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灰白墙旁的桃花树/ 《第九章》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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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治癒

    早上十点半,我正送一位刚签完基金单的客户离开办公室。yan光洒进大厅,地板上投下几道浅影,气氛安稳得像什麽都不会出错的一天。

    直到h老板走进来。

    他的脚步b平常急促,眼神锐利,像是来寻问责任。

    我朝他点了点头,「h老板,早安。」

    例行x的招呼还没说完,他就在擦肩而过时冷不防开口——

    「喂……」

    我转过头来:「h老板,怎麽了吗?」

    他没给我思考的余地,语气中带着指控:「为什麽没通知我美金定存到期?」

    我一瞬间停住思绪。那笔定存并不属於我们需要处理的范围,况且是他在桃园分行做的,我们这边根本看不到任何报表资料。银行也早已不提供这类主动提醒的服务,即使我们额外安排经办处理,也仅限於本分行的帐户。

    我还记得我当时的声音,是怎麽努力维持住平稳的:

    「h老板,不好意思,我们理专没有通知定存到期的服务,而且……您的那笔定存是在桃园做的,正常来说应该由他们通知您喔。」

    我原本想继续送客户出去,还轻声补了一句:「不然我先送客户,等一下再向您说明?」

    他却往前一步,声音猛地拔高,像是当众抓住了什麽破绽,不肯放手。

    「你不要跑啊!你不是理专吗?我刚刚问柜台,他们说我是客户,你理专就应该通知我!」

    空气像被什麽扯裂了一样,现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几道眼光投了过来,我微微侧头,对上经办闪躲的视线。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件事,终究还是推到了我这里。

    他又说:「什麽叫桃园做的你不知道?我这麽多美金定存,一个月没利息,你说你要怎麽赔?」

    心里一点点发麻。但我还是站直了身t。

    我试着让语气尽量放缓,悄悄x1了一口气,压住嗓音的颤抖。

    我转头对客户轻声说:「不好意思,我晚点再打给您确认後续……」

    那位客户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拍拍我肩膀说:「我自己出去就好,你先处理这边。」

    那一下肩膀上的碰触,简短、温和,却像有人在混乱里,替我撑住了一小块平静。

    我姆指与食指悄悄用力压住,像是在对自己下某种指令——要撑住。

    深x1了一口气,转身对h老板说:「我们到里面谈,好吗?」

    请他进了办公室,关上门的那瞬间,我终於能松一点气,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别太y。

    「h老板,我了解您的情况……这笔定存我们这边确实没有资讯,不过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登记起来,下次到期时提醒您。」

    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重复他的指责——我们服务不到位,我态度有问题,甚至说要投诉、要把钱全数汇走。

    我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平静地应对。心里的线绷得很紧。

    过了几分钟,主管走进来,听完我的说明後便接手应对。他语气一贯圆融,承诺会请桃园分行协助,争取加码利率补偿这段期间的差额。

    h老板坐在椅子上,喝着他的咖啡,脚翘得很高,像是这一场闹剧和他无关。

    「我觉得她态度真的很差,你们要处理一下。」

    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指尖微微蜷起,像是某种自我保护的反s,心里像被什麽炸开,但又被y生生压住,不敢放声。

    主管看了我一眼,语气一贯圆融,转头对他说:「李小姐在我们分行服务很多年了,客户的评价一直都很好。今天应该只是误会,h老板,您别太介意了。」

    我懂那个眼神是什麽意思——和平为重,息事宁人,场面该收了。

    我也明白,这样做才不会让事情扩大。

    可是真的有人在意,我根本没做错吗?

    我低下头,声音很轻:「h老板,不好意思,是我们疏忽了。」

    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感觉眼眶微热,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太委屈了。

    事情处理完後,主管拍拍我的肩,语气不重,却像落了最後一根羽毛:

    「委屈你了。」

    我没说什麽,只是在心里想: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

    我一直以为,只要多遇几次,自己终能习惯这样的场面。

    可每次遇到,才会再次确认——我还是不习惯。

    --

    中午用完餐,我闷闷地没说话,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眼角余光瞥见桌上多了一杯我最ai的葡萄柚绿茶。我抬起头,是宜芬。

    她朝我眨了下眼:「喝个饮料,开心点。我还帮你加了珍珠喔。」

    我眼眶一热,轻声说:「谢谢。」

    那杯饮料——是酸甜的,也是软的。

    宜芬的那份t贴,让我撑过了那个下午。

    下午,永杰也明显b平常更黏我一些,像是在默默陪伴着什麽,不说破,也不多问。

    隔天,他拉着我一起去拜访一位申请青年创业贷款的客户,边走边说:

    「这个客户年纪跟你差不多,讲话应该b较聊得来。ga0不好他之後还会谈理财,你顺便帮我顾一下气氛。」

    结束後,回程顺路去了te盖良品拨款的确认书。

    之前帮他们设定企业网银时,因为深用的是ac,凭证系统有点吃程式,永杰跑了几趟,也和大家混熟了。

    那天林小姐刚收到他们团购的蝴蝶su,打开jg致的铁盒,笑着递给我和永杰:「天气这麽热,吃点甜的开心一下,才不会烦燥。」我们笑着接过来。

    永杰本来就ai甜食,咬一口就直呼喜欢,我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提醒:「注意点,我们还在别人地盘。」

    林小姐笑笑说:「最近的人真的很容易暴怒耶。我们家设计师中午才在说,他早上跟案场工地主任讨论事情,工地主任突然爆气,骂粗话、摔帽子,说不g了。就只是g0u通一下,至於吗?」

    我原本正咬着蝴蝶su,却忽然想起昨天的事。

    甜腻的味道瞬间变得无味,心情也跟着慢慢沉了下来。

    「就是嘛,小猫不是也才遇到一个吗?」永杰看向我,「昨天在大厅,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客户当场大骂……」

    「小猫被骂?为什麽?」林小姐皱起眉,语气里是意外也是心疼。

    「就因为定存到期没人通知,但那笔定存根本不是我们分行办的。他一开始去找柜台,柜台怕事,把他转去找小猫。结果被踢来踢去,客户更火,最後就在她办公室爆炸了。」

    林小姐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那你怎麽办?」

    我想起昨天的委屈,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努力装得轻松:

    「还能怎麽办?只能道歉啊,总不能真的跟他吵起来吧。」

    林小姐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杯水,没立刻接过来,却觉得喉咙真的有点乾了。

    因为企业网银优化了整批汇款的功能,吃完蝴蝶su之後,永杰便去找林小姐说明怎麽c作。

    我拿着那杯水,坐在休憩区的大长桌边,低着头,回覆客户传来的讯息──对方问我对今天对陆gu走势的看法。

    明明不难回答,我却总觉得喉咙里卡着什麽,连手指都提不起劲。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

    我转过头,是深。

    「你来啦。」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咖啡机。

    我也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午安。」

    其实我原本想说些什麽的。

    但现在的我情绪太满,太容易失控。

    我怕一开口,说出口的不是回应,而是撒娇。

    可是他不是宜芬,不是永杰。

    我不能、也不该对他撒娇。

    那不是我能撒娇的地方。

    所以我低下头,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处理讯息,其实只是怕他看见我情绪太满。

    我不知道他什麽时候走出来的。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在办公室里,听见了那些话——我以为我藏得住的那一点委屈。

    就在我还没想明白时,身後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一gu淡淡的木质香气靠近,是那种很乾净的味道,像yan光晒过的衬衫,也像我曾在他办公室里闻过的空气。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宽宽的手,轻轻落在我头上,停了两秒。

    不是拍,也不是0,就是静静地按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但我却像被电了一下——不是夸张的那种,只是头发底下忽然有什麽sao动了。

    他的声音从我背後传来,低低的,却一字一句落得很稳:

    「辛苦了。」

    他停了一下,语气依旧平静,却更贴近我心里的缝隙——

    「别为那种不尊重你的人,感到沮丧。」

    我眨了眨眼,努力忍住眼眶那点酸。

    那一瞬间,我知道——他不是只是安慰我。

    他是真的,看见了我。

    不是我撑着的样子,

    而是我心里,最在意的那一块。

    我低下头,轻声说:「谢谢……」

    假装继续看资料,但那种悸动没那麽快退去。

    他没有立刻离开。

    那只手从我头上收回去後,他就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像是只是刚好喝杯咖啡,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

    桌上的空气静了一下。

    我侧着身,余光看见他低头翻着文件,指尖滑过某张纸页,动作一贯地稳,像没听见我刚才的那一句谢谢。

    我没再说话。

    怕声音一出来,就再也收不住什麽。

    手指还停留在手机萤幕上,却一行字都打不进去。

    只觉得身边的温度还没散开,他的气味还在,我的心跳还在。

    甚至让我在接下来的每一秒,都觉得自己在呼x1这个人留下的温度。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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