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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周京臣笑了一声。

    男人重新拨出电话,询问下属,“华南会所拘捕了几个人?”

    “一个老板,一个高管,一群员工。”

    “老板叫什么。”

    下属说,“胡发。”

    “胡发?”男人愕然,“在哪听过...”

    “胡生的亲叔叔。”

    周京臣一张脸阴鸷,晦黯。

    依稀是洒了最浓、最黑的一滩墨。

    深沉得令人发怵。

    “胡生...欺负你妹妹那个混小子?他叔叔给叶柏南卖命啊...”男人越琢磨,越奇怪,“叶柏南相中你妹妹,耿世清娶你妹妹,时间段是重合的吧?胡生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怂恿耿世清强暴你妹妹!叶柏南还不打死他们叔侄俩?”

    周京臣的脸阴沉得厉害。

    “莫非叶柏南指使的?”男人震撼,“耿世清强暴你妹妹,你肯定动手,耿世清非死即残。死了,周家摊上命案,周副市长要完蛋;残了,或者蹲大狱了,耿家记仇,会报复周家。”

    周京臣猛地望向男人。

    男人一激灵,连连否认,“叶柏南再狠,不至于狠到这份儿上吧?”

    “我先回北航了。”周京臣挪开椅子。

    刮了一夜的风沙停了。

    阳光灼烈。

    他靠着车头,系袖扣。

    周淮康坚守底线,没包庇叶家,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逃过一劫,保全了自己。

    坏在,周淮康以为人间天堂有问题,结果没问题,一旦知晓是叶柏南肃清了场子...有原则有良心,不贪不义之财,是二代子弟之中少有的清醒踏实,这一招障眼法,迷惑了周淮康,洗白了叶柏南。

    周淮康对叶柏南越来越信任器重,不设防备。

    周家的灾祸,就降临了。

    周京臣在公司处理完加急合同,驾车回老宅。

    他的车位已经泊了一辆大型SUV。

    才熄火。

    叶柏南站在主卧的门外,“周伯父,聊聊吗?”

    周淮康一愣,心虚瞥周夫人,“韵宁...柏南有公事请教我。”

    “柏南请教你啊?”周夫人打趣,“柏南是总工程师,学识比你高,少贴金了!”

    叶柏南笑容温和,“学识不代表阅历,周伯父的阅历远胜过我。”

    周夫人翻出抽屉里的银行卡,风风火火出门,“孙区长去市里开会,孙太太腾出空闲了,约我打牌——”

    门“砰”的关上。

    他收敛了笑,注视周淮康。

    周淮康如坐针毡,“聊什么?”

    “人间天堂的实际控制人,早已是我了。”叶柏南直言不讳。

    房间死寂。

    只有海棠树叶拂过窗柩的沙沙响。

    “场子确实不干净,我暗中插手,整顿了内部。”他坐下,“叶家威胁您,保住人间天堂,您清廉公正不肯徇私,我当然要救您。”

    周淮康又是一愣。

    好半晌,支支吾吾开口,“你...愿意救我?”

    第171章

    除了名分,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为何不愿意呢?”叶柏南表面不见一丝一毫的阴谋算计,十分坦荡,“周伯父有麻烦,对我没好处。岳父尊贵,女婿也风光。”

    周淮康情绪激动,“柏南...”

    “叶家不知道我控制了人间天堂,我暂时不想暴露,不如您揽下功劳。我会告诉父亲,是您和区局打过招呼,无论搜查出什么,一律不上报。”叶柏南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慵懒倚着,“叶家感激您,您又没损失,皆大欢喜。”

    是了。

    太太平平。

    周淮康眼眶泛红,“伯父谢谢你。”

    “您客气了。”叶柏南撂下这句,推门下楼。

    他前脚走,周京臣后脚进屋。

    周淮康一颗心刚平静,又悬了起来。

    “父亲如释重负的模样,叶柏南一定喂了您什么甜头。”周京臣讥笑。

    “你不帮我,柏南帮了!”周淮康有怨气,“你姓周!周家出事,你撇得清吗?”

    他掀桌子站起,呼哧呼哧喘粗气,“外界敬你周公子,是敬我周淮康,敬李氏家族,我落难了,‘周公子’的分量减一半,你懂吗?”

    华夫人葬礼那天,他问过周京臣,有什么办法解决。

    周京臣没办法。

    这小儿子,竟然不及私生子有孝心。

    他没抚养过叶柏南一天,到头来,却是叶柏南拉了他一把。

    “人间天堂平安了,叶柏南将功劳转赠您,让您找叶家夫妇交差,是吗?”

    周淮康面色铁青,“是!”

    “他是活佛在世吗?”周京臣嗤笑,“父亲一辈子游走于名利场,英明睿智,可惜了,斗不赢儿子。”

    周淮康面色青里透白的,又涨红。

    “您接受了功劳,坐实了徇私。上面不追究真假,只要您亲口承认,假也是真。”周京臣冷笑,“叶柏南设了一个圈套,软刀子杀人,等您回过神,被剐得只剩骨头了。”

    周淮康一僵。

    “柏南不是那种人——”

    “也许他本性不坏,是父辈的恩怨,逼坏了他。”周京臣漫不经心抻了抻衣领,“听我的,周家尚有一线生机,不听我的,叶柏南心机深重,周家、包括李氏家族,会毁在他手上。”

    周淮康直勾勾盯着地板的影子。

    “提前退休。”

    “什么?”周淮康大惊,不甘心。

    周京臣声音微哑,重复了一遍,“身体不佳,因病退休。”

    “我年底要升正职了!”

    “您退休后,我会接管一切。”周京臣伫立在卧房中央,居高临下,“叶家和周家有一场恶战,您祈祷自己的一妻二子,甚至养女,能平安吧。”

    周淮康剧烈咳嗽着,无力瘫在床上。

    ......

    中午,周夫人打来电话,吩咐周京臣带着程禧去北城区的棋牌会馆。

    叶柏南正好留在老宅用餐,周夫人吩咐他也去,结识一下人脉。

    其中一位牌友是新晋局长的夫人,女儿今年大学毕业,对从政不感兴趣,准备去一家大公司上班,专业是翻译。

    北航、云航集团有跨国业务,周夫人打算牵线儿子、女婿的公司,卖局长夫妇一个人情。

    去会馆的路上,周京臣一手抓方向盘,一手虚浮在程禧腿上,浅浅的暧昧,“送你那套房子在装修,喜欢什么风格,田园风,复古风?”

    程禧望着后视镜,叶柏南的车匀速尾随。

    “不喜欢。”

    “欧式?”周京臣耐着性子,“年轻女孩喜欢森系,绿色的,蓝色的,你可以自己做主。”

    她抿唇,“我不——”

    “程禧。”他语气寒凉,“你考虑清楚,再回答。”

    程禧手指攥着裙边,鼓足勇气,“我不当情妇。”

    周京臣一言不发。

    车拐过路口,又行驶了片刻,他打破沉默,“除了名分,什么也不缺。”

    “柏南给名分。”程禧嗓音轻颤。

    “为什么。”

    她一怔。

    “因为爱情吗?”

    周京臣那轻蔑的、淡漠的神情,刺痛了程禧。

    “我给不起他任何东西,他不图我什么回报。”

    “你是周家的养女,足够了。”

    程禧一晃神,车靠边停。

    周京臣脱掉浅灰色的薄夹克,丢在副驾椅,甩上车门。

    她跟着,上电梯。

    娱乐场所大排查之后,其余场子人人自危,凡是不熟悉的客户,不容易进场。叶柏南下车被保安拦了,联系了周夫人,周夫人同意放行,保安才放。

    “你们不是一起过来的?”周夫人挂断电话,“柏南在门口呢。”

    周京臣慢悠悠解着衬衫扣,“是一起,他没赶上电梯。”

    “你成心给他下马威!”周夫人戳穿,“禧儿嫁柏南没得商量,你认妹夫便罢了,不认妹夫也得认!”

    孙太太和局长夫人不敢掺和,自顾自码牌。

    “三缺一,禧儿,坐对面。”周夫人催促她。

    程禧落座,牌很烂。

    一连四圈,她输得头昏脑涨。

    怪不得,太太们各有各的圈子。

    叶太太那圈子,组个牌局百万起步,周夫人的圈子身份特殊,太大的,惹祸,太小的,没劲。

    输赢在五、六位数。

    那也要了程禧的命了。

    孙太太凑近,“禧儿小姐,去过夜店吗。”

    程禧怕周夫人听到,小声说,“大学同学聚会,在酒吧玩过一次。”她比划,“只一次。”

    “酒吧没什么意思。”孙太太不稀罕,“几千块钱玩一晚上,便宜没好货的!十几万,上百玩一晚上,那多有意思啊!”

    孙太太打出二筒,程禧碰了一杠,“我先赢一百块钱——”

    周夫人蹙眉,扔了一筒,“四张二筒在你那里啊?我的筒子一条龙没戏了。”

    “去人间天堂开开眼界嘛!”孙太太手肘捅程禧,“未来的老板娘啊,视察一番呗。”

    周京臣在不远处的圆桌上喝茶。

    “我不去。”程禧摇头。

    “哎呦!周家管教女儿太严格了,管傻了!”孙太太又好笑又着急,“自家的产业担心什么呀!”

    周夫人是自豪的,周家的公子和小姐是出了名的家风好,有德行,归功于她教导有方。

    “禧儿,去见见世面吧。”周夫人高兴,自然松口了,“你公婆的生意,里面蛮规矩的。以后叶先生安享晚年,叶家大大小小的买卖都是柏南和你的。”

    叶柏南这时从洗手间返回包厢,走向牌桌,俯下身,环抱着程禧肩膀,“赢了多少?”

    “你损我呢。”程禧犹如一只炸毛的鸡,一点即燃,“输了!”

    他闷笑,“输了多少?”

    “输惨了!”她腮帮子鼓,兜了一嘴的气。

    叶柏南上下打量她,“衣服不是完好无恙吗?”

    “嚯!常言道最毒妇人心,男人心更毒啊!”孙太太瞪他,“你盼着未婚妻输光了衣服,光溜溜坐在这?我们无所谓,你别忘了,周公子在呢!”

    太太们全笑了。

    程禧捏着幺鸡牌,臊得眼球充血。

    “柏南不计较吃亏,我忌讳什么?”周京臣端着茶盏,大大方方笑。

    没分寸。

    引人浮想联翩。

    孙太太瞟她,她脑袋埋低。

    “大哥,禧禧输了钱,是你拿,还是我拿?”叶柏南缓缓直起腰。

    “都一样。”周京臣噙笑,看着他。

    “我拿。”他打开皮夹,若有所思摩挲着一排银行卡,“不单单是禧禧输牌的钱,我准岳母的医疗费,我也应该拿。”

    周京臣笑意一收。

    “大哥,准岳母现在住在哪家疗养院?听禧禧说,你安排搬到南郊了。”

    第172章

    第一次的纪念日

    周夫人不乐意,“搬到南郊了?”她瞪周京臣,“你顾着华家,又顾着程家,你不嫌累啊。”

    气氛骤然凝固。

    叶柏南伫立在一盏白灯下,细条纹衬衫,扎紧的下襟,款式衬得他比平日里清瘦,有一股阴谋气,“周家照顾了准岳母八年,以后我负责照顾。”

    “哪家疗养院?”周夫人表面笑,眼底是震慑之意,“京臣,你竟然没告诉我。”

    众目睽睽,逼得他不得不开口,“新世纪。”

    香港巨头投资的新世纪,内地有四家,均开在一线城市。

    九位数的家庭验资,每月七位数的养护费。

    若不是攀着周家、叶家,程禧连一个月的花销也担负不起。

    又有多少人担负得起呢。

    顶级的医疗团队,顶级的仪器和进口药,程母身体习惯了,倘若医疗降级,会痛苦排异,会不适应,迅速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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