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保镖恭恭敬敬。赛木楼在最北部,名字是‘木楼’,实际上,是一幢八层‘铁楼’,周围安装了电网,摄像,哨岗。这类楼,缅北有九幢,各有各的主子,赛木楼的主子叫‘赛宝’,称呼‘赛老板’,缅北四雄之一,自诩是正经生意人,习惯正经称呼,讨厌江湖气的称呼。
而荣哥,叫叶柏文。
在缅北,六年了。
穿梭过木质走廊,叶柏文停下。
客厅,赛宝在杀鹰。
猎鹰。
一斧头毙命。
他舀了一勺鹰的脑浆,在灯光下打量,“阿荣,你猜是白的,红的?”
叶柏文靠着沙发,“黄绿的。”
“你杀过?”
“我当初在园区的屠宰场干活儿,有杀鹰的,杀藏獒的,杀野象的,我什么没见过?”叶柏文不屑。
“这一批入缅的华人,你最牛啦。”赛宝一边故障,一边咬牙切齿,“乌鸦傍上了泰国富婆,富婆在缅北投资七百万美金,帮他打击我。”他观察叶柏文,“据说,上个月,富婆踢了乌鸦,爱上一个叫阿荣的男人——”
叶柏文大口吸烟。
“是不是你啊?”
“我约了富婆跳舞,她迷我肌肉,我没碰她。”叶柏文舌尖抵出一粒烟丝,“男人钓女人,和女人钓男人一样,吃得慢,更刺激啊。”
赛宝哈哈大笑,“兄弟仗义!为我献身了。”
乌鸦开了一家华人黑工厂,男人是免费劳动力,女人送到酒吧舞厅。缅甸有高档的大场子,有廉价小场子,大部分女人在小场子,日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叶柏文负责救女人。
第二队入境的卧底负责救男人,以及将黑工厂一锅端。
全部救出,不容易。
乌鸦太精了,一旦女人们集体转移,缅甸这么大,娱乐场所上千家,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因此,叶柏文不惜铤而走险。
拖乌鸦下水。
借刀,制造机会。
“缅北四雄,除了你,三雄和乌鸦井水不犯河水,你想过为什么吗?”叶柏文睥睨赛宝。
赛宝急了,“乌鸦是他们联合对付我的?”
叶柏文跷二郎腿,波澜不惊,“我怀疑是。”
“阿荣,废了乌鸦。”
“很困难。”
赛宝盯了他一会儿,捻个响指。
保镖拎了皮箱,码着一沓沓美钞。
“归你了。”赛宝大方,“二十万美金,买乌3360鸦一命。”
叶柏文熄了烟,前倾,一副贪婪表情,一沓沓检查,“有钱,好商量。”他收了皮箱,站起,“三天。”
他踏出木楼,另一名墨镜男踏入木楼。
迎面相撞,对方赔笑,“荣哥,又发财了?”
叶柏文不搭理。
墨镜男目送他离开,面孔狰狞,一扭头,和赛宝汇报,“阿荣有问题。”
赛宝拧眉。
“他太熟悉缅北的各方势力了。”墨镜男阴恻恻,“什么背景,才熟悉咱们呢?”
......
乌鸦的车上。
叶柏文扔出钱箱,“赛宝要废了你。”
“大家是生意人,他撬了我的,我撬了他的,不至于搞命吧?”乌鸦脸色铁青,“阿荣,你开个价啦。”
“你工厂有多少女人?”
“十二个。”
“我都要了。”叶柏文放平座椅,左脚架在方向盘上,恣意狂浪,“她们会伺候男人,我懒得培训新人。”
“不是什么漂亮妞儿,个子、长相一般。”乌鸦诧异,这些年,阿荣身边仅仅有一个短发女人,无数老板送香车美女笼络他,他统统不入眼。
“要她们赚钱喽,富人不喜欢,普通人也不喜欢?捞不来大钱,捞小钱。”叶柏文烦了,“给不给。”
失去富婆的庇护,乌鸦心知肚明,赛宝是新账记账一起算,他想保命,硬杠没胜算,匆匆拨了工厂电话,“安排所有女人乘坐大巴车,给荣哥。”
叶柏文满意了,拍了拍乌鸦脑袋,“你先躲几天,我有办法。”交代完,坐上吉普,直奔工厂。
入夜,女人们去上班,白天,挤在一张大床铺补觉。不老实的、求客户联系家里的,吊在房顶晒着,饿着,吃喝拉尿在一个屋,导致气味臭烘烘。
保镖殷勤照顾叶柏文,走一步,喷一下香水,祛味。
“起床!荣哥要了你们,去新场子了。”保镖又骂又踹,“丑八怪,亏了荣哥瞧得上你们这种货色!”
女人们醒了,互相依偎,瑟瑟发抖。
叶柏文梭巡了一圈,十二个,一个不差。
他打发了保镖,在为首一个女人面前蹲下。
“饶了我...”女人蜷缩。
“在缅甸几年了?”
“七年...”
是她们。
“警察。”叶柏文小声。
女人一愣。
他一字一顿,“红旗,警察。”
女人眼中一霎有光芒了,抓他胳膊哭,“真的?”
“上车!”叶柏文拽女人出去,其余女人乌泱泱跟着跑,他吩咐司机,“去边境,找‘伍子’,那是我弟弟,接应她们。”
司机觉得不对劲,不过,连乌鸦也尊称他荣哥,显然是大人物,司机自然不敢忤逆,一踩油门驶向边境。
叶柏文风风火火赶回老寨。
老寨是贫民窟,一百二十户居民,人均5平米,6个公共厕所,他住处最大,有20平米,独立的一室一厨一卫。之所以住老寨,一则,鱼龙混杂,方便打探事儿;二则,乱糟糟的,万一有仇人围堵他,方便逃匿。
上楼,木门虚掩。
短发女人在烧饭。
他撂下皮箱,紧绷的四肢有一瞬的松懈,“那边,有指示吗。”
“尽快收网,脱身。”短发女人盛了一盘拌饭。
“你先和伍子汇合。”他接过餐盘,“保护她们。”
短发女人明白局势不妙了,“你呢?”
“我走不了了。”叶柏文镇静,“巴黑调查了我底细,大概率暴露了。”
巴黑。
在赛木楼出现的墨镜男。
缅泰一半的卧底是巴黑发现的。
这家伙心毒手辣,叶柏文准备永除后患。
不然,同事们还得遭殃。
“我的老上级,牺牲在巴黑手中。”叶柏文看着短发女人,“这笔血债,我亲自了结。”
“叶队!”短发女人是通讯员,叶柏文下级,“你的任务是逮捕张坤团伙,救人质。四年前,张坤遣返回国,今天,救了她们,该撤退了!”
叶柏文沉默,进房间,摆弄匕首和子弹。
十分钟后,女人闯入。
“组织下令,你,我,迅速离缅!”
他仍旧沉默。
“叶队!”
这时,一楼传来鸣笛。
叶柏文移步至窗户,刀柄一撩帘子,是赛宝的车。
他转身,狠狠推女人,“立刻撤!”讲罢,塞她手里一枚钻戒,“如果我死在缅甸,你去林家,给林蔷薇。”
女人眼眶泛红,“是!”
老寨有东、南、西三个出口,房梁凿了一条六米长的烟囱管道,女人爬入管道,抹了一把眼泪。
下一秒,门敞开。
叶柏文倚墙,凝视着赛宝过来。
第409章
番外二十九
这一辈子,不该遗憾
“阿荣,迎接我啊?”赛宝的缅泰式中文腔,阴阳怪气,捏叶柏文的肩膀。
叶柏文一瞟肩膀,又一瞟他,“有事?”
他硬闯,两名保镖堵门。
“你老婆呢?”他四处溜达,翻抽屉,翻橱柜。
“逛街了。”
“阿荣,你赚了那么多钱,不买房子,不买金子,住这烂地方,家里需要你养啊?”赛宝坐下。
叶柏文坐在对面,衣襟大敞,裸露麦蜜色的胸膛,“赌了。”
“哪个赌场啊。”
“阿彪的场子。”
“我也有场子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照顾一下哥哥的生意。”赛宝姿态闲懒,摇晃脖颈,“缅北近期有卧底,你清楚吗?”
“不清楚。”叶柏文嗑出一支烟,点燃。
“你人脉广,人缘好,问一问啦。”赛宝也点燃一支雪茄,目光幽凉,“我信你。”
“行。”叶柏文干脆。
“阿荣,在缅北多少年啦?”
“十五年。”
叶柏文执行任务六年,缅北的伪造档案是入境十五年,这伙暴徒,戒备强,太圆滑的,怕背叛,太青涩的,怕不懂规矩,‘嫩油条’是抢手货,机灵又有手段,在缅北混了十五年的‘新土著’,最合适。
“我认识你六年,有九年在屠宰场,是吗?”赛宝笑嘻嘻,一招手,另两名保镖押了一个光头男,伏跪在地。
“阿荣,他是谁?”
糟了。
没见过。
叶柏文心一沉,手后伸,握住藏在毯子下的匕首。
“讲话啊。”赛宝不笑了。
“阿荣吧?”光头男忽然开口。
叶柏文愣了。
光头男战战兢兢,“你牛了,是荣哥了。昔年,我大哥赏了你一碗鸡肉饭,你还是贫民窟捡垃圾的穷小子。”
屠宰场老板的弟弟。
组织交代的信息,并没这号人。
可老板的亲戚朋友、熟客来来往往,他应该有印象。
赛宝在试探他。
到底是不是屠宰场的工人。
叶柏文又不露声色松了匕首,“二老板,我泡了你老婆,你恨我,我理解啦。”
“他老婆一根黄花菜,你不挑食?”赛宝半信半疑。
“五十岁女人的韵味,赛老板没尝过?”叶柏文凛冽无惧,和赛宝对视。
下一秒,赛宝大笑,“怪不得你不碰年轻女人,特殊癖好啊。”
保镖拖着光头男出去。
“跟我去一趟边境,新骗了一批泰国佬。”赛宝双手插兜,吹口哨,下楼,“阿荣,和你老婆有合照吗?”
叶柏文划手机屏,相册是他和女下属的‘婚纱照’。
“南街那家店啊,我和老婆也在这里拍的。”
赛宝的老婆是三年前死的,四雄之一的‘达杰’绑架撕票,后来,达杰和缅北政府爆发斗争,赛宝配合警方灭了达杰。原本,乌鸦上位新四雄,赛宝却扶持了自己的大马仔,顶了达杰的位置,和乌鸦结了仇,乌鸦傍了富婆,报复赛宝。所以,占据了‘两雄’势力的赛宝是缅北最大头目。
张坤潜逃缅北投靠了赛宝,加上二马仔‘巴黑’害了叶柏文的老上级,他卧底目标就是赛宝。
老寨的巷子陈旧不堪,堆积了杂物,房梁漏了一个洞,滴滴答答淌水。
“荣哥!”一个挑扁担的老汉颤颤悠悠进来,筐内是香蕉,大米,“谢谢荣哥给我治病钱,我孙女痊愈了!”老汉塞了他一捆香蕉,一袋子大米,“一天没卖出什么,荣哥尝尝。”
叶柏文没推辞,接过,抛向巷子口的小乞丐,“阿瓜,蒸了让阿婆吃。”
小乞丐捧了袋子,“谢谢荣叔!”
道旁的小店铺陆陆续续营业,卖咖喱饭的,鱼汤粉的,廉价衣服的...烟火沸腾,人潮汹涌,商贩们一边涮洗,一边点头,“荣哥!”
“六伯,补牙了?”
“托荣哥的洪福!”
叶柏文笑。
“荣哥...”有女人娇滴滴,“送你一个帽子,你晒黑啦。”
“荣哥有老婆哦,你少献殷勤!”隔壁的阿婆在拜佛。
走出巷子,叶柏文在驾驶位,赛宝在副驾驶。
“你很有威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