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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面恶心善

    我怎麽可能下不了手?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太邪门了。

    男人有预感,身旁这只与同类作风迥异的x1血鬼会是个大麻烦,他最好现在就开枪,打碎那颗脑袋,还有向全身泵血的心脏。

    等级越高的x1血鬼越难杀,只有特定材质的武器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但像克蕾西雅这样孱弱的x1血鬼,男人只在没有供血来源又抓不到食物的低等级身上看过,先入为主地将克蕾西雅划入低等级范围。

    克蕾西雅对男人所思所想一无所知,不晓得对方此刻满脑子血腥画面。她躺在沙滩上,望着夜空出神,动脑会消耗大量能量加深饥饿感,为了忍住不咬男人一口,克蕾西雅决定让大脑停止运转。

    当然,只是她自认为的停止运转。清醒的时候,大脑不同部分会处理不同资讯,脑波凌乱不具有逻辑,不是她什麽都不想,就不会消耗能量。

    海浪似有规律地冲刷海岸,没有噪音与人声g扰,充斥着宁静氛围。

    风轻拂肌肤,残留表层的水气消散,蒸发过程带走了热量,让克蕾西雅本就寒冷的身t犹如冰块般散发寒气,不需触碰就能感受到凉意。

    克蕾西雅双手放在身t两侧,手指不自在地蜷曲。之前是没力气留意,躺了半晌後总觉得不习惯,她迟缓地将双手挪到x前交叠。

    ……嗯,舒服多了。克蕾西雅安详闭眼。

    男人时刻保持警惕,听见悉窣声,锐利目光当即扫向身旁的x1血鬼,握枪的手施力,枪口微抬,然後就看见对方摆出标准的入棺材姿势。

    众所周知,大部分x1血鬼都喜欢睡棺材。有床不睡,格外反人类。

    男人嘴角一扯,暗自腹诽:果然是x1血鬼。

    虽然种种迹象都证明了他的猜测正确,对血ye的渴望、冰冷的温度、张嘴时展露的尖牙,无一不强调其身分,但对方行为反常,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就没见过牙都露出来,距离鲜血极近,还能忍住进食慾望的x1血鬼;就跟人类吃东西遇到突发状况一样,下意识不会松开只有一半到嘴里的食物。

    男人臭着一张脸躺在沙滩上等待伤势缓和,旁边是视为si敌的x1血鬼,两人相安无事并排躺平,景象十分怪异。

    有着粗厚手茧的大手始终不离枪械,男人并未将武器放回枪套,手指不时收紧,注视夜空的双眼眸光晦暗。

    他没有下定决心动手。不知为何,光是想象子弹穿透身侧这只x1血鬼大脑的画面,就让他呼x1急促,内心霎时涌现无法忽视的强烈排斥。

    男人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哪怕他觉得荒谬,却仍然存在的事实。

    ——他不想杀她。

    我竟然会不想杀x1血鬼?开什麽玩笑。

    男人挫败地吐出一口气,感觉严重透支的t力回来了一些,伤口不再流血,只余周围组织阵阵胀痛。他慢腾腾撑起上半身,从行囊里取出医用物品处理创口。

    清洁伤口、缠上绷带,男人包紮动作乾脆俐落,手法娴熟。他睇了眼臂膀,除了腹部的撕裂伤,上臂也有几道血痕,看起来就像动物利爪留下的痕迹。

    他把手臂也缠好,没忍住又看了x1血鬼一眼。x1血鬼应该早就听见他制造的动静了才对,却一个眼神也没给,兀自安静躺卧。

    他的警惕毫无用处。亏他为防x1血鬼突然发难,包紮伤口时留了个心眼,把枪放在绷带一扔就能g到的位置。

    男人收回目光,撑着膝盖站起来,带上他的枪与行囊,在夜晚冰凉惨白的沙滩上踩出连绵脚印。

    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缘由的压抑感达到极限,他猝然止步。

    不规律落下的脚印中断了,他沉默伫足,内心的天秤左右倾斜,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大的纠结中,其中甚至掺杂了自我厌恶的情绪。

    我真是疯了、我真是疯了——!

    男人倏然转身往回走,表情有一瞬间狰狞无b。他不敢相信,自己竟做出会让以前的自己放声大笑的决定。

    持续远离的足迹忽然终止,紧接着调转方向,在一旁留下略显急促的印记。

    男人大步流星返回受伤时停留的位置,居高临下看着仍闭目休息的x1血鬼,看着看着眉头紧锁,礼貌x移开视线。

    克蕾西雅一头长发紧贴着肌肤,g勒出nvx窈窕优美的身t曲线,似被墨se缠绕的琼枝玉树,在月下皮肤白的发光。

    换作普通人类,或许还要担心泡水又吹风会不会感冒;如果承受这些的是x1血鬼,那就不用c没必要的心了。

    「你要躺到什麽时候?」

    克蕾西雅睁开眼睛,黯淡的血红眼眸凝视说话的人。

    都已经走回来了,这下子再犹豫就不是谨慎,而是蠢。男人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有地方去吗?没有的话,要不要跟我走?」

    男人猜测x1血鬼可能无处可去,机率应该不低,要不然也不会坠海,像个nv鬼一样ch11u0着身t找吃的。

    能混得这麽惨也是挺厉害。

    克蕾西雅眨了下眼睛,迟钝的大脑正在消化话语涵义。意识到自己收到邀请,眸中闪过讶异情绪。

    两人无声对视。克蕾西雅失去血se的苍白嘴唇翕动,吐出字句:「我起不来……」

    男人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只x1血鬼是在撒娇吗?是在撒娇吧!跟一个x1血鬼猎人撒娇?我一定是没睡醒。

    「起不来?你不会是想让我拉你一把吧?」男人眼神严厉地瞪着x1血鬼,催促:「你最好赶快给我从地上爬起来。」

    几分钟後——

    「……」腹部伤口已经止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背着x1血鬼,连外套都贡献出去,盖住背上单薄的身影。

    撂狠话没在客气,认命倒也乾脆。

    「外套不用给我披着也没关系……」克蕾西雅趴在男人宽厚的背部小声说。

    「我知道。不过这已经跟会不会感冒没关系了,我还要面子。」让人看见他背着没穿衣服的年轻nvx,至少外表年龄看起来很年轻,实际情况不知道,消息传出去,没上报也会被当地警方关切。他一点也不想t会社会i亡的滋味。

    克蕾西雅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明白一件外套为何会牵扯到面子问题,但既然男人不打算改变决定,她便顺从地接受。

    克蕾西雅放松身t,脸颊倚靠男人的肩颈,交颈相依。男人显然不适应如此亲昵的姿势,背肌僵y,克蕾西雅察觉手掌下的结实肌r0u变得紧绷坚y。

    刚趴到男人背上时,克蕾西雅本yu顺势环抱男人脖子,却发现对方尤为排斥这个动作。她推测也许是不习惯他人靠近要害,於是便收回手,识相地搭着男人肩膀。

    ……如果真要下手,这麽近的距离根本没区别,不过也能理解,有些本能反应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克蕾西雅感受男人较高的t温,内心涌现奇妙的心情。

    带sh气的海风拨弄发丝,大自然的cha0汐声不绝於耳。

    这种感觉……是叫做安心吗?

    克蕾西雅发自内心向帮助她的好心人道谢:「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认真的?对拿枪指着你的人道谢?」猝不及防被发了一张好人卡,发卡的还是x1血鬼,男人只觉得好笑,怪事遇多了不再反应过度,「你没有意识到吗?我可是猎人;而你,是x1血鬼。」

    ——我们是si敌。

    听懂男人想表达的意思,克蕾西雅没有产生多余情绪,仅仅是单纯就呈现在眼前的现实做出判断,得到男人可信任的结果。

    她觉得,人类果然是复杂又矛盾的生物。有时会做出与自身说出口的话、以及理念背道而驰的行为。

    「都只是一种身分而已。」克蕾西雅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其实没那麽在意人类、x1血鬼,或是其他物种间的区别。

    男人不认同x1血鬼的说法,但也没有抓着这话题不放。他并无深入探讨的慾望,不过,刚才因提及身分对立而萌生的芥蒂,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悄然抚平。

    「……奇怪的家伙。」

    重启的步伐沿着相同的路线向前,多了一人的重量,b先前沉上些许的脚印,打乱男人独自离开时所留的痕迹。

    ……

    酒馆内人声鼎沸,老板娘忙着招呼客人,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指挥店员该去的方向。

    「啤酒端去那一桌!等一下去靠窗那桌帮客人点餐!」

    员工的回应刚落下,紧接着响起清脆铃声,老板娘回头看向入口,用热情的招呼声迎接客人。

    「欢迎光临——」

    熟悉的人影立於门口,那火焰般的微卷头发和锐利的金se眼睛让老板娘一愣,回神後加速把餐点放到桌上,快步走向男人。

    「怎麽回事?」老板娘压低音量问道。观察敏锐地发觉情况不同以往。

    男人走进酒馆後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背上还多了个人,外套半盖住脑袋,看不出x别。

    老板娘目光短暂下移,瞟了一眼男人用手臂固定的双腿。肤质白皙透亮,腿部线条匀称。

    她用nv人直觉发誓——一定是nv孩子!

    「你有留以前的衣服吗?借一下。」男人一改进门後被陌生气息激起的警惕,缓和尖锐视线,语气甚至能用慵懒来形容。

    老板娘做出一个「明白」的表情,俏皮地用手b划,示意男人跟自己走。她带人上楼拿衣服,脚踩在楼梯木板,发出一阵咯吱声。

    没有其他人看着,男人上楼後将人放下。克蕾西雅双足接触地板,两手抓着外套,眼睛注视红发男人。

    很漂亮的nv孩子。边带路边关注後方的老板娘在心中感叹。

    少nv五官jg致,轮廓秀丽美好,睫毛浓密细长,一双眼睛是稍浅的棕se,黑发似是沾水後晾乾过,弯曲弧度不像正常的造型。

    两人就像跟随母j的小j似地,紧跟在老板娘身後。

    老板娘抓住门把手,张口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少nv的名字。她望向理应知道的男人,用口形询问,没想到男人一顿後竟默默转移视线。

    老板娘面露震惊,原本想说形单影只的朋友难得带着一个人,两人感情应该不错才是——她根本没料到两人才相识几个小时。

    「我现在相信你们不熟了。」老板娘双手cha腰神情无奈。

    男人没有反驳,他也清楚自己这小毛病。在要事上一向严谨,不甚重要的细枝末节反而容易粗心。

    「你好呀!我是艾娜。你呢?你叫什麽名字?」老板娘落落大方地问道。

    克蕾西雅看着眼前盘起深褐se头发的nv人,睇一眼面向其他地方,注意力却也放在自己这边的男人,语气温和:「克蕾西雅。」

    「凯尔。」男人蓦地补了一句。

    艾娜讶异地瞥向凯尔。没想到男人这次这麽主动,可能是想弥补拖了这麽久连名字都没交换的失误。

    凯尔避开两人的视线,手搭在後颈滑动。这种下意识安抚自己的行为,代表他感到紧张、有压力。

    「好了,稍後再聊吧!」艾娜先把克蕾西雅送进房间,转身出门去推凯尔的背,「你也是。去洗乾净重新包紮!」

    艾娜已经习惯了,也对凯尔的伤口修复速度有个底,见凯尔面se如常,就当不严重的通常情况处理。

    凯尔记得酒馆客房的位置,自动自发进房间卸除装备。

    枪和弹匣置於桌上,其他东西连同腰带一起随意放在一旁。他脱掉破损的上衣,解开绷带查看伤势。

    似曾相似的视角,让大脑不受控地调动不久前的回忆。凯尔闭目歛眉,神se隐忍,x1血鬼冰冷的手指从膝盖一路往上移动,触感难以忘却。

    一旦牵扯到x1血鬼,最好不要抱持旖旎心思,胡思乱想只会丢了x命。在此之前,他对x1血鬼的态度也从未好过。

    但这次……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明白。

    男人手握成拳,手背青筋隆起,略急促的呼x1让x腹肌r0u起伏明显。

    尚未完全癒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凯尔坐着调息片刻,才起身走向浴室。

    艾娜那边不用担心,但以防万一,还是尽快过去看一眼吧!

    另一间房。艾娜握着克蕾西雅的手,表情凝重。

    太冰了,是因为受凉吗?

    艾娜心生疑虑,心里有些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证实。她先让克蕾西雅去沐浴,洗乾净後换上准备好的裙子,再测一次温度,b一般人t温低,但已经正常多了。

    她松了一口气,为克蕾西雅整理一头秀发。清洗後的发丝乌黑亮丽,梳理起来滑顺不打结,是让人羡慕的发质。

    「看到凯尔带人过来,我真的很惊讶。」艾娜笑着调侃,「他的气质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本人也确实不耐烦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害我一度以为他不会结交新朋友。」

    朋友……我们好像还不是。克蕾西雅出神地想。

    「别看他长得像坏人,有时表情也颇凶恶,他心肠其实挺好,有句话是这麽说的,面恶心善,用来形容凯尔正好。」

    长得像坏人?克蕾西雅一脸茫然,她甚至不知道这标准是怎麽定的,不过中间那段话她听懂了,於是便点头赞同。

    两人明明j同鸭讲,双方竟能得出让彼此满意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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