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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容与从不拒绝,要命得很。

    这回也?是,容与很快被亲得软了身体,也?没追问晏昭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_

    去朝廷报道那天,大殿两旁文武百官齐齐列阵,龙椅之上九五之尊正襟危坐。殿中站着今年的状元、榜眼、探花,活像被三堂会?审。

    相比较努力挺着身板,却依然战战兢兢汗流不止的榜眼和探花,容与身姿挺拔,模样疏狂,是书里写的那般风流跌宕的少年郎。

    大臣们暗暗点头,觉得今年的状元看着确实不凡。

    榜眼和探花站定?,便跪下行礼,齐声参见官家。容与直直站着,反应慢半拍似的。

    事实上他也?压根不打算弯一下膝盖,甚至想好了关节僵硬难以做出屈膝这种高难度动作的扯淡理由……别人信不信他不管,真闹掰了大不了不做任务。

    容与能在忍受范围里遵循原主的意愿,可魔王就是魔王,永远不会?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大臣们见他没跪,心道这状元郎到底太过年轻,该不会?见了官家被吓傻了吧?官家面前,怎可失礼。

    谁知官家并无怪罪,甚至激动地站起来:“快,为温爱卿赐,不,搬一把椅子!”

    仁帝连“赐座”这个词都不敢说出来,这毕竟是上级对下级的赏赐,怕有冒犯。要不是太过惊世骇俗,他可能都想把自己的龙椅让给容与坐。

    文武百官一愣,不明白官家为何如此失态。

    仁帝紧张极了。你们懂什么?这可是皇祖父的朋友,天上的文昌星君!

    仁帝也?是少年君王,正是要大展宏图,治国理政的时候,同时也对神仙之道深信不疑,更对长辈尊敬有加。有那个梦做指使,岂敢对容与摆皇帝谱。

    这满朝文武几乎都上了年纪,榜眼和探花也都年过而立。仁帝只比温意初大几岁,两人最年纪相仿,又有同样的才能与抱负。在正确世界线中,这对是君臣,也?如挚友,如手足。

    可现在一个梦,容与直接提了辈分,被仁帝当成爷爷辈看待。

    其实也?不碍事。容与脱离世界后,仁帝和?温意初还是会按正常模式相处的。

    奈何现在是容与,皇帝也?得当孙子。

    容与对皇帝的态度也有诧异,坐下来的动作倒是流畅自如。仁帝对他态度格外热切,热切中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尊敬……

    当然,也?不乏当堂考核,询问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治国策论。

    容与全程宛如听天书……不,天书他反而听得懂,这些?他是真不明白。

    好在有晏昭帮忙。除了容与,谁也?看不见大殿中还多?出一位侃侃而谈的大学士。

    晏昭几乎不假思?索地解答出仁帝的每一个提问,容与当一个毫无灵魂的复读机。仁帝和?大臣们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钦佩。

    同样听得认真的,还有魂灯里的温意初。

    他寒窗苦读十几载,却也是第一次涉猎朝堂。朝堂同样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他要学的还有很多?。晏昭这些?话,令他也?受益匪浅。

    等?到结束,仁帝第一个拍手称妙:“说得好!”

    他现在彻底相信,温先生真的是天上文昌星下凡了!

    容与: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仁帝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此刻分外?激动,给容与封了个四品文官,并准许他不用对帝王行礼。此外还赐宅邸一座,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别看四品官不大,官场也得熬资历。在场哪个大臣不是花几十年慢慢爬上来的。寻常新人得从七品芝麻官做起,四品已是一步登天,起点极高。上来就封一品,其他大臣能当场造反。

    不管别人怎么羡慕嫉妒恨,容与都波澜不惊,落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沉稳得当。年少便有如此才学心性,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殊不知别说一个四品官,就是仁帝当场把皇位让给他,容与还嫌自降身份。

    退朝后,容与还得穿着大红状元袍打马游街绕京,百姓夹道围观。他最适合红色,鲜衣怒马,肆意风流,看得晏昭目光灼灼,心如火燎。

    只是晚间入住新宅,那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就改换一副面孔,冲着晏昭抱怨:“骑马骑得我腿根都磨红了,我就该坐轿,你骑马穿红袍来迎我。”

    为了庆祝喜事,状元府布置得红彤彤的,一间卧房搞得像是喜房。

    容与坐在床榻上,晏昭半跪着帮他把靴子脱了,垂眼道:“今日累了,就早些歇息。”

    容与打量他:“那小皇帝对我毕恭毕敬的,是你搞的鬼?”

    晏昭说:“举手之劳。”

    容与没有追问晏昭用的什么方法,总之他看到结果有效就够了。

    容与道:“晏昭,你知道人的四喜是什么?”

    “嗯?”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

    晏昭抬头:“不是四喜么?还有一喜呢?”

    容与端详他片刻,将他拉上床,顺手就将红色的帘幔放下来。

    他解下自己的状元袍,覆在冰凉的身上。

    “还有,洞房花烛夜。”

    第65章

    棺人完

    冥婚新娘vs千年鬼王

    “等等,容容。”晏昭还在状况外,身上的青年就利落地将衣裳解了大半,透出一身雪白。

    “我都不怕冷了。”容与盯着他,“你?还怕成?亲么?”

    晏昭唇瓣翕动,欲言又止。

    ……他还是怕。

    容与善解人意道:“眼下也不叫你拜堂。金榜题名时有了,顺便就把洞房花烛夜办了,我就想凑个双喜临门。”

    晏昭迟疑:“没名没分,太委屈你?了……”

    “欲求不满,我更委屈。成?亲你不肯,洞房你不要,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过?,还是你等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容与神色冷冽下来,从晏昭身上离开,“讨厌我就直说,大不了立刻散伙儿。”

    “不是。”晏昭连忙把人拉回来,“我当然……喜欢你。”

    “那你磨叽什么??”容与不耐道,“我好不容易将你?这?寒凉之体?克服了,你?别再给我整幺蛾子。”

    晏昭低声问:“这?身子,是你的么??”

    他知道容与和温意初不是一个人,他不太情愿碰别人的身体。

    “亲都亲这?么?多回了,现在才问这个?”

    晏昭心虚低头。那还不是……情难自禁。

    容与好笑道:“放心,不是温意初的。你?真以为普通凡人,能用半年就适应你?的温度?”

    晏昭安静道:“嗯,容容很厉害。”

    他单知道他的容容很厉害,却不知道容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无所?知,便患得患失。

    容与瞧见他这?样,心里也是清楚,太阳上个世界估计是真吓怕了,心理阴影重?得很。

    那阴影带到这个世界,就比凡人生理意义上的应激反应还要严重。那是刻在灵魂里的恐惧,刻骨铭心。

    名为恐婚,实则恐他离去。

    他若是坦白自己的身份来历,就能安抚晏昭。

    可是,凭什么?呢?

    莫说心理阴影,魔王曾经整颗心都是黑的,半点儿阴影都看不到,照样过得自在安宁。要不是曾被一束光照到心上,那颗心不会变得炙热鲜红,若那束光不曾撤走,他的心不会重?归黑暗,从此陷入永恒的不安。

    在那漫长岁月里,阳光从未回来安抚他。

    这?是太阳自找的。

    “你?是不是还是怕我离开?”容与直言不讳地问。

    晏昭心思被戳穿,一时愣住,欲盖弥彰道:“没有,我相信你?……”

    “你?信我,可你一点儿都不自信。”容与一针见血。

    晏昭不信自己能留住容与。

    骄傲的太阳,在这个世界,真的自信全无。

    “我送你?一样东西。”容与将双鱼玉佩取出来,递给晏昭。

    晏昭看了这?枚玉佩一眼,不解地望向他。

    “看我干什么??收好。”

    晏昭收下玉佩:“怎么突然要送我玉佩?”

    “这?两条鱼儿呢,一条是你,一条是我。只要玉佩不碎成两半,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容与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相信我不会离开你?了么??”

    这?套说辞还是第一个世界的顾明淮想出来的,容与现在又拿来安抚本人。

    他还要在这世界待两年半,对晏昭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还是先给个定心丸。

    晏昭怔了怔,眼睛一亮,对待双鱼玉佩的态度忽然郑重?万分。

    他这?回笑得真心起来,眼底带上灼热:“嗯,我相信你?。”

    容容愿意给他信物,给他承诺,那他也该试着打破恐惧。

    容与轻松道:“那这事就算过?去了,接下来该办正事儿……唔……晏昭,你?属狗的?让你亲没让你咬!”

    “我退缩了这?么?久。”晏昭笑了下,“总也该主动一回。”

    ……

    半年适应下来,容对晏昭的体?温已经接受良好,平时抱一夜也不会冻得受不了。

    可体表接触跟体?内接触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容与有点后悔。虽然他爱在炎炎夏日里吃根冰棍,可不代表他喜欢被钉死在冰棍上逃不掉下不来,搞半天冰棍丝毫没有融化趋势,他快从烈火化成?春水……

    尝完冰棍后容与躺在床上沉思。

    主神在自讨苦吃,魔王在自找罪受。

    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聪明机智。

    晏昭神情忐忑:“容容?”

    容与阖眸:“你?别跟我说话,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想犯罪。”

    晏昭咳了一声:“那其实可以再来……我不介意当共犯。”

    容与:“我是说杀人罪。”

    晏昭:“……”

    容与叹气:“我宁愿你往我身上滴蜡烛。”

    蜡烛不会伤到他,但冰冷的晏昭可以。

    晏昭:“?”容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晏昭不懂容与此刻心中的烦闷。

    三个世界下来,晏昭的技术其实有在稳定进步。只是这辈子情况特殊,容与没感到爽,只觉得冷。

    容与原本觉得,鱼水之欢是一种非常美妙的娱乐方式,所?以为此坚持不懈地努力,让自己适应晏昭冰冷的躯体。现在他体?验过?了,觉得不怎么美妙,那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达成?共识了。”容与开口。

    晏昭:“嗯?”

    容与:“我也恐婚了。”

    婚前x行为还是有必要的,不然婚后发现x生活不和谐,那真是人间惨案。

    晏昭:“……”

    _

    容与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年。

    三年时间,他从官居四?品荣升官居三品,剩下的仕途,就要交给温意初自己走下去。气运之子也需要历练,他要是直接升到满级,气运之子未必能稳得住太高的位置。

    朝堂上的事,容与始终不懂,也就不知道晏昭讲的那些究竟有多震撼人心。温意初却是在魂灯中从头听到尾,他能看见晏昭这个魂魄,越是聆听,越是心惊。

    晏昭完全是在用帝王思维治国,不仅给温意初启发,更是给仁帝这?位年轻官家不少?指点。无论温意初还是仁帝,都发自内心地尊崇晏昭。当然在仁帝眼里,被他尊敬的人是容与。

    在正常世界线里,温意初在朝堂上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他十七岁就为官入仕,懂学问,却不懂人心。他因过?于刚正不阿直言不讳而受朝中老狐狸排挤,也因提出的改革变法过?于天真挑战世俗而遭群臣耻笑迫害。仁帝同样抱负远大,将温意初视为心腹,然而年轻的帝王自身尚且根基不稳,并不能护温意初周全,常常身不由己,诸多无奈。初入朝堂那几年,温意初几度遭构陷,贬谪,无数坎坷……

    后来也是在磨难中成?长,这?对君臣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开创历史上人人称道的太平盛世。

    史书记载他们在鼎盛之时有多辉煌,鲜少?记他们年少?轻狂时碰过?的钉子。而晏昭便是在充当人师,看似是容与的外挂,实则一字一句都在提点教导仁帝与温意初,减少他们不必要的弯路,又不会扫平他们所有的障碍,让人失去磨炼的机会。

    温意初见了地主压迫百姓的不平事,就义愤填膺想推翻天下地主,这?是出于少?年一腔热血。晏昭却站在更加冷静客观的视角,让他知道,急于冒进的后果,是王朝倾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温意初着实受益匪浅,他依然没有改变造福万民的理念,却不再执着于不切实际的理想。

    他不知晏昭究竟是何人,生前想必也是一代风云人物。

    晏昭的确不凡。皇帝管一朝一国,他掌大千世界,比皇帝还皇帝。

    温意初终其一生都未达成?推翻地主阶级的成?就,却在其他方面发光发热,为百姓谋福祉,更开创女子入学的先河,被奉为一个新时代的先驱者。

    他桃李满天下,最初的理想,最终于千百年后,被后人实现。

    他是历史上的明珠,是世界进程里不可或缺的一环,重?要到出现偏差,这?个世界都将顷刻间毁灭。

    这?些?都是后话。

    当下这?三年里,全国各地都创办起文道书院,供读不起书的孩子入学;晟朝多了禁止配阴婚的律法;官家严查贪腐,官商勾结,整肃出一片清廉风气……

    世道在慢慢变好。

    第三年,容与以思乡之名回到岳西镇,这?儿已是大变样。家家户户大丰收,不再饥寒交迫。孩子们在文道书院里书声琅琅,书院早已不是四面漏风的茅草棚。阴婚在明令禁止下,已经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地违反律例。以前的贪官县令已在严查下被革职发落,新上任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很多地方都一扫往日的死气沉沉,散发出勃勃生机。

    _

    容与知道此行就是与晏昭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程。三年将至,他就是想不告别也不成?了。

    他当然不会思乡,他回到这里,只是想和晏昭回到坟墓,举行完当初那场未完成?的婚礼。

    说了要成?亲,这?辈子可不能再留遗憾了。

    回到岳西镇的时候是半夜三更,镇子里很安静,大家都睡了。容与和晏昭直接进入岳西山深处的坟墓。

    也许是三年容与都好好待在身边,晏昭对成?亲的抗拒之心不再那么浓烈。这?三年里他们相处便似寻常夫夫,虽说床笫间容容总是埋怨他太冷了……咳,总之他相信容容不会再离开他。

    所?以这一次,拜堂十分顺利。

    “凡人跪天地跪父母跪君王,我不一样。”容与望着他,下颔微扬,“我不拜天地,不拜高堂,不拜君王,只愿和你?拜三拜。晏昭,你?今日,可答应与我成?亲了?”

    晏昭说:“好。”

    于是他们对拜三次,合卺同牢。

    进的依然是当初那间喜房。

    容与从枕头底下翻出那只装着结发青丝的荷包,看了半晌:“正好,结发这?一步省了。”

    晏昭不赞同道:“成?亲的步骤怎么能省。”

    “这?儿少一步,我再多一步。”容与执起晏昭的手,望着他无名指上的真金戒指,拿出自己上个世界带走的那枚烈火。

    “我们交换戒指。”

    晏昭望着那明显是一对的戒指,微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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