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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他笑了,“何姨算是我半个乳母,自然处处为我着想,为我考虑周全。以后在周家,有任何流言蜚语牵连了我,何姨可要护着我,澄清流言。”

    何姨一懵,咂摸他这句话的滋味。

    周京臣已经走出厨房。

    唇角的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

    ......

    周夫人晚餐后试用了那款美容仪,提拉祛皱的效果很好,她给孙太太打电话道谢,孙太太正在去开发区的路上。

    “也是巧合,我在一中心医院遇到周公子和禧儿小姐。”孙太太叹了口气,“华夫人脱离生命危险了,转进监护室了,不过华家多灾多难,周公子哪有心思出席禧儿的订婚宴啊,大操大办也不合适了。”

    周夫人面色一变,“禧儿也在医院?”

    “是啊。”孙太太没察觉出问题,“她犯了肠胃炎,周公子陪着的。”

    “打扰你了,咱们改日见。”周夫人迅速拨给一中心医院的副院长办公室。

    京臣没这么清闲。

    华夫人可不是在普通监护室,是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禧儿仅仅一个肠胃炎,他没必要小题大做。

    老宅有的是保姆、保镖,再不济,他的助理、秘书,禧儿的同学,个个儿都能陪她,用不着他上阵。

    何姨说,禧儿中午吐了。

    呕吐...

    周夫人的心脏这一刻几乎不跳了。

    第80章

    相好的是不是哥哥

    医院保安室调出了监控,周京臣和程禧出现在3楼的妇产科。

    1号专家诊室,欧阳源。

    耿家的二女儿生产大出血,是他主刀剖腹。

    一天只挂6个号,在妇科领域极具盛名。

    市里阔太太们的御用医生。

    周夫人问副院长,“程禧检查什么?”

    副院长为难,“病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是怀孕吗?”周夫人心脏噗通噗通的,“你回答是与不是。”

    副院长瞟了一眼旁边的椅子,程禧验血的时候,周京臣的司机就坐在椅子上,表面谈笑风生,实际字字深意。

    周夫人和周公子哪个都得罪不起,也没必要得罪。

    他横了横心,“您多虑了。”

    似是而非的回答,周夫人拧眉,正要继续问,副院长仓促结束了通话,“抱歉,周夫人,我接待家属。”

    电话挂断,周夫人反而冷静了。

    她并未惊动周京臣,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有一万句话敷衍应付。

    周夫人悄悄去北房找程禧。

    程禧洗完澡,一出浴室,周夫人在梳妆台翻相册。

    翻到她初二过生日的照片页。

    一张全家福。

    她在中间,左、右是周淮康夫妇,周京臣高大清俊,伫立在后排,双臂展开,搂着父亲母亲,乍一看,也将她纳入怀里。

    程禧笑得开心,他不笑。

    二十二岁的周京臣,气质格外深隽,意气风发。

    “你哥哥读高中那会儿,在学校非常受欢迎。国庆啊,元旦啊,学校有文体活动,班主任替他报名,班主任的女儿给他搭档。”周夫人抚摸着相片,“后来你哥哥上大学,校长的女儿相中他了,那小姑娘活泼可爱,出身书香门第,成绩也好,可我没同意。”

    周夫人合上相册,面向她坐,“禧儿,你猜我不同意的理由。”

    程禧掀眼皮,四目交汇,周夫人脸上有笑,眼底是空的,凉的。

    她嘴唇阖动了两下,万分晦涩,“周家有未来儿媳的人选了。”

    “你很聪明。”周夫人眼底这才浮起笑,“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但对于周家,分量不够。只有华家、耿家,与周家匹配。权势,金钱,缺一不可。”

    程禧心知肚明,周夫人是在点醒她。

    成为周家名义上的养女,有一个高起点,已是她莫大的幸运,成为儿媳是痴心妄想。

    即使程衡波活着,程家太太平平的,这种小门小户也是没机会的。

    她和华菁菁,是云泥之别。

    周夫人慈爱朝她招手,程禧走过去。

    “你和世清怎样了?”

    她攒着湿漉漉的毛巾,“还那样...”

    “世清娇生惯养,脾气差,这群二代子弟没有脾气好的,如果他无缘无故发脾气,你回周家,周家永远是你的娘家,我和你哥哥帮你撑腰。”

    程禧低头,“嗯。”

    周夫人审视了她许久,留了情面,没挑明,“下午去哪了?”

    她一哆嗦,攒紧了毛巾。

    “你从不骗周阿姨的。”

    程禧整个人抖起来,“我下午...”

    “为什么去妇产科?”周夫人疾言厉色,“你偷偷相好的男人是不是你哥哥?”

    她猛地抬头,面容惨白。

    “原来母亲在这里。”房门敞着,周京臣没敲门,径直迈进卧室。

    程禧脊背僵硬,没回头。

    “您先和她聊,聊完我再聊。”

    周京臣神色从容,姿态悠闲,翘起腿,脚尖微微晃荡着,目光掠过程禧,她屋里热,又紧张,鼻头一层汗,面颊粉扑扑的。

    他开口,“关门。”

    程禧浑浑噩噩,反手关严。

    周夫人被他打断,心情不佳,侧目瞪他,“深更半夜了,你聊什么?”

    “我和您聊。”周京臣手搭在膝盖,时不时戳一下,“我带着她去医院了。”

    程禧一颗心险些蹿出嗓子眼,她诧异盯着周京臣。

    “去干什么。”周夫人不逼程禧了,开始逼他,“孙太太没多心,不代表她以后不琢磨,假如琢磨出个门道儿,你父亲和我苦心经营的周家,包括你的婚姻,要全盘毁掉。一旦菁菁的大伯堂叔问罪周家,你怎么交待。”

    “您在说什么?”周京臣一脸茫然,“禧儿去做婚检,您扯什么华家。”

    他手里攥着一份化验单,搁在梳妆台上,“世清的情史不少,有规规矩矩谈的,有短期玩玩的,万一染了什么脏病,怪禧儿,怪周家,那可是一桩冤案了,有这份报告,可以堵耿家的嘴。”

    周夫人一愣,抓起报告单,果真是婚检报告。

    周京臣似笑非笑,“母亲还有疑问吗?”

    这副局面,搅得周夫人瞬间无言以对。

    “禧儿婚检,世清带她去,我也能带,你当哥哥的出面不合适。”周夫人没那么严肃了,好声好气的。

    “世清要是心虚呢。”周京臣放下翘起的腿,端正了坐姿,“耿家在医院是有人脉的,我不相信他的报告,我只信我亲手拿到的。”

    周夫人瞥程禧,“你总是支支吾吾的,做婚检害什么臊啊。”

    程禧几乎把毛巾揪烂了,手心全是汗。

    她不晓得报告单从哪来的,下午在医院抽血,拍片,验尿,一系列的化验,估计周京臣从中安排了。

    周夫人起身回主卧,周京臣跟着。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停了一秒。

    程禧一口气悬在胸腔。

    男人没讲一个字,凝视走廊的灯影。

    熏黄的光洒下来,周京臣有一抹微醺感。

    他旋即出去。

    ......

    周淮康次日傍晚回来,一边脱西装,一边听周夫人念叨。

    “京臣越来越荒唐了,我准备接菁菁来老宅住。”周夫人泡了一杯花茶,递给周淮康,“无论京臣解释得多么合情合理,我照样不踏实,菁菁住进来,朝夕相伴,京臣慢慢会收心的。”

    “随你吧。”周淮康喝了一口茶,他另有心事,“当初收养禧儿,一则可怜她,二则我们膝下无女,想要一个女儿。禧儿和耿家联姻,虽然对京臣有好处,可为了京臣,牺牲禧儿的幸福,我考虑了几天,不如算了吧。”

    周夫人本就烦躁,周淮康一打退堂鼓,她更恼了,“这八年,我娘家出资供养禧儿母女,我请名师教禧儿弹琴,唱戏,跳舞,培训她礼仪,下棋,茶艺,连一双袜子都是名牌,我凭什么白费精力?我给她最优质的生活,她回报我是情理之中。何况周家救了她的命,否则她流浪街头了,她母亲也病死了,小恩小报,大恩大报,有错吗?”

    周淮康额头夹出一缕缕皱纹,没吭声。

    他主外,周夫人主内,在外,她服从,家里,他服从,分工明确。

    周夫人的社交手段是一等一的,结婚三十多年,夫妇没吵过架,作为李氏家族的长女,周夫人强势惯了,他劝不通。

    “叶家找过我了,有意重新撮合柏南和禧儿。柏南一表人才,品行贵重,其实——”

    “我娘家不缺钱。”周夫人一口拒绝,“叶家有钱,嫁柏南是锦上添花,耿家有权又有钱,嫁世清是雪中送炭。”

    周淮康彻底不吭声了。

    程禧站在玄关换完拖鞋,走进客厅,贴着大红喜字的木匣、木盒、木箱,摆满了茶几。

    木匣和木盒是耿家的彩礼,房产证,珠宝,支票,一应俱全。

    木箱是周家的陪嫁,金器,车钥匙,正中央的一顶水晶头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是周京臣亲自挑选的。

    第81章

    任她万念俱灰

    华珠璀璨,极其衬她。

    胜过拍卖会上那条绿宝石项链的光泽美丽。

    他是愧疚吗。

    弥补她吗。

    亦或是圆一圆周家的体面。

    毕竟她嫁了一个瘸子。

    “禧儿,下班这么晚?”周淮康是真愧疚,面对程禧甚至不太自然。

    她乖巧笑,“最近频繁请假,所以加班了。”

    “明天订婚,这次你要请长假,起码请一个月,认一认耿家的亲戚,世交。”周夫人一锤定音,周淮康又不言语了。

    入户门忽然响了一下,周夫人抻脖子张望,“京臣,耿家送来彩礼了,我清点了数目,大约有七千万。”

    “送来了?”周京臣步伐一顿。

    在酒店明明白白告诉耿世清了,订婚宴的现场再给彩礼,他够性急的,唯恐出岔子。

    “耿家夫妇和世清一起登门,礼数挺周全。”周夫人逐一打开盒盖,“这是耿老太太的传家宝,没舍得给长女陪嫁,给禧儿了。”

    周夫人识货,知道这东西稀罕,催着程禧试戴。

    翡翠项链是水绿的龙石种,镯子是糯白的高冰种,绿显贵,白显嫩。

    程禧肤白,美上加美。

    周夫人满意,“咱们禧儿出落的亭亭玉立,让你京臣哥瞧一瞧。”

    她一直背对周京臣,周夫人发话了,她磨磨蹭蹭地转身。

    “仰起头。”

    男人声线低沉,一股命令的味道。

    程禧缓缓仰起脸,长发披散,遮掩住项链,周京臣毫无征兆伸出手,撩开一簇发梢,露出光裸的脖颈。

    她吓得呼吸一窒。

    “还不错。”

    他观赏完,随口评价,又拾起木匣里的水晶头冠,“你不试戴吗?”

    程禧心里的气儿不顺,和他较劲,不肯配合。

    “没洗头。”

    周京臣打量她头发,“不影响。”

    “我怕戴脏了。”

    “你倒不怕戴脏了耿家的首饰。”周京臣阴晴不辨地睥睨她一眼,“看来你很喜欢这条项链了。”

    程禧不理他。

    他也不甚在意,撂下水晶头冠。

    她一宿没睡好。

    何姨一大早给她梳妆打扮,整整四个小时,程禧屁股没离开过椅子。

    八点钟,她套上大红喜服,从房间出来。

    周淮康夫妇在庭院里指挥着保安铺红毯,挂喜花,隔壁几栋邻居也收到喜糖喜烟,纷纷上门贺喜。

    一派喜气洋洋。

    程禧却一丁点儿不喜庆,一身喜褂喜裙,踩着红高跟鞋,麻木杵在楼梯上。

    周京臣这时推开衣帽间的木门,他穿了暗红色的西装西裤,手臂弯曲,右手系着腕表带。

    “何姨,收拾好了吗。”

    何姨在屋里整理化妆品,没听到他喊。

    周京臣不耐烦,一抬头。

    程禧在二楼,自上而下俯瞰他。

    他深潭一般乌黑的眼眸,也注视她。

    但又窥探不出什么情绪。

    “你气色不好。”周京臣说,“没休息吗?”

    程禧直勾勾看着他。

    有怨念,有恨意。

    周京臣视若无睹,望向落地窗,“3月份艳阳天,巷子里的桃花开了,今年桃花比往年盛放得娇艳,或许因为你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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