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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丢下一句话,她走去客房,衣柜里是她留在这的几件衣服,手臂绕到后背拉开拉链,裙子从脚边滑落,进浴室,洗澡出来三两下套上宽松T恤跟短裤,出来时,随手拿过抓夹将头发夹紧。

    下楼先扫荡冰箱,拿零食水果跟喝的,一块抱到客厅,往她钟爱的沙发躺下,选部电影,舒服到脚趾舒展。

    不顺心的时候,她就会来这过夜。

    电影里出现云杉的脸,林予墨才惊觉她是主演,平日里互怼惯了,现在见她人模狗样多少出戏,回想她们认识已经十年,转眼都已经26了。时间太快,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没有实感,说句不要脸的她觉得自己才刚大学毕业。

    就像姑姑说的,26,是已经到要考虑成家的年龄。

    她虽然不认,但也懒得跟他们争执,结就结吧,早晚都糊弄不过去的事。

    想到相亲对象,林予墨苦恼地抓抓头发,只希望眼下这位能靠谱点,她要求不高,不越过底线就行。

    傅砚礼午夜结束工作,林予墨已经睡着,灯是关着的,只有电视屏幕亮着,电影已经到片尾,放着致谢名单,他驻足片刻,视线落在沙发上的人,皱起眉头。

    屏幕的微弱光线照出她不安分的仰躺睡姿,两只手臂越过头顶,衣服被拉扯,衣摆下露出小截腰肢,白得晃眼,只是片刻他移开视线,却见白皙匀称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一条在边缘自然垂下,小腿贴着沙发,碰触到白色长绒地毯的脚,脚趾圆润小巧。

    傅砚礼垂下眼皮,沉默片刻,低下身目光触及到她莹白的脸,睫毛卷翘,时间白驹过隙,她已经从小姑娘到如今亭亭玉立,婴儿肥渐渐消退,脸廓线条愈加清减成熟,却仍固执的保持着幼时的睡觉习惯,下唇微噘着。

    他将两条手臂放下来,扯下衣服掩住那抹白,将一条腿放上沙发,拿过薄被盖到脖子,也遮住脚,细致地捻住边角。

    一双漂亮杏眼倏地睁开。

    “傅砚礼,你不如给我个裹尸袋更方便。”

    林予墨诚恳建议,她现在就剩头也没裹住,其他都裹得严实。

    视线交织,那双眼底清透明亮,有些戏谑。

    “这种事不能胡说。”傅砚礼口气像长辈,“这是忌讳。”

    这就是他,古板甚至顽固。

    林予墨刚睡着没多久,睡眠浅,从他拉下她的手臂时就醒了,但闭着眼,感觉到他将自己衣服拉得平整时无语了,总感觉自己像是一具尸体,而他像是入殓师,一丝不苟地完成他的工作,最后盖上薄毯,严丝合缝,只给露个脑袋。

    保守的令人发指。

    她侧过身,打乱他刚才的工作成果,薄毯被掖到腰边,她道:“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的,我露点腿露点腰怎么了,现在是夏天,你是不是太古板?我们什么关系啊,我小时候不还尿你身上来着。”

    林予墨不记得,是长辈讲给她听的,她刚生下来没多久,傅叔叔带他来看望,他对比自己还小的小家伙很好奇,大人们便让他抱抱,他全程紧张,脸憋得通红,最后得到小林予墨热情回礼。

    说到这里,她更好奇,认真问:“你小时候给我换过纸尿裤吗?”

    傅砚礼直起的身形一顿,平静的神情有了丝裂痕:“我们只是相差三岁,没人会指望一个三岁的孩子,给婴儿换尿布。”

    林予墨心满意足地笑出声。

    她很喜欢跟傅砚礼开些发神经的玩笑,看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点别的表情,简直成就感爆棚。

    时间不早,傅砚礼让她早点睡,关掉电视。

    光源消失,室内变得更暗。

    “房间去睡?”傅砚礼问。

    “不了,我还是更喜欢你家的沙发。”

    林予墨伸了个懒腰,拍拍每一根起伏弧线都好似贴合她身体的沙发,道:“等我结婚的时候就给我当随礼吧,睡出感情了。”

    傅砚礼立住,黑暗里身形剪影硬挺。

    “我可能要结婚了。”

    “是么?”

    “前几天见了一个相亲对象,还算合得来,不出意外,今年把婚先定了。”林予墨想得简单,都相亲了,一切都走极速模式。

    几个月就定终生。

    傅砚礼听见自己问:“这么喜欢?”

    “还行吧,长相是我比较喜欢的。”她换了姿势,枕着手,懒散随意说,看着傅砚礼,他还没走,猜他应该是想说什么但没想起,毕竟话题提的太突然。

    “只有长相吗?年纪多大,人怎么样?”他合衣在沙发末尾坐下,像是要细问。

    光线有限,只能看到他大致轮廓,他生得很好,即便面上五官都不清晰,也倚然能感受到那份优越,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优渥的不仅是物质条件,他的教养跟谈吐都是林予墨见过最拔尖的,这样的人,身边一直没有女生。

    心如止水成这样合理吗?

    林予墨猜想傅砚礼可能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只是无法想象,他这样的人,喜欢的人能有多优秀,而他在这方面讳莫如深,她半点线索都打探不到。

    “不记得了。”

    她也不怎么上心,转念瞥向他随口道:“要不然今晚一块睡,我们彻夜长谈?”

    “林予墨。”连名带姓,跟大哥一样的语气,严肃,有警告意味。

    她嘁声:“这有什么,又不是没有睡过一张床。”不止一次,还好多次。

    “那是小时候。”

    “有什么关系?”

    傅砚礼往后靠,整张脸都隐在暗处,只听他声音哑哑的,像是熬夜后的困倦,又像是无可奈何叹气:“你不能对我一点不设防。”

    第2章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林予墨不理解:“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光屁股都看过了,为什么要设防,难道我们还能发生点什么?”

    傅砚礼也算是看着她长大,早已经是家人的存在,谁会跟家里人乱搞?

    光是想一想画面,就有些恶寒。

    傅砚礼摁下眉心:“男女有别,就算是一块长大,有血缘,也应当避讳些,何况,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他停顿:“这对你不好。”

    林予墨对大道理一点都听不进去,她盘腿坐起来,忽然的凑近,眼睛瞧着他的:“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跟我一块睡吗?”

    “不是想不想,是不可以。”他纠正她。

    “有什么不好,被人说闲话,我不介意。”

    “我介意。”

    林予墨噎了下。

    一个大男人倒是怪在意自己清白的。

    两人靠很近。

    像是黑暗里要近一些才能看清,的确清晰,身体肢体骤僵的同时,他看到她瞳孔,偏灰的琥珀色,干干净净,没半点杂质,她曾引以为豪,十几岁时兴奋跟他说别人以为她戴美瞳。

    呼吸里属于她的气息,前调清甜,后调是茉莉。

    心脏被摁住,动弹不得。

    林予墨微眯起眼,道:“傅砚礼,你是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什么提醒我要对你设防,其实根本就是你在防备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瞒着我?”

    “什么情况?”

    “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还没行动对不对?像你这样的性格,肯定很骚包的不会主动出手,你要不要跟我说说看,女孩子我最懂的啦,怎么追我给你出招。”

    眼里泛着八卦的光,她对傅砚礼的感情生活最最最感兴趣了。

    她激动地往前凑,额心两根手指抵住她的进犯,不费什么力气将她推开些,她头不可控往后仰了下,傅砚礼已经起身,让她早点睡。

    “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就溜进你房间玷污你清白。”

    “我会锁门。”

    傅砚礼走上楼梯。

    “嘁。”

    二楼卧室房门关上,随后响起咔哒一声的细微响动。

    “……”

    还真锁了。

    —

    几天后,邵峰约第二次线下见面,林予墨一大早打电话叫来闺蜜云杉陪自己准备约会穿的衣服。

    云杉懒散地趴坐在沙发,细长手臂搭着看沙发边沿,瞥着再次换了套衣服摆弄姿势的林予墨,很不理解不就是第二次见面,用得着这样用心?

    “这位邵先生多优秀,值得你这样的大动干自己好歹也是位如日中天的女明星,昨晚刚拍了场夜戏,熬到三点睡,八点就被林大小姐给薅起来陪她挑衣服,她忍了,谁让这位不仅是她闺蜜,还是她大老板。

    当初,她还是名不经传的小角色,被经纪公司骗着签下一千万违约合同,不解约,她要么沦落到陪酒卖笑,要么被合同限制死死的,接不到活等着饿死,解约,先赔一千万,她银行卡一万都没有,一千万是天价。

    林予墨知道后去求她最怕的大哥林晋慎出面,用了八百万将事情摆平,代价是她进家里公司上班,最后折中,去了丽颂娱乐,做的第一件事是签下自己,抛来的资源眼花缭乱,自己也算争气,第二部女二走红,后来的路也顺风顺水。

    林予墨对着镜子,整理衬衣的衣领:“客观来讲,是我相亲以来,还不错的。”

    她套着件材质柔顺的浅蓝衬衣,包臀窄裙,衬出纤秾合度的身形,高挑有料,是她平时碰都不会碰的偏职业风格。

    但邵峰喜欢,她有意要往对方的喜好靠,最好是能把婚给定了,然后结婚,应付完长辈交代的差事。

    幸运点,婚后能相敬如宾,不幸一点,各玩各的。

    婚姻不就那么回事。

    “那也不难,上次眼瞎说你不是他喜欢类型那位,最近被曝商业行贿,抽茧剥丝带出好些事,这次怕是要进去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对我是好事。”

    不好的是她相亲历来不顺,她标准一再放低,通常是当天聊得好好的,加了联系方式,没几天就告吹。

    理由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条。

    “抱歉,我们好像不太合适。”

    “不好意思,但林小姐你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认真想过,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还是不耽误林小姐了。”

    甚至有介绍人转述的:“他说你鼻子瘦削少肉,是不聚财的长相,以后怕是会败家。”

    “……”

    见鬼,鼻梁高也是错。

    云杉拨拨头发,下巴抵着手背,问:“你要不要去算算,有没有可能你姻缘缘浅,是个孤寡的命格?”

    “封建迷信不可信。”林予墨瞥她一眼。

    “有时候你还别不信,有位前辈说是找了个世外高人,花大价钱买了串转运珠,最近还真的翻红了。”

    林予墨笑:“那你算过你自己吗?拍了那么多恋爱戏,结果一场恋爱都没谈过。”

    云杉轻啧一声:“你不也是?”

    “我才不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算谈过。”林予墨语气笃定。

    不说还好,云杉撇嘴:“那也算?”

    顶多就是春心悸动,还是个小嫩苗,就被拦腰折断。

    “怎么不算。”林予墨思绪短暂飘远收回,懒得跟云杉一般见识。

    她也很不解,她觉得自己长得还行,但从小到大,她都被人正经追过,收到过一些情书跟礼物,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像个破除不掉的魔咒。

    “眼下这一个,我一定要拿下。”

    在试过十几套衣服后,林予墨总算挑出一套合乎心意的了。

    云杉闻言开玩笑道:“你现在别高兴的太早,这位邵先生没准也坚持不了多久。”

    “呸!”

    电话打来时,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

    是邵峰的。

    林予墨将手机屏幕给云杉展示一秒,遂接听,距离他们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予墨。”

    “嗯。”

    对方顿了片刻,继续道:“不好意思,公司突然有事,今天不能见面了。”

    “没事,工作要紧,你先忙,有时间再约。”她拧眉,但还是善解人意说没关系。

    那边吞吞吐吐起来。

    “虽然有点抱歉,但我的意思是,我们俩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以后就别见面了。”

    “嗯?”

    熟悉的剧情,林予墨不明白了,为什么聊得还算不错,转头就说算了?

    “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我对你,没什么感觉,我们就互删好友吧,英总那边我会去说的,是我的理由,很对不起。”

    林予墨手指还捻着耳垂边那粒珍珠,听完慢慢放下手,难受憋屈是有一点,但更多是生气,这些天跟她聊星星月亮诗词歌赋的,现在跟她说没感觉,早干嘛去了?浪费时间。

    再生气她还是保持着该有的涵养,态度跟声音跟着冷下来:“行,希望邵先生说到做到,我不希望我姑姑误会,认为是我的问题,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没等那边吭声,干脆利落挂掉电话。

    云杉目光有些错愕。

    她听了个大概,从林予墨的话里听出这位好像也告吹,她问:“什么情况啊?”

    林予墨气笑了,反问:“云女士,你这张嘴是不是背着我开过光?”

    “真吹了?”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

    林予墨摘掉耳饰,抬脚甩掉高跟鞋,踩上地毯坐回沙发:“他说跟我不合适。怎么说,他这几天是上山求佛,顺带给脑子净化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我跟他不合适?”

    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说完,又瞟云杉一眼:“你个乌鸦嘴!”

    云杉挺腰坐正,眼里多少有些无辜,道:“你这是殃及池鱼,不长眼的是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恶!”

    林予墨仰躺,看黑色金属条吊顶,再愤懑都化为一声无奈长叹,有时间她真要去算一算,是不是真给云杉给说中了,她就该孤寡终生,只是不知道,长辈们信不信。

    云杉假意安慰,实则幸灾乐祸:“是他有眼无珠,我早觉得你这样相亲不靠谱,不如顺其自然,遇到个喜欢的,谈谈恋爱。”

    “前提是遇到喜欢的。”林予墨提出关键字眼,这是先决条件,多少年了,她都没碰着一个,还是相亲效率高,条件适配,就能牵手成功。

    “会遇到的。”

    林予墨没什么想法,缓解了下情绪,平静下又炸起,拿出手机,说什么也要给姑姑打个电话,不把这种人骂一顿这口气难咽下去。

    跟姑姑吐槽过后,又蔫巴地靠在沙发上,恹恹地眨眼,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云杉下午还有通告,经纪人过来接走了。

    林予墨打开手机,跟傅砚礼发消息,问他一些男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当面好好好,转头就不合适,是存心溜她玩,还是遇见更好的?

    作为男人,他应该很懂同性的想法。

    但傅砚礼没解答她的疑问,而是问怎么回事。

    林予墨简单地将邵峰的事讲给他听,那位她之前说遇到还不错的相亲对象,字里行间里带着点怒气。

    傅砚礼问:“舍不得?”

    “我会舍不得这种人?说不合适都只敢在电话里说,什么东西,我一辈子都瞧不起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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