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曾经凶神?恶煞的大魔头,此时缩成一团,神?情慌乱恐惧。难得能休息,结果病中依旧不安稳。
沈知梨勉勉强强能听见他说,他后悔了,不该在那场雪里弃她而去,不该让她葬于?厚雪,不该反手杀了她。
大魔头烧糊涂了,他们什?么?时候在雪里诀别过,分明是......大婚那日......他夺过匕首,刺进她的心脏......
前世纠葛不清......她的任务是杀了他,能力不住,爱意不深,被他反杀而死。
重活一世,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呢,还是杀了他吗?
他有记忆,分明知道她要杀他,清醒放纵仍由他自己沦陷,主动?将刀递到她手里,赌她一片赤城的真心。
输赢结果,他好像不在乎了,只想要转瞬即逝的那一刻。
这次他会反杀她吗?还是甘愿死在她的刀下。
沈知梨手贴在他的额上,温度降了下来,她给他盖好外袍,轻抚他的发助他入眠,火苗燃在夜色中。
与其问他是否甘愿,不如?问她是否选择,再来一次,她会杀他吗,她又何尝不是掉进去了。
不会了。
她不会再把刀尖对准他。
鹤承渊:“阿梨......”
“我在。”
“......阿梨......”
“嗯,我在这。”
沉睡的大魔头,安安稳稳靠在她的腿上,长睫刷下,呼吸沉稳,深邃立体的五官,上翘的眼尾好看又邪魅。
沈知梨手指缠玩他的发,“想给你绑个小辫子,肯定很好看。”
“左耳一个,右耳一个,肯定比......宋安的高马尾好看......”
她落寞望着?即将燃尽的火苗,团团升起的火失去生力,风轻轻一吹......烧尽了......今夜天色很沉,云层很厚。
没有火光后,四周寒了下来,她望着?天际,树叶沙沙作响,掠耳而过,发丝飞舞。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支离破碎。
风光无?限的日子消失殆尽,他们过上逃亡的生活。
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无?论是他的魔身暴露,遭人唾弃辱骂,还是此时此刻异样?晃动?的树林。
“阿渊......这些时日辛苦了......”她轻抚他的发,不舍握起他的刀。
他已?经带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了,随不知去往何处,但他在尽力往前走。
沈知梨慢慢挪开,握起他的刀,站在他面前,观察了一会儿袭来的动?静,无?所畏惧迎面上前。
在赌场从不畏惧从不退缩的杀奴,渴望遇见一缕烈阳,他不惧后果,直面危险。
他可?以,她也可?以。
狂风吹过,绝艳的红裙飞舞,枯叶如?雨点拍裙而过,瘦弱的背影摇晃,却像顽强不倒的劲草。
宋安说她与鹤承渊相处久了,学?来他那套无?所谓又不怕死的劲。
谁又不是呢,学?来三分,必输的局也敢迎面而上,只为赴死。
“......不辛苦。”
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背后的凉风被“一堵墙”严严实实挡住。
沈知梨僵在原地,飘动?的发丝掠过他的胸膛,悬着?的心,不由自主安定。
他从后握住她的手,缓慢划向那把锋利的刀,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肌肤相撞,他的温度依旧未褪。
“站我身后。”
刀在他手里飞快旋转,鹤承渊将外袍披在她身上,抬步站在她身前。
擦肩而t?过时,他的面色异样?的绯红还没彻底消散。
沈知梨不由担心道:“鹤承渊。”
林子的动?静不小,数十只蓝雀鸟忽然窜出?林间,展开锐利的翅膀。
“我会拖累你吗?”
鹤承渊愣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在她发端短暂一吻,“不会。你不必走,我能护好你。”
他说完,不等她回答,掷刀杀了上去。
第142章
相情(3)
鹤承渊的背影飞驰在昏沉的夜色里,
他未离她?太远,她?能注视到他,知道他在何处。
沈知梨帮不上忙,
看着他拖着病体,不许敌方近一步。
他率先斩了所有蓝雀鸟,
再将刀尖对准几十个傀儡。
她?揪着心,
拽紧披在身上的外袍,目光一刻不移锁住他。
刀芒划破夜幕,残影震碎枯叶,
狂风作响,杀气凌厉。
生病的身体没有拉慢他的出刀,他仿佛习惯了,只要还有一口气,
就?能拼出生死,是他十多年?在杀场挣扎的意志。
他是无坚不摧的,
没有任何事情能击溃他。
鹤承渊踏叶而起,
腾至树梢,
浓云散去,墨发在倾泻的月色下乱舞,
刀尖血入雨下。
最后一个傀儡脑袋落地,
他观察了会儿?周围,
才跃下地来,坚持许久,
双膝失力踉跄,
仍要将晃动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沈知梨快步上前接住他,
而他顺势倒在她?怀里,靠在她?肩头,
很安静贴着她?。
树枝疯摇,落叶鼎沸,两颗心脏剧烈碰撞。
能在一场战役结束后,跌进她?怀里,做一辈子杀奴也愿意。
他甚至开始想,做杀奴的那十年?,她?若是他的看守就?好了,他能赌上性命,为她?搏来一次次胜局。
沈知梨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扛起他的胳膊,“鹤承渊,我带你走?吧,你想去哪。”
鹤承渊淡笑一声,从她?肩膀抬首,额头抵着她?,“多谢阿梨照顾,我好多了......”
温度确实降了不少,不枉费沈知梨悬着心给?他烘衣擦身。
他弯下腰将人抱到湖边,把刀上的血洗干净,随后递给?她?。
“防身。”
“鹤承渊我自己能走?,你快放我下来,身子才好一点......”
鹤承渊抱起她?奔在林子里,“指路。”
沈知梨叹了口气,没再坚持,乖乖给?他指路。
身后他们方才所在之地,又发生了异响,估计是又一批傀儡追来了。
可她?并不知道他要去往何处,只能暂避谢故白?眼线。
沈知梨不知不觉,两眼皮打?颤,天朦胧亮时?,她?靠在他怀里打?盹。
鹤承渊:“困了安心睡,接下来的路我知道,再过两日就?能到了。”
到了?到哪......
幽水城?!!!
鹤承渊带她?深夜潜入幽水城,甚至撬开一处宅子的锁时?,她?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尘灰呛了她?一下。
他关紧门,带着人直往后院去,坐在褪色的红桩长?廊庭里,为她?挥了挥面前的灰。
“没来得及打?扫。”
沈知梨坐在他怀里,脸色惨白?,脊背僵硬,愣了两秒。
熟悉的地方......不好的回忆,侵占脑海......
鹤承渊察觉她?的怪异,“怎么了?呛到了?我......”
沈知梨从他怀里起身,目光在周围晃了一圈,褪色的红桩不似当初那般鲜艳......破败枯萎的院子,以及......那片之前攀满白?色荼蘼的墙泛满青苔。
她?呆滞着走?过去,那场红了半边天的大火,记忆犹新,他在大婚前夜烧了整片荼蘼。
而此时?,遭青苔侵占的墙没有半点火烧痕迹,她?不受控制抬指触上去,即将碰触时?,有人拦住了她?,握住她?的手。
“有些脏。”鹤承渊扯下碎布,给?她?在廊庭收拾干净一块地,让她?待在那里,随后入房开始打?扫屋子,一刻不曾停歇,捣鼓到天亮。
沈知梨仍望着那块光秃秃的墙,久难回神。
如梦似幻,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阿梨。”
鹤承渊在背后唤了她?一声,太阳高挂,阳光刺眼,她?转身望去,余光晃过,百花争艳的院子一闪而过。
他端了一杯水来,“屋里收拾的差不多了,若是累了我给?你放水沐浴。”
沈知梨接过他的水,回温笑道:“我什么都?没干,哪累了。”
宅子坐落于郊外半山,远离闹市。这么大处宅子,她?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只有这个囚禁她?的院子,再之后......是后山落水的那片湖,还有......隐藏在深处的牢狱。
兜兜转转一圈,好像回到了起点......
大魔头滑稽拿着大扫帚杵在她?面前,“你已经发了一个晚上呆了,在想什么?”
沈知梨抬眸,弯起眉眼,“仙首大人打?扫卫生,还抽空关注我呢。”
鹤承渊俯身吻她?,“自然。”
他好奇她为什么对着这地方发呆,是想起了什么事,可又不忍去打?扰她?,于是一个时?辰一半时?间都在背后注视着她。
沈知梨:“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一夜才打扫完。”
鹤承渊噗嗤一笑,“晚些我们去集市买吃的。”
“晚上去吧,白天人多眼杂。”
他们现在身份特殊,要时?刻注意。
鹤承渊:“晚上去,没好吃的了。”
“那就?买菜回来自己做。”沈知梨竖起手指,已经开始盘算做几道菜了。
“可是菜也不新鲜。”
沈知梨笑眯眯道:“我做的新鲜不就?好了。”
“还是我来吧。”鹤承渊急忙补充道:“你指挥,我能学会的,很快。”
沈知梨被他逗乐了,“我也不是很会,怎么办。”
鹤承渊不知从哪找来一条发簪,扫帚往旁边一放,拍了拍手灰,认真给?她?盘发。
“那顺便去买几本?小册子来,阿梨喜欢吃什么?”
他为她?盘发时?,她?都?不需要去低头,怎么舒服摆脑袋怎么来。
沈知梨若有所思,“买几本?册子回来研究一番?”
“好。”鹤承渊:“阿梨放心在这里住下,傀儡已经摆脱了不会查到这来,赌场......我听说一年?前就?已经推空,国?师应该是弃了这难管理的一处地,将多数军队调往京城附近。”
“永宁王说你小时?候喜欢在这里玩,待我将院子复原,你喜欢什么便种什么。”他开玩笑道:“不如多种些菜,这样?就?能吃到新鲜的了。”
沈知梨怔愣。
这是永宁王府自谢家抄家后荒废的宅院。从前永宁王常与谢家奔波于此,就?是为了摆脱京城先皇的监视,在这里招兵买马,原来是这样?,所以后山才会有审讯牢狱!
他们也是在这遇上的叶家,这几家的纠葛,便也说的通了.......
所以谢故白?最后选择跟叶家回了幽水城,因为谢家给?他留了一小支亲队?!
谢大将军谋略深远,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只是没想到,那次回京,有去无回。
一小支队,翻不起太高的浪,败露还可能失去最后的筹码,于是谢故白?忍辱负重,做起了收复叶家与隔壁余江的打?算。
“你在想与谢家的事吗?”鹤承渊声音沉冷下来,明显不悦。
沈知梨辩解道:“没有,我在想晚上买什么菜,做什么饭。”
鹤承渊捏紧瓷杯,“咯吱”瓷杯蔓延裂痕,他以为带她?回此,会让她?心里好受些,有回家的感觉,却没想到避无可避,是她?与谢故白?有过的回忆。
他凑到她?面前,“阿梨,你在说谎。”
沈知梨怕他误会,于是打?了个他措手不及吻上他的唇,鹤承渊生气想推,还是不争气放下手来,反吻上她?的唇,将人抵在柱子上,加深吻她?。
气息杂乱,她?斗不过他,拍拍他的肩算服输了,鹤承渊放过她?,勾去她?乱了的发。
心里愉悦不少,却故意不露于表面,拿起扫帚转身继续去打?扫卫生,沈知梨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生气了又走??”
有误会要解释清楚才行。
鹤承渊:“你想说什么?”
沈知梨:“我没想谢故白?,我是在想我爹之前与谢大将军......”
“这不还是想了。”
“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