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你母亲魔怔了,拉着我瞧孙儿,图像一团黑漆漆,她偏偏指着哪是鼻子,哪是脚,念叨孩子朝她笑,口型是爷爷。”周淮康给程禧夹菜,“我不信鬼神,否则被你母亲吓出病。”“何书记家的公子,二十四岁有孩子;王家的公子二十八岁儿女双全,郑家,孟家...凡是市里排得上名号的官家子弟,三十岁基本当爹了,你周家的公子呢?”周夫人抱怨,“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嫁你第三年怀上的,去单位找你,你躲我。”
周淮康瞪眼,“单位是办公的,你追着我生孩子?”
“在家属宿舍不行啊?”周夫人也瞪眼,“合法夫妻搞得奸情一样...生孩子又捂着我嘴,又掐时间的。”
“我加班,不掐时间耽误了!”周淮康勒令周夫人老实吃饭,“京臣和禧儿面前,你不要口无遮拦。”
程禧脑袋埋在碗里。
周夫人的性子一贯泼辣奔放,诸如男欢女爱,比同龄的太太们胆大,尤其三、四十岁那会儿,有一次保姆们在厨房聊天,周夫人从法国进口内衣、丝袜、香水,一天换一套,在主卧和浴室点燃香氛蜡烛,是个正常男人,百分百迷昏了头。可惜,周淮康忙于下基层、开会、晋升,不太热衷房事。
但保姆的评价仍旧是:周淮康一辈子‘吃得’是真好。
程禧噗嗤笑,怕周夫人生气,装作吃呛了,咳嗽掩盖笑声。
周京臣一眼识破,递给她一碗豆浆,“又琢磨乱七八糟了?”
第301章
你曾经与叶柏南,的确是亲密
“我有一个秘密——”她揪他耳朵,将保姆的评价重复了一遍。
他略一掀眼皮,瞥周淮康,似笑不笑,似严肃不严肃,“少听那些。”
“哥哥,你‘吃得’也真好。”她讨表扬。
“凑合吃吧。”周京臣敷衍,“不饿就行。”
她表情一垮。
“京臣。”周夫人忽然插话,“我早晨6点下楼,你卧室是空的,你睡哪了?”
程禧心虚,攥着筷子,重新埋下脑袋。
周夫人昨晚一搅和,周京臣是离开了,老宅所有人熄灯睡了,他又去而复返。
缠她。
黏她。
她嫌臊,一直催他快点。
可周京臣故意搓磨,她越催,他越慢,从午夜断断续续折腾到凌晨两点,她实在熬累了,困得半死不活,他才意犹未尽结束。
至于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不清楚了。
“我在书房。”周京臣大言不惭。
“你父亲5点去书房写毛笔字,7点写完的,你们没见面啊?”周夫人笑眯眯,不揭穿。
“我7点半去书房。”
“那你6点在哪?”
他面不改色,“在花园。”
“巧了。”周夫人夹了一块火腿,“我也在花园浇花呢。”
周京臣抻了抻领带,沉默。
下一秒,他倏而发笑,一副混不吝的痞气,一张俊俏的好皮相,“下不为例。”
......
这顿饭,程禧心里长草,如坐针毡。
周淮康的‘猛料’,周京臣的‘猛料’,双料齐下,她简直没办法面对。
一对上眼神,兜不住臊意。
从老宅出来,她倚在后座吃荷花糕。
秘书上午去徽园买的,周京臣吩咐了荷花馆的经理,每天蒸一份新鲜的,送到市区的宅子。
“叶柏南应酬了几位权贵场的人物,城建的,税务的,环保的,各部门都有,级别不高,不过,是实权派。”周京臣语气讳莫如深,“这两个月,他布下天罗地网,市里人脉已经不可估量了。”
秘书诧异,“这群人为什么和他交好呢?”
“他有手段,智慧,眼力,什么人渴求什么,不露声色地满足对方。圈子里八面玲珑,叶柏南称第二,无人称第一。”
“本来是一只千年的狐狸,如今,修炼成万年狐仙了。”秘书苦笑打趣。
车厢里,气氛格外压抑。
程禧明白,周京臣憋着话了。
果然,行驶至中途,他终于开口,“叶柏南对你讲什么了。”
他忌讳叶柏南接近她。
一接近,准有麻烦。
只是,关系刚缓和,迫不及待‘审讯’她,她不免多心。
周京臣不得不忍了一宿,再若无其事提起。
“问我怀孕难不难受。”她坦白,“我与他生分了,不像从前了。”
“从前,你与他是真心来往,的确亲密。”周京臣微微的拈酸,微微的讥讽。
他逢场作戏,每一段恋爱是冲着‘分道扬镳’去谈的,她却是实打实和叶柏南相处过,以为逃不掉联姻,与其联姻耿世清那种有缺陷的公子哥,不如联姻绅士英气的叶柏南,起码叶太太尊重儿媳妇,她受不了什么委屈。
这茬儿,是周京臣的心结了。
“有传言,孩子是叶柏南的。”周京臣拆了腕表带,又系上,心不在焉地把玩,“谁传的。”
程禧看着他。
“叶柏南自己传的。”他也看着程禧,“为了毁周家,扣我一顶绿帽子泄愤,不惜毁了你名节,一个阴险毒辣居心叵测的男人,不值得你怜悯,信任。”
周京臣伸手,抚了抚她脸,“我知道你同情他,他身世坎坷,可悲惨不是‘恶’的理由,有很多条路,他唯独选择了最黑暗的一条路。叶嘉良的死,他占了大部分‘功劳’,人间天堂违规,境外洗钱,娱乐业的势力斗争,他哪一件都参与其中,又坑害了多少人。”
程禧一动不动。
车泊在美容院门口,她下去的一霎,周京臣拉住,“走了?”
她迷茫,“我上班。”
“后悔给你盘下美容院了,原本是不想你无聊,结果冷落我了。”他平静,透着凉意,“叫一声爸爸。”
“不叫。”程禧撇开头。
周京臣皱眉,“打算生了,不打算叫?”
“谁叫?”她一懵。
“你肚子里不是我的种?”他眉头皱得更紧,“我的种,不叫我,谁叫。”
她窘迫,面颊烧红。
“你竟有这嗜好?”周京臣意味深长,“虽然我没有,假如你有,我以后可以配合。”
程禧不搭腔,低下头,轻拍肚皮,“礼礼,是爸爸。”
“谁是爸爸?”他今天,纯粹是挑刺儿。
她说,“你。”
“我没名字吗?”周京臣打量她肚皮,“周正修记得住哪个是爸爸?”
周正修...
他倒是顺口。
“礼礼,周京臣是爸爸。”
‘周京臣’三个字,程禧囫囵吞枣,成心气他。
“烫舌头了?”他撅住她唇瓣,翘起一个弧度。
她一字一顿,“周京臣是礼礼的爸爸。”
“嗯。”他稍稍满意,松开她,“傍晚我接你。”
程禧下车,余光一瞟。
停车坪有三辆车,两辆红色宝马大概率是女士的,一辆军绿色越野车。
是新车。
霸气。
她迈上台阶,迎宾小姐示意她,“那位先生找您。”
会客厅的一角,亮了灯。
男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纤尘不染的白西裤,清爽利落,姿态悠闲。
并未发现她。
“你怎么在这?”程禧脱了风衣,走过去。
“这不是美容院吗?”男人合上杂志,“我美容,捧场你的生意。”
她惊愕,“你美容?”
叶柏南摩挲下巴,若有所思,“我适合什么项目,程老板安排。”
第302章
你反悔,我也反悔
程禧弯下腰,审视他,“美白?”
他略诧异。
叶柏南的皮相英气,硬汉那一类,肤色健康野性,相比白皙玉面的周京臣,是另一番韵味。
周京臣糙了不好看,他白了也不好看。
程禧又审视他五官,鼻目开阔俊拔,唇薄了些,薄唇男人多薄幸,“丰唇?”
他皱眉。
“隆胸——”她戳着自己下巴,犹豫不决。
“我隆?”起初,离谱了一点,他忍了,现在,太离谱了。
“激光脱毛吧。”
叶柏南眉头稍稍舒展,“可以。”
程禧引着他上楼,选了有窗户的房间,打开仪器,“赠送一套面部护理。”
“程老板像模像样。”叶柏南打量她,娇娇软软的一团,扎了马尾,这里抓一下,那里翻一下,专业度青涩,故作娴熟,非常矛盾,不禁笑,“学过吗?”
“天天学。”她在池子前消毒清洁,戴上手套,“躺好。”
叶柏南解了衬衫扣,躺在床上,“给你哥哥护理过吗。”
“你是我的第一位客人。”
他笑容愉悦,正要感慨荣幸,程禧拿了大刷子,挖出一块面膜。
“不洗脸吗?”
程禧没搁在心上,丢了他一条湿毛巾,“擦擦。”
擦擦...
叶柏南太阳穴突突跳,“我不靠脸吃饭,也别毁容。”
“保证你照镜子满意。”
他瞧着,她兴致勃勃,将自己当试验品练手了。
许是房间的暖灯太美好,又许是她水灵狡黠太动人,叶柏南索性豁出了,任由她折腾。
她手法不赖,涂得仔细,呼吸间,是发梢的玉兰幽香,扫来扫去,令人肉痒,更心痒。
“你是不是要订婚了?”
“谁告诉你的。”他波澜不惊。
“叶氏的董事在包厢闲聊,你娶梁小姐。”程禧动作轻,腔调也轻,“哥哥转让了魏小姐5%股份,是你的意思吗?”
叶柏南睁开眼。
四目相对。
她心口一凛。
“禧禧,替你哥哥探我底细,是吗。”他眼底映了光,犀利的,森冷的,“如果不是这个目的,你根本不肯招待我,你躲我,疏远我。”
叶柏南骤然扼住她胳膊,五指发力,“是我的意思,我不仅要魏青瓷的股份,我还要收购叶氏,灭了李氏。李家人保李氏,我只有一个条件,李韵宁自杀。”
程禧静静注视他。
“我注册宏华国际,结识笼络官场人脉,周京臣猜到我马上动手了,他想撤出叶氏,抛了股份,休想。”叶柏南眼底的一簇光,愈发阴骇,“叶氏这潭浑水,我有办法撤,很多人保我,可周淮康失了权势,没有人保周京臣了。”
她如同什么没听到,换了一只手,继续涂抹他额头。
这么镇定,从容。
叶柏南蓦地笑,“禧禧怕我吗?”他抬起手,拨开她垂下的发丝,“我不舍得对禧禧动手。”
他掌心温热,干燥。
透过衣服,厮磨她肚皮。
程禧不由紧张。
叶柏南似乎没发现她紧张,或是发现了,装作不懂。
“在徽园太匆忙,来不及问你。”他一半力量,一半柔和,流连她腹部,“孩子淌着周家和李家的血,即使周京臣废了,你也算给周家留了根。”
她只觉得,一半是烈火,一半是寒冰,“为什么废了。”
“这两个月,周京臣控制了叶氏集团的董事局、财务和生意,他撇不清。既然脏了手,不如脏到底,叶氏的烂摊子,他一人承担吧。”
“他是辅佐叶国章,所有工作董事长签字,承担责任的也是叶国章,是叶家人。”程禧死死地攥着刷子。
“辅佐叶国章的人,真是周京臣吗?”叶柏南诡谲笑。
她怔住。
手一松,刷子掉在地上。
“是你...”
“叔侄联手,这一局,漂亮吗?”他起身,系着衣扣,“人间天堂查封,并非我败了,我需要一个契机,把叶氏集团交给周京臣,不拖他下水,我怎么上岸呢。”
叶柏南走向水池,看着镜中涂满了黑泥面膜的一张脸,不急不恼,浓浓笑意,“禧禧,倘若你一辈子这样折腾我,可能挺有趣。”
他俯身,一厘厘清洗,水流声中,他恍惚又说,“你答应过我一件事,不要忘了。”
程禧递给他毛巾,“你也答应过我。”
叶柏南偏头,“什么时候?”
“在芙蓉村。”
他回忆了一会儿,没印象。
“你不会言而无信吧。”程禧逼了他一句,“你反悔,我也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