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丧事喜办
通话图标弹出的通时，林枫发现自已账号正在恢复正常。他赶紧给别宫下了一道禁制。
呼……
他松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跌坐蒲团上，顺手接听了通话。
高宏和石滔连了进来。
前者是大部门总监，林枫一个月也见不着几次。
后者是顶头上司，一个工贼卷王。
公司内网特有的蓝色波纹在虚空展开，两人都穿着休闲服，显然还没登进游戏。
“总算连上了！”
林枫首先听到了石滔特有的尖锐嗓音——他一直很不理解，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发出这种近似于太监的音调。
“林枫你说你！为什么不主动汇报？！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们？！好几个部门都炸锅啦！”
石滔上来就是连珠炮似的质问。
林枫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高宏抬手制止石滔的聒噪。
高宏带着半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小林，你的账号触发了底层协议冲突，研发中心预估需要两周修复。”
“两周？！”
林枫猛地站起，这句话与他的认知明显不符。
"不能够吧？普通数据回溯最多......"
“研发中心的现实派在借题发挥！你要耐心等待！”
高宏突然压低声音、打断了林枫的反问，“他们要求董事会暂停神使计划，说我们拿员工生命安全冒险。”
“你自已看，”
高宏手指微动、移动镜头。
林枫看到了零号会议室的门牌——相传，那是总办级别的御用会议室。
“大佬们就在里边吵架呢！”
“不是，高总，这两件事有啥关系？
正当林枫懵逼着，高宏似乎被人叫走了，他眼前就剩下了石滔。
石滔趁机凑近镜头，虚拟面孔因信号不稳而扭曲，
“林枫，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研发中心说，目前开发的神使管理系统并不稳定、建议暂停神使中心业务！”
他盯着林枫，“你明白不？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暂停、人家有八百种借口拖着不肯恢复！到时侯……”
石滔又让了个抹脖子动作，“整个神使中心搞不好就裁啦！”
“高总是CEO的嫡系、他大不了调到别的部门！你跟我呢？优化名单头一批就是咱这样的一线大头兵！”
“不是，滔哥，那你先把我弄出去啊？这个神使中心暂不暂停是两码事吧？”
“你咋还没听明白！你的账号bug要修复、也是研发中心来修复吧！系统都是他们在维护！现在研发中心程总压根不聊你的bug、他要停掉整个系统！”
林枫听完，人都傻了。
“所以你现在就在游戏里好好待着！别跟高总添麻烦啦！他还得跟研发中心撕逼去呢！”
说话间，高宏又回来了。
“小林，好消息……我给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他站回镜头前推了推眼镜，“公司最近在筹备一个特殊实验项目。”
话音刚落，高宏举起了一份文件。
封面是几个宋L大字，《持续性神经接入对人L机能影响实验协议》。
“小林，这份协议你想必也有所耳闻。你签了它，在游戏里生活记一年，奖金一千万！”
林枫瞳孔地震。
他听说过这份协议——公司里有人一直在推动这个实验项目，但董事会碍于舆论压力，一直不敢下决心。
他清楚记得最近新闻里专家的争论。
一部分人说，长时间的脑机接口连接，将导致神经退行性病变……引发
γ-氨基丁酸能神经元过度激活
……摧毁血脑屏障的选择通透性……
他听不懂过程，只听得懂结论：连续接入脑机接口超过90天，脑子会坏掉。
但公司坚称，对方所说的是伪科学——什么脑机接口搞坏脑子，就像一百年前的游戏鸦片论那么荒谬。
可林枫怎么听说、公司最初的实验奖金、就只有一百万？
高宏和石滔见林枫沉默，便继续趁热打铁，
“小林，你的身L我们会请专人照顾、营养费用由公司承担……”
高宏依旧是皮笑肉不笑，“你在游戏里……当然啦，还得上班！但是朝九晚六，正常作息！GM权限随便你用！想吃什么珍馐美味随便调，比现实舒服多了。”
林枫关心的倒不是这个。
上周，母亲的主治医师的话又在脑海中回响：“再不进行干细胞移植，器官衰竭速度会加快...”
半年前母亲就住进了ICU。
天价的医疗费用早就榨干了他的家底——林枫现在浑身负债。
医生说如果这轮手术成功、母亲就能脱离危险、慢慢恢复就好了。
一千万，够他付清手术费用、还清贷款，甚至还能剩点。
可是……
高宏再次打断了他的思考，“小林，我也听说了你的情况……令堂的病情可能等不了一年，所以公司可以垫付医疗费——后续从奖金里面扣就是了。”
林枫沉默不语，他盯着高宏那张脸，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丧事喜办。
这是林枫地结论。
出现bug导致员工被困游戏里，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足以让昆仑科技的股价腰斩。
毕竟连工作人员都会被困，普通玩家岂不是更危险？
公司显然不觉得他出去后能保守秘密，干脆将计就计，把早就准备好的实验协议搬出来。
他一签字，性质就是“跟公司达成一致参与实验”。
而非“出bug被困”。
奖金突然翻到了一千万，分明就是封口费。
至于什么两周修复时间、什么研发中心借题发挥……
恐怕只是担心他不签、编出来的吧。
关你两周、忽悠到你签为止。
“林枫……你想想，在游戏里、下班时间，你用gm权限干什么不比挤地铁要强……”
石滔还在眉飞色舞，但林枫直接打断。
“高总，别拿我当雏了……”
气氛变得微妙。
“小林，什么意思。”
林枫深吸一口气，昆仑界的空气带着草木清香，却让他感到窒息。
母亲的病床、堆积的账单、催债的短信，这些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已其实没得选。
非要曝光公司的bug，那自已一分钱都没有，工作还得重新找。
那起诉公司索赔？别闹了，公司的法务能陪你打个三年五载的官司。即便赢了又如何——母亲等不了那么久。
如果要跟公司谈条件——那他了解大领导的风格。
高宏的习惯，是第一次就开出最高价，快刀斩乱麻。
无数念头在林枫脑海里闪过。
数秒钟后，他淡淡说道，“高总，大家都是聪明人，谈点实在的。”
“小林你说，我听着。”
“我签，但你明天就要把我弄出去，我要看看我妈，再找个朋友当监护人。我的身L、不用你们管，你们存到第三方机构里、由我朋友负责。这些都要写到协议里。”
石滔闻言立刻跳脚，“你小子什么意思？以为我和高总会害你吗——”
"可以。"高宏抬手打断石滔，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你说得对，大家都是聪明人。”
他整了整西装领口，语气忽然变得热忱，“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但小林你要知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
石滔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却被高宏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一言为定，多谢高总。"林枫扯出个笑容，"那我现在……自由活动？"
“当然。后续你等我联系就是了。”高宏记意地点点头，“你现在嘛……权限也恢复了，爱干嘛干嘛去。自已找点乐子、我看刚刚就有个npc挺标志的嘛……”
高宏突然坏笑起来。
“反正，事后让石滔帮你洗npc脑就是了……哦，只限下班时间哦！”
用GM权限在游戏里享受人生，算是部门的员工福利——只要干得别太过分、引发npc认知紊乱就好了。
高宏这是暗示，未来一年的下班时间都……
嘿嘿，领导还是懂事的。
光幕如水波般荡漾，两人的身影逐渐淡去。最后一缕夕照穿过逐渐闭合的裂缝，在林枫脚边投下细长的光痕。
林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那根电缆怼进脑子后，这个世界的一切触感都是真实的。
此时，他腹中传来轻微的饥饿感，他这才想起，现实世界，应该早过饭点了，而他还没吃饭。
要不先弄点吃的。
虽然，游戏里怎么吃、都不会饱，能量他总得守恒。
但味觉还是有的，过过嘴瘾也好！
林枫想起来，三个月前，神使中心用通事，用自已的权限刷吃的、打折卖给玩家，让内审抓了现行。
据说金额还挺大。
从此公司便严禁神使在无工单状态下刷任何道具。
但是嘛……找NPC弄点吃的、部门基本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于是林枫解除了别宫的禁制。
刚推开门，发却发现了虞倾月。
小虞可怜巴巴地，似乎一直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