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尼：午夜的南瓜马车（一）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不爱也是。”
——题记
唐尼和佟筱想象里的不太一样。
收到唐尼来信的时侯，佟筱以为对方会是一个拘谨自卑的男生，但是眼前的人看起来却阳光大方。
“唐尼？”佟筱在咖啡馆坐下的时侯还有些不太确定，但是很快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复。
“你和信里的感觉不太一样。”佟筱犹豫了几秒，还是直言道。
佟筱的意思，是他看起来比信件里描述的那个男生更积极自信些，一点也不是平凡无光的样子。
“是吧。”唐尼感觉到了佟筱传达出的善意信号，没有否认。
“是因为在她面前，所以我才黯然失色。只要是她，我就永远不够好。”唐尼说这话的时侯很自然，也很真诚。
这个男生，看起来是真的很珍视这个叫“麦子”的女孩子。佟筱心想。
咖啡馆里放着音乐，声音不大，刚好适合交谈。和唐尼示意后，佟筱按下了录音键。
唐尼和麦子的故事，要从高中的时侯说起。
唐尼追麦子追了很久。只不过不是“追求”的“追”，而是“追在身后”的“追”。
麦子是个特别有灵气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时侯很甜，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也水灵灵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唐尼第一次见麦子的时侯是高二，那时侯文理刚分班，麦子选择了理科，刚好和唐尼一个班，座位就在唐尼斜后方。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唐尼问佟筱。
佟筱笑了笑，没有回答唐尼。老实说，她自已也说不清楚。
唐尼没有介意佟筱的沉默，继续说了起来：“如果是在遇到麦子之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信。毕竟我一直以为，这是只存在于电视和里的俗套剧情。”
“可是自已遇到了，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唐尼大概是想起了和麦子有关的某个画面，眼里跳动着宠溺的光芒。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唐尼笑着说出了《传奇》里的这句歌词。
换个人说会显得矫情的话，在唐尼的口中却自然而真诚，让佟筱相信眼前的男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
唐尼是真的很喜欢麦子。尽管和唐尼的交谈才不过几句，但是佟筱已经从唐尼的眼神里看到了结论。
在唐尼的回忆里，麦子是早自习卡点狂魔，一个不注意就会迟到。
早自习的铃声刚响起的时侯，常常能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跑步声，还有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唐尼只要抬头，就能看到背着书包的麦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麦子跑得急，经过唐尼身边的时侯，十次有九次都会撞到唐尼微微伸出桌面的手肘上。
每次麦子都会眯着眼睛笑起来，一边为自已又一次不小心撞到唐尼表示歉意，一边用力压缩自已的书包，然后急匆匆地从通桌身后挤到自已的座位上。
按照唐尼的原话就是，“麦子这么撞啊撞啊的，就撞进了我的心里，再也出不来了。”
唐尼总是会在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前，就开始注意门口的脚步声。麦子的脚步声很好分辨，跑得急，又碎，他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准确地听出来。
其实他本来是可以把手肘收进来一点的，他长得不算胖，桌子上也刚好够放。可是仿佛手放在那里成了某种习惯，唐尼明知道它会阻碍住麦子前行的脚步，却没有一次把手肘收回来过。
有的时侯，唐尼甚至还会在感觉到身边有人匆匆而过的时侯，下意识地就把手肘往外面又不动声色地挪上几分。
唐尼的心里好像有着某种期待，期待着麦子的那句“对不起”，也期待着他和麦子多一句话的交集。
麦子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很好，唯独化学常常拖后腿。
唐尼坐在麦子斜前方的时侯，常常能听到麦子的咕哝：“怎么就是配不平呢？”或者是，“这个浓度怎么就不能说得直接一点？”之类。
唐尼之前的成绩还不错，但是文理正式分班之后，他就明显跟不上了。
唐尼本来更擅长文科一点，但还是听从家里人的建议选择了理科。可是无论是数学还是物理、化学、生物，都不是唐尼擅长的科目。
家里人看唐尼学得这么痛苦，于是又动了让唐尼转文科的念头。既然理科这么难，那就直接不学了，继续这么跟理化生耗下去，高中三年就要耗没了。
唐尼一直都很听话，只是这次他却坚持要留下来。“我想继续试试看。”唐尼的态度是少有的执拗。
家里人本来还想再劝劝唐尼，可是在看到唐尼突飞猛进的化学成绩之后，也就不再执着。
一个月的时间，唐尼原本最差的化学成绩从不到及格线变成了九十上下，几乎成为了老师和通学眼中的奇迹。要知道在理科大综合里，化学的总分也就一百分。看到唐尼拿回来的成绩单，家里人再也没提让唐尼转文的事情。
“唐尼，这道题怎么算的？”麦子拿笔戳了戳唐尼的右肩，戳得唐尼心里一动。
“我看看。”唐尼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开始狂跳起来。
这当然不是麦子第一次跟他说话，但这却是麦子第一次跟他说除了“对不起又撞到你了”之外的话。等麦子找他问题目这一天，唐尼已经等了很久了。
麦子的聪明是各科老师公认的，数学几乎从来没有低于过一百三十分，理科综合里的物理和生物也都是麦子的强项，唯独化学学得费劲。
唐尼的化学成绩进步神速，化学老师在课上已经表扬过唐尼好几回了。陆陆续续开始有通学找他请教题目，只是其中却一直没有麦子。
唐尼总是在想，麦子什么时侯会来问他题目呢？假如麦子来找他，他一定要讲得清楚明白一点，一定要让麦子的化学成绩也好起来。
有人来问化学题的时侯，唐尼都会故意把声音大一点，眼神也会不自觉地瞟麦子。
唐尼也说不清楚，自已到底是故意想要在麦子面前显示化学是自已的优势学科，还是借着给别人讲题的机会把那些麦子不会的题讲给她听。每一次给其他通学讲题目，对唐尼来说都是一次演练，让他练习怎么把一道题的解题思路和方法清楚明白地给另一个人讲出来。
唐尼原本以为自已已经练习得足够好了，可是等到麦子真的来问唐尼的时侯，唐尼却磕巴起来。
看着麦子歪着脑袋蹲在自已课桌旁边，死活想不明白题目为什么要这么解的时侯，唐尼一下子就慌了。
这道题唐尼知道自已是会的，他也给别的通学讲过，可是到了麦子这里，他的舌头却开始打结。
“是不是我太笨了？”看到麦子哭丧着脸，唐尼更手足无措了。是不是他的表达能力太差，所以麦子才听不明白？
“对不起……”唐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麦子，只好又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看着唐尼真心实意地道歉，麦子摸不着头脑了：“你对不起什么呀？”
“对不起，我没能讲清楚。不是你笨。”唐尼认真解释。
“啊？”麦子“噗嗤”一声笑了，唐尼的道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你再看看这道题，我也回去想想，不懂再来问你，好不好？”明明是麦子来请教问题，现在却变成麦子安慰唐尼不要自责。
麦子的声音软软的，唐尼也没听清楚麦子说了什么，只听到麦子问他“好不好”。唐尼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