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後来…
讯息发完後——我猜他会打来。
也许是跟我说没这件事、要我别想太多;
也许是跟我说对不起,他很抱歉……但我什麽都不想听了。
我把手机关了。
从地下室停车场一路搭电梯上楼,途中没遇到任何人。
像是老天也默契地不让我和这个世界碰头。
回到家,我拉上窗帘,把手机丢在书桌上,整个人倒进床里,却怎麽样也睡不着。
脑子停不下来,眼睛乾得发痛,却连流泪都做不到。
忽然想起前阵子,有个去日本玩的客户送了我一瓶梅子酒。
我从柜子里翻出那瓶酒,拎着走回沙发,没加冰,也没加水,直接倒进玻璃杯,一口灌下去——很甜,也很呛。
我打开电视,不知道播到哪个综艺节目,声音吵得要命。
模模糊糊之间,电话响了一下,是大楼管理员打来的。
他说楼下有访客找我。
我怔了一秒,然後淡淡地说:「我不在。」
挂掉电话,我又喝了一口酒。
电视里传来一阵笑声,却像是另一个与我毫无关联的世界。
——原来酒真能消愁。
古人说的话,这次我信了。
那两天,我把自己封进房间里。
窗帘没拉开,手机没开机。
睡了又醒,醒了就哭,哭了又睡。
偶尔坐起来吃一点东西,再倒回床上。
像一只被捡回来的断线风筝——连风都懒得再去抓住我。
星期一早上,我本来不想去上班。
眼睛肿得不像话,连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狼狈。
但年关将近,换新钞的人cha0一波接一波,柜台忙得团团转,理财客户也早就传讯息说要来取现——
那些人,不是交给若文就能处理的。
所以我还是出门了。
戴上口罩,头发特地放下来,遮住半边脸。
走进银行的那一刻,我感觉到目光从四面八方投过来。
有人惊讶,有人担心,还有人压低声音问:
「筱妙,怎麽了?怎麽眼睛肿成这样?」
我苦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前两天吃坏东西了,好像有点过敏。」
大家没再问什麽,只是用一种「你不想说就不说」的眼神看着我。
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关系。
不过就是个失恋而已。
又不是什麽天大的事。
只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自己,还傻傻地想靠近他一点,
还jg心选了衣服、买了便当,捧着驾照像是捧着一颗心脏一样递给他……
我就忍不住想笑。
原来,失恋也可以这麽安静。
安静到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今天的客人很多,一早就挤满换新钞的人cha0。
柜台忙翻了,连理专区也被挤得水泄不通。
我低着头,手边不停处理资料——像是只要让自己忙一点,心就不会乱了。
宜芬还是趁着空档跑来我这里,凑近压低声音问:
「你周五晚上……回来得很晚吼?」
我没回答,只是继续低着头整理资料。
她见我这样,沉默了一下,语气放得更轻:
「……你是不是,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我的手顿了一下。
没抬头,也没点头,但她大概已经看出答案。
我把视线移回电脑萤幕,试图装作没事,
没说出口的是:「我把他封锁了。」
不是赌气,也不是想让他难受。
我只是……真的不敢知道答案…
我怕他打电话来,我会心软,
像那天晚上那样不争气地靠过去。
但我也怕他根本没打来——
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解释,
好像这段感情本来就只是我自作多情。
这两种答案,我都受不了。
一种会让我回头;
一种会让我崩溃。
所以我选择封锁——
不是因为我很坚强,
而是因为我太没用了。
我记得他说过,周二会回来。
我不想知道他会不会来找我。
也不想让自己在那天刚好还留在这个城市,在某个路口、某家咖啡店,甚至电梯里觉得会遇见他。
所以那天下午,我走到主管桌边,轻声说:
「襄理,我家里临时有点事……想请周二、周三两天假。」
我知道,这时候请假真的很不应该。
年关将近,银行最忙的就是这几天,柜台早已人满为患,而我经手的客户也多半会来换新钞——
如果我不在,其他人就得分担两倍的工作量。
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不是想逃避工作,我只是……想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每一条走过的路,
离开每一个,与他有关的地方。
主管没问什麽,只是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可以,如果有客户要换新钞,叫他们找我,我来帮你接。」
我低头鞠了个躬,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麽——
「谢谢襄理。」
然後转身离开,像是一场独自启程的溃堤,终於找到了出口。
整个下午,我一通一通地联络客户,说明我临时有事,需要提前请假。大多数人都能理解,还反过来叮咛我:「年关了,注意身t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不是身t出了什麽问题,而是心。
我知道这样的请假会造成很多困扰,所以点了饮料,一杯一杯地发给同事,笑着说这是我提前发的新年祝福——「辛苦了,大家新年快乐。」
宜芬接过饮料时看着我,语气难得轻柔:「好好放假吧,年後再陪你喝一杯。」
我点点头,笑着说:「谢谢你,我会的。」
十天的假期——应该足够我疗伤了。
至少,我希望是。
我会好好休息,好好走过这段痛,然後,回来。
继续把我的本分做好,继续当那个,让人放心的大人。
下班後,我骑着车从分行回家,天气冷得刺骨,我把围巾拉高了点,耳朵早就冻红。
转进社区巷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台熟悉的车,静静地停在大门口。
墨灰se,低调又漂亮,是那种我闭着眼睛都认得出的形状。
我本能地刹了车,整个人僵住。
下一秒,车窗摇下来了。是深。
他也看见我了。
表情很安静,没有笑,也没有急着下车,只是坐在那里,眼神落在我身上,像是在等我开口。
我还坐在机车上,手还扶着把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熄火、该不该说话。
呼x1有点乱,脸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
我没有往前,也没有逃走,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像是在等他先开口,或者,等自己哪一瞬间先垮掉。
他打开车门,走下来,在我面前站定。还是一贯的黑se大衣与衬衫,衬衫的边角整齐得像什麽都没发生过,却又总觉得,他b平常……更憔悴了一点。
也许只是今天的风太冷,把人脸上的气se都吹淡了。
他没有靠太近,也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站着,看着我,眼神沉静、又有点疲倦。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低低的,有些小心:「不管你的选择是什麽……我们都聊一下,好吗?」
我盯着他,没说话。
那天晚上我不敢听的每一句话、这几天努力逃避的每一种可能,全都一gu脑涌了上来,b着我睁开眼看清楚。好想逃,真的,好想逃。
但我动也没动,只是紧紧抓着手把,像是只要松手,一切就会再一次崩掉。
我坐上车,门还没关好,他就问我:「吃过晚餐了吗?」
我摇摇头,语气很淡:「你想跟我说什麽?」
没有看他,只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像是早就准备好不想让这场对话拖太久。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了一会儿,像在想着该怎麽说,声音终於开口时,低低的,有点紧,也有点疲惫:
「如果这段期间的交往……让你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想分开,我会尊重你。」
我听着,没说话,手下意识地握紧包包的背带。
「但我没有敷衍你。」他接着说,「也不是因为同情才对你好。」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那天之後,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急了。那晚你喝了点酒,情绪又不太稳,我怕自己……如果再碰你,就会想得更多,做得更多。」
我终於转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他顿了一下,才又开口:
「不是不想,而是太想了,才会不敢碰。」
「我不希望我们只是靠那些东西连在一起。我想让你先……稳稳地,好起来,是清醒的,是安心的,再来决定你要不要留下来。」
「这是我该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
车内很安静,只剩下我们两个的呼x1声。
我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像是有什麽——那些日子以来的怀疑、委屈、无声的质问——正被慢慢敲碎,又一点一点地重建。
我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坐着。
我把他说的话,一句一句,全都听进去了。
可我还是没能马上开口。
那个卡在喉咙里的结,像是混着太多情绪与太多想问的话,沉沉的,不知道怎麽开头。
我低下头,小声地问:「那你为什麽不说?」
声音听起来不像我自己,有点哑,有点颤。
「你如果早点告诉我这些,我就不会……一直觉得,是我做错了什麽,是我太黏、太不懂事,还是你……後悔了。」
话才刚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伸手打开车上的纸巾盒,ch0u了一张,递过来。
我没有接。他见我没动,也没说什麽,只是把纸巾轻轻放在我膝盖上。
「我不知道……你心里会这麽难过。」他的声音很低,压得几乎听不见。
「我以为,你也在等我……等我们慢慢来。」
他看着我,眼神b我记忆里的还要沉,还要痛。
「我很抱歉。」
那一瞬间,我什麽也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让眼泪静静地掉下来。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问他:「那现在呢?」
他没有急着回答,像是给我时间,也给自己一个深呼x1。
他轻声说,「如果你愿意,我们把话说开,哪怕你最後还是决定不想继续,我也想听你说。」
「但我希望,你不要只是关掉手机就走。让我知道,你真的不想再见我了,是你的选择,不是误会。」我终於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表情不像我以为的那样镇定,他眼神里藏着疲惫,也藏着压抑——那种想靠近,却怕b得人退後的压抑。
我们就那样对看了一会儿。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轻轻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下车……你会放我走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秒,然後点了点头:「会。」
我没说话。
车内安静了将近三十秒,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只剩下我x口起伏的呼x1声。
我转过头,重新看着他,语气没有发抖,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我这两天都放假,本来要回家的。」
他没有出声,只是望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小心起来。
我深x1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麽在意我——」
「这两天,我要你全部补回来。」
「把这一个月没有的拥抱,还有亲吻,全部都补回来。」
我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声音里还有一点点颤。
可我没有收回,也没有後退。
他愣了一下,像是被什麽轻轻打到,先是怔住,随後慢慢垂下眼睫,像是忍了很久终於可以呼一口气。
那笑容不是放松的,是压抑下来的轻微松动,有点苦、有点释怀。
他点了点头,语气低而稳:
「好。我会补回来。」
他看着我,顿了一下,才又开口:
「那……你今晚,是要跟我回家,还是,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马上回答。
只是低下头,从包包里掏出钥匙,轻声说了一句:「我上去收个东西。」
他点头:「我等你。」
二十分钟後,我坐回他的车上,手上拎着过夜包,里面什麽都没多带,只有两套换洗衣物和一颗心跳得过分用力的心。
他没有问我打算住几天,也没有问我为什麽突然这样做。
只是看着我,语气轻得像风:「走吧。」
我後来没有回家。整整两天。
而且——
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待在他的床上。
我们的第一个难关,
好像……不是没办法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