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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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周公子放心,老太爷选中您作为继承人,我一定鼎力相助。”祝董表忠心。

    “外公要求我政商联姻,给李家多一重保险。”他漫不经心饮茶,“我自认为,我不需要。”

    祝董神色凝重,摇晃着茶杯,“周公子的私事,我不插手。只是,您违背了老太爷的要求,不排除集团那两股势力借机发挥,不服从您,阻碍您继位。”

    忽然,包厢门被推开,周夫人站在门口,“云楼。”

    祝董先是一愣,旋即欣喜,“大小姐!”

    周夫人今天很雍容华贵,中式薄荷绿旗袍,珍珠帽,手工的缎面挎包,气色神采奕奕,不像和周淮康吵架那样狼狈狰狞了。

    “咱们有年头没见了。”周夫人落座,“我回家祭祖,你一直没在,你夫人说你在外地。”

    “应酬太多。”祝董端详她,“您是越活越年轻了。”

    “你少笑话我了。”周夫人咬了一瓣烤橘子,“卿安多大了?”

    “二十六岁。长女意外夭折,我们夫妻又熬了十年,才盼来小女儿卿安。”

    “毕业了吗?”

    “她没读大学,请了老师教书法和国画,我们夫妇也由着她的兴趣。”祝董一头雾水,“您怎么问起卿安了。”

    “你有时间,安排卿安过来。”

    周京臣舔了一下槽牙,腮骨鼓了鼓,目光锐利幽冷,“祝小姐不熟悉北方,您招待吗。”

    “我招待啊!”周夫人理所应当,“老宅宽敞,还腾不出一间富裕的空房了?”

    这下,他不仅目光冷,连一张脸也冷了。

    迅速结了一层寒霜。

    “你不常在老宅,禧儿又上学,我一天天也寂寞。”周夫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祝董是生意场混迹的人精,自然明白,马上答应了,“您疼爱卿安,是卿安的福气。”

    周夫人叹息,“京臣刚退婚,我发愁他的婚事,毕竟三十岁了,早日成家立业,我和淮康也安心。外面那些花里胡哨的姑娘,不如自家的姑娘知根知底。”

    祝董笑,“那是。”

    沈承瀚全程望着周京臣,目睹他那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

    临近中午,祝董赶飞机,匆匆离开了。

    周夫人坐进车里,无意一瞟后视镜。

    对上一双漆黑威慑的眼睛。

    蓦地,气温骤降。

    如同冰窖。

    周京臣没坐自己的车,坐在周夫人这辆车的副驾椅,叼了烟,烟雾徐徐,他一口没吸,任它焚。

    “禧儿呢?”周夫人气定神闲。

    “您什么意思。”他腔调阴森,显然是濒临爆发,在克制着脾气。

    “我的意思在包厢已经表达清楚了。”周夫人摩挲着衣袖的牡丹刺绣,“笼络祝云楼。”

    “我正在笼络他。”

    “拿什么笼络?”涉及家族大局,周夫人精明又世故,“拿职务,他是副董事长,一人之下;拿金钱,李家从不亏待功臣,祝云楼名下至少有十亿资产,祝家没有纨绔子弟,唯有一女,不赌不嫖的,开销小,钞票不吸引他。”

    周京臣摘下唇边的烟,掸了掸灰烬,“我吸引他吗?”

    “你吸引他干什么!”周夫人瞪眼,“吸引他女儿祝卿安。”

    “吸引不了,可以吸引祝董。”

    周京臣一派胡言,周夫人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我保证,卿安比菁菁适合你,讨你的喜欢。”

    “您又知道了?”

    第198章

    你想当什么,周太太吗?

    周夫人压不住怒气,“最初你挑了关靓,关家口碑不好,我没拦着,允许你们交往了;你又不满意菁菁,擅自解除婚约,我也认了。两次分分合合由着你做主,第三次应该由我做主了吧?”

    “您甚至能接受关靓,为什么不接受禧儿。”周京臣目光又冷,又烫,时而似冰,时而似火,绞杀着,逼慑着周夫人。

    驾驶位是周夫人的司机,话题太敏感,司机识趣,悄悄躲了。

    “禧儿是你妹妹,周家养了八年,养女变童养媳吗?”周夫人话糙理不糙,“她12岁进周家,哪年跟了你?14岁?16岁?”

    “20岁。”周京臣庄严正经,“她20岁之前,我没碰过一根头发。”

    “你没碰过?”周夫人拢了拢旗袍的裙摆,“外人非要泼脏你,说你在她14岁的时候,诱骗了她,我和你父亲知情,帮你瞒着。你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些年又没女朋友,原来是与养妹有私情。周家耍了华家、耿家和叶家,这三家戴了绿帽子,颜面扫地!”

    周京臣猛地握紧了拳。

    “你要澄清,带禧儿去做妇科鉴定,证明她是今年从姑娘变成女人的?周家丢得起人吗!”周夫人纹了柳叶眉,微微上扬,“你不澄清,十年的好名声,在谣言中毁掉,值不值?”

    车厢死寂。

    “先不公开。”好半晌,周京臣开口,“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公开。”

    “过几年——”周夫人皮笑肉不笑,“你同辈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在地下恋,禧儿这么耽误你,我怎么容得下她呢?”

    周京臣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我不希望禧儿失踪,你也不希望吧。”周夫人盯着他,“你先见一见祝卿安。”

    “祝云楼忠诚于外公,自然也忠诚我,您多此一举了。”周京臣拇指和食指一捻,熄灭了烟头的火苗,他仿佛感受不到烫和痛,“您答应过,不插手我的婚姻,我自己选择妻子。”

    “你表弟李慕白正在追求祝卿安。”周夫人着急,“我不插手,李氏家族的大权不一定归你了!”

    李慕白是李韵晟和前妻的儿子,李氏家族的“堂长孙”,长得油头粉面,唱情歌,跳街舞,玩摩托,加上花钱大方,大把的姑娘迷他,扑他,风月欢场的老油条了。

    常言道:大富大贵之家多情种。

    祝云楼的大女儿早亡,极其保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女儿,祝卿安不懂人心险恶,十有八九是恋爱脑。万一被李慕白搞到手,和李韵晟攀了亲家,祝家扶持谁?

    是为公,扶持继承人,还是为私,扶持女婿呢?

    周夫人不愿赌,所以不得不插手。

    “亲兄弟,明算账,李韵晟是我堂哥不假,可涉及家产,他如果不安分,就是我的对手,仇人。”周夫人长长呼出一口气,“祝云楼是李氏集团元老,你必须让他死心塌地维护你,祝卿安是最简单的捷径。”

    周京臣一言不发,下车。

    不远处的司机朝他鞠了一躬,“周公子,我送夫人回家了。”

    他摩挲打火机的滑轮,神色阴骇,没一丁点温度。

    ......

    沈承瀚陪程禧走出茶楼,天空飘了细碎的雨丝,有风,有雾。

    周京臣倚着车头,眉宇紧锁。

    苍白近乎透明的一张脸。

    隔着湿蒙蒙的水汽,望了程禧一眼。

    反手,拉车门,“上来。”

    她下台阶,视线越清晰,他越显苍白,“你伤口疼?”

    “嗯。”他心不在焉。

    程禧钻进后座,找出包里的止疼药,递给他一粒。

    沈承瀚开车,驶出院子,“周伯母撮合你和祝小姐?”

    他吃了药,沉默。

    “祝卿安是才女,品性不差,提亲的踏破门槛了。”

    沈家和祝家在一座城市,祝家虽不是金字塔尖的传统勋贵,也在“高产阶级”行列,祝太太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从不掺和贵妇圈的八卦、牌局,教养出的女儿有江南水乡的柔情,沈承瀚多多少少有耳闻。

    “你也晓得,二代子弟大部分先天条件不行,要么个头矮,要么相貌丑,一小部分又是绣花枕头,娶个才华横溢、端庄秀丽的老婆,改善后代基因。”沈承瀚有意避讳程禧,但在一辆车上,避不开,索性不避了,“祝卿安匹配你,你不亏。祝家在当地全部是正面评价,对你助力很大。”

    程禧心里惆怅。

    沈承瀚眼光高,连丝绸大亨的千金都瞧不上,却夸奖这位祝小姐,可想有多么优秀。

    她趴在车窗,抚摸玻璃上的雨痕。

    一阵风灌入窗缝,吹动她长发,周京臣伸手,丝丝缕缕缠绕住。

    他知道,她在听。

    装作没听而已。

    “祝小姐会什么才艺?”他问沈承瀚。

    “弹钢琴。”

    “禧儿会弹琵琶。”

    沈承瀚乐了,“你替禧妹妹不服气啊?”

    “苏州评弹是万里挑一。”周京臣整理着西裤,“论才艺,不逊色祝小姐。”

    沈承瀚故意较劲,“祝卿安是祝副董的千金。”

    “禧儿是即将上任的周董事长的妹妹。”

    程禧噗嗤笑。

    面红耳赤,撇开头。

    周京臣挨近,“笑什么?”

    她不吭声。

    男人胳膊肘捅了捅她腰肢,“是不是?”

    程禧仍旧不吭声。

    “不是妹妹?”周京臣调戏她上瘾了,“想当什么。”

    她坐远了一些。

    周京臣双手撑着椅子,俯下身,附耳,“当周太太?”

    “我没说!”程禧睁大眼。

    “那你想不想?”他鼻息裹着她的鼻息,“你想当,我想办法。”

    她凝视他。

    抿唇。

    气氛热辣,微妙。

    沈承瀚好奇,“什么办法?”

    程禧迟迟没回答,周京臣收敛了笑,坐回原位,目视前方,“想一个让她放弃的办法,当周太太没戏。”

    她垂眸。

    分不清是失落,是意料之中。

    周太太吗?

    她不敢肖想。

    太遥不可及了。

    重重的阻碍。

    而且周京臣最爱欺负她,逗弄她了。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分辨不出。

    唯恐飞蛾扑火,一厢情愿。

    在他这里闹出笑话。

    程禧重新趴在车窗上。

    雨势渐大。

    所有的海棠花凋零了。

    铺满了街道。

    一路上,周京臣没讲话。

    第199章

    他最疼你了

    沈承瀚倒是旁观得明明白白。

    一个在步步为营,试探值不值,毕竟迈错一步,天塌地陷了;一个吃一堑长一智,被骗怕了,也吓怕了,不相信。

    “回老宅收拾行李,这段日子先住金茂府。”

    程禧扭头,周京臣没看她,只看她的发丝。

    面孔平静,肃穆。

    “京臣——”沈承瀚慌了,“你现在内忧外患,别冲动!当务之急是坐稳李氏集团。”

    周京臣腮骨凸起,四肢百骸在紧绷。

    程禧瞥他手臂,青筋浮在皮肉里,贲张欲出。

    “周家太乱,没法住。”

    “禧妹妹住你那里,如果周家知道了...”沈承瀚眯眼,“周伯母的性子,百分百会接祝卿安过来,她在祝董面前提这茬,目的就是先斩后奏,让你顾及祝家的面子,不能拒绝。你起码装个样子,不要惹恼周伯母。”

    周京臣抽回手,程禧墨藻一般的黑发从他指缝间漏出。

    “河滨路的美容院,盘下来了吗?”

    “盘了,月租金八万,年租九折。”沈承瀚调头,驶过南北大桥,嬉皮笑脸逗程禧,“禧妹妹,你哥哥疼你,帮你租了美容院,买了全套的进口设备,以后是大老板了啊。”

    她一怔,“帮我租的?”

    “你不是没工作嘛。”沈承瀚车开得飞快,“安排你去哪家公司,周伯母不乐意,你也待不久。你哥哥投资开个店,周伯母管不了。”

    程禧撩眼皮。

    视线中,是周京臣的侧脸。

    英挺,清冷。

    似乎在生气。

    几分淡漠。

    “多少钱。”

    她一开口,周京臣更生气了,“还我钱?”

    程禧不搭腔。

    “这个知道开口,我刚问你想不想当周太太,怎么不知道开口了?”

    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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