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血色玉扳指
寅时三刻,朱雀大街的露水还未散尽,镇北将军府陪嫁的十八箱妆奁已压得青石板路咯咯作响。沈青璃望着铜镜里层层叠叠的十二重绛纱嫁衣,金丝牡丹在烛火下泛起血色涟漪——这是用南疆进贡的雀金线混着鲛人纱织就,每一针都照着皇后仪制绣了九九八十一天。
小姐,该缠腰封了。贴身丫鬟捧着鎏金缠枝莲纹的玉带钩,声音发颤。沈青璃垂眸看着腰间垂落的五色丝绦,突然想起三日前父亲亲手系上的合欢结。那日满庭红绸翻飞,他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咣——
外头忽传来礼乐轰鸣,十二对缠着红绸的青铜夔纹鼎被壮汉抬着经过长廊。沈青璃指尖掐进掌心,前世那碗毒药发作时,正是这祭天古乐转为丧音。喜娘捧着鎏金喜秤进来,秤杆上缠着的五谷穗突然簌簌掉落。
吉时到——
九重朱门次第洞开,沈青璃眼前蓦地漫开一片猩红。三十六匹雪色骏马牵引的鎏金婚车碾过洒满金箔的御道,车檐四角悬挂的青铜合欢铃撞出清越声响。她透过垂珠帘幕望去,萧景桓一袭玄色蟒袍端坐马上,腰间玉带扣竟嵌着南疆独有的血髓石。
新人跨鞍——
沈青璃绣鞋刚触到铺满茱萸的红毡,突然被萧景桓拦腰抱起。男人掌心贴着嫁衣下藏着的软甲,在她耳边轻笑:夫人可知,这金丝软甲原该穿在月蓉身上他指尖划过她颈间缀着东珠的赤金璎珞圈,毕竟凤命之女,总要见点血光。
正厅内突然爆出惊呼。沈青璃抬头望去,九尺高的青铜合卺杯竟渗出暗红液体,将案上供奉的和合二仙画像染得面目全非。礼部尚书捧着金册的手不住发抖:鸾凤烛...鸾凤烛流泪了!
满堂宾客霎时鸦雀无声。沈青璃看着那对三尺高的鎏金蟠龙烛,烛泪果然在青烟中凝成血珠,顺着烛身上百年好合的铭文蜿蜒而下。她突然想起昨夜梦魇——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血玉扳指,此刻正在嫁衣袖袋里发烫。
不过是蜡油掺了朱砂。萧景桓猛地扯过却扇,镶满南海明珠的扇骨应声而裂,继续行礼。
沈青璃在喜帕下勾起冷笑。前世她当真以为这是吉兆,如今却看清那对喜烛底座刻着的竟是往生咒文。当赞礼官高唱拜天地时,她借着转身的间隙,瞥见屏风后一闪而过的桃红裙角——沈月蓉发间那支鸾凤步摇,分明是她及笄礼时母亲留下的遗物。
礼成——
随着最后一声铜磬敲响,沈青璃腕间突然传来剧痛。萧景桓握着她的手往合卺杯中蘸酒时,袖中暗藏的银针正刺入她虎口。喜帕下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庶妹娇滴滴的耳语:姐姐可知,你饮的合卺酒里...加了整整三钱鹤顶红
喜烛爆开第三朵灯花时,沈青璃听到了锁魂链的声响。
姐姐,该喝药了。
琉璃盏沿着鎏金托盘滑到眼前,沈青璃盯着盏中晃动的血红色药汁。金丝楠木拔步床四角垂着的合欢铃无风自动,在满室龙凤喜烛映照下,她看清了沈月蓉发间那支累丝嵌宝鸾凤簪——本该属于正妻的九尾凤钗。
喉间突然涌起腥甜,沈青璃猛地攥住庶妹递药的手。鎏金护甲刺进沈月蓉雪白的手腕,殷红的血珠滚落在鸳鸯锦被上,将百子千孙纹浸染成狰狞的鬼面。
放肆!
大红婚帐被人粗暴扯开,萧景桓玄色中衣下露出半截蜜色胸膛。他掐住沈青璃下颌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若非要用你的命换蓉儿凤命,本侯岂会娶你这木头美人
沈青璃忽然低笑出声。原来前世父亲突然病重是假,江南水患时粮仓被烧是真,就连母亲留下的血玉扳指......她转动僵硬的脖颈,望着梳妆台上碎裂的翡翠屏风——那上面还倒映着自己七窍流血的模样。
侯爷,妾身害怕......沈月蓉顺势偎进萧景桓怀里,染着凤仙花的指尖轻点他胸口,姐姐莫不是中了邪
铜镜里突然闪过一道血光。沈青璃感觉指根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那枚自母亲去世后就消失的血玉扳指竟在皮肉下浮现。记忆如潮水倒灌:三日前父亲递来的安神汤,大婚前夜莫名失火的西厢房,还有此刻这碗泛着苦杏仁味的毒药......
啪!
翡翠屏风轰然倒地,沈青璃猛地睁开眼。铜镜里映出少女未嫁时的模样,茜纱窗外传来熟悉的蝉鸣。她颤抖着抚上完好无损的脸颊,指尖残留的刺痛突然变得滚烫——妆奁最底层的暗格正在渗出暗红血珠。
大小姐,侯府送来的聘礼......
砸了。
沈青璃抓起青瓷茶盏掷向院中,整箱金玉应声碎裂。跪在廊下的丫鬟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相信素日温婉的大小姐竟赤着脚踩过满地狼藉。碎瓷割破脚心时,她终于看清了暗格里的东西——半块染血的虎符,还有一卷泛黄的婚书。
备车,去西市。
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的晨雾,沈青璃将虎符贴在心口。前世她至死不知,母亲根本不是病逝。镇北将军独女下嫁寒门状元那年,三十万边军突然哗变,而父亲书房暗格里至今锁着半幅南疆舆图。
当铺门楣上悬着的青铜铃铛发出闷响,柜台后探出张布满瘢痕的脸。老朝奉浑浊的眼珠转动两下,突然死死盯住她指间的血玉扳指:姑娘要当何物
我要见你们东家。
沈青璃话音刚落,扳指突然迸出血色光芒。老朝奉脸上的瘢痕诡异地蠕动起来,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刺青。她这才看清对方脖颈处有道陈年刀疤——正是前世萧景桓麾下鬼面军的标记。
此物从何而来
屏风后转出个戴银面具的男子,玄色劲装下隐约可见龙鳞软甲。沈青璃感觉扳指愈发灼热,前世记忆突然闪现:江南粮仓冲天火光中,正是这个身影一剑斩落了萧景桓的头颅。
故人托梦,说此处藏着能改天换地的钥匙。她故意露出虎符一角,果然看到对方瞳孔骤缩,我要玄铁令,价钱随你开。
男子突然轻笑一声,面具下的声音带着金戈之气:沈小姐可知,上一个擅闯此地的人,骨头还挂在城门示众他指尖寒光闪过,三枚透骨钉擦着沈青璃耳畔钉入梁柱,但你若肯说出林将军临终遗言,或许......
母亲最后说的是——沈青璃突然抓起案上裁纸刀刺向心口,血珠滴落瞬间,扳指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篆文,寒江渡,七月半,十万冤魂要索命。
满室烛火倏然熄灭。等沈青璃再睁眼时,掌心已多了枚玄铁令牌。面具男子单膝跪地,龙鳞甲在月光下泛起寒芒:暗卫十七,拜见少主。
第二章
赏花宴诛心
寅时的露水沾湿了青雀巷的石板,沈青璃望着铜镜中嫣红的牡丹花钿,指尖划过螺子黛绘就的远山眉。今日赏花宴设在城西玉清观,正是前世萧景桓与沈月蓉在假山洞私定终身之地。
小姐,二姑娘的马车已经到巷口了。丫鬟捧着鎏金香球的手微微发抖,夫人说...说您今日必须穿那件月白襦裙。
沈青璃轻笑一声,抬手掀翻妆奁。嵌着南海珍珠的鎏金匣子摔在地上,滚出支赤金点翠凤尾簪——这是母亲临终前紧紧攥在手里的遗物,前世却被沈月蓉戴着入了东宫。
更衣。
当十二幅绯红蹙金罗裙展开时,满屋丫鬟扑通跪了一地。这是用蜀地冰蚕丝混着金箔织就的流光锦,裙摆走动时能漾出千重霞光。沈青璃抚过腰间悬着的玄铁令,令牌边缘暗藏的利刃割破指尖,血珠渗进鎏金牡丹纹的暗袋。
大小姐,这不合规矩...嬷嬷话音未落,忽见窗外掠过道黑影。十七玄色劲装的身影倒挂在檐角,手中银链缠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
告诉母亲,我今日要教教沈家什么是规矩。
沈青璃指尖拂过博古架上的青瓷梅瓶,在第三道冰裂纹处轻轻一按。暗格弹开的瞬间,沉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紫油伽南香,如今却裹着二十年前的血腥气。
永昌六年军饷调度册...她展开泛黄的账本,烛火将朱砂批注映得如血渍斑驳。前世直到刑场刽子手挥刀那刻,她才看懂父亲在三十万石粮草旁画的蜘蛛标记,原是南疆王庭的密文。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沈青璃迅速将真账册塞入妆奁夹层,转而取出本赝品。铜镜倒映出十七倒悬在檐角的身影,他手中银链正锁着个黑衣人咽喉——是萧景桓派来盗账的死士。
告诉萧侯爷,想要兵部亏空的证据...她将赝品账册掷出窗外,看着黑衣人如获至宝地遁入夜色,就拿户部盐引来换。
巳时三刻·玉清观
九十九级汉白玉阶上洒满芍药花瓣,沈青璃的红裙扫过之处,花汁染出蜿蜒血痕。观门前两株百年海棠开得正艳,她却记得前世此时,萧景桓就是在这里摘了朵白海棠别在沈月蓉鬓间。
姐姐怎么穿得这般艳丽沈月蓉一袭素纱襦裙袅袅而来,发间别着支银丝缠就的玉兰簪,倒像是...
像是来送葬的沈青璃突然转身,腰间禁步撞出清脆声响。她指尖拂过沈月蓉衣襟上绣着的并蒂莲,妹妹可知,白花配孝衣才是正经
满场贵女霎时鸦雀无声。沈月蓉脸色煞白,正要开口却见萧景桓的马车驶入山门。玄色车帘掀起时,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沈青璃怀中倒去。
小心!
沈青璃旋身后退半步,绯红裙摆如血莲绽放。沈月蓉重重摔在青石板上,袖中滑出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正是萧景桓常年佩在腰间那个。
看来妹妹与我未婚夫甚是投缘。沈青璃用帕子裹着拾起香囊,当众抖落里头的红豆与青丝,连定情信物都备得周全。
萧景桓疾步上前要夺,却被沈青璃反手扣住命门。她指尖玄铁令的棱角抵在他腰间,压低声音道:侯爷这蜜合色中衣倒是别致,只是...鎏金护甲突然挑开他衣襟,露出腰侧月牙形胎记,前夜西郊别院的红绡帐里,这痕迹可沾了不少妹妹的胭脂。
满场哗然中,沈青璃突然击掌三下。十七应声从树梢跃下,手中捧着卷泛黄的账册:禀姑娘,永昌三年七月初七,萧侯爷私会沈二姑娘于西郊别院,当日采买的西域烈酒与合欢香,账目在此。
你怎会...萧景桓目眦欲裂,却见沈青璃已走到观中祭坛前。她将香囊掷入青铜鼎,火舌瞬间吞没那些纠缠的青丝。
今日当着三清祖师的面,我便全了这份孽缘。沈青璃突然抽出发间凤簪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玄铁令上泛起幽光,以血为契,将沈月蓉许配萧景桓为妾,永生不得扶正!
惊雷乍起,暴雨倾盆而落。沈青璃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撕碎婚书,纸屑混着血水溅上萧景桓惨白的脸。她转身时瞥见廊下有个戴眼纱的白衣琴师,那人手中桐木琴的龙龈处,赫然刻着镇北将军府的狼头徽记。
第三章
朱雀衔金
子时的梆子声撞碎浓雾,沈青璃指尖抚过西市商铺地契,羊皮卷上永昌粮行的朱砂印正在渗血。这是她用三箱鎏金器从户部侍郎庶子手里换来的,那少年至死不知,这些器物内壁全用砒霜混着金箔镀过。
小姐,漕帮的人到了。丫鬟捧着错金螭兽炉进来,炉灰里埋着半截鲛人烛——这是从沈月蓉闺房顺来的,燃时有催魂香。
沈青璃将血玉扳指按在地图上的秦淮河段,玉石突然浮现蛛网状血丝,沿着漕运脉络蔓延至十八处粮仓。前世萧景桓就是在此处沉船,将三十万石赈灾粮换成了南疆战马。
告诉陈帮主,我要买断未来三个月的艄公号子。她推开雕花槅扇,望着楼下正在卸货的粮车,每艘船头挂青鸟旗,运沙的船吃水要比运粮深三寸。
暗处的十七突然现身,龙鳞甲上沾着新鲜的血渍:南巷当铺的眼线已清理干净,但...他摊开掌心,露出一枚刻着蜘蛛纹的铜钥匙,他们在找这个。
沈青璃瞳孔骤缩。这是母亲妆奁暗格里的物件,前世被萧景桓拿去开启了南疆王庭的宝库。扳指突然发烫,她眼前闪过画面:暴雨夜的长街上,盲眼琴师正用这把钥匙打开刑部死牢的青铜闸。
卯时·西市暗桩
当铺地窖弥漫着陈年霉味,沈青璃踩着青苔斑驳的石阶往下走。十七手中的火折子忽明忽暗,照见壁上密密麻麻的划痕——全是镇北军阵亡将士的名字,最新一道刻着林晚意
永昌九年殁。
姑娘小心!
十七突然揽住沈青璃的腰疾退三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底下竟是条暗河,数百个贴着封条的檀木箱在浊流中沉浮。沈青璃鎏金护甲勾住个木箱,剥落的封条露出永昌七年
幽州军饷的字样。
用火油浇过的陈粮。她捻起颗霉变的稻米,在指尖搓成灰烬,难怪当年幽州军饿得连铠甲都煮了吃。
暗河尽头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盲眼琴师抱着桐木琴立在船头,眼纱被水汽浸湿后隐约透出狰狞疤痕:沈姑娘可知,这些粮食本该在...
本该在去岁腊月就进了幽州大营。沈青璃突然掷出铜钥匙,琴师袖中飞出的银丝堪堪缠住,但兵部在清江浦换了船,二十万石粮草就成了户部账上的陈年烂账。
琴师浑身剧震,怀中桐木琴咚地砸在船板。十七的剑锋已抵住他咽喉,却见那人颤抖着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镇北军的狼头刺青,与沈青璃掌心血玉纹路分毫不差。
申时三刻·朱雀桥
粮车轧过青石板的声响惊起满街寒鸦,沈青璃望着青鸟商会的鎏金匾额,指尖轻叩腰间玄铁令。这是用三船霉粮换来的,此刻正在她袖中发烫,提醒着两个时辰后江南八百里加急的汛情奏报。
大小姐,府里来人...管家话音未落,突然被破空而来的箭矢贯穿咽喉。十七旋身挥剑劈开第二支箭,箭杆中爆出的毒粉却染红了半条街的米袋。
是漠北的赤蝎粉。沈青璃用帕子裹住箭簇,望着上面蜘蛛形状的刻痕,萧景桓连南疆死士都动用了,看来我们买的不仅是粮仓——
她突然挥刀划开鼓胀的米袋,金灿灿的稻谷中混着漆黑颗粒滚滚而出。十七用剑尖挑起细看,脸色骤变:是铁火弹的硝石!
满街粮车忽然同时炸开,硝烟中冲出数十道黑影。沈青璃被十七护着退至桥墩,忽见盲眼琴师踏着粮车凌空而来。他手中桐木琴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寒光凛凛的剑身。
少将军接剑!琴师将剑柄抛向沈青璃的瞬间,咽喉已被毒箭洞穿。血玉扳指突然迸发强光,她本能地反手接住——剑身铭文在血光中浮现:镇北军主帅林晚意佩剑,永昌二年御赐。
第四章
除族风波
寅时的祠堂烛火通明,沈青璃望着供桌上裂成两半的林氏牌位,指尖抚过族谱上被朱砂划去的母亲名讳。前世她跪在此处接下沉水香时,怎会想到那缕青烟里掺着令人不孕的麝麟粉。
逆女!你竟敢私动祖产!沈相爷挥杖扫落供品,和田玉雕的镇纸砸在沈青璃膝前,碎成七块刻着南疆图腾的残片——与他书房暗格里的密信火漆纹一模一样。
沈青璃拾起碎玉轻叩地面,青砖下突然传来空响。在族老们惊骇的目光中,她掀开三块地砖,扯出条玄铁链拴着的檀木箱。箱面林氏嫁妆四个鎏金大字刺得沈相爷踉跄后退,这正是他当年谎称遭劫的三十八抬妆奁。
永乐二十六年六月初七,沈府迎娶镇北将军嫡女林晚意。她抖开箱中十米长的洒金婚书,凤凰暗纹在烛火下泛出血色,敢问父亲,说好的八十万两压箱银,怎就成了三箱镀金瓦片
祠堂外突然传来甲胄碰撞声。十七破窗而入,龙鳞甲上还挂着刑部大牢的稻草:姑娘,萧景桓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了。
沈青璃突然将血玉扳指按在婚书落款处。玉石迸发的红光中,林晚意亲手写下的生辰八字突然扭曲重组,浮现出镇北军虎符的纹样——这正是开启边境十二城军械库的密钥。
辰时·朱雀台
九丈高的祭台上青烟缭绕,沈青璃看着台下乌泱泱的沈氏族人,掌心还残留着祠堂地砖的寒气。前世她被除族时,就是在这方寒玉台上被生生剜去双眼,而今——
沈氏女青璃,忤逆尊长,私贩族产...司礼太监尖利的嗓音突然卡住。沈青璃挥开诏书,绯红襦裙扫落三牲祭品,腰间玄铁令撞在青铜鼎上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且看这是什么!她扬手展开母亲嫁妆单,东海夜明珠嵌就的卷轴在烈日下灼人眼目。当念到极北玄铁令三枚时,大理寺卿突然暴起夺卷,却被十七的剑锋削去半幅官袍。
萧景桓在台下冷笑:伪造嫁妆单可是死罪。他身后的衙役抬上鎏金箱,掀开竟是沈青璃院里砸碎的聘礼,这些器物内壁的砒霜,足够诛你九族!
沈青璃突然轻笑出声。她指尖轻弹血玉扳指,玉中突然显出血色人影——正是萧景桓在密室向南疆使臣展示镀金瓦片的场景。当那句用这些废铁换沈家女的血脉响彻朱雀台时,满场哗然。
诸君不妨看看箱底印记。她踹翻鎏金箱,碎裂的瓷片露出内壁永昌官窑的款识——正是萧家掌控的皇家窑厂。
午时三刻·雁回堂
沈青璃望着宗祠方向冲天的黑烟,将半块虎符按在青鸟商会的地契上。血玉扳指突然浮空而起,在羊皮地图上投射出蜿蜒红线——正是母亲生前布下的三十六处暗桩。
小姐,族老们同意您带嫁妆离府...丫鬟话音未落,忽被破门而入的沈月蓉撞翻在地。庶妹发间鸾凤簪已换成丧仪用的白绒花,手中却攥着把淬毒的翡翠匕首。
你以为赢了吗沈月蓉癫狂大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蛛网状的黑纹,当年林晚意就是被这千丝蛊折磨了三年才断气,现在轮到你了!
沈青璃突然捏碎袖中瓷瓶,西域烈酒混着硝石粉泼在对方身上。当沈月蓉惨叫着抓挠皮肤时,她抓起妆台上的铜镜: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不像当年在母亲药膳里下蛊的柳姨娘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巨响。十七浑身是血地冲进来:姑娘快走,萧景桓炸了...
话音未落,地底突然窜出条水桶粗的赤蟒。沈青璃被掀翻在地的瞬间,血玉扳指突然飞出,竟化作柄刻满符咒的短剑刺入蟒蛇七寸。漫天血雨中,她看见剑柄处浮现的小字——晚意赠吾儿青璃。
第五章
青鸟初啼
卯时的荒山腾起青灰色薄雾,沈青璃踩着焦土中半掩的白骨,玄铁令尖端划过岩壁发出刺耳刮擦声。这是前世萧景桓炼制火器的秘密矿场,而今那些嶙峋怪石下,正蛰伏着足以颠覆王朝的露天铁矿。
大小姐,罗盘针不动了。工匠头子抹着冷汗,手中司南的磁勺疯狂打转。沈青璃望着岩缝里渗出的暗红水渍,忽然将血玉扳指浸入溪流——整条山涧瞬间泛起铁锈色,惊起满林寒鸦。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淬剑泉。她鎏金护甲叩击山壁,空腔回响惊出条双头蝮蛇,当年镇北军在此处取玄铁铸剑时,怕是没想到二十年后...
话音未落,十七突然揽住她的腰腾空跃起。方才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个十丈见方的冶铁工坊,青铜熔炉里竟还有未冷却的铁水。沈青璃指尖抚过炉壁上的狼头徽记,突然被烫出缕青烟——那烙痕竟与血玉纹路完全契合。
巳时三刻·青鸟商会
三十八面青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沈青璃望着堂前堆积如山的预售粮券,指尖划过契书上鎏金的九出十三归。这是她改良自钱庄飞票的计策,用江南水患的预言作饵,让粮商自愿交出库房钥匙。
江南道米行联名状到!小厮撞开雕花门,呈上盖满血指印的檄文。沈青璃瞥见首行妖女祸世四字,突然轻笑出声。她将檄文掷入炭盆,火舌舔舐过平江府常平仓的落款时,账房先生惊呼着冲进来。
兑...兑空了!他捧着被撕碎的粮券浑身发抖,那些佃户拿着白条来换粮,可咱们库里只有沙石!
沈青璃转动案上青铜蟾蜍,暗门轰然洞开。十七推着满载稻谷的独轮车出来,谷堆里赫然混着漠北才有的黑黍:去告诉农户,青鸟商会的粮船今夜子时靠岸——她碾碎颗黑黍,紫红浆汁染透丝帕,逾期不候。
未时·平江渡口
十二艘楼船压得江水倒流,沈青璃立在刻着镇水兽的船首,看着对岸米行掌柜们扭曲的脸。前世这些人在粮价飞涨时逼得农妇投缳,如今他们的库房早被预售粮券掏空,连看门狗都饿得啃起了门槛。
妖女!你囤积居奇必遭天谴!刘掌柜的嘶吼被浪声吞没。沈青璃轻挥令旗,船工突然扯下粮袋——倾泻而出的竟是混着硝石的沙土!
对岸霎时炸开锅。沈青璃却转身走进船舱,掀开暗舱露出真正的粮垛:各位乡亲,青鸟商会的粮只卖给契书上按过手印的人。她指尖轻点粮券角落的隐形徽记,朱砂遇水显出青鸟图腾,至于这些...
江面突然掀起巨浪,十七的剑锋劈开扑来的刺客。沈青璃在摇晃的船舱中抓起把黑黍,撒入汹涌的江水:就让刘掌柜尝尝漠北军粮的滋味罢!
酉时·荒山矿洞
沈青璃摸着岩壁上新凿的剑痕,那是母亲独创的破军剑法第七式。前世萧景桓用这招斩下她左臂时,绝不会想到矿洞最深处的玄武岩上,刻着整套剑诀的心法。
小姐,冶铁炉炸了!工匠满脸烟灰地滚进洞内,那些铁水...铁水凝成了怪东西!
沈青璃奔至熔炉前,只见赤红铁浆在模具中扭曲成狼首形状。血玉扳指突然飞射而出,嵌入狼目瞬间,整座荒山剧烈震颤。地底传来机括咬合的轰鸣,十七突然跪地呕出黑血——他心口的龙鳞甲正与狼首产生共鸣。
岩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巨大的青铜齿轮组。沈青璃望着齿轮中央的凹槽,突然将玄铁令按上去——整座矿山在月色下开始移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阵型。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杀招:可移山填海的镇国机关贪狼。
第六章
水患棋局
子时的雷暴劈开天穹时,沈青璃正立在秦淮河最险的虎跳峡。玄铁令插入玄武岩的瞬间,十二道水闸同时发出呻吟,混着硝石的江水竟在闪电下泛出幽蓝磷火。
大小姐!上游决堤了!漕帮汉子嘶吼着撞进瞭望台,蓑衣滴下的泥水在桐油地板上洇出南疆图腾。沈青璃盯着他腰间新佩的弯刀——刀柄蜘蛛纹与萧景桓密室那把一模一样。
开闸。
轻飘飘两个字惊得满舱死寂。十七的剑陡然出鞘,却见沈青璃将血玉扳指按在水势图上。玉石迸发的红光沿着运河脉络疾走,最终停在青州仓三字上,那位置突然浮出母亲笔迹:癸卯年七月初七,水位当至此。
轰——!
闸门抬升的轰鸣盖过惊雷。浊浪如万马奔腾冲向下游,却在逼近青州仓时被地下暗河吞没。对岸正举着火把烧粮仓的世家死士猝不及防,顷刻间被倒灌的江水卷进漩涡。
不可能!萧景桓在城楼上捏碎千里镜,那暗河早该...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传来地裂声。浑浊江水中浮起无数青铜齿轮,正严丝合缝嵌入河床——正是荒山里消失的贪狼机关!
卯时·青州仓遗址
暴雨冲刷着露出江底的汉白玉碑,沈青璃赤脚踩过永昌七年赈灾粮的刻字,鎏金护甲勾住半幅残破的旗帜。玄铁令突然剧烈震颤,她拨开淤泥的瞬间,整片江滩骤然塌陷。
小姐当心!十七飞扑而来,却被冲天而起的气浪掀翻。沈青璃在坠落中抓住岩壁凸起的狼头浮雕,指尖血珠渗进石雕眼窝的刹那,整座地宫轰然洞开。
眼前赫然是座沉没的军械库。锈蚀的弩车堆成小山,生满铜绿的箭簇间,一具银甲在黑暗里泛着冷光。血玉扳指脱手飞出,啪地嵌在甲胄心口的凹槽上,铠甲瞬间解体又重组,将沈青璃牢牢包裹。
少将军...虚空中响起女子叹息。沈青璃眼前闪过画面:母亲林晚意立在相同位置,手中长枪挑着南疆王旗,身后是列阵以待的玄甲军——那些士兵瞳孔竟泛着与十七同样的金芒。
**巳时·钦天监祭坛
青铜鼎里焚烧的龟甲炸开裂纹,监正捧着罗盘的手不住发抖:贪狼现世,荧惑守心!此乃祸国妖星...话音未落,祭坛突然塌陷半角,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头骨阵。
妖女沈青璃触怒河神!萧景桓挥剑斩断祭幡,幡布上朱砂画的镇水符被暴雨冲成血溪,昨夜子时有人亲眼看见她启动邪阵!
沈月蓉突然扑到御前,扯开的衣襟下蛛网黑纹已蔓延至脖颈:臣女愿以血肉镇压妖邪!她拔出金簪刺向心口,溅出的黑血竟在雨中凝成毒蛇扑向皇帝。
护驾!
混乱中沈青璃踏着祭品跃上高台。银甲遇雨泛起幽蓝电弧,她反手抽出玄铁令插入头骨阵眼——整座祭坛突然浮现金色脉络,赫然是母亲刻下的镇魔图!
陛下请看!她劈开龟甲露出内壁文字,朱砂写着的竟是萧景桓生辰八字,真正引动贪狼星的,是这把浸过漠北王血的祭刀!刀柄末端蜘蛛纹正与监正袖口刺绣如出一辙。
**申时·朱雀桥遗址
洪水退去的淤泥里露出森森白骨,沈青璃抚过桥墩上前朝镇水兽的裂痕。银甲腰封突然收紧,血玉扳指在她掌心灼烧出新的谶语:亥时三刻,万鸟啼血。
大小姐!流民抢粮了!漕帮探子滚下马背时,肩头还插着刻有沈氏族徽的箭。沈青璃望着对岸骚动的人群,突然解下银甲抛入江中。
开沙船。
十七急跪阻拦:粮仓只剩最后八千石...却被沈青璃用染血的玄铁令抵住咽喉:我卖的是人心。
当满载沙土的船只靠岸时,饥民疯狂涌向跳板。沈青璃立在船头挽弓搭箭,鸣镝尖啸着射穿为首壮汉的发髻:青鸟商会的规矩——她剑锋划过自己左臂,血水混着雨水坠入粮袋,一斗米换一捧土!
死寂中,老农颤抖着捧起淤泥。当沙土从指缝漏尽时,掌心里竟躺着粒金瓜子!人群轰然沸腾,无数双手疯狂挖掘河滩。对岸世家粮仓守卫被这景象惊得松懈,却没发现真正的粮船正借着暮色驶向暗河口。
**戌时·贪狼星轨
沈青璃指尖划过星盘上的裂痕,那是被陨石击穿的钦天监至宝。血玉扳指悬浮在北斗第七星的位置,银甲残片正吸附其上组成新的星图。
他们用母亲铠甲封印贪狼。她拨动星轨,玄武岩地面突然升起七根青铜柱,却不知这才是启动机关的钥匙。
十七突然闷哼跪地,龙鳞甲缝隙渗出金血。那些血液顺着地纹流向铜柱,竟在岩面上绘出漠北王庭的地形图。沈青璃望着星图中浮现的狼头虚影,突然将玄铁令刺入他心口!
你早知道自己是最后的祭品。
龙鳞甲寸寸碎裂,露出底下与青铜柱完全契合的狼图腾。十七在剧痛中抬眸:主上命我...在您启动贪狼时...弑主...金色血液漫过星盘那刻,穹顶突然射下七道星光,在江面燃起滔天烈焰。
烈焰中浮出数万青鸟死士的身影,为首的女子摘下青铜面罩——赫然是沈青璃昨夜溺毙的贴身丫鬟!
第七章
连环杀招
子时的风雪卷着沙粒砸在玄铁铠甲上,沈青璃望着雁门关外冲天的狼烟,掌心血玉扳指正灼烧出新的谶语:寅时三刻,人相食。关内最后三仓赈灾粮,此刻正被十七的旧部架在火上烤。
少将军,漠北的规矩您懂。独眼将领的弯刀刮过粮袋,金黄的黍米混着黑沙簌簌坠落,一车粮换一个活人,这儿可有两万饥民...
沈青璃突然挥剑斩断辕木!装着沙土的粮车轰然倾覆,露出底下寒光凛凛的弩机。她染血的指尖抚过机括处狼头图腾,十七突然闷哼跪地——他肩胛处的刺青正与弩机产生共鸣,金血渗进沙土凝成诡异的符文。
三年前漠北大雪,老汗王用这招屠尽左贤王部众。她靴尖碾碎符文,风雪中骤然响起机括上弦声,今日我便教教你——玄铁令插入弩机那刻,漫天飞雪凝成冰箭,什么叫请君入瓮!
寅时·人市
关城地窖弥漫着腐臭味,沈青璃踩着黏腻的血浆走到铁笼前。笼中妇人啃咬着同伴的手臂,瞳仁泛着与十七同样的金芒——正是吃了掺蛊虫的黑黍所致。
萧景桓用军粮炼蛊。十七的剑挑开墙角麻袋,露出里面刻着沈氏族徽的青铜鼎,沈月蓉的心头血养出的噬魂蛊,专噬漠北血脉。
沈青璃突然将血玉扳指按上铁笼。玉石迸发的红光中,妇人颈后浮现蜘蛛状黑斑,与沈月蓉心口的蛊纹如出一辙。她想起前世被做成人彘时,沈月蓉曾笑着说:姐姐可知你的血能养蛊王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断裂声。十七护着她疾退时,笼中妇人竟撕开自己胸膛!蠕动的蛊虫裹着金血涌向某处,在岩壁上蚀刻出漠北王陵的图腾。沈青璃的银甲突然解体重组,护心镜折射的光束正指向祭坛中心的狼头浮雕。
原来母亲的血...是钥匙。她划破掌心按上狼瞳,整座地宫轰然塌陷。坠落的瞬间,十七用身体护住她,龙鳞甲被王陵机关撕开,露出心口与祭坛完全契合的狼图腾。
辰时·阴兵借道
沈青璃望着冰河里浮起的青铜棺椁,玄铁令插入棺缝的刹那,漠北长空突然血云翻涌。十万阴兵从冰层裂缝中爬出,腐肉挂着的冰碴在晨光下泛着幽蓝——正是萧景桓用沈月蓉半条命换来的幽冥军。
大小姐!粮车被围了!亲卫的嘶吼混在阴兵咆哮中。沈青璃反手抽出母亲银枪,枪尖挑起的冻土里赫然埋着黑黍种子。她突然将血玉扳指碾碎撒入冰河,碎玉遇水化作赤红蛊虫,疯狂啃噬阴兵脚踝。
去告诉饥民——她斩断粮绳,金黄的黍米混着黑沙倾泻在冰面,青鸟商会今日卖粮种,一粒黍换一颗阴兵头颅!
饿绿眼的流民如潮水扑来。沈青璃在混战中劈开青铜棺,棺内没有漠北王的尸骨,只有具穿着镇北军铠甲的骷髅。骷髅掌心紧握的玉珏突然飞起,与她手中的半块虎符严丝合扣!
午时·皇陵杀局
地动山摇间,沈青璃望着玉珏投射的光幕:二十岁的母亲跪在御前,怀中襁褓里婴孩心口烙着狼图腾。而龙椅上抛落的金锁,正刻着十七的漠北名字——阿史那律。
先太子暴毙那夜,陛下用漠北质子换了死婴。萧景桓的剑穿透十七胸膛,血滴在玉珏上竟现出皇帝笔迹,留你性命,本为炼制噬龙蛊...
沈青璃突然捏碎袖中冰珠。极寒之气冻住十七伤口,她染血的银枪挑飞玉珏,碎裂的残片中浮现金色小字:贪狼祭,七星殒。
你以为我在运粮她突然掀开粮车暗层,露出里面七具刻着北斗图案的青铜棺。当第一具棺椁吸入十七的金血时,漠北王陵突然射出光柱直贯云霄!
天穹传来琉璃破碎声。沈月蓉在光柱中凄厉尖笑,身体暴涨成蛛首人身的怪物:姐姐可知,噬龙蛊需至亲血脉为引她腹腔裂开的血肉里,赫然蜷缩着被蛛丝裹成茧的沈相爷!
申时·七星血祭
贪狼星光灼穿了沈青璃的银甲。她望着高悬天际的七道光痕,突然将玄铁令刺入心口。金血喷涌那刻,六具空棺轰然开启,唯剩天枢位的棺椁吸着十七的血发出悲鸣。
阿璃!十七徒手攥住她胸口的利刃,金血与她的赤血交融瞬间,冰河里突然浮起巨大的青铜巨舰。舰首撞角刻着振翅青鸟,船舷两侧弩机自动上弦——正是母亲留下的最终杀器摇光舰。
沈月蓉的蛛腿扎进冰层,嘶吼震落山崖积雪:噬龙蛊已成,陛下将...啊!一支骨箭突然穿透她复眼,冰河对岸的丫鬟放下长弓,撕开人皮面具露出遍布疤痕的脸。
玄甲军第七营统领林晚照。她掷出的虎符撞在摇光舰桅杆上,整艘巨舰泛起幽蓝电弧,奉主帅遗命,恭迎少将军登舰!
贪狼星光骤然熄灭。沈青璃在黑暗降临前最后看到的,是十七心口狼图腾化作光流注入舰体,以及冰面下浮现的,覆盖整座北境的巨大星图。
第八章
凤鸣朝堂
金銮殿的蟠龙柱淌下血珠。沈青璃望着御座前垂落的十二旒珠帘,玄铁战靴碾过萧景桓被蛛丝裹缠的头颅。殿外幽冥舰队的鬼火将汉白玉阶染成森绿,而摇光舰的炮口正凝聚着贪狼星光。
逆臣!皇帝掷出的镇圭砸中血玉扳指,玉石裂缝中突然浮出先太子容颜,你以为这妖物能撼动朕的...
永昌二十三年七月初七,陛下在此处毒杀兄长。沈青璃剑尖挑起地砖暗格,露出半枚蚀骨钉——钉尾蜘蛛纹与沈月蓉心口蛊虫同源,用的便是沈相爷进献的噬龙蛊。
百官哗然中,龙椅突然塌陷。皇帝坠入机关时袖中射出金锁,直取十七心口狼图腾:孽种!当年就该让你随那贱妇...
轰鸣声吞没了恶咒。摇光舰主炮贯穿殿顶,光束将金锁熔成赤金流浆。十七在光芒中展开双臂,狼图腾离体化作光盾护住沈青璃,自己却咳出混着内脏碎片的金血:阿璃...龙脉在...
巳时·血祭太庙
沈青璃踏着御道蔓延的血藤,腰间血玉扳指滚烫如烙铁。太庙供奉的灵牌正在蛛网中扭曲变形,沈月蓉的复眼从太祖画像中凸出:姐姐可知,噬龙蛊需龙脉温养
玄铁令插入祭坛那刻,地底传来龙吟。九道锁链破土而出,末端拴着的赫然是漠北王陵下的真龙遗骸!枯骨眼眶内跳动着幽蓝鬼火,正是萧景桓操控的幽冥舰队能源核心。
一命换一命哦...沈月蓉的蛛腿扎进龙骨,腐肉间浮现皇帝惊恐的脸,用你的小情郎换这老东西
沈青璃突然斩断左手小指!断指在血玉光芒中化作赤金钥匙,插入龙骨第七节椎骨时,整具龙骸骤然解体。万千光点汇入摇光舰炮管,舰身浮现出完整的贪狼星图。
我选第三条路。她染血的掌心按上炮台,星图倏然锁定太庙地脉,请陛下殉了这江山!
未时·凤栖梧桐
摇光舰撞破太庙穹顶时,沈青璃在强光中看见母亲的身影。林晚意的银甲覆上龙骸光点,在舰桥凝成虚影:璃儿,血玉本是龙脉心。
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来:先太子与母亲在漠北埋下龙骸,血玉扳指是封印钥匙;皇帝弑兄后篡改星象,致使贪狼异动引发水患;而她重生那日,正是龙脉感应到灭世危机启动的自救。
少主!幽冥舰登陆了!林晚照嘶吼着撞开舱门,腹部的蛛矛贯穿伤滴落金血。沈青璃反手拔矛,沾血的矛尖在控制台划出血符——整艘摇光舰突然化作青铜巨树,枝干缠住幽冥舰生生勒碎!
巨树顶端结出赤金果实。沈青璃剖开果实时,里面躺着枚刻有受命于天的玉玺,玺底蜘蛛纹正被龙形图腾吞噬。她将玉玺抛向惊慌的百官:从今日起,这江山姓黎民!
申时·青鸟衔印
皇城地动停止时,沈青璃站在朱雀门废墟上。十七的身体在龙脉修复中逐渐透明,狼图腾化作光流汇入她心口血玉。
漠北...交给你了...他残影消散前,将金锁扣进她断指处的机关甲,阿史那部...永不犯边...
暴雨冲刷着血污,沈青璃望向劫后余生的都城。林晚照跪呈玄甲军虎符:三十万边军...等少将军...
没有将军了。她碾碎虎符,碎末在掌心重组成青鸟商印,传令各州府:开官仓,平粮价,修堤坝——染血的战旗插上残垣,这江山,我们自己治!
第九章
血色清算
子时的皇城飘着绿雪。沈青璃踩着朱雀门废墟的焦土,玄铁战靴碾过冰层下蠕动的蛛网。高空幽冥舰投下的鬼火中,沈月蓉的复眼在宫墙上折射出万千毒芒:姐姐的血肉…最养蛊王呢…
轰!
摇光舰主炮撕裂夜幕,光束却在逼近承天门时被金色蛛网拦截。沈月蓉八条镰刀般的蛛腿扎进太和殿穹顶,腹腔裂口处垂落的丝线上,赫然吊着皇帝青紫的躯体——噬龙蛊已将他吸成空壳。
陛下——!百官凄嚎中,萧景桓的玄铁舰撞破午门。舰首镶嵌的正是沈青璃那枚血玉扳指,此刻正抽取龙脉之力凝聚死光:交出贪狼机关,留你全尸!
沈青璃突然割断腰间绳索。在众人惊呼中坠向冰河,玄铁令插入冰面的刹那,整条护城河沸腾如熔炉!前世被沉江的弩车破冰而出,箭槽内幽蓝电弧直指幽冥舰动力舱——那位置与当年江南粮仓的破绽分毫不差。
放!
血焰焚天
三千道蓝光贯入幽冥舰群时,沈青璃正踏着冰棱疾走。沈月蓉的蛛矛贴着她后心刺入冰层,毒液瞬间蚀穿三尺寒冰。十七的残影突然凝实,徒手攥住第二根蛛矛,金血滴在冰面绘出漠北星图:阿璃…去太庙…地宫…
想走萧景桓的舰炮轰碎星图,冲击波将沈青璃掀飞。她在半空中劈开箭囊,母亲特制的破甲箭竟自动调转箭头,暴雨般扎进幽冥舰炮管——箭尾刻着的晚字在火光中灼目。
连环爆炸震塌西华门。沈青璃滚进太庙偏殿时,怀中的虎符突然发烫。供桌下露出青铜狼头锁孔,形状正与她断指处的机关甲严丝合扣!
姐姐真是送死的好饵呢…沈月蓉的蛛腹挤碎殿门,复眼锁死她嵌入锁孔的机械指,噬龙蛊就爱吃…
嘎哒——
机关转动的清响盖过恶咒。地面轰然洞开,沈青璃与蛛妖同时坠落。地宫顶壁镶嵌的夜明珠映亮中央祭坛,九根盘龙柱环绕的冰棺里,躺着与十七面容相同的男子——心口插着刻有皇帝名讳的噬龙钉!
龙脉悲鸣
先太子…沈青璃抚过冰棺铭文,血玉突然离体飞向棺中人心口。噬龙钉在红光中熔解,棺中人倏然睁眼,瞳孔是与十七如出一辙的金芒!
沈月蓉发出凄厉尖啸,蛛腿狂乱刺向冰棺:休想唤醒龙脉!棺盖爆裂的瞬间,先太子残影握住沈青璃的断腕,机械指化作钥匙插入他胸膛:阿晚的女儿…替我们…守好江山…
地动山摇中,整座地宫开始上升。沈青璃在碎石崩塌间看见真相:二十年前先太子携龙脉核心(血玉)赴漠北和亲,皇帝与南疆合谋植入噬龙钉,将龙脉污染成幽冥舰能源。而母亲林晚意剖腹产女那夜,用精血将龙脉转移给女儿…
贪狼归位——先太子残影消散前拍向地脉,整座皇城地面浮现金色经络,杀!
承天门轰然倒塌。摇光舰撞碎最后三艘幽冥舰,林晚照率玄甲军从地宫杀出,刀锋所指处蛛网尽焚。沈月蓉在火海中膨胀成巨蛛,却被地底射出的龙脉光索贯穿八目!
不——!萧景桓的惨叫中,血玉从废墟飞回沈青璃掌心,玉石内流转的已非血丝,而是璀璨星河!
朱雀衔印
午时的烈阳灼烤着尸横遍野的广场。沈青璃踏过幽冥舰残骸,剑尖挑开萧景桓焦黑的战甲——他心口嵌着的赝品血玉正碎裂成粉,露出底下刻着蜘蛛纹的漠北兵符。
当年你父亲为攀附相府,毒杀原配娶我母亲。她碾碎兵符,碎末被风吹上沈月蓉僵死的复眼,如今你们父女,倒真成了同命蛛。
百官战栗着捧来传国玉玺。沈青璃却将玉玺掷入熔化的金水缸,玄铁令搅动赤浪,铸成振翅青鸟印:即日起,废九品中正,立青鸟阁。染血的诏书抛向幸存百姓,各州推举代表,共治国政!
妖女窃国!老亲王挥剑扑来,却被地底突起的龙脉光刺贯穿。沈青璃抚过心口温热的血玉,望向北方漠漠黄沙:传令玄甲军——
她突然斩落萧景桓头颅,血柱喷溅在青鸟印上:押十万石黑黍种出关!染血的种袋砸开漠北使臣的托盘,告诉阿史那部,这是最后一次用粮食换和平!
残阳如血
暮色浸透皇城时,沈青璃独坐太和殿废墟。十七的残影在龙脉光流中时隐时现,指间金锁扣在她断指接口:漠北…三年内必归附…
我知道。她拆开林晚照呈上的密报,漠北蝗灾因黑黍绝收已引发内乱。血玉微光中浮现塞外孤烟,正是母亲当年驻扎的雁鸣驿。
瓦砾下突然传来呜咽。沈青璃掀开断梁,竟是皇帝蜷在蛛网残骸里抽搐。噬龙蛊反噬让他浑身爬满肉瘤,喉间挤出破碎的哀求:传位…诏书在…
寒光闪过,天子剑贯穿他咽喉。陛下殉国了。沈青璃抽剑回鞘,任尸身滑进地裂缝隙,谥号…炀。
她踏着渐沉的落日走向朱雀台。百官俯首间,林晚照率玄甲军山呼万岁,声浪震落檐角最后的残雪。沈青璃却解下佩剑插入祭坛,剑穗上母亲编的平安结在风中烈烈如旗。
开海禁,修民律,丈田亩——她将青鸟印按在社稷图顶端的海域,这山河,该换个活法了。
第十章
九霄青鸾
寅时的海雾漫过铸铁舰首,沈青璃指尖拂过摇光号舷窗。三年风霜将玄铁甲磨出冷光,窗上凝着的露水倒映出东海尽头初升的赤阳——像极了大婚日那对泣血鸾凤烛。
少将军,鲛纱帆吃满风了。林晚照递来星图,玄铁护腕磕在罗盘上铮然作响。她左颊新添的爪痕深可见骨,是上月剿灭南疆余孽时被蛊雕所伤。海图朱砂标注的归墟处,正渗着与血玉同源的幽蓝。
沈青璃突然割断缆绳。染血的绳头坠入波涛时,整片海域骤然沸腾!万千铁甲鲸破浪而出,脊背上玄甲军弓弩齐发,淬着黑黍汁的箭雨直射雾中鬼影幢幢的舰队——那是用噬龙蛊驱动的幽冥残部,帆索间还挂着沈月蓉褪色的蛛丝。
萧景桓,你连做尸傀都不安分。沈青璃剑锋劈开浓雾,露出主舰舵轮前腐烂的躯体。那尸身心口嵌着的赝品血玉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竟化作毒蛛扑向鲸群!
血祭归墟
摇光舰撞角刺穿幽冥舰腹时,沈青璃看见了深渊。归墟漩涡中矗立的青铜巨门刻满蛛网纹,门缝渗出的黑雾正凝结成沈月蓉扭曲的面容:姐姐的血...开门最好...
如你所愿。沈青璃突然反手刺穿自己心口。金红交缠的血柱喷在青铜门上,蛛网纹路遇血熔解,露出底下振翅青鸾图腾。整扇门轰然洞开,门内射出的强光中,十七的身影渐次凝实。
阿璃...他虚影握住她持剑的手,龙脉金光顺着剑身灌入归墟,这扇门后是...
滔天巨浪吞没了话音。沈青璃在灭顶之灾中看清真相:归墟深处沉浮着先太子骸骨,每根骨头都钉着噬龙钉,而缠绕其上的蛛网另一端——竟连着龙椅上微笑的新朝首辅!
林晚照!沈青璃格开当胸刺来的短刃,昔日心腹的瞳孔已爬满蛛丝,为什么
因为门后是永生啊!女人癫狂劈砍青鸾门,蛛网从她七窍涌出,二十年前先太子发现的...
摇光舰主炮的充能声截断疯狂。沈青璃染血的掌心按在炮台,血玉纹路在舰体蔓延如血管:那我送你去见先太子!
青鸾焚天
贯穿海天的光柱撕裂云层时,沈青璃在强光中下坠。十七的残影覆在她身上,龙脉金光织成茧抵御着爆炸冲击。归墟深处传来琉璃破碎声,青铜巨门熔成赤金流浆,浇铸出新的图腾——半面青鸾半面狼。
少将军!亲卫的嘶吼从翻涌的浪涛中传来。沈青璃挣开金茧望去,铁甲鲸群正托着玄甲军残部浮沉,而林晚照焦黑的尸身卡在熔化的舵轮里,手中紧攥着先太子半块头骨。
血玉突然从她心口剥离。玉石在归墟漩涡中碎裂,万千光点汇入青鸾门熔铸的图腾。海天交界处升起十二道水龙卷,水幕中浮现漠北草原、江南烟雨、皇城废墟...最终定格在玄甲学宫地底——冰棺中的先太子遗骸正化作金沙流淌。
龙脉归位...十七的虚影逐渐透明,金锁从她断指脱落,这山河...交给你了...
沈青璃猛然攥住消散的光点。掌心刺痛中,半枚青鸾烙印浮现在腕间。
新帆入海
朝霞染透万顷碧波时,摇光舰残骸已重铸成新舰。沈青璃立在刻满军民姓名的舰首像前,将染血的嫁衣残片系上主桅。雀金线在旭日下淌出熔金般的光瀑,海面忽然跃起万千鲛人,捧着夜明珠缀满船帆。
漠北呈贡——使臣的喊声混在鲸歌中,九十九车黑黍种滚过甲板,阿史那部永世称臣!
沈青璃碾碎一颗黑黍。紫红浆汁渗进青鸾烙印,舰身突然嗡鸣。控制台浮出母亲的字迹:璃儿,雀金帆向西。
少将军!有渔获!水手的惊呼引她回首。渔网中挣扎的少年心口烙着青鸾印,湿发覆住的眉眼与十七别无二致。老渔民跪地颤抖:今晨网到的...海底有发光的城...
沈青璃抚过少年腕间金锁痕。归墟方向忽然传来空灵钟鸣,海面浮出星罗棋布的琉璃穹顶——正是门后吞噬的二十年前皇都!
不是渔获。她斩断渔网,将惊惶少年推向船帆投下的金光,是归人。
主帆吃满东南风时,沈青璃解下血玉残片。玉石坠入深海的刹那,整片汪洋化作青金色,沉没的琉璃城在海底发出温柔辉光,似万千故人执灯相送。
坐标,新都。她将母亲手札按在导航星图,青鸾烙印灼灼生辉,我们回家。
巨舰犁开翡翠浪涛,朝阳正从归墟尽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