟然有种错觉，觉得他们才是一对。
这夜下了大雨。我搬了个梯子爬到天台，收拾晾晒的衣服。
王姐看见，连忙帮我扶住梯子，小声问我：小小，你男朋友呢这么危险的活，他怎么也不来帮你
他走了。他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了。
王姐一愣之后，欣喜地拍手笑道：太好了，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每天什么都不干，就知道指挥。
走得好，走得好啊！
雨声太大，哗哗啦啦，吞没了我的回答。
雨水打在王姐脸上时，她听错了，以为是我在哭。
小小，你莫不是哭了哎呀，这种男人不要也罢。看他今天一副精英打扮，你该知道，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收好衣服，从天台探出头来：王姐，我没哭。
其实我该高兴的。
陈浩走后，我再也不用为每天买什么水果发愁，也不用紧巴巴地省着每一分钱，不敢花在自己身上。
我把存钱罐打开，发现里面已经有五千多块了。
这么一看，我也算个小富婆了。
王姐，我不难过的。我明天还要上班，再养只小猫回来。
王姐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感叹：那就好。
小小，靠谱男人多了去了。王姐明天开始帮你留意，给你介绍个好的。
可没等到王姐帮我介绍，第二天下班回家时，我就看见了个陌生男人。
倒在天桥下，浑身是血，昏了过去。
5
路人们都爱围观。
他们围着男人指指点点，可没有一人愿意送他去医院。
这次我学乖了，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抱着我的便当转身回家。
谁知这天夜里，物业经理敲响我的房门，忽然开始和我叙旧。
小小，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生病住院，是我垫付的医药费。这五千块钱，还从来没找你要过呢。
他倚着门，也不进来坐，就问我：小小，你说说，我对你够不够好
我确实欠他钱，能在这个城市活到现在，少不了他的帮忙。
我点了点头：经理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感恩的孩子。经理这才笑嘻嘻地进了门，手里还拖着那个受伤的男人。
小小你看，有人倒在我们小区门口，这传出去多不好啊。你帮我个忙行吗他把人拖进了出租屋里，和我商量：
你帮我照看他。死了的话就报警处理，能活下来就给你当新男朋友，成吗
我和经理说，我现在不想要男朋友了。
但经理到底帮了我许多，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求我，我不好拒绝。
我帮您照看着也成。死了就报警，活着就送走。
经理重重拍着我的肩膀，夸我是好小小。
他走后，我看着半死不活的男人发愁。拿纸巾给他清理伤口，又拿了白粥喂给他喝。
王姐听说这事后，指着我的脑袋骂我傻：人要是死在家里，多晦气啊！你耳根子怎么这么软，还真把他接来了
见我正在熬药，王姐更加生气：你还花钱给他买药这药得花多少钱啊
我一边给药吹气，一边回答她：三百块钱。我想着，既然都把人接过来了，索性好事做到底算了。
王姐说我太傻，说完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人命倒是大，明明都伤得那么重，却还吊着一口气。
我照顾了他小半个月，他硬生生从鬼门关那头逃了回来。
他睁眼时，我正在洗衣服。一听见有动静，我连忙起身回屋。
他闻声回眸，深邃的眸子望向了我。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来。
他周身的气质，和陈浩如出一辙。
一看便也是个有钱人。
我想起陈浩醒来时，看着我后皱眉嫌弃的模样。
于是，我止住了上前的脚步，局促地用袖子擦干手。
我以为他也会像陈浩那样，质问我救他是否有所图谋。
可他只是弯起眼眸，朝我轻声说：谢谢你呀，小小姑娘。
6
这次我救下的人，名叫张墨。
张墨虽然脸色苍白，穿着病号服，但依旧难掩一身正气。
我的出租屋和他格格不入。
他却朝我招了招手，半撑起身，温和的眼中盛满笑意：小小，你的房间布置得真温馨，我特别喜欢。
我惊讶地睁大眸子，这才走到近前，结结巴巴地问他：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对了，我指着他的衣服：这件病号服很粗糙，你要是不习惯就脱下来，我让经理把他的衣服借给你。
他身上这件衣服，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正是陈浩万分嫌弃、丢在地上的那件优衣库衬衫。
我本来想丢掉，可到底花了钱买的，丢了可惜，洗干净后就放在柜子里。
张墨看了眼袖口的标签：衣服不粗糙，这牌子也很实用。
我更加愕然了，脑子一热，竟然问他：质地不是很差吗
大牌虽然做工精细，却少了实用性。你这件衬衫倒是很舒服。思考了一番后，他回答我。
我听不太懂他的意思，只知道他好像是在夸我。
我好久没被人夸过，突然就恍惚了。
所以他说身子未愈，还要再麻烦我一段时间时，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张墨是个好相处的人，他从不嫌弃我做的粗茶淡饭，也从不说我身上有油烟味。
但这次，我宝贝着那只流浪猫，再也不想为了给别人补身子，把它送走。
王姐听说张墨醒来后，特意来看了看。
张墨正蹲下身逗小花园里的流浪猫：小小，你这猫养得真好。
王姐在边上看了半晌，偷偷在我耳边说：人品不比上一个差，性格比上一个好多了。
正值秋日，阴雨绵绵。今日中午就开始打雷，怕是要下暴雨。
阳台上有我晾的衣服，已经半干了。
我怕衣服被淋湿，想着收进来。
张墨见状，不肯躺在床上休息，非要和我一起收衣服。
他不会这些家务活，却很自然地学了起来。
收衣服时，我的指甲缝里都是灰尘。张墨刚好低头，目光落在我的手上。
我突然想起之前陈浩看见我这双手时，脸上浮现的嫌弃神色。
林小小，你这是女孩子的手吗家政阿姨的手都没你那么粗糙。
我下意识就将手缩了回来，局促不安地低头干活。
张墨却似不经意地说：小小，一看你这手，就知道你平时一定很辛苦。
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吧但是再辛苦，也得对自己好点。
第一次有人关心我累不累，告诉我要对自己好点。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收衣服时更加仔细。
出租屋容易漏雨，我抱了新的胶布回来，想爬到天台上把破洞补好。
我刚搬来梯子，张墨便主动爬上了天台。
平时我一个人补屋顶，得从下午折腾到晚上八点。
这次我在下面递胶布，张墨在上面贴，不到一个小时，屋顶就修好了。
王姐就在楼下看着这一幕，夜里跑来满意地说：小小，这个好啊。不仅嘴上积德，还能帮你干活。
这个张墨，可以当你男朋友！
我忙着将流浪猫哄回笼子，头也不回地告诉王姐：王姐，这个也当不了男朋友的。
有钱人嘛，一时新奇在这里住下，可早晚都要离开我们这个贫民窟的。
第二天，凌晨三点，雨停了。
天刚蒙蒙亮时，我就去便利店买早餐，又去药店买了感冒药。
我提着塑料袋和纸袋，准备回去做早饭。
张墨也醒了，穿戴整齐地倚在门框上，冲我笑：
可以带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他很自然地接过我的塑料袋，走在我身边。
初升的太阳落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织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和陈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出门时的场景。
那次，他说要去体验民生，跟着我去了便利店。
我特别高兴，往篮子里放了好多东西，想着今天一定要好好做顿饭。
我不太会算账，常常记错，亏了不少钱。
每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被人骗了去，我就心疼得直掉泪。
我想，这次陈浩在我旁边，我一定不会算错账。
可那晚结账时，我数着手里的找零，数了好几遍，发现少了二十多块。
可今天买的东西，明明只要八十块啊。
我好像又被人坑了……
我茫然地看向陈浩。
那个穿黑衣服的收银员，多收了你的钱。他找给你零钱后，又趁你整理东西时，偷偷拿了回去，还顺手拿了你二十块。
我急了：你都看见了，怎么不提醒我呢
林小小，买东西是你的事，你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自己愚蠢，怎么还好意思怪我呢
回去的路上，天都暗下来了。
我垂头丧气地提着袋子，跟在他身后，心里难受得要命。
陈浩还在数落我。
他挺着脊背，明明走在贫民窟里，却依然高昂着头：林小小，不过二十块钱，又不是什么大钱，我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还回来
这事，想想就觉得丢脸。
可是二十块钱，够我买很多天的方便面，也够我买好多天的感冒药了。
我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去上班。工作很累，收入却很少，加班到深夜才能多赚几十块。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茧子，突然委屈得掉下眼泪。
陈浩走得很快。他腿长，我平时得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可这天，我只顾着落泪，实在分不出精力追上他。
等我的眼泪干时，举目四顾，再也看不见陈浩的身影了。
回过神来时，张墨跟着我走到了便利店门口。
我买东西，他就坐在一边。
小小，这个不是这样算的，你多付了五块。
来，小小，我教你。
他低下头来教我算数，额前细碎的发丝垂下，落在我的脸颊。他的样子太过认真，让我的心都漏了一拍。
我不敢分心，咬牙专注，听他的讲解。
我得学会算账，这样张墨离开后，我才不怕被人骗。
经理和我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陈浩陪在我身边半年，是为了体验生活。
张墨对我好，定然也有目的。
我咬牙提醒着自己。
回去路上，张墨路过了一家手机店。
进去时，他手里还有一块劳力士手表。
出来时，金色的手表不见了，变成了一部新手机。
小小，上次我看你的手机屏幕碎了。你的手很漂亮，如果不想被碎屏划伤，可以用这部新的。
夕阳西下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暖色光晕里，他的样子格外温柔。
我刚刚还提醒自己不要沉沦，可偏偏这时，心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不由自主地下坠、再下坠。
张墨在我这里住了下来，即便伤好之后，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家里有人帮着干活这么好啊。
可没过多久，陈浩忽然回到了贫民窟。
7
陈浩回来的时候，我的出租屋前已经摆了个小书桌。
张墨去超市帮我买日用品，我正在书桌前做账。
林小小。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见他后微微皱眉：你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陈浩没好气地看着我：路过附近谈生意，就来看你一眼。我走后，你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吧。
现在想接受那笔钱，还来得及。
我摇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不必了，我不需要。
王姐一看他来，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她连忙将我护在身后：你想对小小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小小马上就要有新男朋友了，不会跟你走的。
王姐这话有问题，我哪里有什么新男朋友啊
可这种时候，我也没心思和她解释。
陈浩听见这话，微微一愣，沉声问我：林小小，你有新欢了
是这里的男人吧要不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连穷人都肯要。
刚好这时，张墨提着购物袋回来：小小，买好啦。
陈浩闻声回头，看着穿着普通T恤一身平民打扮的张墨，轻嗤道：果然是个穷小子。
张墨放下购物袋，摘下帽子，皱眉看向了陈浩。
王姐在边上冷笑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什么穷小子，我们小小新男朋友的样子比你好多了。
他们视线对视上的那一刻，我看见陈浩的脸色先是一黑，而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林小小，你还不知道这是谁吧
市刑警队队长张墨，二十五岁破获连环杀人案，二十八岁升任队长，三十岁已经侦破大案无数，被称为神探。
三个月前因为被人陷害受伤逃亡，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原来，他是在你这里。
王姐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只是问陈浩：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浩不肯理她，看着我，冷笑道：林小小，他不过是受了伤在你这里避难，和我如出一辙。
你还当真以为他会娶你这样的贫民窟女孩警察有警察的纪律，娶你有辱形象，你跟着他做什么是保姆，还是地下情人
他这番话，说得我面红耳赤。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剥离，被他扔在了地上，狠狠践踏。
我知道张墨是好人，我从没想过让他当我男朋友。
我只是觉得，有人陪着很好。
就在我局促不安时，张墨看向了陈浩，一改往日温和的样子，淡淡开口。
陈先生，市刑警队的张队长已经死了，消息传遍全市。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普通人张墨。
穷人和穷人，刚好很配，不是吗
陈浩闻言愣住了：你疯了吗放着前程不要，甘愿留在这个地方
张墨没有再回答他，将购物袋都提到厨房里放好。
陈浩抱臂看着这一切，脸色愈发难看。
他金尊玉贵地将手背在身后，问张墨：你这手是用来抓罪犯的，怎么能做这种低贱的事情
低贱吗张墨哑然，反问他：陈先生难道不吃饭不喝水不需要有人照顾
陈浩一时哑口无言。他看着我洗碗、张墨擦桌子，又看着我做饭、张墨洗菜，眉目间的戾气越来越重。
直到夜色四合时，他这才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张墨，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逃避多久你的案子还没结，回头还不是得你自己去澄清
张墨没有回答他，只将碗洗得干干净净。
陈浩走后，张墨还和往常一样。可他陪我出门时，开始打听起自己案子的进展。
回去的路上，张墨和我抱怨：小小，我真不想回去面对那些。我当了十几年警察，一醒来就是看案卷写报告，这日子我是真过够了。
我从小就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少时和我爸说了这事，被他训了一顿，早早就把我送进了警校。
张墨的眉眼生得太温和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时总是很温柔。
要不是陈浩和我说他是警察，我当真没办法把他和抓罪犯的刑警想到一块。
想到这里，我停住脚步，红着脸问张墨：我想问你个事，你别笑我。
8
王姐家的老公以前当过兵，我看过他练搏击，跟着偷偷学了几招。
我在张墨面前展示了一遍，不好意思地问他：要是真遇见坏人，我这几招能制服他吗
张墨憋笑憋得厉害，脸色涨得通红，闻言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趁着月色和我回家：傻小小啊，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说制服坏人了，连碰都碰不到别人。
那你能教教我吗我妈在路上遇见了坏人，我爸为了保护她和坏人打了起来，结果没打过，爸妈都死了。
我就是想学点招式，以后遇见这种情况能保护自己，别步我爸妈后尘。
闻言，张墨脸上的笑意瞬间止住了。他轻轻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小小，想要自保，耍这些花招是没用的。要做，就要一击制敌。
他在小区里捡了根木棍，教我怎么防身，怎么攻击要害，怎么让坏人失去行动能力。
小小，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有任何犹豫，不要心软。朝他的要害攻击，直接打晕。
我比较笨，一个招式要学好多遍才能学会。
张墨耐着性子，手把手地教我。
一个简单的招式，他教我三天也不会觉得烦。
陈浩也懂一些防身术。有一次我下班回家，楼道里的小混混非要跟着我。那晚连路灯都没有，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扯着我的头发。
我拼命挣扎，头发凌乱地跑回了家。
回去后，我央求陈浩教我一点防身术。
他深蹙着眉：本来就粗鄙，还学什么打架同为女孩，你就不能做个像苏琳那样的淑女吗
他不肯教我。从那以后，我下班再也不敢走小巷回家。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张墨：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粗俗了
不会啊。张墨想也没想便回答我：你活泼开朗，很有生气，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
世界上哪有什么粗俗的女孩不过是有的随性，有的内敛而已。
恍惚中我抬眸，看见他站在路灯下，眉目温和柔软。那漏掉一拍的心跳开始加快，整颗心都沉入了冒着泡泡的粉色河流中。
但我不敢沉沦。
张墨的案子进展越来越明朗，证据显示他是被陷害的。张墨搭书桌时都开始走神。我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开。
那天晚上，练招式时，我闪躲不及，撞进了张墨的怀中。
路灯下，张墨的耳根绯红，轻轻咳了两声，局促地松开了我。
他忽然说：小小，我可能要回警队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走呢
再过十来天吧。我得赶在真相大白前回去。
我想，那在张墨走前，我得给他做顿好菜才好。
他帮了我这么多，还从没吃过我亲手做的菜呢。
第二天，张墨像往常一样陪我出门买菜。
他拎着购物袋坐在台阶上，帮我看东西。
我偷了懒，跑到对面摊子上，看刚到的新鲜水果。
张墨的长相太出众了，引得路过的女孩们纷纷回头看他。
胆子大些的，还将纸条往他怀里塞，笑问：这是谁家的帅哥，长得这么好看。有女朋友了吗
我们这民风彪悍，张墨显然没见过这个阵势，愣了一瞬：有……有了……
在哪儿那女孩好奇地问他。
张墨犹豫着，红着脸指着对面的我：我的女朋友在那。
该死，明知道他是拿我挡桃花，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脸红。
特别是在张墨望来的那一刻，像是有烟花在我心里绽开。
这天回家时，我和张墨都没说话，像是怕破坏了无言中的美好。
到家后，张墨才侧首看我：小小，其实刚才……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出现了很多人，将我家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拿着一份文件，严肃地对张墨道：
张队长，局里有新证据，请你马上回去配合调查。
9
警员口中的新证据，证明了张墨是被陷害的。
真正的内鬼已经被抓，张墨即将官复原职。
他们开车来接张墨回警局，当晚就要走。
警员客气地对张墨说：张队，局里说案子要紧，希望你马上回去，不要耽搁。
张墨点头接受了安排。
他看了我一眼，对警员道：我这就走，只是这段路，想让朋友送送。
警员目光落在我身上，神情严肃，只点了点头：这些小事，自然听张队的。
我没想到张墨离开得这么突然。
我都还没给他做最后一顿饭呢。
去路口的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张墨偏过头来看我，忽然轻声开口：小小，他们都说我是神探，夸我办案如神。
可每一次办案，我都是拼上了命去查。只要案子不破，我就夜不能寐。这样的我，没有办法给你承诺任何稳定的未来。
我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脚尖说不出话来。
小小，昏迷时我是有意识的。我听见了经理和你的谈话，也听见了你和王姐的聊天。
你和王姐说，你总被人嫌弃，别人嫌你笨，又嫌你穷。我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从小到大，不管我做得多好，我爸都觉得我不够好。在一次次的否定里，我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我当时就在想，这么个善良的女孩，该开开心心的才行，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所以我想帮帮你。
张墨微微蹲下身，平视着我：我们小小很好很好，不要被别人的话影响了。以后的每一天，都得开开心心的才好。
我看着张墨，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哭。
难怪他自醒来后就一直夸我，原来是这样。
在路口的路灯下，我问张墨：倘若能平安处理完案子，你会来找我吗
会。张墨回答得斩钉截铁：案子一了，我就申请调到这里的派出所，来找你。
今晚的月色太过温柔，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头发眉梢。
我忽然心念一动，低声问张墨：那我们……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吗
张墨弯眸，冲我笑了起来：傻小小，到时候，我们可以比现在更亲近些。
说完，他轻轻拥住了我，将下巴搁在我的发顶上。
小小，这个警徽我带了很多年，给你留个纪念。等我回来，记得让我看看你的防身术练得怎么样。
我吸了吸鼻子，将警徽攥得紧紧的。
那等你回来，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我做的菜特别好吃。
好呀。张墨笑得眉眼弯弯。
这天晚上，我在路口的路灯下目送着张墨上车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走后，我又开始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修屋顶。
但是我现在再也不会被人骗钱了，也敢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王姐在边上连连摇头，心疼地说：该死的，好不容易来了个不错的，怎么又走了
小小，你别难过啊，王姐再给你找个新的。
可是我并没有很难过，我一边在心里祈祷张墨平安，一边好好生活。
张墨说得对。我是个很好的女孩，不该自我否定，我该过很好的日子。
陈浩知道张墨走后，又派了人来找我。
这次换了个秘书来，她给我送了精美的礼品盒：陈总说，念在你们曾经的感情，给你安排了一份工作。
见我还不答应，她皱眉看了我半晌，公事公办地说：我是陈总的秘书，看着他成长。他最看重能力与效率。像你这样的女孩，本入不了他的眼。能有这个机会，是你的福气。
我将购买的生活用品一样样放好，头也没抬：麻烦你回去转告陈总，我无意接受这份工作。
我没有招待她的意思，可她就是不走。
就在这时，送快递的小哥急匆匆跑来了：小小，又有你的快递，是外地寄来的。
这是张墨给我寄的第四个包裹。
我欢喜地拆开包装，就着阳光看了起来。
我不太认识字，张墨就画画给我。
画里有个英俊的警察，配着平安符，正在朝我招手。
张墨这是在和我报平安。
我忙拿了支笔，涂涂画画，和他说我也都好。最近收养了一只小狗，家里特别热闹。
快递小哥带着我的包裹走了，秘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放着好工作不要，非要在这里做底层工作。
她摇头叹气地走了。
我这工作才不底层呢！她在公司当秘书是谋生，我也是谋生啊。
我原先是个不关心社会新闻的人，可自从张墨走后，我每天都要看新闻，关注他的案子进展。
听见案子有进展我很开心，听见有内鬼逃脱我又特别紧张。
陈浩总是时不时派人过来，问我想清楚了吗。
我很讨厌他，我在包裹里问张墨，为什么要保护这样的人呢
张墨说，警察不是为了某个人，是为了所有好人。
要不然，受苦受难的都是普通百姓。
经理和我说过，我们这个区治安不好，张墨回归前，我们小区经常有小偷小摸。
他们挨家挨户偷东西，看见单身女孩，连人身安全都威胁。
小区到处都是麻烦，每家每户都人心惶惶。
回想着张墨信中的这番话，我感觉自己好像更喜欢他了。
可没两天看新闻时，我听说，张队长在追捕逃犯时遭遇埋伏，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我手一抖，遥控器掉在了地上都没注意。
那个晚上，我一遍遍地祈祷他要平安。
第二天一早就去看新闻，什么都不想做，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张墨的消息。
直到听说张墨平安之后，我才想起已经三天没有给小狗喂食了。
在桂花开了第二轮，小狗生出小崽的时候，我终于在新闻上听说了内鬼落网的消息。
张队长深入虎穴，成功抓获内鬼！
不愧是让罪犯闻风丧胆的神探，破获大案，还众人清白。张队长好样的！
即便是我们这个偏僻小区，也在传颂着张墨的事迹，赞扬他为民除害的功绩。
我心突突直跳，将贴身放着的警徽握了又握，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张墨会不会来找我
消息能传到这里，想来已经结案几天了。张墨现在是还在忙工作，还是在来找我的路上呢
这一天晚上，我回家时，便看见有人蹲在小区门口，手里拿着猫粮，正在逗我养的流浪猫。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眸，朝我笑：小小，过来。
10
张墨回来了。
他身上添了许多新伤，现在一撩袖子，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新的伤疤。
但是他很开心：小小，坏人都被我抓住啦，我可以申请调到这里了。
我想起之前答应给他做好吃的菜，准备去买菜给他好好补身子。
张墨却拦住了我：小小，我明天就要回局里交接工作，今晚别忙活了，陪我说说话吧。
原来，张墨在办完案子后，特意赶来小区给我报平安。
这个晚上，他坐在天台上和我一起看星星，给我讲办案的故事。
讲到差点被坏人伤害，他险些丧命时，他转头对我说：那时我就在想，还有人在为我担心，等我回家。所以啊，我得好好的。
他忽然红了脸颊，轻声问我：小小，你的心意还和之前一样吗
我没有回答，只朝他倾身，闭上了眼。
恍惚间唇上落下了一片雪花，轻轻柔柔，惹得今晚的月亮都羞得不肯露面。
第二天一早，张墨就回警局了。
他坐在出租车里，落在阳光中，握着我的手朝我挥手：小小，等我办完手续就来娶你。
案子结束后，他终于给我承诺了。
我们小小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了。
王姐在旁边听着，笑眯了眼睛，连连感叹：真好啊，小小也是苦尽甘来了。
张墨坐车离去时，眼底里还有光。
当时我以为再相见就是相守。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张墨。
11
十月初七这日，我收到了两个消息。
一是张墨在交接工作时遭遇意外。有人说他得罪了利益集团，被报复性杀害。现场找不到尸体，警方推定已死亡。
二是陈浩又让人来问我接不接受那份工作。
还是那个秘书。她皮笑肉不笑地看我：陈总说了，现在只有他能帮你了，难道还不愿意吗
我没有答应。
我只觉得恍惚。
张墨这样的人，对金钱名利没有兴趣，一心只想着伸张正义，怎么可能会得罪利益集团呢
我是不相信的。
我问秘书，外面传的消息是谣言对不对，张墨其实还活着对不对。
秘书却说：他查了不该查的案子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普通人有些人惹不起，死了活该！
你还不知道吧，张墨被害时，是被折磨了很久才死的。他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呢。
我愣愣地想，张墨办了那么多案子，他没被罪犯害死，怎么就死在了好人手里呢
小狗还在叫唤，我的饭菜都还没做给他吃呢。
他明明才鼓起勇气给我承诺，答应了要来娶我，怎么可能食言呢
于是，我等啊等，盼啊盼。
等着哪天快递小哥来送包裹，送来一个张墨给我寄的包裹，告诉我他一切安好。
盼着或许在某个时刻，张墨就会忽然出现，温温柔柔地叫我：小小。
可是都没有。
我再也没有看见张墨。
直到我听说知道太多这四个字后，我就彻底明白了，张墨是真的死了。
原来人在极度心痛的时候，连眼泪都没有。
只能麻木而无力，行尸走肉般地生活。
张墨查清了案子，可因为他的死，新的黑暗开始了。
张墨的同事闻讯，在警局里抗议。
其他正义的警察也有不满现状的，见状开始举报更多内幕。
可陈浩并不在乎，也不担心。
在他眼里，这些底层警察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秘书来得越来越勤，陈浩的态度也愈发软了。
陈总想你了。他如今看惯了名媛淑女，觉得你这样也挺有趣的。
公司食堂的菜，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他说想吃你做的菜了。
到最后，她甚至说：陈总说了，可以让你做他的女朋友。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陈浩是很要面子的人，所以他不会逼我接受工作。
一次次地提高待遇和地位，已经是他在示弱了。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秘书。
我告诉秘书，明天过来接我。
她走后，我去了郊外看张墨的衣冠冢。
张墨没有留下尸体。准确来说，陈浩根本没给张墨全尸。
他借口张墨威胁到了社会稳定，毁掉了他的身体。
我找不到他的遗骸，只能给他立衣冠冢。
那天，我坐在张墨的坟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说王姐家添了孙子，说我今天新买了很多东西，说我很想很想他。
说到最后，坟头飞来一只萤火虫，停留在我的指尖。
像是张墨在催促我，告诉我现在很晚了，小小快回家吧。
张墨，我不能像之前一样天天来看你了。可能会有点久才能回来。这次，轮到你等我啦。
第二日，我坐上了车，去市中心，进公司。
12
入职之后，我见到的第一个熟人是苏琳。
她穿着名牌套装，满身珠宝。
看见我后，苏琳并不惊讶，反倒握住了我的手：小小，你终于来了。
我眯起眼睛看向苏琳：你希望我来
怎么会不希望呢陈总他一直念着你呢。
再说，她抬头看向其他办公室的方向，叹息了一声：这一年多来，公司新来了不少人。陈总看重学历，招的都是名校毕业生。某些有野心的，仗着陈总的器重爬到了主管的位置，就敢来找我较劲。
她握着我的手，言辞恳切，目光清明：小小，当初陈总体验民生时，我劝他做戏做全套，和你假装交往。说来，我也算是你的恩人。
你不出现，陈总愈发心痒难耐。你入职后，一定会分走主管的宠。你帮我把主管拉下马，我在公司里护你周全。
她让人给我准备了不少名牌衣服、化妆品。
我笑着问她：苏琳不怕有朝一日我取代了主管，成为你的对手吗
怎么可能你这种出身，陈总他不会……说到一半，苏琳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但我知道，她想说，我这样低贱的出身，能进公司已经是走了大运。
陈浩是在开完会后来的。
两年不见，他瘦了许多。因为久居高位，眉眼间愈发冷漠。
看见我，陈浩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林小小，你似乎比过去漂亮了许多。
张墨教会我爱人，也教会我爱自己，所以我开始学着打扮。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冷哼了一声：当初要你接受工作，你非不肯。明明早晚都要进公司，还害得我等这么多年。
看着这张脸，我只觉得恶心。
尤其是在他和我说林小小，你和我交往过，可一直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时，我几乎作呕。
陈浩说，公司里名校毕业生千篇一律，他已经腻了，想尝尝底层趣味。
说着，他逼近我，伸手想碰我的脸。
林小小，来陪陪我。
我连忙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告诉他我还没准备好，而且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很久没有人敢拒绝他，陈浩没有恼怒，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林小小，你都学会欲擒故纵了很好，有意思。
当天，陈浩安排我做他的助理，给我安排了宿舍住。
自我入职后，他三天两头就往我这里跑。
因为得不到，所以心痒难耐，多年的执念累积之下，我似乎成了他心上的白月光。
这天，陈浩办了庆功宴。他喝多了酒，醉醺醺地进了我的宿舍。
林小小，我不想陪你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了。
你该陪我了。
13
我依然拒绝了陈浩。
我还没准备好。
陈浩有些恼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林小小，你是没准备好，还是心里还念着张墨
他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陈浩眯起眼睛，将我按在沙发上，不悦地问我：他到底哪里好
我还记得，上次去贫民窟找你时，张墨也在。你的眼里只有张墨，根本没有我！
论样貌才能，我不比他差。
论身份地位，我都比他好。
他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地问我：是不是因为他会夸你，帮你干活，你才觉得他好
我不好吗你要我陪你，我便陪在你身边半年。我明知你身份低微，还是在纠结中喜欢上了你，破例让你进公司，还一遍遍地让人请你来。
他按住我的胸口，质问我：林小小，你是没有心的吗
我看着他薄薄的嘴一张一合，吐出张墨两个字时，只觉得他玷污了张墨。
说话啊，林小小！
见我不回答，他发狠般地催促我。
我朝着他弯眸一笑：陈总不是说想要尝试底层趣味吗行啊。
见状，陈浩眼眸变得幽暗，忽然将我拉起，往卧室走去。
他将我重重推倒在床上，看着我麻木的样子，如同欣赏一具尸体，手上的动作也愈发急切。
我没有理会他的行动，只盯着他的脖子。
张墨教我：小小，要做，就要一招制敌。
我的外套被陈浩扯下，露出白色的衬衫。
他还要撕扯衬衫，忽然摸到了一个硬物，微微一愣。
就在这时，我猛地将怀里的警徽抽出。
小小，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有任何犹豫，不要心软。朝他的要害攻击，直接制敌。
张墨在回警局前，还说回来后要看看我防身术练得怎么样。
这一招，张墨教了我三天，我练了两年。
我按照张墨教的，直接将警徽的尖角刺进了陈浩的身体。
在他张嘴呼救之前，将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塞进了他的嘴里。
陈浩的血溅在我的脸上，我尤不解恨，将警徽拔出，一下下狠狠扎在他的身上。
他的表情太震惊了。
震惊我怎么突然会了防身术。
震惊我怎么敢杀了他。
震惊我怎么敢犯法。
可我入职，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杀他啊。
警徽划破他的皮肉，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陈浩的脸上浮现浓浓的痛苦之色。
死时，他身上没有一处皮肉是完好的，眼睛还睁得老大。
小姐，请保持距离。
我明知你身份低微，还是在纠结中喜欢上了你。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从天桥下救了你。
我不是什么林小小，我是张墨的女朋友，林小小。
所以，用他教给我的防身术，用他留给我的警徽，为他报仇。
14
当晚，我从安全通道离开了公司。
早在我入职之前，张墨的同事就联系上了我。
张墨在交接工作前曾经做了安排。他想过自己查案后，可能会被报复。
所以，他多留了个心眼，和同事交代了我的事情。
张队说，若他有不测，请我们务必要保护好小小。
得知我要入职后，他们劝我不要以身涉险。
可见我坚持，他们没再多说，只想方设法帮我。
告诉我公司的逃生路线，安排好接应的人，帮我完善后续计划。
我走后，办公楼里起了一把大火。
电线被人浇了汽油，火一点就着。那晚陈浩加班到很晚，将员工都打发走了，等发现着火时火势已猛，陈浩被困在了这场大火中。
陈浩一死，公司内部人心惶惶。他没有继承人，股东们因为控制权闹得不可开交。
他们争得太激烈，张墨的同事趁着这个机会收集了更多证据。
这其中，就有陈浩害死张墨的证据。
而我，从安全通道离开公司之后，回了我的贫民窟。
15
回去后，我又成了小区里的林小小。
上班下班，买菜做饭。
我每天都会去看看张墨，在他的墓前坐上一会，告诉他我有在好好生活。
王姐劝我找个男人嫁了，我摇了摇头，告诉她我不找了。
因为，我已经有过世界上最好的人啦。
他会温和地倚靠在门框边，落在阳光里，朝我轻声招手。
小小，过来。
等我提着裙子朝他跑过去后，他会张开双臂，将我抱个满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