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世界意识’猖狂的笑声在脑海里回荡，百希面不改色的继续念着咒语，完全不理会他。“消灭灾厄，清理罪恶，解除困苦，带走源头。”
它未曾料到一件事，百希连自己都不想要了，也不想活了，世界意识这样特殊的存在，在上了天平以后，甚至给百希加了更多对抗塔尔塔洛斯的筹码。
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只是眨眼的瞬间，她整个人就站在了天平之上。
这时，‘世界意识’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等等！！！你到底在干什么？！！！！”
它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惊恐，死亡的威胁让它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它这样只要钻空子就能活下去的寄生虫，从未有一天想过自己会被消灭。
也的确是这样的，前提是如果没碰到百希。
百希直接当它不存在，而是看向天平的另一边。
另一边被禁锢着的，正是被咒语标记为罪恶源头的塔尔塔洛斯。
天平本身的攻击力其实接近于无，但在两边砝码对等的情况下，它能达到绝对惊人的效果。
阴影巨虫在被天平困住的瞬间，就开始了在天平上猛烈挣扎，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告诉它，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它需要逃走。
元素精灵们被彻底隔绝在外，这场争斗到这里，已经无需他们参与，只能陪伴百希走到这里了。
洛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面的画面他几乎不忍心看，侧过头去眼泪宛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滑落。
百希眼神定了定，成功抓住了塔尔塔洛斯，也成功捕捉到了‘世界意识’，任务完成一大半，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带着他们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现在提出的要求是.....让它彻底湮灭。”
百希轻轻闭上眼，语气平静的可怕。
其实理论上天平的另一侧也可以提出要求，可惜塔尔塔洛斯是个没智慧的东西，只能听从百希摆布。
天平在接收到她心愿的刹那，巨型虚影在天空中开始猛烈震荡，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又像是顶不住百希这样困难的要求，不过好在元素精灵们提供的魔力足够，百希本身的价值也足够高，再加上一个寄生虫瘤子。
砝码足够支撑她完成这个要求。
天平上的指针来回晃动，在激烈晃动过好几圈以后，最终天平的指针指向了中央。
也意味着百希的价值，刚刚好和塔尔塔洛斯持平，许愿成立，但她本身的价值也被消耗殆尽。
百希看到这一幕却是松了口气，还好，够了就行。
她甚至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那颗瘤子，要是不加上它可能还不够。
天平静止，心愿开始实现。
百希看着对面挣扎嘶吼都无法挣脱的塔尔塔洛斯开始消散，漆黑的‘虫身’宛如碎片般片片破碎，融化在空气里，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还是落地。
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百希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像撕碎的纸片一样，片片剥落，皮肤宛如瓷器般开裂，基本和塔尔塔洛斯的速度相差无几，也意味着他们在同步消失。
这感觉倒也不痛，就是很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在化作虚无，好像比死亡还要让人恐慌。
忽地，她听见远处传来声音，她转头看去，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尤利塞斯？”
她呆愣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刻出现。
尤利塞斯却是没说话，伸手指向自己的脖颈，百希一愣，低头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十字架。
是梦魇月牙。
百希失笑，这家伙不会觉得她还有变成吸血鬼的可能性吧？
她抬起破碎的手，拿起梦魇月牙，对他晃了晃，轻轻对他说道。
“再见。”
彼时众神也终于突破亡灵女神的防线，冲到了百希的面前，看到百希正在消失的模样，顿时目眦尽裂，可惜已经无力回天。
百希转过身，此时身体已经破碎近半，没办法再做出更多动作，只能轻轻对他们比了个口型。
“谢谢。”
一切终结，意识在陷于黑暗前，百希看到了塔尔塔洛斯彻底消失的画面还有耳边凄厉的痛哭。
“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想死！”
可惜谁也救不了它。
百希安心的闭上了眼。
番外
遗忘与重逢
元素源界内。
洛伊坐在一片巨大的花瓣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完全放空，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源界了，该出去走走了。”
加尔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也不知道洛伊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塔尔塔洛斯被解决掉以后，洛伊就像丢了魂一样，再也没有离开过元素源界，问什么也不说，都要愁坏他。
“...”
洛伊抿着唇也不说话，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眉宇间萦绕着的忧愁始终无法散去。
“深渊被消灭明明就是好事，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啊....”
加尔扶额，他现在真的很担心洛伊。
谁知他话音落下，洛伊居然转过头看向他，忽地对他问道。
“你还记得，塔尔塔洛斯是怎么被消灭的吗？”
他的问题让加尔一愣，但很快又皱起眉。
“不是众神寻求元素之王的帮助，借助我们的力量，再联合地狱的魔王一起消灭的吗？你自己也亲身参与了，怎么会不记得，也才过去区区百年的时间。”
他说完这句话，洛伊又麻木的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逼得加尔一阵头秃，干脆也坐在他的身边，准备跟他耗下去。
等了很久，他听到洛伊慢吞吞的开口道。
“其实.....我脑海里一直有个很模糊的身影，我总觉得真正解决掉塔尔塔洛斯的应该是她才对....”
洛伊的话让加尔眉头紧紧皱起，洛伊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个话。
没等他回答，洛伊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可我寻遍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资料，历史，痕迹，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他说着又陷入了沉默。
“我偶尔也会怀疑自己得了幻想症，可是....她就好像真实存在过一样，总觉得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加尔听着听着，转头看去发现洛伊竟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可眼神依旧茫然，宛如灵魂里被掏空了一块。
“你....”
面对这种情况，加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要怎么找到.....他完全想不到。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洛伊说完以后，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好像的确有这么个人似的，只是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
“也可能是我太累了吧。”
洛伊低着头，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
这个动作让加尔的眼神瞬间坚韧了起来，不管洛伊说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现在为了让洛伊出去，肯定要当作真的存在。
“不，你想的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的确应该有这么一个人，我们出去找找怎么样？”
加尔的语气带着认真，让洛伊呆了一下，转头眼里迸发出惊喜的神色。
“好！”
洛伊用力的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陪他去寻找那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那好像又有了希望。
...
另一边，神的领域内。
“有必要花费这么多精力找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吗？”
诺菲尔看着走进来的格雷修斯，语气淡淡的道。
“你不是也在找？”
格雷修斯反问。
诺菲尔淡淡的挪开视线，但并没有反驳。
“我很确信她是真实存在的人，只不过我们都被蒙骗了。”
格雷修斯的声音回荡在领域之内，和他的神性一样冰冷。
“...”
诺菲尔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他们也在找。”
这句话隐藏的含义就是，这样一个可疑的，在所有神的脑海里都留下痕迹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不存在，他当然会找。
格雷修斯眉头微蹙。
“我会最先找到她。”
话音落下，他转身消失在光明神的神域内。
诺菲尔留在原地眯了眯眼，口中喃喃。
“你会在什么地方.....”
世界欺骗了他们，大费周章让一个人彻底消失，目的到底会是什么呢？
脑海中她的样貌模糊不清，其实就算她真的存在，再次见面，还会认得吗？
诺菲尔伸手抚上胸口，从塔尔塔洛斯被消灭以后，他的心就好像变得空荡荡一般，有什么东西被强行从他的灵魂中抽走。
他想填补上那一块空虚。
只要找到那个人。
...
百希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呆呆地看着上方的黑暗。
其实她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状态，好像一团未知的物质，又好像只是个精神体，但和亡灵与灵魂又不像，根本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只知道自己还能思考，好像还没死透。
“不应该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百希翻个身，透过一片光亮她其实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她很确定她的痕迹已经彻底被抹除了，谁也不记得她，那她现在的情况算怎么回事，算是活还是死，还是被关起来了？
她很懵逼。
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她都要长毛了，不然让她死也行，要不让她出去，这算怎么回事？
百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被无止境关下去也是有可能的，只能等。
忽地，安静的虚无中冷不丁冒出来一道声音，把百希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
“你想要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它的声音和那个伪装成世界意识的瘤子很像，顿时让百希的神色一凛，眼底杀意迸发，就算被困在虚无中如此之久，她的人性也没有受到任何一丝影响，她就是她，不会有一点改变。
“你是谁？！”
她问。
那声音安静一会儿，才给她解释道。
“我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世界意识。”
百希一愣，脸上的杀意褪去，感觉心情有点微妙。
“你.....刚才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哪里有点古怪。
“按照常理，你应该已经彻底死了，痕迹也被时空因果的力量抹除，但你现在以一种很奇特的形式存在着，我没办法清除掉你。”
世界意识的声音再次传来。
“看在你帮忙拯救世界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从这里出去，但你只能以现在的形式存在，你选择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还是留在这里，我只负责释放你，你也可以选择不离开。”
它的话让百希愣了愣，低下头半晌没说话。
其实现代也没什么留恋的，况且她现在的状态，如果回去现代，应该会被当成鬼怪，那好像.....还是这里比较好。
但留在这里，大家都已经把她给忘了。
所以....其实注定是要一个人的吗？
百希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但在下一秒就轻松释怀，反正她原本就习惯一个人生活，这样也挺好的。
想通这一点，百希抬起头，勾了勾嘴角。
“我要留下。”
话音落下，百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次睁开眼，她重新站在了科拉尔大陆的土地上，脑海里还残留着世界意识的叮嘱。
“现在没有人记得你，你曾经拥有的力量也已经崩毁，你无法消失，无法死亡，只能以现在的形态游荡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天你想死了，我也无能为力。”
百希倒是无所谓这点，她只是摸了摸下巴，探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又观察了一下四周，路人来来往往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奇怪于她的突然出现。
两个小时后，百希确定了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我现在等于一个不死不灭的普通人族.....这样是吧....”
她应该算有实体，因为能被别人看见，也能吃饭尝出味道，但不会饥饿不会渴，也无法使用魔法，状态也不会发生改变，她好像被时间凝固住了，只停留在某一秒。
顺便说一下，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玛姬所在家族的圣纳王国，边境的某一个小城里，距离光明神殿还挺近。
不过现在百希也不会再去光明神殿了，那里又没人认识她。
鉴于她会活很久很久，百希决定找点有意思的事情给自己做做，不然早晚有一天会无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