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公司全员大会上闲得发慌，我给网恋对象发消息：
【宝贝，转我500买个包包，晚上亲亲你的锁骨～】
下一秒，同样的消息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而台下那位刚入职的小程序员面红耳赤，慌张地关掉了手机。
我人傻了。
为了缓解工作压力，助理老是劝我多参加公司活动。
今天下午，六个部门轮番汇报工作进展。
我默默坐在主席台上，腰都要僵了。
第七个部门汇报时，台下忽然开始小声议论。
助理也兴奋不已：
陈总快看！技术部的新人！林小澄！听说是个技术天才！
我抬头看去。
是那位上个月刚入职的小姑娘，林小澄。
才毕业没多久就凭借过硬的技术实力和那张清纯可爱的脸，被公司上下称为技术部的小仙女。
此刻她只是在台下低头整理资料，却依旧干净得不像话。
正盯着她纤细白净的手指流神，我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戴了一条粉色的手链。
跟我前段时间推荐给网恋对象的转运手链一模一样。
一想到网恋对象，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她昨天晚上主动发给我的自拍照。
素颜清纯，又带着点小性感。
令人生出许多遐想。
我忍不住翻开聊天框，和她的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说要去上班了。
那她这会儿应该正在工作。
我顿时恶向胆边生，想要逗逗她。
迅速编辑消息：【宝贝，转我500买个包包，晚上亲亲你的锁骨～】
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大会议室忽然安静了一瞬。
然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我蒙逼地抬头。
却看见林小澄正盯着手机屏幕，脸红得像要滴血。
而我收到了网恋对象的回复：
【哥哥，我在开会，晚上再说。】
我人傻了。
2
大会议室内的小声议论还在继续。
坐在我旁边的副总悄悄问：
怎么了陈总你脸色有点不对。
我干笑两声，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林小澄。
她正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手机，耳根都红透了。
相同的转运手链，相同的时间，相同的消息……
一切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说着：
林小澄就是我的网恋对象！
可……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我又不自觉回想起那些温柔甜蜜的聊天记录。
再看着面前这个在公司里安静乖巧的小员工。
突然就有些心跳加速。
林小澄她……私下居然是那样的吗
后半场会议，我已经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只看着林小澄偶尔抬起的侧脸，满脑子都是那些聊天记录。
会议结束后，林小澄离开得很匆忙。
离开时，我听到技术部几个同事的议论：
小澄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可能是会议室太热了吧。
心好像忽然漏跳了一拍。
3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就收到了林小澄的轰炸。
【哥哥怎么了怎么不回我】
【我开完会了，要继续刚刚的话题吗】
【宝贝在干吗呢，怎么撩了我就玩消失……】
【刚刚太急，忘记转你500买包包了。】
【转账：50000.00
元】
【怎么还不理我】
……
我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有些不知所措。
感觉……很难把林小澄的脸代入到这些话里。
同时又觉得有点刺激，不知如何回复。
正犹犹豫豫，收到了秘书的通知。
陈总，技术部说有个系统bug需要您确认一下处理方案。
我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去了技术部。
到了才发现，林小澄也在这里。
她坐在角落的一张工位上，安静低头看着电脑屏幕，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不敢多看，努力目不斜视地去和技术总监讨论问题。
处理好后，技术总监笑着说：
陈总真是亲力亲为。
对了，这个bug其实是小澄最先发现的，陈总要不要夸夸她
他指了指林小澄。
我愣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意识到林小澄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我没回她消息
但在技术总监期待的眼神里，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刻意压低声音：
林小澄同事，听说这个bug是你发现的……
林小澄显然是走神了。
她被我吓了一下，而后立即下意识站起来和我拉开距离。
陈……陈总。
她私下一向活泼可爱，此时却显得紧张疏离，刚好符合我的预期。
刚想夸奖几句就离开，林小澄的视线却忽然定格在我手上。
我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亮着，露出一张小猫咪照片做的壁纸。
我瞬间想起来。
我曾经给我的网恋对象发过很多张我家小猫的照片。
并且选出我最喜欢的一张，做了壁纸。
察觉到林小澄越来越慌张的表情，我赶紧将手机揣进兜里：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林小澄却忽然开口：
陈……陈总，等一下。
她伸手想要拦住我，但又不敢真的碰到我：
我能看看您的手机壁纸吗
4
我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该不会是认出来了吧！
下意识挡住装着手机的口袋，说话也结巴起来：
可能不……不太方便……
林小澄微微咬唇：
为什么
我口不择言：因为——因为我的壁纸很私人……
林小澄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更加慌张的表情：
对不起陈总，我无意冒犯。
只是刚刚看到壁纸上的小猫，很像以前我朋友家养的一只，所以非常想确认一下，如不方便，您可以挡住其他部位。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
我家猫什么时候还认识她朋友了
但在林小澄那样真切希望的眼神下，我鬼使神差拿出手机给她看了。
只凑近看了一眼，她眸中神色已然变幻。
再看我时，眼神里多了份探究和紧张。
她轻轻开口：
这是您家的小猫吗
我瞬间就把手机给收了回来。
大意了！
什么朋友家的猫啊。
她分明就是在试探我！
不——
当然不是！
我疯狂摇头，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我助理家的猫！
林小澄眨眨眼，有些疑惑：
您助理
我点头如捣蒜。
手里不动声色拿出手机登上小号，翻出之前用大号给小号发各种测试消息的聊天记录：
对呀，你看，这就是我助理当时发给我的图片——
我指着当时反复筛选壁纸时发给小号作对比的小猫照片。
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有把小号当垃圾桶的习惯。
林小澄凑过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指了指我的大号头像：
这是您助理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又撇清关系：
呃，但是其实我们不是特别熟……
林小澄却激动得要跟我握手：
陈总，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可能需要您……帮些忙。
5
其实我真不想给林小澄留联系方式。
可林小澄说那话的时候，余光还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技术总监。
技术总监手里有我的大号。
如果林小澄去跟别人要我的联系方式，我就直接露馅了！
所以我当即就用小号加了她的好友。
还冲她笑得热情洋溢：当然没问题啦！林同事！
转身的一瞬间脸就垮下来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的霸总人设！
虽然林小澄作为我的网恋对象，对我几乎百依百顺。
可那是因为她喜欢网上的我。
如果她知道我现实里是她的老板。
我还主动给她发过那种撩人的消息，说过那些肉麻的情话……
凭她的性格。
一定会羞愤欲死吧。
到时候我不仅会被分手……在公司里说不定还会被她举报性骚扰！
最好的办法，或许只有我先不动声色地跟她分手。
虽然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走在路上，我又收到了林小澄的轰炸。
【哥哥，我刚刚发现我有个同事是你的助理，是不是很巧！】
【他还用你家小猫照片当壁纸，一定跟你关系很好吧】
【你不要误会哦哥哥，我是碰巧看到的，不是故意调查你……】
【为什么还是不理我呀】
【转账：20000.00。】
……
看着她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我心里五味杂陈，心一狠，干脆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回到办公室后，我简单整理了一番。
登上小号，才发现林小澄也给我的小号发了消息。
【陈总，请问你现在能联系上你的助理吗】
我特地隔了一会儿才回她：【不能诶！陈总。】
原以为这样她就能消停点。
结果下一秒我直接瞳孔地震。
林小澄决绝地给我的大号发来两条消息：
【哥哥，你是不是出事了】
【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报警！】
6
我虎躯一震。
啥玩意
报警！
那我可就真完蛋了！
林小澄这是什么脑回路！
我赶紧刷刷打字：
【宝贝我在，我下午不小心睡着了。】
林小澄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吓死我了哥哥。】
【你还没吃晚餐是吗快把转账收了去吃饭。摸头】
……
【你今天一直不回我的时候，我感觉心里好慌。】
【哥哥，你不会不要我的吧】
看到这句话，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难言的情愫。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林小澄一直对我体贴周到，而且又肯给我花钱，又肯给我发美照。
我就这么想着跟她分手……是不是太混蛋了点
可如果这么继续下去，我又能瞒得住多久
我越想越难受，忽然感觉胸口发闷。
助理恰好敲门进来汇报工作，看到我的脸色吓了一跳：
陈总，您怎么了
他一副要叫医生的样子。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张，如果你发现你的女朋友，在现实里是跟你根本不可能的人，你会怎么办啊……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这点事
大不了就分手呗，一个女人而已，您长这样，还愁找不到对象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
不过她有没有给您花过钱啊
我听说现在有的女人，分手之后还要找男方把花的钱要回来，太过分了！
我愣了一下。
林小澄还真给我花过不少钱。
虽然有的我也没收。
但她……她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助理察觉到我的愣神，又赶紧拍拍我的肩膀：
嗐！花钱了也不怕，就是……呃，您分手别跟她闹得太僵
7
因为害怕林小澄报警，我不敢直接跟她断联。
想到助理的话，我又不敢跟她太僵。
辗转反侧之下，咬牙切齿给她回了句：【想什么呢~】
她秒回。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今天还想看照片吗】
【感觉昨晚给你发照片，你很喜欢。】
我瞬间脸热起来。
啊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但……现在知道昨晚看的是林小澄的自拍……
感觉更刺激了！
但我同时也有些犹豫：
【不好吧】
她回得理所应当：
【这有什么不好】
【我喜欢给你看。】
我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看。
结果十分钟后。
林小澄：
【自拍照。】
【自拍照。】
【自拍照。】
【很美的自拍照。】
……
她陆陆续续发来好多张角度各异的。
其中有一张，她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露出精致的锁骨，长发散在肩膀上……
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她很快问：【这样可以吗】
简直太可以了！
可我一想到林小澄上班时那永远穿得严严实实的职业装，
就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犯罪。
那可是林小澄啊！
我公司的小员工！
我忍痛回复：
【你别拍了宝贝，我不喜欢这些。】
她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
【可昨晚你明明很开心。】
她还截图发来了我昨晚给她狂发流口水表情包的记录。
还不停叫嚣：【宝贝，再来一张！】
我：【……】
简直丢人现眼！有失斯文啊！
我两眼一闭：【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变了，宝贝。】
8
林小澄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后，很久没再给我发消息。
我再登上小号一看。
林小澄果然来这里了：
【陈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问问你助理对他女朋友的看法】
【你助理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为了将伪装贯彻到底，我装傻：【女朋友他有女朋友吗】
林小澄斩钉截铁：
【当然！你去问问就知道。】
我忽然灵机一动。
用小号给大号发消息演了一段。
助理：【老板，你有女朋友了】
陈总：【没有。】
助理：【真的吗你别骗我哈。】
陈总：【真没有。】
然后把截图发给林小澄，强调：
【他说他没有女朋友。】
林小澄急眼了：
【怎么可能】
【这真是你们老板】
她发来我的信息主页。
我：【对呀。】
【怎么了陈总。】
然后她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久以后，我才在大号收到她的一条消息。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瞬间感觉到心里一股钝痛。
但很快消失不见。
我努力若无其事地打字：
【有一点。】
【好像是腻了。】
【一年多了，你不腻吗】
她回得很快：
【不，一点都不。】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以改。】
【哥哥，你说你不会不要我的……】
我又开始难受了。
如果要我这样再跟她耗一段时间，对我对她都太折磨了。
感受着心里的酸涩，我干脆选择了直接迈出那一步。
就算她真找我要钱，我给她就是了。
当断则断，别再拖了。
【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9
我一狠心拉黑了林小澄。
一瞬间就觉得空落落的。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样，林小澄就永远不会知道，她跟自己的老板谈过恋爱。
我努力像往常一样工作。
可总是在加班到深夜，或是被安排繁重任务的时候，下意识就想要跟林小澄抱怨，却发现我早已经拉黑了她。
林小澄曾经试图通过我的小号帮忙牵线。
但我再三表示自己被拒绝后，她也再没联系过我的小号。
或许，她已经接受了吧。
除了偶尔在电梯里偶遇，我和她彻底断联。
有天助理又拿着工作报告来找我。
我批阅时，无意间听到他接电话。
一向沉稳的助理一下变了脸色：
什么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我顺口问了句：怎么了老张，谁生病了吗
助理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
技术部的小林，林小澄，陈总你应该也认识……唉！不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搞的！
我瞬间愣在那里。
林小澄
林小澄进医院了
我不受控制地抓住助理的胳膊：
什……什么小林小林怎么了
助理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但还是解释：
她前几天就开始吃不下饭，刚刚在公司晕倒了……
我如遭重击。
她吃不下饭……
不会是因为我吧
等我再想问些细节时，助理已经背着包匆匆离去了。
10
我如坐针毡地在办公室待着。
等了快两个小时，忍不住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他过了很久才接，语气中有浓浓的疲惫：
陈总
我捧着手机：
老张……我想问问小林怎么样了
察觉到关心的不妥，我赶紧补充：
我有个朋友在医院工作，或许我能帮帮忙呢
助理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谢谢陈总，不过没事。
这丫头是失恋，把自己搞成低血糖了，加上她本来就有点胃病，得住几天院……
心中的猜测在此刻得到肯定。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只知道急急询问：
那我能去看看小林吗我妹妹以前也住过院，我很有经验……
助理想了想：
陈总愿意帮忙也好，刚好我晚上还有个应酬。
小林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陈总你别把她当下属对待就行。
我第一次推掉了晚上的应酬。
按照助理给的地址，很快赶到了医院。
助理和我交接之后就离开了。
而我走进病房，就看见林小澄靠在床头，手上插着输液的管子，看上去苍白又脆弱，眼尾还有些红肿。
她循着动静转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转回去。
我默默走过去，拿起一个床头柜上放的苹果给她削。
沉默许久才郑重开口：
小林，你那个朋友都跟我说了。
分手只是因为不合适，不是你不好……
而且，他很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将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递给她：
他说，他希望你能好好对自己。
林小澄低头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苹果，像是一下想到了什么。
她思索片刻，从果篮里拿了颗递给我：
陈总也吃点。
我摇摇头拒绝：谢谢，不过我不爱吃。
她怔了一秒，凝神抬头看我：
你和你助理还挺像的。
都不爱吃……
而且削苹果都会把苹果皮削得很薄。
这都是我曾跟网恋对象随口提过的个人习惯。
她居然都记得。
我手抖了一下：
是……是吗
林小澄盯着我的眼睛：
这么听，声音也很像。
我赶紧又压粗了嗓音：
……没有吧
林小澄坐直了身子，像是一下有了力气：
别压嗓子。
我压得更使劲了：
我没压。
林小澄深邃的眼神就那么看着我，像要把我整个人洞穿。
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你为什么要用你助理家的小猫当壁纸
我随口瞎编：因为觉得很可爱……呃……就用了。
11
我胆战心惊地陪了一会儿林小澄。
她总是会突然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搞得我精神高度紧张。
眼看着她吃了一些粥菜，才放心离开。
晚上，回到家里。
我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老张听起来很开心：
陈总啊，您还真是有经验呢！
那丫头一直吃不下东西，现在终于有胃口了！
她说她就喜欢您陪着一起吃饭，不然就没胃口……
您后面几天，能不能也抽空去看看她
我向来不敢拒绝助理的安排。
更别提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
可是，林小澄为什么要跟助理那样说
她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我越想越紧张。
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只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给林小澄送饭。
她一见我就皱起眉：
陈总怎么了
我不明所以，茫然地抬头：啊
她伸手，微凉的指腹抚上我的黑眼圈：
没休息好
我吓得赶紧后退一步跟她拉开距离：
挺……挺好的啊。
她默默垂眼，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小声问：
我还要住一周院，您都会来的吧
我一下子站起来：
助理不是说三天吗
林小澄抬眸，抿唇看着我，不说话。
眼中水光盈盈。
我一下就心软了：
一……一周就一周。
她这才展颜，露出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在旁边监督她认真吃饭。
她吃着吃着，视线却忽然转到了旁边的床位上。
旁边，一对情侣也在吃饭。
男生右手打着石膏，坐在病床上，撒娇：我手都受伤了，你不能喂我吗
女生无奈一笑，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给他。
林小澄的眼神牢牢锁定在女生的手上。
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情绪一闪而过。
12
隔天我再去的时候，林小澄的右手就受伤了。
原本纤细漂亮的手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鼓鼓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我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林小澄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
昨天您走之后……我想给自己削个苹果，结果不小心……
我赶紧坐到她床边：
那……那你这手还能行动吗
她眼睑低低垂着，像是很不好意思：
我试了，不太行，而且医生也让我别用右手。
可是我不太会用左手，怎么办……
她眼神一直往饭盒上瞟，越说声音越小。
我为难地挠挠头：
那……那吃饭难道……难道要我喂你
然后又赶紧自我否定：
但是这不太……
她不等我自我否定结束，已然感激无比地看着我：
这也太麻烦陈总了，真的很谢谢您，您太善良了。
呃……
为什么我感觉她的眼神里好像有一股期待
我僵硬地打开饭盒。
僵硬地拿起勺子。
僵硬地舀了一勺粥送到林小澄嘴边。
她笑意盈盈，眼神专注地看着我。
我如坐针毡地躲避她的视线。
她吃得一口比一口欢快。
几分钟就把一大碗粥吃完了。
甚至还意犹未尽：没了吗
我如释重负地摇摇头：
没了。
13
第三天，我稍微适应了一点给林小澄喂粥这个动作。
只要我把她当成一只大白兔……
在林小澄能溺死人的眼神中。
我坚毅地往她嘴边送了一勺。
房门口忽然传来物品掉在地上的声音。
循声看去。
病房门口不知何时乌泱泱围了一圈人。
有同事，有领导。
大都手里带着看望病人的礼品或花束。
为首的，是我们技术总监。
此刻他正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手里的果篮已经掉在地上。
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人还维持着倾身给林小澄喂粥的动作。
技术总监先反应过来，迅速带着一帮子人后退，还带上了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您们了！真不好意思啊……
病房门关上。
但显然隔音效果不佳。
因为我听到了外面叽叽喳喳的议论。
我的天呐！居然有女人能近得了陈总的身！
诶诶，我角度太偏了没看清，他们刚刚是亲上了吗
说什么呢他们只是在吃饭！
可是我感觉他俩真的只差一点就要亲上了，而且陈总眼神都快把小林给吃了。
他俩怎么在病房里谈恋爱，我酸死了……
……
我坐在那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眼睁睁看着林小澄由于听到外面的议论而缓缓勾起的嘴角。
脸红得快要爆炸。
只能坐立难安地站起来：
那个……要不我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林小澄却抓住我的手腕，歪头：
解释什么
我语无伦次：就……呃……我们……我们不是……
她打断我：
流言蜚语而已，没必要解释。
见我迟迟没应声，她又眨眨眼：
还是说您很介意这个
我赶紧摇头。
她松了一口气：
那就没事，让他们误会去吧。
我：啊
林小澄意识到自己话中歧义，又连忙补充：
我是说，不用在意，都是误会。
14
误会的下场就是，一回公司，我就被技术总监严刑拷打。
陈总！您什么时候跟小林！
幸好我在最前面，他们都没看清小林的脸！
我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只是助理托我照顾她。
他满脸不信：
您可得了吧！当时小林眼珠子都黏您身上了，您敢说你们没情况
我继续摇头。
他更激动了：
您知道有多少人想接近您吗从咱们公司能排到隔壁大厦！
可您只让小林近了身！您要是这都不冲，我可看不起您！
我冲……
冲啥呀冲。
平平安安把林小澄从医院送走，对我就是最好的恩赐了。
一周后，林小澄终于出院了。
我离开的时候，随口问了医生一句林小澄的状况。
医生直摇头。
我心里一惊。
他才解释：
技术部那个小姑娘，明明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输两天液就好了，她硬说自己很不舒服，死活要住院观察一周……
挺清秀一姑娘，咋喜欢住医院呢
我看着医生边摇头边离去的背影。
心里满是问号。
林小澄自己要住院
她咋想的
医院住着又不舒服……
等等，她该不会是想整我吧
难道是因为被朋友分手，想搞连坐
虽然医院就在公司附近，但是我天天给她送饭，也不轻松的！
我越想越怀疑。
决定以后再也不主动找林小澄了。
刚下定这个决心没多久，我的小号就收到了林小澄发来的消息。
【陈总，来我工位一趟。】
15
林小澄的工位在技术部的角落里。
我和她面面相觑，气氛焦灼。
她指了指电脑屏幕，率先开口：
刚刚收到的，人事部的调动安排。
下个月，您需要一个新的特别助理。
我愣了下。
她跟我说这个干啥
……该不会真的要连坐吧
她见我神色紧张，笑了笑：
您别紧张，我就是跟您说一声。
我呆呆地点点头：
那……
话没说完，她突然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还真是很想念那个朋友。
没有他在，感觉生活都索然无味。
我瞬间更紧张了：
你……你这么喜欢他啊
林小澄看着我，很认真地点头：
我很喜欢他。
那个朋友有可能考虑跟我复合吗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我手足无措：
这个……呃……他肯定有他的想法……
她观察着我的表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
那个朋友要是因为什么身份关系的差异而分手……他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我瞳孔地震。
她这都知道
但我仍努力维持镇定：
我不知道诶，我不能干涉朋友的想法。
林小澄没再说什么，合上笔记本：
嗯。
我还想请您帮个忙。
把我刚刚的话传达给那个朋友……
让我和那个朋友见一面，可以吗
我刚想婉拒，就看到林小澄指着电脑上的调动单，意有所指：
您下个月这个助理，我也……
我瞬间就答应了。
开玩笑。
谁不知道当我的特别助理有多累啊。
经常要加班到深夜！
而且我对工作的要求非常高。
她给我看这个，一定就是想威胁我！
16
我当然没法真的和林小澄见面。
所幸的是，我真有个妹妹。
求了我表妹五个小时，她才答应替我见林小澄一面。
见面的地点是林小澄定的。
在一家很别致的咖啡厅。
我偷偷躲在不远处，观察她们的动静。
我妹过去后，林小澄笑着抬眼。
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也就只是一瞬。
她们很快握了个手。
就开始热情地攀谈。
一个半小时，两个人嘴皮子都没歇过。
应该是聊得很开心吧。
我在旁边看着，不知不觉，手里的咖啡杯都捏变形了。
等结束我妹过来拍我后背时，我才恍然回神。
她表情很兴奋：
哥，你上哪儿网恋到个这么优秀的
分啥呀分，我帮你接着谈呗！
不过她好像没跟我提什么复合的事情，只是聊了点工作话题，不像是要求复合啊
我愣了一下：
你认真的吗
她瞥我一眼：
那能有假说真的，这么优秀的我是真羡慕啊！
我沉默片刻。
虽然我觉得我也挺喜欢她的……
但……
那你现在去跟她说你换个联系方式
她答应得飞快，转身就要去追。
刚起身就呆住了：
林……林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我循声回头。
才发现林小澄正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她逆着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语气不疾不徐：
陈总，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呢
我大惊失色。
17
跟表妹道歉后，我被林小澄拎到了咖啡厅的一个包间里。
我窝在椅子上，像个鹌鹑。
她叫来服务员，随口就报出了我最喜欢的几种咖啡。
又回头：
还想要什么吗
我连连摇头。
她合上菜单：
刚刚……我其实一直有用余光看你。
我嘴巴抿得更紧了。
是吗
我怎么只看到她跟我妹相聊甚欢……
见我一直不说话，她歪头凑近了看我：
真的不想跟我谈谈
我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美人脸，讪讪一笑：
那个……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问出来我就后悔了。
如果比今天早，那我之前还演来演去，知道了不是很尴尬吗！
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
她打断我：
我想说。
只要是跟你，什么我都想说。
她作回忆状：
我在医院看到你那些小习惯的时候，就有点怀疑了。
然后我问技术总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她不需要再说，我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她居然从我去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了！
难怪她后面几天对我莫名亲近。
公司里知道我大号联系方式的人……的确太多了。
她只要稍稍一比较……
我就知道根本瞒不了多久！呜呜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
我拼命跟她鞠躬道歉，急得都快哭了：
我一定会保守你的秘密，也绝对不会让你的……你的私密照外泄的……
林小澄却稳稳抓着我，不让我再有弯腰的机会。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永远不需要跟我道歉。
虽然那些照片，我的私心是只给你看……但如果你实在想分享……也行。
还有你说的什么秘密那天会议，大家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我并没有因为只是网恋，就故意隐瞒。
我渐渐从她温柔专注的眼神中抓住了些许令人心安的成分。
但仍不放心。
那……那你可不可以不要举报我呜呜呜……
她无奈扶额：
谁说我要举报你了
我提醒她：
那你那天，还说什么我下个月会需要新助理……
她更无奈了：
我只是想说，下个月我们还会经常见面。
我以为我说破了那句话，你会考虑挑破身份和我见面。
如果你不答应和我见面，我会一直求你。
……谁知道来的还真是你妹。
我呆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继续说：
助理和我说了，医院是你主动去的，照顾我也是你主动提的。
我想，这就说明你心里有我。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你的态度转变是从会议那天开始的，我只能想到……那天会议你发现了我的身份。
你发现了和你谈恋爱的是我。
所以，和我分手的理由，只能是因为我在现实中，不让你满意。
可你明明很喜欢我发给你的照片，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的外表。
那么……只剩下我的身份。
我被她条理清晰的分析说得一愣一愣。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最后一句话，林小澄像是用尽了力气才问出口：
陈总，你不喜欢上下级恋情……是不是
18
我几乎是瞬间回答：
不是。
她有些愕然：
那……那是什么
我垂眸，不去看她的眼睛：
我感觉你不会喜欢。
而且，林小澄，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接近我吗
你现在知道那个账号后面是我这个老板……还喜欢我吗
她几乎是愣住了，某种渐渐涌上的不可置信：
你……
我黯然。
果然被我说中了。
林小澄却脱口而出：
你觉得你是个普通老板
年轻有为的CEO，公司最年轻的高管，连续三年被评为最佳雇主，技术总监最器重的领导，你管这叫普通老板
而且——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吗
我一开始就喜欢的是网络背后的你，不管你现实中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喜欢你。
至于上下级恋情……只要对象是你，我高兴都来不及。
我脸有些红。
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好半天才说出来句：
你……你咋还调查我履历……
她一下失笑：
我没调查，是技术总监跟我提的。
他特别佩服你。
被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了点自信。
说话都挺直了腰板，但仍结结巴巴：
可你的人设一直是……呃……乖巧可爱……
你肯定不想别人知道你跟我……那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挑眉：
人设
我从没立过人设，只是我的确对一些人没兴趣。
对你却不一样。
如果你希望我换个人设，我完全同意。
19
最后的最后，林小澄瘪着嘴让我把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我刚把她拉出来，就收到了5000的转账。
我一愣：你干啥呢
她目光幽幽：
这样可以试出来我有没有被你拉黑。
刚分手那几天，我试了好多次。
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想转移话题：
那你现在还试什么……
没想到她转得比我还快：
你说转你500买包包，你会亲亲我的锁骨。
她指了指聊天记录那句我亲手发的话：
现在可以兑现吗
我羞愤捂脸：但你转多了……
她理直气壮：
现在我要你还我10倍，亲10个。
我：……
虽然她现在如此……嗯！主动。
在公司还是没有换人设。
她在外依旧是技术部的乖巧小仙女。
原因无他。
我觉得她私下那一面——我一个人独享就好。
同事也常常追问我和林小澄的进展，我一概缄口不言。
只是深夜总是收到她发来的美美照片。
看着看着就红了脸。
林小澄还调侃我：
【我就知道你喜欢。】
【你还骗我说你不喜欢了。】
我羞愤不已：
【你什么意思】
她赶紧解释：
【我的意思是，幸好你喜欢，而我恰好愿意。】
【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给你看，讨你喜欢。】
我脸更红了。
看着她新发来的照片。
慌里慌张地捂住屏幕，生怕别人看到。
她这吊带……穿得可真是越来越少了……
一直到下个月。
如林小澄所言，她成了我的特别助理。
第一天上班，她在我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满满三页的技术报告，她寥寥带过。
说起感情状况，却特意补充：
我目前单身，但和男朋友很幸福。
她含笑的眼神掠过众人，遥遥指向我。
我缩在老板椅里，埋着脑袋不敢看她。
技术总监又开始拽我袖子：
陈总！您看呐！小林笑得好开心啊！以前都说小林很文静，可她好像特别喜欢当您助理！
我小心翼翼看过去。
正对上她的目光。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一到工作汇报环节，她就开始温柔呼唤：
陈总。
别人都觉得她温柔了很多。
我却觉得她像是要我的命。
这一天，我站起来汇报的次数，比我上个月一整月都多！
20
宝贝，你低调点儿行不求求了。
僻静的茶水间里，我拉着林小澄，双手合十。
她挑眉：
我以为我已经很低调。
我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说我是你最宠爱的老板吗
她扶了扶眼镜，深以为然：
说得没错。
你的确是。
……要死！
谁让她这会儿哄人了！
我扯着她胳膊：
说好我们关系确定之前保密的。
结果由于我故作凶狠，用力过猛，她穿得严严实实的职业装纽扣崩了两颗。
她笑意盈盈看着我：
哥哥，这是干什么
又俯身故意贴着我耳朵暧昧低语：
等晚上……给你看个够。
我：……
林小澄说她努力低调。
可每每开会，总爱跟我互动。
并且一进会议室，就热衷于在众人中搜寻我的位置。
大家看得出她对我格外优渥。
因此月底考核前。
公司同事纷纷私信我：
【求求你了！陈总，你能不能跟小林说别这么严格啊。】
【这才月底呢，这么高的标准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我思索片刻。
转头就撞进了林小澄怀里。
她弯腰看着我，轻笑：
你也想放水吗
我兴奋点头：想！
她朝我指指自己的嘴巴：
亲我一口。
我踮脚凑上去。
她却不知餍足。
在我双唇即将离开的时候，伸手揽住我的腰：
再亲一口。
我瞪眼：你……
来不及发出更多声音。
她已然轻巧地撬开我的牙齿。
随着这个吻的加深，慢慢将我压在茶水间的墙上。
我手抓住了她的领带，她就顺势贴得更近。
更为肆意地掠夺我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亲得双腿都发软。
难耐地推着她胸膛。
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
拿起一旁的手机发通知。
技术总监拼命掐我：
陈总！
我在后面默默瞪眼。
谁能想到，传闻文静的林小澄根本一点都不文静！
21
一年后我升职，和林小澄约会终于不再避着人。
我们在逛街时手拉着手。
林小澄突然感叹：
我好幸福。
她低头看着我们紧握的双手：
这是不是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想了想：
还没老呢，老了再说。
晚上路过一家蛋糕店，听到里面的广播音。
情人节来临，买个蛋糕，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过最浪漫的节……
林小澄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天空。
那里，一轮明月高悬。
她看得出神：
陈总，你知道吗
我一直觉得月亮特别纯净美好。
遍地都是月光，可月亮只有一个。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还没看清。
忽然感觉脸颊被人啄了一下。
她俯身在我耳边低语：
陈总，你就是我的月亮。
月光下，十指紧扣的手，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彼此。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