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女人多不多,技术强不强,是两码事。”潜台词,是不多了。
气氛莫名暧昧,窘迫。
程禧转移话题,“沙发垫太薄,你昨天睡得不舒服吧?”
他捞出菜,装盘,语气云淡风轻,“我睡过车库,也睡过公园,沙发没什么不舒服。”
“公园?”
“六岁离家出走。”叶柏南端着菜,经过她,“受不了挨打,也没钱,冬天下雪,睡在亭子的长椅上。”
“叶叔叔打你?”她目光随着他,进进出出。
他沉默。
程禧心里不是滋味,“我花钱订一间豪华套房,你今晚去睡。”
叶柏南被逗笑,又反过来逗她,“你卧室的床舒服。”
她沉默了。
许久,“那你睡...我住酒店。”
他舀汤的手一顿。
不远处的窗户,映着男人的侧脸。
悲喜不辨。
“你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吗?”叶柏南面朝她,灯光里的影子,延伸至她脚下。
像镣铐,囚住了她。
“他给得起的,我能,他给不起的,我也能。”
程禧脚趾动了动,“我和他没关系了。”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叶柏南继续舀汤,“帮我拿来。”
她去客厅,不是电话,是一条微信消息。
“周京臣玩女公关,周夫人抓——”
后半句,不显示了。
程禧一愣。
女公关...
西街的玫瑰城吗?
老夫人那天骂李韵晟,在李家,陷在玫瑰城,去周家,又陷在人间天堂。
没女人,活不了。
纸醉金迷销魂蚀骨的地方,周京臣也沦陷了吗。
她盯屏幕。
盯到屏幕黑了。
“禧禧,是谁的电话?”叶柏南撂下汤锅,解围裙。
程禧心乱如麻,递他手机。
他一瞥消息,又瞥她,避到阳台。
拨给秘书。
“你哑巴了?”叶柏南斥责,“以后直接打电话。”
秘书战战兢兢,汇报李家那边的情况。
“周京臣飞青城了。”
他食指在玻璃上勾勾画画,“嗯。”
“李韵宁又去祝家了,祝董借口生病,没接待她。”秘书高兴,“您的良机到了。”
叶柏南眼底浮起笑,“你亲自约他。”
“我已经约了,祝董同意见面。”
雨势渐大,街头巷尾如一片海市蜃楼,预示着李家在迷雾之中,生死未卜。
“我明天赴约,叫上李慕白。”
“李慕白的家世、样貌凑合,没有真才实学。”秘书迟疑,“祝小姐爱才子,大概率瞧不上。”
“李韵晟的小楼里,有我的一幅字画。”程禧的眉目与玻璃上的雨痕重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叶柏南静静凝视她的轮廓,“《东方美人图》,画中人是祝卿安。”
秘书诧异,“您的意思是...让李慕白去献殷勤,打动祝小姐?”
叶柏南转身,和程禧隔空相望。
“祝云楼不蠢,他清楚李慕白没有书法功底,不过,他不会揭穿。联姻李慕白,第一,不需要远嫁,祝家安心;第二,周京臣不娶,李家的堂孙娶了,祝卿安的身份依然尊贵,祝云楼夫妇也挽回了颜面;第三,周京臣精明,不易掌控,李慕白平庸,畏惧祝云楼,祝家踏实。”
“怪不得李韵宁急着撮合,祝董不是省油的灯,除了李老太爷,他在集团的威望最高,哪一方得到他的辅佐,等于赢了大半江山,周京臣和祝董不做翁婿,只能做敌人,没有其他选择了。”秘书感慨,“崔董、贺董哪里是祝董的对手?周京臣拒婚祝卿安,这步棋是大错特错。”
叶柏南笑了一声,“我佩服周京臣的勇气,江山与女人,他全要。纵然失败了,这份魄力不是寻常男人有的。捷径在眼前,胜利唾手可得,他偏偏舍弃了,独自挖了一条血路。”
“其实,他和祝董合作,我们基本没胜算。”秘书也笑,“看来,禧儿小姐是一张王牌,而这张王牌,在您手上。”
叶柏南挂断了电话。
“饭菜凉了吧。”他替程禧盛了一碗汤,“尝尝我的厨艺。”
她摩挲着碗口,欲言又止,“那条微信...”
“你相信你哥哥吗?”他坐下。
程禧喝了一口汤,是好喝的,可她食之无味。
“相信我吗?”叶柏南又问。
她点头。
“如果你相信我,我现在告诉你,他确实在玫瑰城的包厢挑了三个女公关,沈承瀚也在。李韵宁去捉奸,这场风波传遍了李氏集团。”
程禧心脏一揪,“三个?”
“小水水,小火火,小金金。”叶柏南面无波澜,剥了一枚水煮蛋,搁在她碗里,“李韵晟那艘船覆没了,你哥哥又绯闻缠身,如今李家最不受重视的李韵华,反而是大势所趋,不少高管押宝他,是下一任董事长。”
她不吭声。
“我认为你哥哥不至于如此荒唐。”叶柏南似笑不笑,“他糊弄得了外人,糊弄不了我。”
程禧啃着蛋白,“李韵晟的儿子娶祝小姐,高管又押宝李韵华,三股势力中,周京臣是最弱势的,对吗。”
“你听见了。”叶柏南彻底不笑了。
第229章
我求求你
她吞咽下鸡蛋,“你扶持李慕白,对吗。”
“对。”
“我求你...可不可以不妨碍他,不针对他?”
叶柏南神情阴冷,沉郁,“你求我?”
她垂眸,“可以吗。”
“你拿什么求我。”
程禧无言以对。
叶柏南放下餐具,挪椅子起身,“你考虑好,再求我。”
他走后,程禧也出门,去百丽酒店。
在更衣室脱了雨衣,换了工服,一进办公室,一只烟灰缸迎面飞来,“你报警了?”
碎裂声混合着赵晖的吼声,钻入程禧耳膜。
偌大的办公室,三十多名服务员,井然有序列队。
“你不是周家的养女吗?穷到讹客人了是吧!”赵晖往她脑袋上扔钱,一沓,两沓...一共扔了三万。
“捡!”
她们幸灾乐祸。
“你他妈聋了?吴老板的赔偿金,捡啊!”
程禧缓缓蹲下。
趁她捡钱的工夫,赵晖鞋底子踩她手背。
她下意识拔,拔不出,疼得眼冒金星。
“缺钱?业务有的是,凭本事赚。”赵晖指着经理,“她年薪百万,本市达官显贵都认识她,她翻开通讯录,一联系,各行各界的大人物抢着来洗浴中心捧她的场。”
经理趾高气扬笑,“记住赵老板的教训,本事大,玩得转客人,场子自然照顾你。”她慢悠悠走到赵晖旁边,居高临下俯视程禧,“吴长治是大富豪,你呢?最底层伺候人的,要忍耐。哪天你比他有钱了,你才有资格耍横。”
“得罪了吴长治,我损失多少客户?”赵晖咬牙切齿,“凡是和房地产相关的生意人,包括建材、油漆、家具,统统巴结他,买他的账,他和百丽酒店结了仇,那群人也结仇了,集体不消费了,我喝西北风吗?”
他烦躁,坐回沙发上。
程禧擦了擦手背脏兮兮的鞋印,直起腰。
“哎呀,你别生气嘛。”经理哄赵晖,帮她解围,“程禧刚上班,不懂规矩,时间长了,圆滑了,我挺看好她的。漂亮,有气质,学个一年半载的,兴许成为百丽酒店的招牌呢!”
他一挥手,“你带一带程禧!”
经理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低着头出去了。
“程助理真厉害啊!赵老板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尤其对女人,总是笑眯眯的,我们在百丽工作几年了,他第一次发火呢。”和霜霜争领班的那个女孩,阴阳怪气。
“霜霜姐呢?”一个服务员东张西望,“她一天没出现了。”
“妮妮和她的关系好,据说是看鬼片...吓晕了。”
“是伺候赵老板,太劳累了吧?”她们窃笑,各自上岗。
临近中午,保安去餐饮部喊她,有贵客在楼梯间等。
程禧在百丽属于新人,根本没名堂,哪来的贵客。
“多大岁数?”
她追出包间,保安没影儿了。
洗浴中心到餐厅有四部电梯,足够客人使用,楼梯间几乎是废弃的,而且年久失修。
这位贵客明显不是来吃喝玩乐。
是专程找她。
程禧小心翼翼推开楼道门。
一楼至二楼的拐弯处,藏了一个男人。
昏黄的灯。
破败的瓷砖。
男人倚着生锈的铁栏杆,头发被大雨淋湿,贴在额头,滴滴答答的淌水。
几分狼狈,几分野性。
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天窗关了,烟雾散不去,熏缭了一身。
程禧从未见过,他抽烟抽得这么凶。
像是积存了满腹的心事,无从发泄。
“喜欢烟城吗。”男人嘶哑开口。
气恼的,讥讽的质问。
她不知回复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应声。
敞开窗。
浇灭了烟头的火苗。
“万一周阿姨知道你来烟城...”程禧怕极了。
“怎样?”周京臣将烟蒂丢在窗台的水洼内,“打骂你,还是不管你母亲,送你去另一座城市?”
他抬头。
“无论哪一种后果,都比离开我,更值得你在意?”
视线交汇。
窗口的风雨笼罩住他,一霎的迷离。
周京臣一夜未眠,眼睛血丝狰狞,胡茬匆匆刮了,刮得不净,一股落拓的成熟感。
程禧不由自主攥紧了拳。
“逼你走,你就走,我死了吗?”他一张脸潦倒,沧桑。
她不说话,也无话可说。
百丽的制服虽然不裸露,却透着色情。
深V领的衬衫,包臀的短裙。
裹得身段儿纤细,隆起。
惹人遐思。
程禧盘了发,绑着黑玫瑰的头花,发梢垂在颈后,摆动间,仿佛周家老宅的西巷在盛夏泡了雨,那一地荡漾的水波纹,难以形容的柔情。
穿成这样...
在烟城最负盛名的洗浴城,厮混了两天。
周京臣压制不住一团燥火。
怨恨周夫人,也怨恨程禧。
“为什么瞒我?”他一级级上台阶。
分明,隔了数米。
程禧仍旧感受到他寒冽的气场。
惊得她后退,“周阿姨让我瞒——”
“你这次听话了?”他脾气大,打断她,“我母亲逼你嫁耿世清,嫁胡生,你嫁了吗?”
她退无可退,脊背撞上门框。
周京臣停在她面前,“他们欺负你,我没护着?我搅黄了你和耿世清的订婚典礼,周家不愿与耿家为敌,我照样把耿世清押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