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对不起
比赛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林弈长舒一口气，摘下耳机。屏幕上"胜利"两个大字在聚光灯下闪烁，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刚才比赛中某个瞬间。
当他召唤出三星五费约德尔大王扭转战局时，选手休息区上传来的一声几乎破音的"林弈加油"。
"复盘。"
他轻声自语，点开比赛回放。
录像加载时，弹幕池如瀑布般冲刷而下。
大多数是惊叹他最后操作的"666"和"主播牛逼"，但几条带着熟悉前缀的留言却让他的鼠标停顿了。
【观众panpanovo】：「这波三星五费帅炸了！——我说的是操作的人（提莫点赞jpg）」
林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id他太熟悉了，蔡盼盼的小号，每次训练赛都会准时出现在他的观战列表中。
往下滑动，更多带着她风格的弹幕跳出来：
「主播缺挂件吗？会喊666还会泡面那种（狗头）」
「房管别封我！这是战术干扰！（理直气壮）」
在比赛最关键的时刻，系统记录显示这个id给他刷了三个连发的【爱心火箭】礼物，附带留言：
「赢了请我吃夜宵，输了我请你（反正都是赢）」
林弈截下这张图，手指在回复框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关掉了界面。
他抬头环顾四周，选手休息区已空了大半。
透过玻璃墙，他看见蔡盼盼正站在自动贩卖机前，高马尾随着她弯腰取饮料的动作轻轻晃动。
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她突然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蔡盼盼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手忙脚乱中易拉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慌忙蹲下去捡，再站起来时已经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仓皇逃离的背影。
林弈不是狗屎男频作者下的钢铁直男，也不是没有情商不懂暗示的狗血男主。
省选拔赛时特有的默契相处，国运班长达半个月的并肩作战，这个总是活力四射的女孩对他特别的关注。
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最初他以为是“男生三大错觉”在作祟：
她只是性格开朗，对谁都这么热情。
但当他身体不适时出现在桌边的感冒药，省国运班训练赛胜利后恰到好处的"巧合"偶遇，还有那些蔡盼盼订下的只有他们俩才懂的战术暗号
这些细节堆积起来，早已超出了队友情谊的范畴。
屏幕上的回放视频还在继续，林弈却心不在焉。
他想起上周的雨中，蔡盼盼把伞塞给他时指尖的颤抖；
想起她每次说"随便吃点"却总能点中他喜欢的菜；想起她在观战席上，比他自己还要紧张地咬嘴唇的样子。
"啪！"
林弈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国家队集训基地的夜晚格外安静，风也温柔。
凌晨3:17，林弈刚结束加练，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蔡盼盼】：「系统出bug了。」
下面附着一张双人模式战绩截图，最近20场清一色显示「lyi&
panpanovo」，胜率高达87。
【蔡盼盼】：「它非说我们默契值超标……要不要试试现实里也绑个羁绊？（系统强制建议jpg）」
这条消息显示"已读"三秒后，突然被撤回。
紧接着蹦出一条新消息：
「靠！发错了！是发给数据分析师的！」
林弈盯着手机，能想象到屏幕那头蔡盼盼手忙脚乱的样子，他故意等了五分钟才回复：
「什么羁绊？双人模式的话，明天可以。」
蔡盼盼的回复几乎是瞬间弹出：
「……不是游戏！！！」
附赠一个【提莫气到隐身】表情包。
林弈轻笑，继续装傻：
「那是什么？新赛季的羁绊吗？哦，新赛季居然能影响现实了吗？（笑）」
发完这条，他放下手机，走到窗前。
夜色中的训练基地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其中一盏来自蔡盼盼的房间。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残忍，但他别无选择。
"天道说过，完成任务就能回去"
林弈握紧窗框。
母亲在厨房哼着歌准备早餐，父亲虽然严肃但每次他难过时都会轻抚他的背；还有那群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大学约好了要一起去旅游
他无法轻易割舍这一切，他不能留在这里。
这意味着，自己无法对面前这个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女负责。
他也不能带给蔡盼盼任何承诺。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蔡盼盼发来的一连串表情包轰炸，最后跟着一句：
「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训练！」
林弈知道，这是她给自己也是给他的台阶。
他回复了一个简单的「」，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仰面倒在床上。
辗转难眠，清晨的曙光刚刚照进林弈房间，他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的训练室，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机械的混合气味。
蔡盼盼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战术平板上敲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林弈端着马克杯走进来时，她明显僵了一下，但强迫自己没有转头。
直到他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她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嘟囔：
"昨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昨天？"林弈装作思考的样子，
"哦，你说系统bug的事？"
蔡盼盼猛地转头，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心碎——
有恼怒，有委屈，还有一丝不肯放弃的倔强。
林弈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涂了淡淡的唇彩，樱桃色的嘴唇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起码也是小家碧玉。
"林弈，"
她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训练室里其他人还没来，安静得能听见战术板内部主机风扇的嗡鸣。
林弈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战术板里的内容：
"双排的事？下午可以"
"不是游戏！"
蔡盼盼打断他，声音有些发抖，
"你知道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林弈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
"如果是你的话我下午双排会腾出时间的。"
这句话说得太轻，蔡盼盼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时，林弈已经戴上耳机，进入了训练模式，侧脸线条冷静得近乎冷漠。
蔡盼盼不是傻子。
当林弈一而再再而三地装傻，当她鼓起勇气的暗示被轻描淡写地挡回，她终于明白了他的选择。
她抿紧嘴唇，手指在战术板上无意识地敲出一串乱码。
"我去下洗手间。"
她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弈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直到听见脚步声远去，他才摘下耳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屏幕上，一串乱码被林弈打了出来。
蔡盼盼没有再回来训练。
下午的团队赛，教练说她请了病假。
林弈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握战术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那天晚上，他收到一条简讯：
「我去二队训练几天。别担心，比赛不会耽误。——盼盼」
林弈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他走到窗前，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拖着行李箱走向宿舍区大门。
蔡盼盼的高马尾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也走错了。
“对不起”
林弈看着高马尾女孩子的背影，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