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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叶柏南察觉到,下巴贴了贴她额头,不想再刺激她,音量格外轻,轻得发出嘘声,“闭上眼,埋在我怀里。”

    程禧闭眼。

    司机扶了她一下,叶柏南胳膊搪开,“你别碰,她吓坏了。”

    他将程禧放在后座,随即上车,升起挡板。

    “喝水吗。”

    她麻木,任由叶柏南喂到唇边。

    机械性吞咽着。

    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向玻璃,程禧蜷缩在座椅的一角,“你怎么来了?”

    嘈杂的雨声里,叶柏南说,“华菁菁通知我的。”

    她呆滞的眼珠终于动了。

    华家的大千金,到底是在名利场历练过的,段位比关靓之流的小角色,高明得多。

    先瞒着周京臣,甩掉她,又担心惹出什么大麻烦,被周家怪罪,好歹养了八年,没情分,有名义,至少保障她的安全。

    于是卖叶家一个人情。

    告诉了叶柏南。

    假如解决了,她感动叶柏南的情义,也更怨恨周京臣的无情。

    假如没解决,是死了或是清白毁了,属于叶家的责任,赖不上周京臣。华菁菁保全了周家的颜面,周夫人一定满意,她这个周家儿媳的地位,牢不可破了。

    程禧苦笑。

    她平安了,华菁菁要失望了。

    华菁菁巴不得有一伙流氓侮辱了她,比意外死了有趣。

    可以亲眼见到周京臣如何膈应、如何洁癖,疏远她,嫌弃她,华菁菁心里最舒服了。

    ......

    华菁菁发现浴室的水声停了,端着牛奶去书房。

    雨下得大。

    窗户是阴霾。

    台灯的光晕洒在周京臣的脊背,肩膀和短发上,他正在翻一本书。

    航空制造的书籍。

    专注的男人,丰神俊朗。

    如此具有吸引力。

    “京臣,你加班了一宿,还不休息吗?”华菁菁撂下牛奶,“补一觉吧,身体一旦熬垮了,没办法工作了。”

    周京臣撩眼皮,看着她,“你动我手机了?”

    第148章

    同房

    华菁菁波澜不惊,“是。”

    既然动了他的手机,她清楚瞒不住。

    删通话记录太小儿科了,骗自己罢了,骗不了男人。

    她干脆不删。

    光明正大留着。

    未婚妻查岗手机,是天经地义。

    订了婚,没什么可避讳的。

    “你在洗澡,我替你接的。”

    周京臣浮着笑,嗓音是一夜未眠的沙哑,徐徐温和,令华菁菁猜不透他的深意。

    “她什么事。”

    “电话里没提。”华菁菁如实坦白,“喊你去学校。”

    “我不问你,你打算告诉我吗?”周京臣面目喜怒不辨,把玩着一支钢笔。

    “去一趟学校,又不重要,告不告诉你无所谓。真有麻烦,她二十岁了,不是两岁,不懂报警吗?”华菁菁气定神闲坐下,颇有华团长的威仪风范。

    这种世家小姐,和富家千金可不一样。

    沈承瀚谈了三个富家女,富是富,比沈家差了一大截,连父辈见了沈承瀚都卑躬屈膝的,讨好巴结他爷爷。其中一个姓李的,甚至教导女儿“装,哄,熬”,在泼天的王权富贵面前,再硬的骨头,也磨软了。

    但华菁菁,有血性,不发怵。

    即使家道中落,傲气不改。

    四目相视,周京臣先绷不住笑,缴械投降了,“不乐意了?”

    “才订婚,哪一对夫妻早晨不腻乎啊?她找你安的什么心。”华菁菁看出周京臣在主动圆场,为了一个养妹,犯不上惹未婚妻不高兴,所以胆子更大了,“你要么上班,我识大体,不拦你;要么陪我,天塌了,不许走。”

    周京臣笑意加深,“够霸道的。”

    “我是周太太,我有资格对你霸道。”华菁菁憋了笑,“你陪吗。”

    他无奈,从椅子上起来,去衣帽间,“陪。”

    华菁菁跟在后面,系着他的衬衫扣,他凝视着镜子,正色了几分,“以后父亲和程禧的电话,我亲自接。”

    她动作慢了,“不放心我?”

    “除了父亲和程禧,你随便接。”周京臣搂她的腰,“父亲不常联系我,联系是大事,程禧母亲万一病情恶化,也耽误不得。”

    姿势亲密,华菁菁的半副身子酥了,揶揄他,“周公子难得好脾气,哄女人了。”

    “没工夫哄别的女人,只哄你了。”他呼出的热气嘘得她整副身子开始酥麻。

    华菁菁试探诱惑的腔调,“那你今晚加班吗?”

    “尽量不加。”

    他这话,百分百是加了。

    委婉而已。

    华菁菁心有不满,又没辙。

    她其实怀疑过,周京臣是没性趣同房,昨夜特意在书房门口观察了,他确实一宿没合眼,北航董事长定居国外,国内事务他负责,他又一贯谨慎,各个项目亲力亲为,自然是没空了。

    “京臣,妈妈催我怀孕呢。”华菁菁不愿挑明,同房是男人主导,女人上赶着,显得不合适。

    “谁妈?”他漫不经心。

    华菁菁懊恼他没抓住重点,“周家急,我妈妈也急!”

    “先过二人世界,不好吗?”周京臣握住她手,薄薄的茧子贴着她手背,莫名的性感。

    他操纵她一粒粒系好扣子,“现在生疏,每天系一遍,会熟练的。”

    周京臣太会拿捏女人了,华菁菁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他弄得酸中带甜,形容不出的拧巴劲儿,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

    程禧在老城区的烟雨巷下车。

    长街雨雾朦胧。

    她从街头走到街尾,又返回街头。

    叶柏南在一旁撑伞,没有一丝不耐烦。

    他穿着西服,扎了领带,头发梳理得整齐水亮,大概率有公务。

    “你忙不忙?”

    “你累不累?”

    几乎同时。

    程禧抿唇笑,“不累。”

    他也笑,“去学校的路上,通知秘书延迟会议了。”

    烟雨巷是古街,有卖油纸伞的,卖瓷娃娃的,大碗茶的铜炉嗡嗡轰鸣着,冗乱不堪。叶柏南西装革履,乍一瞧,不搭;再瞧,因为他,衬得这条陈旧狭窄的古巷也有风度韵味了。

    “你来过吗?”

    “路过巷子,没进来。”他挑了一个瓷娃娃,“像你。”

    程禧蹙眉,“我有这么丑吗。”

    叶柏南摩挲着娃娃额头的刘海,“徽园初见,你的发型。”

    她夺过,搁回原处,也挑了一个男娃娃,龅牙,胖肚子,中分,“像你。”

    男人笑了一声,“真像吗?”

    程禧理直气壮胡诌,“像。”

    “好。”他掏钱买了,一男一女,男娃娃给了程禧,女娃娃自留,“摆在床头,或是车里,怎样。”

    卖娃娃的商贩收了钱,附和他,“先生眼光好,这是情侣款。”

    “什么情侣啊。”程禧不信,“女娃娃会嫁这丑东西?”

    叶柏南一本正经逗她,“丑是丑,兴许有长处呢。不要以貌取人,禧禧。”

    “什么长处?”程禧重新挑,挑了半天,一个赛一个丑。

    他掂量着手中的女娃娃,高深莫测的,“我的长处,订了婚才知道,一时片刻我讲不清。”

    程禧嫌弃男版的娃娃太丑了,和他交换,他不换,“你摆着我,我摆着你。”

    大约发现了丑得离谱,叶柏南笑出声。

    司机拿了娃娃送回车上。

    她抠着墙沿的苔藓,湿漉漉的,仿佛她乌糟糟的心情,“一千二百万...周阿姨不可能给我。”

    周夫人给的最大一笔零花钱,是三十万,高考暑假和同学聚会逛街用的。

    程母的药费直接汇入疗养院账户,她的吃喝穿戴是周家备好的,也没处花钱。

    她像是一只金丝笼中的鸟。

    周夫人开心了,玩一玩,养一养;不开心了,晾在外面,风吹雨淋的,教她学乖顺,学感恩。

    渐渐磨平了她的棱角。

    她虽然恨周京臣,可这八年,唯有他,保护了她的敏感叛逆。

    养流浪猫,吃路边摊,偷懒逃课,他次次撞破,又次次保密。

    偶尔周夫人严厉管教她,周京臣还帮她打掩护。

    “你我之间,没必要介意钱。”风雨声中,叶柏南侧过身,牵起她的手,“倘若你不肯嫁,别有负担,我支个招。”

    程禧望着他。

    “你耍赖,别写欠条,我很快忘了。”

    她没忍住笑。

    第149章

    很会宠溺的叶柏南

    叶柏南将她指甲盖缝隙的苔藓渣子一厘厘清理掉,“摸它干什么,脏不脏。”

    他甩着方帕,逼她看,“是泥。”

    程禧继续笑。

    “笑什么?”

    “你如果养女儿,会溺爱。”

    叶柏南扬眉梢,“是吗。”

    “你照顾我什么样,照顾女儿更甚。”程禧笃定。

    “可惜,我没女儿。”他语气遗憾,“希望三十五岁前,生一个女儿。”

    叶柏南话锋一转,“来得及实现吗。”

    “你多大了?”

    “周岁三十一。”他手臂虚虚环绕着她身体,地面泥泞,防止她滑倒。

    “来得及。”程禧迈下台阶,没察觉已经坠入他的陷阱,“四年呢,两年结婚,一年备孕,一年怀孕。”

    叶柏南浓黑的眉眼漾了笑,“嗯,听你安排。”

    烟雨巷的对面,是周京臣的大学。

    底商有一家祖孙三代的老门店,卖牛奶鸡蛋醪糟。

    他大四那年,废寝忘食准备毕业论文,加上实习、创业,整个人清瘦了一圈,程禧跟着周夫人去过他寝室,送何姨烧的苏州菜,周京臣得知她来,买了一份醪糟。

    甘甜滑腻的口感,程禧爱极了。

    后来,他工作了,周末回家也总是捎一份。

    直到她上大学,不住在老宅,就没吃过了。

    一碗双蛋加桂花蜜的十块钱,六七年了,竟然没涨价。

    她记忆里,周京臣撒了黑芝麻,糯米碎,她一一照做,大抵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店是那家店,却不是当年的滋味了。

    “禧禧。”叶柏南唤她。

    她仰面。

    男人看清她唇边粘着什么,不禁发笑,伸手抹干净,“有一颗芝麻粒。”

    程禧舌尖一舔,恰好舔到他拇指。

    湿润绵软的触感蹭过他,叶柏南一愣。

    她也一愣。

    “好吃吗?”气氛暗潮汹涌,暧昧得微妙,他清了清喉咙,先打破尴尬。

    “有点变味了。”

    “哎呀,姑娘——”老板在舀糯米,闻言反驳她,“我祖传的秘方,温家醪糟,北方一绝,没变过味道的。”

    程禧笑容苦涩,“阿伯,你没变,是我自己变了。”

    她扭头离开摊位。

    刚要扔了,叶柏南接过碗。

    程禧阻止他,“我吃剩的...”

    “无妨。”他一勺勺喝着,“我幼年,父亲和柏文剩下的饭菜,都是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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