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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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我算是长辈,陪我喝一杯。”李老先生继续劝酒。

    “不。”他坚决,“哪天不执行任务,再陪您尽兴。”

    “你陪爸爸喝嘛。”李韵宁也劝,怕父亲生气,不扶持他了,倒是李老先生,十分欣赏他的固执,“纵然是亲属或是上位者威逼利诱,有原则,辨是非,不屈服,才不会栽跟头。权贵场一旦栽了跟头,是一生的污点,李家容不下有污点的女婿。”

    周淮康举杯,“我牢记伯父教诲。”

    “宁宁妹妹!”这时,沈润文闯入中堂,“咱们青梅竹马,姓周的凭什么横刀夺爱?”他义愤填膺,“没家世,没钱,你选姓周的,不选我?”

    “我喜欢没家世、拼出一个家世的男人。”李韵宁云淡风轻,“我不选你,也不选方家的公子啊,丢人一起丢,不止你丢。”

    沈润文双眼一黑,晕厥在地。

    李宅一团大乱,“沈二公子有哮喘,医生!”

    李韵宁不慌不忙上前,抠他咯吱窝,他咯咯乐,蠕动着,“宁宁,别抠——”

    “耍了二十年的把戏,你幼稚不幼稚啊。”她拽周淮康,回厢房。

    跨入客厅的一霎,周淮康望着这座‘金屋’,想着菱花的住处,同是女人,一个荣华富贵,一个艰辛挣扎。他怨自己,为什么给不了菱花安稳的生活,连他自己的生活也潦倒不堪。

    “你坐啊。”李韵宁招呼他。

    “我裤子脏。”他站在墙下,没动。

    “哪脏呀!洗得发白了,比我衣服干净。”

    周淮康笑了一声。

    不那么拘束了。

    “我买了一条新裤子,你试试。”李韵宁递给他,唯恐伤他自尊,又凿补一句,“在公园烧了你裤子,你放了我一马,正式的谢礼。”

    最好的面料,掺了光泽的丝,裤脚绣着暗纹,他瞥吊牌,市场价299。

    “我穿这么贵的,不匹配身份。”

    “群众举报啊?”李韵宁不管,塞他手里,“又不是受贿,女朋友的礼物。”

    他握住。

    幽黯的灯火下,眉目刚毅清秀,憨憨呆呆的。

    每一处,皆是她喜欢的,“我父亲承认女婿了,你不承认我啊?”

    周淮康醒过神,“承认。”

    ......

    阮菱花回老家那天,村子里刮大风,黄土飞扬。

    阮母在庄稼地,朝她吼,“淮康没回来?”

    “我俩不成了。”她撂下编织袋,扛镰刀,“他补偿了我三百五十块钱,你拿着用。条件是不要去派出所吵!你吵他,钱没了。”

    阮母泼辣,家里又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周淮康是阮家的‘贵婿’,大靠山,轻易不撒手。阮菱花知道他是好男人,孝顺,仗义,踏实,她希望体面,不忍折腾他,分手信夹了五十块钱,加上她的三百积蓄,堵一堵父母的嘴。

    “周家是有大宅子的!当过官的,三百五打发乞丐啊?”阮母接过一沓零钱,不依不饶,“谈了几年了,霸占你青春,他起码补偿一千!”

    “不稀罕三百五是吧,一分钱没有了——”阮菱花抢。

    阮母躲过,一副笑嘻嘻的面孔,“花花,四年前村长亲戚就相中你了,你和淮康既然完了,嫁村长亲戚吧,是个煤窑老板,有钱得很。”

    “不嫁。”她懊恼,“五十岁了,比我爹都大!”

    “穷男人俊,富男人丑,过日子是花钱的,不是照镜子的,俊不俊有啥?”阮母下死命令,“明天,我撮合你们见面!”

    阮菱花狠狠摔了镰刀,扭头跑。

    在村口,叶嘉良蹿下客运车,拦住她,“菱花,你去哪?”

    她一愣,“叶主任...你来西北干什么。”

    叶嘉良的父亲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转行去俄罗斯经商,做‘倒爷’,赚差价的,属于灰色地带的生意,叶家祖辈在晋北是知名晋商,打仗时期衰败了,不过,基因里有商人骨血,做什么,什么发财。叶嘉良接替了主任的位置,待她一直不错。

    阮菱花清楚他心思,他也告白了。

    “你辞职了,我不安心。”叶嘉良赶了一路,气喘吁吁,“周淮康傍了小富婆,不珍惜你,我珍惜!”

    她沉默。

    “菱花,你跟了我吧!”他百般诚恳。

    “我怀孕了。”阮菱花盯着他,“我要生,你肯要吗。”

    一道霹雳,劈懵了叶嘉良。

    “你怀孕了?”

    她拎了行李袋子,“不足三个月。”

    叶嘉良眼中有仇恨,有怒火,一簇簇蒸腾,蔓延...阮菱花低着头,不曾发现。

    良久,他压下了火,含了笑,“菱花,我肯。”

    ......

    周淮康逝世一年后,李韵宁离世。

    在睡梦中死的。

    早晨,周正修进卧房喊她,去看小珍珠的马术比赛。

    小珍珠天赋极高,赛马、击剑、拳击...弄什么,都像模像样,遗传了周京臣昔年的风采。

    唤了几声,没反应。

    周正修伸手,摸李韵宁的鼻息。

    片刻,他跪下,匍匐叩首,“奶奶,您走好。”落了两滴泪,起身,拉开门,吩咐保姆,“通知在外省的父亲母亲,奶奶去世了。”

    保姆诧异,十三岁的礼礼眼眶微红,却冷静不迫,有条不紊。京哥儿和夫人去外省应酬,老宅的主子只有礼礼和珍珠,礼礼平日温文尔雅,这会儿独挑大梁,颇有周家长公子的气势了。

    “哎——我打电话。”保姆一边哭,一边匆匆离开。

    周正修换了黑衬衣,黑西裤,铺开宣纸,毛笔写下八个字:李宅悲痛,恕报不周。

    粘挂在大门,随即,亲自去沈家、方家、林家向长辈们报丧。

    第419章

    番外三十九

    终结篇

    周京臣夫妇赶回老宅,上上下下已经布置齐了,灵堂、吊唁礼、白事席、毫无纰漏,庄严气派。

    周正修迎上他们,“父亲,母亲,奶奶遗体在冰棺,祠堂和墓园在做法事。”

    程禧呆愣,“你办的?”

    “沈叔叔与叶叔叔共同操持。”周正修礼貌,平静。

    周京臣更平静,进中堂。

    这些年,周正修是‘精英式教育’,除了基本课程,书法、音乐、奥数、英法德语,填满了假期,全年无休。对比下,沈家、方家小公子的日子太自由了。

    叶柏文夫妇‘老来得子’,叶靖时刚满月。林家是军人世家,叶靖时长大自然‘习武’,至于沈业和方啾啾...不闯祸即可。

    方啾啾是方大斌和孟家二千金的儿子,胎发是翘的,所以乳名‘啾啾’。

    沈业一喊,是‘舅舅!’

    方大斌愉悦了,“乖孙儿。”

    沈承瀚养了这个逆子,生不完的气,降不完的辈分。

    “柏文,有劳了。”周京臣拍他后背,“蔷薇还没出院?”

    “周二。”

    林蔷薇是超高龄产妇,又是头胎,怀孕七个月入院,八个月早产,万幸,叶靖时非常健康,六斤,嗓门嘹亮。护士打趣:“小公子是吹着号角出生的。”

    大约是硬汉柔情,叶柏文和周京臣一样,稀罕女儿。可惜,没女儿,且不舍得林蔷薇遭罪生二胎,叶柏文便稀罕周正仪,教她搏斗,侦察与反侦察,犯罪心理学...周正仪聪明,跟着叶柏文学得热火朝天。

    偶尔,拿周京臣练练手。

    “爸爸,我晓得您现在想什么。”

    他挑眉,逗她,“想什么?”

    “您想轰我走。”她一本正经,“看妈妈时,双眼放光;看我时,双眼飘忽。”

    周京臣皱眉了。

    周正仪嗅了嗅杯子,“晚上喝茶,提神,不睡觉...”她琢磨,“和妈妈玩游戏!”

    他一惊。

    好准。

    “住口。”男人面不改色,训斥,“回你屋!”

    周正仪大摇大摆,“周队长分析对了吧。”

    周队长...

    周京臣反锁了门,“周队长老老实实写作业,喝牛奶。”

    上床,摸程禧,“柏文名师出高徒,正仪——”

    微微的鼾声。

    程禧睡了。

    他叹息,果然,结婚久了,男人魅力下跌,女人不那么缠绵激情了。

    ......

    十四岁的小珍珠娇俏水灵,是赫赫有名的校花,不止本校出名,外校也出名。

    吸引了小混混。

    一个绰号‘鸿哥’的高一男生,天天在胡同堵她。

    “周正仪...当大嫂吗?”

    “你才大脚。”她怼。

    “大嫂!”

    “你买了吗。”周正仪摊手,“我爱吃大枣。”

    鸿哥噎得一怔一怔,“你聋啊?”

    “放肆!”沈业叼着冰糕的木棍儿,霸气出场,“方圆百里,你小子记住了,一中的周正仪,是我罩的——”话音未落,鸿哥一拳头砸向沈业,他嗷嗷哭。

    周正仪怒了,利索的‘过肩摔’将鸿哥摔趴在地,又教训了鸿哥的‘小弟’们,一拨人连滚带爬逃了。

    “哇!”沈业钦佩,“沈太太女中豪杰啊。”

    “废物!”周正仪骂他。

    他眼眶一红,啜泣。

    “痛不痛?”终究是青梅竹马,没‘夫妻’情分,有‘姐弟’道义,周正仪可以欺负沈业,其他人不可以。

    “痛...”沈业鼻梁一块淤青。

    周正仪横抱他,他埋在她脖子,回大院。

    墙角,‘鸿哥’委屈,“业哥太坑人了...周小祖宗一脚踢得我差点见太奶奶了。”

    “业哥为什么不英雄救美啊?”小弟们纳闷儿,“他打架很猛的!高二有霸凌,他一个初二的,把校霸打服气了。”

    “业哥不在乎输赢,在乎小祖宗理不理他。”鸿哥毕竟十六岁了,明白事儿,“这不,挨了一拳,小祖宗怜香惜玉了,值!”

    沈业回家,白柏莉吓坏了,“谁打你了?”

    “无所谓。”沈业高兴,“珍珠的怀抱温暖啊...等结了婚,我宠她,呵护她,我们丁克。”他抬头,“您懂丁克吗。”

    沈承瀚在一旁阴恻恻,“不懂。”

    “不生孩子。”沈业认真,“我心疼珍珠,妈妈和周婶婶生孩子险些死了,我不让珍珠生。”

    “那我孙子呢?”沈承瀚牙咬得嘎吱响。

    “金毛,萨摩耶,无毛猫,您看哪个品种像我,沈家养一百条也养得起啊。”沈业愈发高兴了,主意太棒了,珍珠肚子不疼,沈家子孙满堂,有公有母。

    夜里,沈业被绑在沈氏祠堂,饿了一宿。

    沈承瀚痛心疾首,“不怨沈业,怨我啊...”

    沈家祖孙三代,一个类型的:不着四六。

    当年,他初中早恋,高中的抢了女友,趁着周京臣回南方探亲,他搬救兵,“这位,我大哥。”

    对方打量周京臣,“什么名号。”

    “西门贺!”西门庆,西门贺,庆贺,俩兄弟,沈业趾高气扬,“我警告你,再抢我女朋友,我西门大哥绿了你。”

    对方不屑,“你,西门贺?”

    周京臣抿唇,“嗯...”

    “我他妈打的就是西门贺!”

    一霎,拳头乱飞。

    十分钟,战斗结束,对方哀嚎,周京臣屹立不倒。

    撂下一句流传大院的名言,“我,西门贺,练过。”

    那几年,周京臣一踏入老宅,保姆纷纷调侃,“哟,西门公子回来了?”

    ......

    初二期末,周正仪家长会。

    周京臣夫妇互相甩锅,“爸爸去。”

    “妈妈去。”

    他一贯顺从程禧,今天,不顺了,坚持推辞,“你去。”

    程禧妥协了,“咱俩去。”

    周正仪座位是第一排,周京臣夫妇躲最后一排。

    没躲成。

    “周正仪的家长在吗?”班主任在讲台上寻人。

    程禧扔了笔,弯腰捡。

    周京臣清了清喉咙,“她妈妈在。”

    “爸爸也在!”程禧直起腰,“她爸管她,她妈忙。”

    “父母一起是吧。”班主任按需分配,“正仪的爸爸找数学老师,妈妈找语文老师,两学科的老师都提出和周正仪家长聊一聊。”

    周京臣沉默了。

    程禧是理科学渣,文科学霸。

    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文理渣得全面。

    与此同时,周正修凭703分一市夺魁,考入航空航天系,周正仪逢人就炫耀,“我哥哥是以后的科学家!带你们登月,一人票价一万,和嫦娥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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