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秦明关月结局怎么样/ 第1164章 侵袭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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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章 侵袭军帐

    她这话,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进了死水里,死寂,然后是无声的惊惧。

    绝望弥漫开来,比这北境的严寒更甚。

    常白山半倚在稍远处一段稍显厚重的土墙残基上。

    冰冷的土石寒意透过破损沾血的衣甲,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柳月梨的声音穿透浑浊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冰棱子砸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敌人用毒了。”

    秦明的警告在李做有通过断断续续的电报信号传来时。

    常白山尚存一丝自傲的侥幸,他有强悍的内力护体,或许能扛过去。

    而此刻,看着柳月梨帐篷前晃动的人影,听着那压抑着绝望的喝令,所有侥幸瞬间破碎,沉入冰冷的黑暗深渊。

    手臂上一阵难耐的刺痒传来。

    他猛地用另一只手握住小臂,力道大得指关节瞬间泛白,想要将那蚀骨附髓般的痒意死死压制下去。

    视线有些发沉,眼皮重得如同挂了铅坠。

    他用力眨了眨,目光越过混乱破败的营地,投向远处。

    目光尽头,是一片染病的焦土,也是曾经是朱家堡粮仓外围的废弃田埂。

    北贤王派驻的巡逻小队如同黑色的鬼影,远远地梭巡在那条无形的隔离线外。

    他们穿着厚实的黑色裹皮甲,连头面都遮得严严实实。

    仅留下眼睛位置的缝隙。

    士兵们动作透着一种极致的谨慎和厌恶,仿佛那条田埂是噬人的恶沼边界。

    一个士兵手里的长杆叉子上,赫然挑着一具裹着粗麻布、肢体扭成诡异角度的僵硬尸体。

    那死灰的颜色和扭曲的姿态,与杨二柱脖颈上浮现的肉疮何其相似!

    士兵如同甩开一团极度污秽的垃圾,猛地发力,将那尸体远远地抛进了东侧那片弥漫着灰暗水汽的洼地深处。

    噗通一声闷响,惊飞了几只枯树上的寒鸦。

    看着那些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的黑甲士兵,常白山攥着小臂的手指,骤然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指甲深深掐入了自己手臂的皮肉里。

    仿佛要抠进骨头,挖掉那蚀骨的痒!

    就在这时,一阵风打着旋卷过营地废墟,风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和刺鼻石灰水的混合气味。

    常白山身体猛地一僵。

    风在营地呜咽着盘旋,卷起地上的灰烬和碎草屑,将那股甜腻而腐朽的气息送入每一个角落。

    灰暗的暮色无声落下,将营地和远处死寂的田埂都涂抹成一片黯淡的铅色。

    流民营地边缘仅有的那口破铁锅架在几块焦黑的石头上。

    锅底悬着零星未熄的炭火,苟延残喘地散出一点微红的光晕。

    映着柳月梨一张近乎失去血色的脸。

    她死死咬着下唇,目光紧紧盯着锅中翻滚的那一小片灰扑扑的药草。锅里的汤水浑浊不堪,散发着极其浓烈苦涩、混杂着某种刺鼻根茎味道的怪味。

    营地仅存的几捆药草,早已被翻检过无数次,能下锅的,只是些效力微弱而副作用颇烈的替代品。

    她的脚边,躺着那名叫杨二柱的斥候。

    此时的他,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微微睁开一线,瞳孔灰暗浑浊,没有任何神采。脖颈和手臂上密布的肉疮如同熔蜡般溃烂开来。

    脓血粘稠得像黑色的沥青。

    几个和他症状相似的人缩在几尺外的泥地上,身体不住地抽搐、打着寒颤。

    每一次抽搐,溃烂的部位就渗出一丝令人作呕的暗红粘液。

    柳月梨看着这锅效用可疑的药汤,又看看那些像破口袋般在地上挣扎的人影,胸口被堵得喘不上气。

    营地里压抑的咳嗽和呻吟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她的神经上。

    “咳…咳咳…”一声压抑不住的呛咳从身侧传来。

    柳月梨转头。

    常白山不知何时拖着身躯蹭到了锅边,靠着一截倾斜的焦黑木柱,勉强支撑着身体。

    他脸上的硬朗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绷得死紧,额头沁出一层豆大的虚汗。

    那只握惯重剑、曾经刚劲有力的右手,此刻正死死抓住小臂,因为用力过度,整个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试图挺直背脊,但那挺起的姿态反而像一块正在急速风化的、即将碎裂的石碑。

    柳月梨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她迅速蹲下,几乎是带着强迫的力道,一把抓住常白山紧箍着小臂的那只手。

    入手冰冷得吓人,皮肤下却滚烫!

    她毫不客气地一把撸起他那早被血污和污泥浸透的半截袖管。

    小臂肌肉精壮依旧,那层带着旧伤的皮肤上,赫然冒出几点米粒大小的、不仔细看几乎会被忽略的暗红色小点!

    常白山想用力抽回手臂。

    柳月梨的指甲却掐进了他紧实的小臂肌肉里,掐得死紧!

    “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月梨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锅底的炭火爆裂声盖过,里面却翻滚着能把人冻僵的寒意。

    常白山粗重地喘息了几下,对上柳月梨那双烧着愤怒和恐惧暗火的眼睛,那丝试图强撑的伪装像薄冰一样碎裂。

    “咳…”

    他又咳了一声,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只发出两个粗哑浑浊的音节。

    “昨…咳…夜。”

    一阵猛烈的呛咳袭来,常白山高大的身躯向下佝偻着,像一张被狂风吹到极限的破帆。

    柳月梨松开手,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人色。

    她没再看他一眼,霍地站起身,快步冲到那口破锅前。铁锅里的汤药翻滚着,浑浊的气泡破裂开来,散发的苦涩药味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她猛地用手中那柄刮过污泥、捅过断骨的小小弯刀作舀勺。

    这是从一名死去的北贤王士兵身上捡来的。

    一勺滚烫的药汁被粗鲁地灌进旁边一只同样被熏黑、边缘磕得变形的小小陶土药罐里。

    那罐子,小得可怜,仿佛只够一个人喝上两三口。

    手被滚烫的药汁烫得红了一片,柳月梨却浑然不觉。

    她双手捧着那罐滚烫的药汁,转身冲到常白山面前。药罐被不容抗拒地直接塞到常白山那微微颤抖、带着零星红点的唇边!

    “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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