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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断他命!断他命!”

    一瞬间,整个赌场齐喊此话。

    鹤承渊昂起头,刃指暗处。

    “买我的命。”

    “你也配?”

    二层珠帘晃动,银针飞出,寒光闪过他遮眼的血绷带,绷带在打斗间已经松散,这时正巧垮了半边,一只血眸抬起,盯住飞针,腕转携刀拦去。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幽水城的杀奴!”

    暗处之人不轻易露面,边拍手,边说起赏识之言,片刻后泛白的手指撩开珠帘,“不枉费我压了五十万两!”

    默不作声的场官这时瞥了眼二层另个方向,眸光微沉,开口道:“这赌场明规,赌徒必须安然无恙离开赌场。”

    “您看,鹤奴那一文钱买的可是自己的命,也算是个赌徒。”

    “不然破了这层规矩,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珠帘猛得被甩开,那人怒了,走到明处,一张扭曲狰狞的邪兽面具露出,“你什么意思!出尔反尔!”

    场官笑呵呵道:“何来出尔反尔,贵客戴具遮面,我如何认识你。”

    “你!”

    邪兽面具的主脾气挺大,一把扯掉珠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场官面不改色道:“我虽不认识你,不过,本赌场识钱。”

    “你什么意思?”

    “不败将军,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既是本场杀奴,又是本局赌徒,他自然要平安无事离开赌场。”场官话里有话,瞥了眼站在斗场中的鹤承渊。

    鹤承渊对这场争斗仿佛意料之中,他气定神闲固定好遮眼血布,攥紧刀刃,好似准备迎接下一场致命战斗。

    邪兽面具的主双手怒拍围栏,指着场官大骂:“你是什么东西!一条狗!叫你们家主子来和我谈!”

    场官拱手道:“赌场仅我一人负责,无后主。”

    沈知梨看着两人在议论纷纷中较劲,猜想邪兽面具那人恐怕就是邪宗了,当年鹤承渊奄奄一息被带走,便是在邪宗受尽折磨,毁了半边脸,此后阴鸷癫狂,对见血的快感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官看似守规,实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那言外之意,可不就是想趁机再捞一笔钱。

    给钱放人,至于人在赌场外出了什么事,赌场就不管了。

    但真是这样?鹤承渊就算能从这里杀出去,也避免不了一场追杀。

    沈知梨紧蹙起眉,身旁的凝香缩着脖子,不安环视,攥住她的衣袖,神色慌乱,“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系统:「恭喜宿主解锁任务,请在倒计时结束前带走目标人物,否则将扣除10点爱意值。」

    「爱意值若扣达负300点,将提升增长阻碍!」

    「倒计时30分钟!开始!」

    沈知梨:“什么!!!”

    简直坑死人。

    邪面人阴沉着脸,死盯场官道:“既是不打算守约,那不如就改个规矩,若是赌徒在内斗中丧命呢?”

    “慢着!!!他的命我买了!”

    沈知梨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吼了出来,甚至压下所有杂音。

    她的心打鼓似的紧张跳动。

    鹤承渊为之一愣,随后朝声音之源扭头,血光中他瞧不见她的身影,但这个用加大音量来掩饰害怕颤抖的声音,他倒是有些熟悉,可不正是上辈子那个满口甜言蜜语,说喜欢他,最后又要杀死他的人吗!

    方才只顾着注意邪宗方向,竟没想到她与他们在同一方位!

    邪面人冷呵一声:“买他的命?你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汇聚,沈知梨紧攥衣裙。

    “你管我是谁!他!我要带走!”

    邪面人:“有意思,你出多少钱?!”

    凝香死命扯着她家小姐的衣袖,嘀咕道:“小姐,你别掺和一脚啊!我们没有伪装身份,这里都是亡命狂徒,会给自己树敌的!”

    沈知梨内心慌张,仍面不改色,板着个脸,气势不输,字从齿缝中挤出去,小声回道:“我知道,但他们又不认识我们吗,你看那杀奴那么能打,把他买了,我们日后还怕什么小命不保。”

    反正现在的鹤承渊又不认识她,她带他走,她可就是救命恩人,保护她,那不是应该的吗。

    她低声问:“凝香,我们那个......全身家当有多少钱?马车......马车要留下,不然没法跑路。”

    凝香:“掏空家底,一、一千两不到,八百八十八两。”

    “什么!”

    “老爷就怕你跑,那些金银珠宝看着多其实......都是特意派人制的空心的。”

    “什么!!!”

    这简直是个坑爹啊!

    这可遭了,每次进赌场前,普通赌徒都要寄存全部家底,就怕逃赌,多可退少抵命。她这方才着急进来,没管这事都是凝香打点,现在把自己怼上刀锋,价不可说多,不然可就要抵命了。

    邪面人催促道:“喂!多少钱!”

    八百八十八两对三百万两,连个零头都没有啊!

    沈知梨挺直腰杆,硬着头皮道:“八百八十八两!!!”

    这一嗓子,硬是吼出了,八百八十八万两的气势。

    众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随即一片群嘲。

    “哈哈哈哈哈,才八百多两,穿得人模狗样,比我还穷!”

    “就这?买杀奴的命,真是笑死了!”

    邪面人也是大笑不止,随后他面色一变,立即道:“我那五十万两,谁杀死他们谁就可得!”

    “五十万两!”

    “这可比八百两看着实在!”

    “那可是五十万两啊!这t?辈子吃喝不愁!享荣华富贵啊!”

    “这、这,我......我也不敢啊,要不我们合作?”

    赌徒见识过鹤承渊的狠,单枪匹马上自然不敢,不过倒是可以协作瓜分。

    瞬间,在五十万两的诱惑前,没人理会方才八百两的笑话了。

    然而,邪面人目的只是想制造混乱,“还有那个场官!一起杀了他!”

    顷刻间,断裂的珠子化作武器,朝鹤承渊与场官飞射而出,打开头阵。

    此时此刻,赌场像一锅沸腾的粥,推挤混乱,邪面人也不知去向何处,只瞧见甩在地的衣袍与面具,定是融进入了人群。

    现场赌徒为那巨额的五十万两杀红眼,不知是谁竟拆去铁笼一角,一瞬间无数不同方向的人朝鹤承渊涌去,他们用随手夺来的“武器”朝他打去。

    系统:「倒计时20分钟!负值过多将随时抹杀宿主!」

    第005章

    杀奴(5)

    凝香攥住沈知梨往外跑:“小姐!快走!这些人打起来,便是敌友不分!”

    沈知梨摁住她的双肩,“凝香,你先出去!让马夫备好车!”

    说罢,她挣脱凝香的手敏捷躲过人群,不怕死的向鹤承渊冲去。

    “小姐!!!”

    “鹤承渊!!!和我走!!!”沈知梨距离他还有段距离,她推开赌徒,向他伸手。

    鹤承渊并未听见她的呼唤,他费力躲避敌人袭击,腰侧的伤口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血流不止,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腿部的伤让他无法移动太远。

    这具身体太弱,魔气也消失无踪,更何况他莫名穿来时,已经瞎眼中毒被丢进牢狱,如今这对付起来,及其吃力,凌乱的脚步与毒发作祟,令他无法准确判断。

    “咳!”

    他挥舞刀刃,刚击退身前敌人,背后没有防备,遭人砍了一刀,乌血顷刻喷出,身形不稳,颠簸几步,又再次挥起血刃,回身杀了对方。

    刀剑无眼,从沈知梨眼前闪过锋芒,幸好她余光撇见及时止住步子,刀从眼前劈下。沈知梨惊魂未定望向握刀之人,那人也是一愣,唯唯诺诺十分害怕,她盯住他颤抖的手,一把将刀夺了过来,向深处冲去。

    与此同时,她瞧见一人鬼鬼祟祟,五指皆夹银针,正向背对他而立的鹤承渊脖颈靠近。

    是邪宗的人!

    系统:「倒计时10分钟!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邪宗的人,扬手欲下,关键时刻,一把刀从侧面而来,他及时闪过,瞬时,朝刀处飞出五指间的银针。

    银针向她眼前飞来太快,沈知梨顿时傻住,她另只手本想拉开鹤承渊,然而,他正巧在对敌,他的衣袖与她的指尖擦肩而过,她抓了空。

    “铮!!!”

    一片雪叶从二层另一侧飞出,拦住袭向她的银针,随后雪叶炸开,成雪花,银针落地。

    雪花从眼前飘落时,又一根银针从邪宗人另只袖中,射出,准确无误刺进沈知梨握刀的那边肩膀,刺痛蔓延全身,手中刀“哐当”脱手。

    鹤承渊正挟持一人抵住脖颈,做挡箭牌,忽然,刀落地之声从他身后传来,他骤然转过头去,遮眼血布已被斩断,脱落时,一片血色中,一抹温和的鹅黄模糊闯入眼帘。

    她忍住疼痛捂住肩膀,迅速挡在他面前。

    他看不清是谁,只能在赤色里多看见一抹色。

    邪宗之人躲入人群,似乎不想让人发现他,他计划着再次发起攻击,这时飞出雪叶的方向,传来一道低沉命令声。

    “八百两买杀奴的命,我同意了,放他们走。”

    鹤承渊抹了“挡箭牌”的脖子,蹙紧眉头,想看清眼前的人,奈何只有模糊痕迹。

    邪宗那些人忍无可忍,二层四面八方飞出无数银针,而雪叶也不甘示弱袭出,同时,场官放出灰雾眨眼间蔓延整个赌场。

    鹤承渊的手腕忽然遭人攥住,鹅黄衣裙之人,拉住他一头扎入灰雾,闷头寻找出口,他已无力对敌,便顺势而为,由她带出赌场,再计划杀了她,独自逃走。

    沈知梨完全找不到头,无头苍蝇一样在雾里仓皇乱撞,还得小心时不时出现的刀剑。

    “小姐!这边!!!”

    她猛然转向,往声音之源跑去,朦胧里一道剑光从眼前晃过,定睛一瞧,正是握剑开路的凝香,没想到这个吃货,武功了得。

    “快来,马夫已经备好车了!”

    雾里传来追击声:“他们在这!!!”

    “五十万两!别让他们跑了!”

    系统:「倒计时十秒!」

    凝香护着他们,马车近在眼前,停在门外。

    马夫急急忙忙来帮她扶鹤承渊上车。

    系统:「九!八!七......」

    沈知梨眼见着,离开赌场只差一步!

    倒计时结束!

    系统:「一!扣除30点爱意值!目前值数负230点!请宿主尽快恢复正数!」

    播报完的同一时刻,她跨出了赌场,心里把系统臭骂了千百遍!

    凝香:“小姐!快上车!”

    沈知梨在灰雾掩护中,跑上了车,马夫刻不容缓驾车逃离。

    她劫后余生,神色慌张望向窗外。

    清冷的月穿破浓雾,隐约瞧见追兵停止追逐,消失迷雾。

    真是!刚穿来就这么刺激!!!什么事啊!!!

    然而,还没让她喘口气,就被一把匕首抵住脖子,冰冷传遍全身,一阵寒颤。

    雾淡去,月光从窗外闯进,随着摇晃的马车,白光打上鹤承渊染血的面容,那双失去遮挡的血眸彻底露出,仿佛锁定猎物一般,警惕又满含杀意盯住沈知梨。

    “住手!你在做什么!”凝香立即拔剑架上他的脖子,“小姐舍命救你,你却恩将仇报!”

    沈知梨高昂起脖颈,对鹤承渊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惧,但又想着现在的他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罢了,突然有人莫名带他走,浑身长刺,警惕是正常的。

    她将凝香的剑推开。

    “小姐!”

    “不碍事,收起你的剑。”

    沈知梨故作镇定,指尖拦在他的刃与脖子间,声音温柔,商量道:“你有要求……可以提。”

    鹤承渊身体里的毒此时正在发作,一股气顶上,乌血涌了出来,他捂住胸口,“放我下去!”

    凝香道:“手残腿瘸眼睛瞎,你下去不是找死?现在停车,想让我们给你陪葬?你不想待着就自己跳下去!”

    沈知梨嘴角抽搐,她也太横了,这可是心眼比豆粒小的大魔头啊!他不报复就怪了!

    鹤承渊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他朝窗外伸手,触感冰凉潮湿,迷雾还没全然褪去,追兵见他上了车,车目标太大,他现在离开能顺利借迷雾藏起来。

    他收起刃,起身竟真要跳车,把沈知梨吓了一跳。他满身伤,从这飞驰的马车跳下去,不死也半残了!

    她一把将人拽回来:“你做什么!”

    鹤承渊本就一股气顶在胸口,半死不活,她这一扯,马车颠簸,他一个不稳“咚”一声,脑袋磕到车壁,直接一口血溅到地板上。

    这个女人!果然想杀他!

    沈知梨手僵在半空,连忙挥舞,解释道:“我、我我我我我,那个……是怕你……跳下去摔死。”

    凝香瞥了一眼,冷不丁补上一句道:“完了,现在脑子也撞傻了。”

    “小姐,你那一扯,他撞也快撞死了。”

    沈知梨:“……….

    ”

    刀刃再次架在沈知梨的脖子上,车里又回到了原先对峙的局面,鹤承渊那双血眸犀利冒着寒光,他极为用力,想要看清一些模糊的事物,血从他的眼角渗出。

    沈知梨扯下一块干净的布,递到他面前,“月光也会刺眼吗?”

    鹤承渊眼底一愣,模糊的视线里,她虎口搭着的暖黄色衣布,闯进一片血色。

    她说:“若是难受,便捂着。你想去哪?我与你一同。”

    他愕然定住,手不自觉抬过去,到一半又止住,恰巧此时,风从对面的窗外卷入,衣布另一头勾上了他的指尖。

    寒风似刀,鹤承渊双眸一阵刺痛,他回过神,毫不客气一把将它夺了过来,躲避她的视线,别过头去,自顾自系上眼。

    沈知梨见他抹去嘴角的血,备起刀刃,“又要走?”

    她这车是带刺吗,这么坐不住。

    鹤承渊刚打开帘子,一支飞箭穿过浓雾刺往车内,他耳朵微动,下意识躲避,飞箭却朝身后人去,沈知梨顿时瞪大双眼,傻在原地,飞箭将要刺穿她的脑袋,千钧一发之际,凝香出手斩断了箭。

    断箭落地,沈知梨仍是惊魂未定。

    凝香挡在她面前,“小姐没事吧!”

    沈知梨将目光移向一身灰扑的少年,他并不理会她的死活,一条碎布不会激起他的感激,相伴十年也不会走近他的内心,他对任何事情有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与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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