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孤行北境
晨雾未尽,寒风自北方吹来,荒原之上枯草翻卷,天地间一片苍白寂静。墨天拄杖前行,白衣微sh,杖尖每踏一处泥泞,声音轻得近乎无闻。
魏音紧裹破披风,半步不离,纤细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薄弱,像一缕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雾。
两人默默穿行於破碎田埂之间,脚下是积水与断石交错的泥路,耳畔只有风声与远方未明的鸦鸣。
h矶与顾晚词的身影早已隐没在另一条路上,分道而行,只剩他们两人,孤行於北荒初雾之中。
墨天步履轻缓,耳中细细分辨四野动静。
确认无追兵踪迹後,他微微转首,声音低哑:
「还撑得住?」
声音平静,无半分矫饰,只像是随手抚过一道风痕,带着温度,却不b近。
魏音微怔了一瞬,似是没料到他会出声。
片刻,她轻轻点头,声音轻缓而微哑:
「……还行。」
语气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虚弱,又藏着极力想要坚持的倔强。
墨天听见了,但并未多问,只是将脚下的步伐又悄悄放缓了半寸。
行路间,他的杖声与她的脚步声交错於破败荒野,如两缕微弱的线,勉力织成一道尚未断裂的轨迹。
寒风更紧,吹得破布猎猎作响。
魏音低头紧裹披风,指尖微微发白,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远方雾气翻涌,一条断裂的河道隐约浮现於地平线上,枯水流痕蜿蜒而去,像一道早已si去的脉络。
墨天耳微动,拄杖轻点地面,声音低不可闻:
「那边较隐,走。」
魏音轻应一声,声若细丝,紧随其後。
两人穿过泥水淤积的小径,步入断河乾涸的河床中,脚步声被sh泥吞噬,只余下彼此粗细不一的呼x1声。
天地苍茫,孤影两道。
寒雾中,他们没有言语,却在沉默与风声里,携着一种不言明的共行之意,缓缓向北推进。
晨光苍白如洗,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又细又长。
破碎的河道如一条断裂的梦,寂寂无声地延伸进无尽的荒野。
破河床间,泥痕与碎石交错,枯草半埋,偶有野鸟掠过,振翅声惊碎了片刻的静谧。
墨天拄杖缓行,步伐不疾不徐,耳中捕捉着每一缕细微异动。
魏音则裹紧破披风,小心跟随,呼x1轻得仿佛要被寒风湮没。
行至河床一处塌陷低洼之地,墨天杖尖一顿,微侧耳。
——有细响。
不是风,也非鸟兽。
那声音极轻,像是极远处踩动碎石的微微悸动,又似有人以极缓的步子,隐藏於雾後,逐步迫近。
魏音察觉异样,眉心轻蹙,步子不自觉慢了一拍。
墨天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有人。」
魏音轻轻点头,目光微敛,随即无声从破披风下取出一支细长的黑萧,藏於袖中。
墨天拄杖而立,似在静听,实则已暗暗调匀气息。
寒风从断河谷口灌入,携带着腐朽泥气与远方未明的足音,像一场未见形的网,正缓缓收拢。
魏音轻挪至墨天身侧半步,低声问道:
「需引开麽?」
墨天微微侧首,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声线如霜拂过断枝:
「行得稳?」
魏音低垂睫毛,声音微哑而坚定:
「……能。」
墨天未再多言,只轻轻一点杖身。
魏音指尖轻抬,黑萧抵唇。
随着她吐息而出,一道极细的萧声随风扩散,低沉而断续,似是自然间的风鸣,又似寒草间虫y,若有若无,融入雾气与残音之中。
曲调随风断续,隐隐引动了远方那些隐藏的气机。
墨天耳中听得分明——
几处潜藏之声因萧音微动,起了波纹。
有人受引,步伐变形,正循声而去。
墨天眉心微收,脚尖轻点,沿着枯河边缘带着魏音缓缓挪移,避开即将交错的暗哨方向。
魏音吹得极轻,双目微阖,指尖控制气息如细丝,引导着那道音律时隐时现,似有意似无意地撩动着雾後潜伏之人的听觉。
寒雾浓重,黑萧微响。
敌踪被慢慢引离。
两人身形如隐入荒野孤雾中的两道微影,缓缓穿过枯水蜿蜒,向北远去。
魏音吹至气息将尽,手中萧声渐渐收敛,身形微颤。
墨天侧首,一手拄杖,一手轻扶住她纤细的肩头,动作轻得几乎无声。
魏音喘了两息,低声喃喃:
「……可以走了。」
墨天微微颔首,未发一语,带着她从枯井旁绕过,再次没入破晓未尽的苍茫荒野。
风声里,只剩杖尖与足音,隐没在无尽的寒光与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