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另一边,我们整个科研队终于抵达了南极洲。
眼前冰川耸立如巨兽,极光在夜空流转成梦幻的帷幕。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可我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这片纯净的冰雪世界,终于让我找到了灵魂的栖身之所。
我和同事们一头扎进极地生态研究,实验室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在这里,没有复杂的人情纠葛,只有纯粹的科研数据与未知的自然奥秘。当暴风雪封锁基地时,连卫星电话信号都会彻底中断,我几乎与外界断了所有联系。
直到某天清晨,教授神色凝重地找到我:清年,你家人追来了。他们在南极半岛最近的小镇等了三天,打听到你在我的团队......他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我的肩膀,去见一面吧,有些事或许该有个了结。
乘着破冰船颠簸六个小时,我在风雪中见到了蜷缩在小旅馆里的身影。周瑶的头发凌乱地沾着雪粒,昔日明艳的脸庞被泪水泡得肿胀;父亲的背佝偻得像张弯弓,眼窝深陷得能藏住整个寒冬,姐姐靠在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而母亲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面色灰白得近乎透明。
清年!周瑶踉跄着扑过来,却在触到我冰冷的眼神时僵在原地。
沈父颤抖着向前半步,又猛地停住,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儿子,爸爸错了,大错特错!我不该轻信沈明远的鬼话,不该把你推向深渊!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这几年,我每天都活在悔恨里,一闭眼全是你绝望的眼神,我真的好痛,好痛啊!
母亲突然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我的儿啊!是妈妈瞎了眼!当年为什么要逼你......她的手掌死死抓住我的裤腿,泣不成声,你在监狱里受苦的每一秒,妈妈的心都在滴血!现在我每天都在吃药,整夜整夜做噩梦,梦见你浑身是伤地喊妈妈......
周瑶跪在冰面般的地板上,睫毛挂满泪珠:清年,我是个罪人。当初说等你,却在你出狱时推开你......我恨死自己了!她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手腕上,如果你不原谅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姐姐冲上前,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泪水不断滑落:弟弟,是姐姐没用,没有保护好你!我把沈明远送进监狱后,每天都去他服刑的地方,看着他生不如死,可还是无法抵消对你的亏欠!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却不及我心里的痛万分之一。
母亲突然抱住我的腿,额头重重磕在地面:求你打我、骂我!只要你能消气,要妈妈的命都行!她的声音已经完全破碎,没有你,这个家已经散了,妈妈也活不下去了......
我弯腰扶起母亲,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有些伤害,永远无法弥补;有些裂痕,永远无法愈合。这里的冰川要三百年才能形成,但裂痕一旦出现,再厚的冰层也会崩塌。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却再也无法撼动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