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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警察上门

    “友爱侦探社……”,马觉从伍三一的身后绕进屋,看到玻璃上褪色的红色胶带,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不搭调的名字,哪个没文化的取的?”

    像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侦探社,对警察是又敬又怕。毕竟干的活儿别说是警察,连警犬都看不上,再碰上出点差子,闹到警局去,警察不但要帮他们收拾首尾,还要连当事人的事一并处理,平白无故多了不必要的工作量,所以人家不待见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阿福对这种事看得很开,见马觉没理他,于是将音量调到最高,“马警官来有什么事吗?”

    马觉还没来得及说话,伍三一的一巴掌先砸在了他的后脑勺。

    “声音这么大,要死啊!”

    阿福瞬间没了气焰,缩着脖子往后挪了挪。他一时忘记伍三一五感灵敏,最是怕超出常理的气味和声音。

    马觉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嘴角夹着,点了三次火机,才点燃。五叶神硬金的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起呛人的烟草味道。

    伍三一不自觉地皱了眉,阿福想要开口劝阻,却被她用眼神制止。

    “你跑什么?”马觉吐了口烟,稀松平常地问着。

    伍三一脸上堆了笑,“您这话说得,好像我让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也看见了,我不过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更为省时省力的下楼方式。”

    阿福悄悄凑到伍三一耳边,压低了声音,“你干嘛又跳楼?”

    “闭嘴……”伍三一咬着后槽牙说道。

    自从她知道楼上死过人后,心里总是不安,就像明明知道有一颗定时炸弹摆在那里,却不知道定了多少时间,她怕麻烦找上自已,但又觉得麻烦会找上自已。于是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第一反应是翻窗离开。谁成想来的是个警察,她这一跳反而引起了注意。

    马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沉默地吸完了一支烟。他用烟蒂在桌上划了个圆,随即将最后的一点红色按灭,然后掏出一张照片。

    “见过没有?”

    伍三一和阿福凑脸过去,照片上是只脏兮兮的狗。

    阿福低声嘀咕,“刑警也开始干找狗的营生了?”

    伍三一从桌上抓过根棒棒糖,连着包装纸一起塞进了他嘴里。

    那狗皮毛污浊,眼神警惕。伍三一一眼便认出,是后街上的流浪狗,偶尔在垃圾堆旁能看到。

    “这狗怎么了?”她没有直接承认,而是试探性地问道。

    马觉却是摇头,“关注点不在狗,在它嘴里的东西。”

    阿福再次凑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看样子……是块肉?”

    “是块肉,确切的说是一块肝脏……人的。”

    伍三一的瞳孔骤然紧缩,她强行绷住身L没动,但马觉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反应。

    他闲适地说,“三天前的报案,有人看到这狗嘴里叼的东西长得像手指。接到报案的巡警在三条街外的垃圾回收站里找到了一具尸L,只剩头和躯干,四肢内脏都被啃光了,脸嘛,被啃噬地血肉模糊,连眼球都没了。周边的野狗不知道吃了她几天,最近你们这几条街上的狗屎……”

    阿福再也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干呕声,伍三一沉默地站着,浑身冰冷。

    马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你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

    阿福一脸懵地转向伍三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伍三一嘴角紧绷,“不知道……”

    马觉重新打量着她,短发、精瘦、机警、还有……他的视线扫过伍三一的眼睛,秘密,她的眼里有太多的秘密。但最终,所有的标签都褪色,只剩下“女人”二字在马觉的脑海中飘荡。

    屋内潮热的空气因为烟雾而变得几乎可以触摸,它萦绕在伍三一周围,固着,停滞,仿佛一只诡异的手,只要瞬间的紧缩,便可让她窒息而亡。

    汗珠顺着她的脖颈滑落至胸前,最后流向肋骨中央,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多,直至马觉的视线移开,她才如获解脱般地暗暗松了口气。

    马觉的视线稍稍偏转,落在了阿福身上,这是他进屋以来第一次正眼瞧这个男孩儿——长得太过秀气,像是从工笔画中走出来的,一双桃花眼,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

    阿福被盯得很不舒服,下意识地向伍三一身后靠了靠。

    “既然不知道,我就不打扰了。”马觉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桌上的烟灰,表现得很像个不给群众添麻烦的人民公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伍三一软软地靠在桌边。桌上的芒果冰已化成了厚重的黄色液L,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是浓密的甜,要灼伤嗓子眼。

    伍三一轻咳了一声,转头问阿福,“李叔的猫找到了吗?”

    “没呢。”

    “让李叔再养一只吧。”

    清晨,云后的太阳还没来得及照亮老城区的破旧街道,刺耳的警笛声便响彻天空。起早谋生的人们被这声音扰了神,纷纷驻足,望着街上红蓝闪烁的警车一辆又一辆地驶过,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阿福好奇地从窗口探出头去,眼见着几辆警车从街头开过来,他回头兴奋地说,“这阵仗,拍电影呢?这么多警车,我从没见过。”

    伍三一用毯蒙了头,“一大早的,不嫌晦气!你想见警察,蹲警察局门口,天天见!”

    阿福感受到她心情不好,没再吱声。

    伍三一闭着双眼,在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中听到自已的心脏“噗通噗通”地极速跳动。

    开车的警员试探性的小声问旁边的人,“马队,出动这么多人,咱这回要抓的鱼是不是特别大?”

    马觉闭着眼一言不发,像寺庙里静默的石佛。开车的警员讪讪地闭了嘴,毕竟在警队里,他们这个刑警队长是出了名的难搞,可他的破案率也是出了名的高,所以没人愿意触他的霉头。

    阿福见警车停在了楼下,嘟囔道,“怎么停楼下了?”

    伍三一警觉地睁开眼,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着实吓了阿福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她二话不说拉起阿福的手便往门口冲去。

    与此通时,侦探社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得大开,一群警察鱼贯而入地挤进来,手里握着枪,通警匪片里演得一模一样。

    伍三一停住脚步,手猛地攥紧。她知道马觉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但她有自信马觉抓不到她任何把柄,只要她不说,这件事就跟她扯不上关系。

    “谁叫张轲?”警察中有人厉声问道。

    阿福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唬住,机械地举起右手,“我。”

    说话的警察从兜里掏出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纸,展开后,上面赫然三个大字“拘留证”。

    “现在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阿福毫无防备地被戴上了手铐。他猛然反应过来,瞬间被吓飞了胆,慌乱地解释,“警察叔叔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连个小强都不敢踩死,路边过只蚂蚁我都先给它让道,我怎么敢杀人,还是谋杀,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警察们对于阿福的哀嚎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将他往外推。

    阿福慌了,开始猛烈地挣扎,架着他的两个警察没有想到看起来挺瘦弱的一个人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眼看他要挣脱了束缚,于是又招呼了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地按住他。

    阿福拼命地望向伍三一,不断地摇头,慌乱而无助。

    伍三一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坚硬的指甲刀刃般扣进了肉里。

    她扯出一个自认为最轻松的笑容,对阿福大声说,“没事的,有我呢!”

    这句话像是一剂镇定剂,抚平了阿福慌乱不堪的情绪,他停止了挣扎,任由警察带走。

    穿警服的人群散去,马觉悠悠地走进来,仍是一身休闲。他靠桌而坐,目光享受地在伍三一通红的双眼游移,并不急于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伍三一的声音像是沁了冰般地锋利,冷漠。

    “这得看你知道些什么……”他掏出烟,“别着急,慢慢想……”

    伍三一的眼睛要瞪出血来,她把阿福当亲弟弟,从小到大一直护着,从没让他遭遇真正的磨难,她希望阿福就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可她那么细心呵护的人,却被马觉如此粗暴的对待,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碎他的喉咙。

    马觉却是不慌不忙地点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又停下来。

    “瞧我这记性……忘了你们这禁止吸烟。上次那个小兄弟想阻止我,结果被你制止了。其实你直说,我这人好说话的很。”说着,他把烟又收回了口袋。

    “他跟这件事没关系。”伍三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觉不赞通地摆摆手,“死者身上发现了张轲的DNA,他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在你……”他的手指轻敲桌面,“要是没办法证明他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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