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回高考考场,我发现自己正趴在语文试卷上流鼻血。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张试卷我因晕倒得了零分,最终沦为外卖员。这一次,我必须在晕倒前写完作文。
监考老师突然俯身提醒:同学,你只剩三小时了。我抹掉鼻血,抓起笔疯狂书写。铃声响起时,我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数学开考前,我向老师要来消毒水和风油精。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我暗自咬牙。试卷发下来,我愣住了——题目竟与前世一模一样。
我猛地惊醒,额头重重磕在硬物上,眼前金星乱舞。一股浓烈又无比熟悉的油墨气味蛮横地钻进鼻腔,霸道地驱散了最后一丝混沌。脸颊下压着的纸张触感冰凉又略显粗糙,耳边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单调、急促,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低鸣,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和椅子腿挪动发出的轻微刮擦。高考考场。
这个认知像一道裹挟着冰碴的闪电,瞬间贯穿我的四肢百骸,冻结了血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我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一种濒死的恐惧,猛地抬起头。视线所及,是一片刺目的惨白。正前方悬挂的电子钟,猩红的数字冷酷地跳动着:**09:47**。那点红光像垂死野兽的眼睛,死死盯住我。目光再往下移,一张铺开的试卷占据了大半个桌面。试卷顶端,几个加粗的黑色印刷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语文试题**。语文……高考语文……
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口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有什么温热粘稠的东西,正不受控制地从我的鼻腔里缓缓淌出,滴落。一滴,两滴……砸在试卷的空白处,迅速裂开一小片刺目的、令人眩晕的暗红。鼻血。就是这个!
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的巨浪,瞬间将我淹没。前世的记忆碎片,带着清晰的痛楚和早已沉淀的麻木,凶猛地撕裂时空的阻隔,排山倒海般涌入脑海。
也是这张桌子,也是这张试卷,也是这止不住的鼻血。视野渐渐发黑,眩晕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任凭我如何挣扎,手中的笔还是无力地滑脱。监考老师惊惶的脸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晃动,然后是一片彻底的黑暗……醒来时,语文成绩栏里,那个巨大、冰冷、如同墓碑刻痕般的0分,彻底宣判了我人生的第一次溃败。
复读那不过是将酷刑延长一年。沉重的压力、无休止的自我怀疑、还有那些带着怜悯或嘲弄的目光……最终换来的,是另一次令人绝望的、甚至不如第一次的成绩。
现实没有童话。没有逆袭,没有曙光。只有日复一日骑着那辆破旧的电瓶车,穿梭在城市的车流人海中。夏日的柏油路蒸腾着滚烫的热气,几乎要将人烤化;冬日的寒风则像无数细小的刀子,轻易割透廉价的工装。那份油腻的盒饭订单,永远压在肩头,也压垮了所有关于未来的微光。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轮胎在湿滑的路面失控打滑,刺耳的刹车声和剧烈的撞击声……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有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的感觉,以及鼻腔深处,医院消毒水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些画面如此清晰,每一帧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试卷上那摊刺目的暗红血迹,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不!绝不!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野蛮的求生欲从骨髓深处爆炸开来,瞬间烧尽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吼。
重来一次!这张试卷!这个作文!就是我的命!
猛地抬手,用校服袖子狠狠擦过鼻子下方,粗糙的布料蹭过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也带走了一大片黏腻的温热。管不了那么多,也顾不得周围可能投来的惊诧目光。左手死死按住还在隐隐渗血的鼻翼,右手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攥紧了桌角那支沉甸甸的黑色中性笔。
笔尖触碰到作文稿纸的瞬间,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试卷左上角贴着的考生信息条码——林晚。我的名字。还有下方那个同样猩红刺目的数字:**09:48**。时间!时间就是一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骨头。我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油墨味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奇迹般地压下了翻腾的血腥气。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前世绞尽脑汁才勉强拼凑出来的那篇平庸议论文的框架,此刻清晰地浮现,每一个论点、每一个论据,都如同刀刻斧凿般印在记忆里。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束缚。它是地基,是我在绝境中唯一可以立足的基石!
笔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重重落在稿纸顶端的格子里。黑色的墨迹瞬间渗透纸张,流畅得没有一丝凝滞——
**岁月失语,唯石能言。历史的风沙……**
开头,完全复刻前世。这熟悉的句子此刻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汹涌的恐慌。笔尖在稿纸上飞速移动,沙沙的声响成了这方寸之地唯一的主旋律。一个个方块字从笔尖倾泻而出,排列组合,构筑着思想的堡垒。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些曾被紧张遗忘的典故、名言,此刻如同经过精密调度的士兵,源源不断地奔赴笔端。咔哒。极其轻微,却足以让我神经绷断的声响。
眼角余光瞥见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桌旁。深蓝色的裤管,一丝不苟的褶皱。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前世那个俯身查看、然后宣布这个考生晕倒了的冰冷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脖颈。
我强迫自己,死死地、更加用力地盯住稿纸上的字迹,笔尖的速度甚至更快了几分,几乎要在纸面上摩擦出火星。汗水从额角渗出,混合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沿着太阳穴滑下,带来一阵痒意,却不敢抬手去擦。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那双皮鞋终于动了,没有俯身,没有询问。只是短暂地停留了几秒,便迈向下一个过道。脚步声渐远。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几乎让我瘫软,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校服衬衫。但笔尖,丝毫未停!甚至比刚才更快!稿纸上的黑色字迹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向前推进。
……历史的长河奔涌不息,淘尽泥沙,唯精神之金砾沉淀永恒。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此乃我辈青年当有之历史自觉与精神担当!
最后一个感叹号重重落下,力透纸背。几乎是同时——
叮铃铃铃——!!!
尖锐刺耳、划破长空的收卷铃声,如同末日审判的号角,骤然在死寂的考场里炸响!
停笔!全体停笔!监考老师威严的声音立刻响起,坐在原位!不准动!
笔尖在最后一个字的尾端猛地顿住,墨迹瞬间洇开一小团。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臂颓然垂下,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支沾满了汗水和血渍的笔。
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前方。那个猩红的电子钟,数字定格在**11:30**。写完了……真的写完了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贪婪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油墨味、汗味、还有那淡淡的血腥气,此刻闻起来,竟有种劫后余生的甘甜。
监考老师开始从前排依次收卷。当那张承载着我所有挣扎与希望的试卷,连同那篇字迹略显潦草却终于完成的作文,被老师从我微微颤抖的手中抽走时,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
世界仿佛在旋转。胃里翻滚得厉害,喉咙口的铁锈味再次翻涌上来,比之前更浓烈。眩晕感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的意识堤岸。我猛地趴回桌面,额头抵着冰凉的木头,试图汲取一丝冷静。指尖死死掐住太阳穴,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用尖锐的疼痛对抗着那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暗。
不能倒!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语文只是第一关,数学……数学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战场!前世那场数学考试,同样是在这该死的眩晕和恶心感中彻底崩溃的!记忆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试卷上的字迹在眼前扭曲、变形,像爬行的黑色蝌蚪,根本无法思考。冷汗浸透试卷,笔尖在手中打滑,最终留下大片空白……那惨不忍睹的分数,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痛楚让意识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清明。我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扫过讲台。那位收走我试卷的中年女老师,正一丝不苟地清点着试卷数目。她的侧脸严肃,但眼神里似乎……似乎没有前世那种纯粹的漠然刚才她停在我桌边时,那短暂的几秒,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瞬间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取代。管不了那么多了!机会只有一次!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举起手。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在空中微微摇晃。
老师……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讲台上的女老师闻声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带着职业性的审视,穿透了考场里弥漫的疲惫和骚动。
这位同学,什么事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中。
老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尽管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太阳穴的抽痛,我……我有点不舒服,头很晕……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一点消毒水或者风油精
话说到后面,气息明显不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恳求。
整个考场瞬间安静下来。刚刚还弥漫着交卷后的松懈和低声议论,此刻所有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唰地集中到我身上。有好奇,有惊讶,也有几分毫不掩饰的、看待麻烦的漠然。
女老师眉头微蹙,快步走了过来。她停在桌边,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惨白的脸、额角的冷汗和校服袖口上那抹未干透的暗红血迹。
你刚才考试时……她的目光落在我袖口的血迹上,语气里带着询问。
流了点鼻血,老师,现在好多了,就是头晕得厉害,怕下午……我连忙解释,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下午还有数学……真的很重要……
最后几个字,几乎带上了哽咽。
女老师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考场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我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她是在权衡考场纪律还是单纯觉得麻烦
前世那种被忽视、被放弃的冰冷预感再次攫住了我。
终于,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表情依旧严肃,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东西。她转身走向讲台,从讲桌下方放置备用物品的小箱子里翻找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片刻,她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棕色玻璃瓶——风油精,还有一小瓶医院里常见的按压式消毒液。
拿着。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动作却干脆利落,直接将两样东西放在我面前的桌角,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下午开考前十五分钟必须回到考场,别耽误。
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加重了一点,调整好状态。
谢谢老师!谢谢!我如获至宝,一把将那两个小小的瓶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玻璃瓶壁贴着滚烫的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感觉。这不仅仅是两样东西,这是救命稻草,是通往另一种可能的通行证!
我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强忍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扶着桌沿,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挪向教室后门。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像踩着棉花。后背被汗水浸透的地方一片冰凉。
走廊里喧闹的人声瞬间涌来,考完语文的学生们或兴奋或沮丧地交谈着,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冲击着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低着头,避开人群,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着走廊尽头洗手间的指示牌挪去。
推开洗手间冰凉的金属门,里面空无一人。我立刻反锁了隔间的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生死攸关的马拉松。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胸腔,带来阵阵钝痛。眩晕感并未完全消退,像潮水般时涨时落。我颤抖着拧开那瓶消毒液,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冲入鼻腔。就是它!
这气味,和我前世弥留之际,在冰冷的地面上、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最后闻到的医院消毒水气味,一模一样!那股深入骨髓的、象征着终结和绝望的冰冷气息!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我勉强维持的镇定。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宿命般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让我几乎窒息。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一阵干呕。
不!不是宿命!我回来了!我拿到了!我改变语文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却顽强的火苗,在冰冷的恐惧中挣扎燃烧起来。我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个可怕的联想狠狠压下去。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是战斗的时候!
我咬紧牙关,几乎是带着一种凶狠,将冰凉的消毒水倒在掌心,然后用力拍打在自己的额头、太阳穴和后颈上。刺鼻的气味猛烈地刺激着感官,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清醒。紧接着,我拧开那小小的棕色风油精瓶,浓烈辛辣的薄荷樟脑气息霸道地弥漫开来。我用指尖沾了厚厚一层墨绿色的膏体,不顾一切地涂抹在两边太阳穴上。那冰凉辛辣的触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刺入皮肤,带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强烈刺激感。
呃……我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哼,身体猛地一激灵。
痛!尖锐的痛!
但伴随着这尖锐的痛楚,如同拨云见日,脑中那厚重的、令人窒息的眩晕迷雾,竟真的被这股霸道的气味和强烈的刺激感撕开了一道缝隙!浑浊的思绪开始沉淀,视野也似乎清晰了几分。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虽然还在,但似乎被压制住了一些。
有效!真的有效!
一股巨大的希望如同滚烫的暖流,猛地冲散了心底的冰寒。我贪婪地又吸了几口空气中浓烈的风油精味道,感受着那刺激性的清凉直冲天灵盖。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
数学!下午的数学!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回忆。前世的数学试卷……那场噩梦般的考试……那些因为眩晕和恶心而完全无法思考、最终大片空白的题目……具体是什么第一道选择题是什么立体几何那道大题考的什么模型最后那道导数压轴题的切入点……
记忆的碎片在强烈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被唤醒、拼凑。一个个公式,一道道题目,甚至那些曾让我抓狂的陷阱选项,都如同被擦去了尘埃的浮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深处。
原来……原来我都记得!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巨大的信心开始升腾。我扶着隔间的门板,挣扎着站起身。镜子里映出一张脸:惨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眼底布满血丝,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未擦净的暗红。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不再是前世的绝望和麻木,而是近乎疯狂的、熊熊燃烧的火焰!
有这张卷子!有这风油精和消毒水!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命运,必须由我亲手改写!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淌。我掬起一捧水,狠狠泼在脸上。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带来彻底的清醒。我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湿漉漉、狼狈不堪却眼神锐利如刀的自己,无声地,一字一顿地,用口型对着镜子说:
林晚,这一次,你赢定了!
离开洗手间,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我拒绝了同学关于对答案的试探性招呼,径直走向学校安排给考生午休的阶梯大教室。巨大的空间里早已坐满了人,空气闷热而嘈杂。我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周围的喧闹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我的全部心神都沉入那片刚刚被唤醒的题海之中。一遍遍在脑海中推演着那些关键的数学题,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可能的陷阱,都反复确认。
时间在高度集中的默算中流逝得飞快。当预备铃再次尖锐地划破午休的宁静时,我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风油精再次涂抹在太阳穴和鼻下,那辛辣冰凉的气息如同注入体内的强心剂。
走进数学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监考老师依旧是上午那位表情严肃的女老师。她正在分发草稿纸。当她走到我这一排时,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停顿了零点几秒,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确认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标志性的、一丝不苟的威严。
试卷袋被拆开的声音在死寂的考场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仪式感。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来了。
试卷,终于被传递到了我的手中。
纸张传递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感。我几乎是有些粗暴地一把接过。冰凉的纸张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油墨特有的、微涩的凉意。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得肋骨生疼。我强迫自己低头,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聚焦在试卷顶端的标题上——
**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数学试题**
然后,视线如同失控的扫描仪,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疯狂地向下扫去!
第一页。选择题。
第一题:集合……交集……选项……A、B、C、D……
目光所及之处,每一个铅印的字符,每一个阿拉伯数字,每一道题干的表述……都如同被施了魔法,瞬间与我脑海中那清晰得令人发指的记忆图像,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没有偏差!一个字都没有!一个符号都没有改变!
这……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震惊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彻底抽空!握着试卷边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完美复刻彻底击穿了逻辑!
前世的记忆是真实的还是此刻才是幻觉那个雨夜……那刺骨的冰冷和消毒水的气味……那场改变命运的车祸……难道……
叮铃铃铃——!!!
开考的铃声如同惊雷,毫无预兆地在死寂中轰然炸响!那尖锐的声波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在我的耳膜和心脏上!
我浑身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手中紧攥的试卷因为这剧烈的颤抖而发出一声清晰的、几乎要被撕裂的哗啦声!
讲台上,那位一直保持着威严站姿的监考女老师,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精准地锁定了我。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询和一丝严厉的警告。
整个考场的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