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灰白墙旁的桃花树/ 《第十七章》我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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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我一个朋友

    年後开工,我们还是维持着每周五见面的节奏——一样的平淡、也一样的家常。

    有时候他在开线上会议,我就带牛r0u面过去;他一边戴着耳机,一边把我最ai的牛筋挑出来放到我碗里。

    也有时候,他会带我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义式餐馆吃饭,吃完还会额外点一份甜点,明明他自己不ai吃甜。

    有一周我顺口说想吃麻辣锅,我们就真的去了,辣到两个人狂喝酸梅汁,还在门口站着吹风降火。

    还有很多次,他就静静地坐在我旁边,我的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他的,一下、又一下,没有人刻意闪开。

    有一次他提到,我们经理最近去拜访过他,说之後会有新的理专加入,这样我就能少负担一点、专心服务其他客户。

    他笑着说:「不过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

    我低头喝了一口汤,没说话,但那一口,甜得有点过分。

    那周之後,有次我去te收件,林小姐忽然看着我说:

    「小猫,你最近……好像跟我们老板挺熟的喔?」

    她语气很淡,像是随口一问,但我还是愣了一下,低头装作在对支票金额。

    只是那整个下午,我都觉得耳朵有点热。

    --

    ……只是,这样的周五,真的只有我在放进心里吗?

    那次他来我们银行,永杰问我:

    「那个建筑师到底有没有nv朋友啊?」

    我脱口说:「印象中没听他提过。」

    宜芬马上笑着补一句:

    「你怎麽会知道?说不定人家nv朋友在国外,每天晚上才联络咧?」

    我一时语塞,没再接话。

    但脑海里立刻跳出那天——他接起电话,讲着我一句也听不懂的语言,语气轻柔,还不时笑了一下。

    我坐在他旁边,假装没在意,心里却早就乱成一团。

    我开始害怕——那是不是才是他的生活,而我,只是刚好在旁边待了一会儿而已。

    --

    有一次午休,我跟雅琪姐提了点关於他的事,我没说太多,只说「有个人」和我有一点交集。

    她听完後只是看了我一眼,语气不重,却句句往心里去。

    「我有钱,所以我可以挑男朋友。我不喜欢,就换人,因为他们得看我的脸se。」

    「可是你不一样,小猫,你什麽都没有,连退路都不多。」

    她语气很轻,却一字一句落进心里:

    「不是每个灰姑娘,嫁给王子之後都有好结果的。」

    我当下笑笑没说话,但那句话像被卡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

    那一整天我什麽都做不好,连钉一份资料都钉歪了钉书针。

    我开始不确定了。

    他真的只是觉得我们聊得来?还是其实……我误会了什麽?

    如果他有那麽一点喜欢我,为什麽这些周五之外,他从不多留?

    从没多说一句关於我们的话、没多约一次非周五的时间,甚至从没碰过我一根手指。

    我不敢问他,也不敢再想下去。

    只能一边继续每周五的晚餐之约,一边告诉自己:

    「他没有把我当那种对象。」

    说服自己的人,其实最清楚——根本没那麽简单就放得下。

    --

    禾策顾问公司新办公室启用的感恩茶会那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周五。

    那栋建筑是te回台後接下的第一个案子,从量t、动线到光线的掌握,都是深亲自监造完成的。

    我曾在工程期间来过几次,陪主管评估担保品、确认拨款资料,但今天,是第一次以一个宾客的身分,走进这座正式启用的建筑里。

    曜哥的邀请卡写得很客气:

    感谢大盛银行长期支持禾策成长,诚挚邀请共襄盛举。

    前一个周五吃饭的时候,他问我:

    「你会来吗?」

    我点了点头,没说太多。但那天回家,我站在衣柜前翻了好久。

    茶会那天刚好是便服日,我特地挑了件平常少穿的洋装。

    不是太夸张的那种,就是一件乾乾净净、有点温柔的颜se,像我希望自己看起来的样子。

    连洋装该搭哪双鞋,我都试了两次。

    --

    我到的时候,现场人还不算多。

    木格纹落地窗後,是摆了茶点的小吧台,空间被改造得乾净又温暖。

    我拿了一杯红酒,站在展示墙旁边。

    墙上贴着这几年禾策的顾问成果,还有几张te的空间照片。

    深设计的空间我见过不少,但在这种灯光下、像这样被摆出来——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远处,有人朝我点头,我也轻轻点头回去。

    同业、客户、合作单位……每个人都看起来很自在,只有我,像穿了一件有点紧的衣服——不会不合身,但也不算舒服。

    身边经过一对男nv,我听见其中一人笑着说:

    「这间办公室真的设计得太好了,我之前还以为是外国人来设计的。」

    「你说吴深?他本来就是在国外待很久啊,听说还被几个欧洲事务所抢着要。」

    我没说话,只是喝了一小口酒。

    那酒有点酸,不知道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因为我嘴巴里突然有点苦。

    致词时间开始了。

    先是曜哥,再来是几位禾策的主管,都是熟悉的面孔。

    最後,主持人介绍了深。

    他穿着一件修身衬衫,外头西装外套,也没有领带,乾净、克制、却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明明是每个周五坐在我身旁吃便当的人,此刻站在聚光灯下,却显得如此遥远。

    --

    第二杯酒,b我想像中还顺口。

    也许是刚刚那一口酸压低了我的警戒,也可能是——他还在身後。

    那种「只要我回头,他就会在」的错觉,让我不小心喝得太快。

    第三杯酒,我喝得非常顺口。

    有人在我旁边轻声说:「你脸红了。」

    是深。他皱着眉看着我,语气不急,但眼里带着一点担心。

    我笑了一下,还想装镇定:

    「这一点酒,我才不会那麽容易醉呢。」

    他没说什麽,只是伸手拿过我手里的酒杯,我偏头闪开,还不肯放。

    他叹了口气,没再抢,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带我走向窗边的小沙发。

    音乐声不大,人声渐渐散了,灯光也b刚刚柔了许多。

    我靠在沙发上,手心有点凉,但x口暖得过头——那不是酒,是他还坐在我旁边。

    「你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他开口。

    我有点醉,但还笑得出来。

    「嗯……我一个朋友啊,她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我看着他,声音飘着,像没着落的风。

    「可是……那个人应该不会喜欢她。」

    我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已经温掉的酒。

    「所以她都假装自己没那麽喜欢。装久了,好像就真的没人发现了。」

    「我想劝她继续喜欢……不要放弃……但她应该也累了吧?」

    「这麽喜欢一个人,又不能靠近——好痛苦喔。」

    我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想跟她说,就……不要了吧。」

    我没有看他,只是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反正没有结果,反正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喜欢她。」

    那一瞬间,世界很静。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但我知道——我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後来的事,其实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淑铃笑着说:

    「小猫竟然喝醉了耶!」

    同事们一边扶我、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该怎麽把我送回家。我模模糊糊地被塞进车里,好像还说了什麽,又笑又叹气。但没人太在意,就当我只是喝高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躺在沙发上,外套还没脱,围巾歪挂在椅背上,手臂上压出一道红红的印子,像昨晚的证据还留在身上。

    屋里很安静,只有冰箱低低地运转着。

    我慢慢坐起来,头不怎麽痛,但x口一阵一阵地发空。

    然後我想起了他的脸。

    他坐在我身旁,听我说那句话之後的沉默。

    我说——

    「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我记得那个瞬间,我低头喝酒,故意避开他的眼神,像个讲完秘密却不敢收尾的孩子。

    我的指尖冰凉,脑子里却热得一塌糊涂。

    我抱住头,眼泪没掉下来,但整个人像散了一样。

    「我到底在g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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