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何振宇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血液瞬间凝固。
照片里,方诗雨正笑靥如花地站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身边。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何家祖传三代的酱菜秘方。
亲爱的雨儿送给我的小礼物,某人视若珍宝的祖传秘方原来就这水平
配图下方,是那个叫杰克逊的外国人得意洋洋的英文。
何振宇的手机响了。
振宇,你看到杰克逊的朋友圈了吧方诗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不就是几张破纸吗何必这么小题大做。
诗雨,你疯了吗那是我们何家的命根子!何振宇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杰克逊也是做餐饮的,正好可以帮你看看配方哪里需要改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那些老古董不放。
何振宇深吸一口气:马上把东西要回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诗雨嗤笑一声:何振宇,你装什么装不就是几个破配方吗杰克逊说了,这种落后的工艺早就该淘汰了。
电话挂断。
十分钟后,何振宇带着人冲进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同时,工商、税务、食药监的人同时出现在方诗雨父亲的公司。
套房里,杰克逊被几个黑衣人按在地上。
视频通话里,方诗雨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何振宇!你疯了吗杰克逊是外国友人!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杰克逊拼命挣扎:何,我呼吸不了!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这些配方是雨儿主动给我的!都是我的!
何振宇冷眼看着他,手指轻点墙上的投影仪。
杰克逊在各个社交平台炫耀的截图,以及他正准备上传给某知名连锁餐厅的完整配方,一览无遗。
我们的技术人员刚刚截获了他准备出售的详细资料。
视频那头的方诗雨脸色惨白:何振宇!为了几张破纸你竟然还请演员演这么一出真是下头!
你以为这种低级手段能吓到我赶快放了杰克逊,不然我就和你离婚!
何振宇侧身让出位置。
身后,几名身着制服的食药监执法人员走进镜头。
为首的一人举起证件,在摄像头前停留三秒。
方女士,涉嫌泄露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工艺,请配合调查。
何记酱菜的秘方,三个月前刚被列入国家级非遗保护名录。
方诗雨先是一愣,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演得还挺像模像样的!连制服都准备齐全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爸和工商局的王局长关系很好!这种小场面吓不到我!
何振宇没再说话,执法人员立即上前:
方诗雨女士,根据《文物保护法》相关条例,你已涉嫌破坏国家文化遗产罪,请你配合调查...
不等他说完,方诗雨直接切断了视频。
我们互相对视,同时看向被制服的杰克逊。
他面如死灰,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
放过我...我不知道...那东西不能随便泄露...我错了,真的错了...
他的中文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筛糠。
闭嘴。何振宇冷冷打断,转身走出房间。
酒店外,助理小李快步迎上来:
何总,方氏贸易的所有账户已被冻结,方董的几个合作伙伴也被约谈了。
方董的电话一直在响,都快疯了。
何振宇点点头,看着被押进商务车的杰克逊。
通知方家,方诗雨涉嫌泄露国家非遗工艺已正式立案。同时,以何记酱菜名义起诉方诗雨盗取商业机密。
小李神色犹豫:何总,如果方小姐一直认为这是您安排的...夫妻三年,您不担心她手里掌握什么对您不利的证据吗
何振宇望向远处,执法部门的车辆已经启动。
她很快就会明白,这不是演戏。有些东西,一旦践踏,代价她承担不起。
方家保不住她。她那些所谓的关系,也救不了她。
手机震动,方诗雨发来信息:
何振宇,你敢动杰克逊一根汗毛,信不信我让我爸找工商局的人,让你这破店在全市声名扫地!
可笑。
她还不知道,在她泄露秘方的那一刻,就完蛋了。
这不是普通的商业秘密,而是受国家保护的文化遗产。
何家的酱菜工艺,传承了一百三十年。
从太爷爷那代开始,这个配方就养活了几代人。
三个月前,经过专家认证,何记酱菜的传统工艺被正式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泄露非遗工艺,等同于犯罪。
第2章
方诗雨被押进审讯室时,嘴角还挂着不屑的笑。
环顾四周冰冷的墙壁和刺眼的白炽灯,她撇撇嘴。
何振宇,布景还挺用心,就是灯光太刺眼了,影响我入戏。
两名制服人员面无表情地退出,铁门重重关闭。
墙上的显示屏突然亮起,播放着杰克逊的认罪视频。
那个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外国男人此刻鼻青脸肿,声音颤抖:
是...是我指使方诗雨盗窃配方的...她什么都听我的...我承诺给她一笔钱...
方诗雨猛地站起身,指着屏幕怒吼:
何振宇!你竟然敢打外国人!这是非法拘禁!是暴力胁迫!
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来抓你们这些疯子!
我们方家的律师团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方家的专属律师王海涛低着头走了进来。
方诗雨连忙冲上去:
王律师,你来得正好!他们殴打杰克逊,这是犯罪!你马上帮我报警!
王律师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小姐,情况很严重。方氏贸易所有账户被冻结,多名高管被带走协助调查。
股价暴跌80%,即将面临退市危机。
方诗雨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边鼓掌边说:
王律师,我们方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也被收买了!居然帮着外人演戏骗我!
接着她怒视着监控摄像头:何振宇,赶紧放了我!我爸爸认识不少大人物,你再搞这种无聊的家家酒,别怪我不客气!
王律师低着头开口:
小姐,您父母...也被请去协助调查了。您父亲申请与您通话。
通讯设备亮起,方建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往日意气风发的方氏掌门人此刻头发凌乱,面容憔悴。
诗雨啊,别再闹了!他带着哭腔哀求。
快跟振宇认个错,求他放我们方家一条生路吧!爸真的撑不住了!
方诗雨却叹了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爸,您就别闹了。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帮着外人演戏
何振宇就是个守着破配方的老古董,每天就知道做那些没人吃的酱菜。
爸,您就别帮他骗我了!
屏幕那头的方建国面如死灰,瞬间苍老了十岁。
通讯被切断,审讯室再次陷入死寂。
方诗雨起身,对着监控摄像头露出挑衅的笑容:
何振宇,这出戏你还要演多久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单向玻璃后,何振宇冷眼旁观着她的表演。
不必再让她接触任何外部信息,包括她父母。
让执法部门按正常程序处理。
方氏贸易的调查,一天都不能停。
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珍惜。
几天过去了。
小李的汇报内容,从最初的方小姐抱怨伙食太差,要求更换软床垫,变成了更有趣的内容。
方小姐今天要求您亲自向杰克逊先生道歉。
何振宇端咖啡的手顿了一下。
道歉
她还说了什么
小李推了推眼镜:方小姐说,只要您向杰克逊先生诚恳道歉,承认您的错误,她可以考虑原谅您,不和您离婚。
何振宇差点笑出声。
她认为,您联合父母演这出戏,目的就是拆散她和杰克逊。
她还说,如果您不道歉,她会公开您的黑历史,因为她手上有您的把柄。
何振宇放下咖啡杯:不必理会她的任何要求。杰克逊那边,加快进度,让他尽快交代上家。
方诗雨似乎把这场审讯当成了何振宇导演的闹剧。
她甚至开始在审讯室里指导执法人员,说他们表演不够专业。
她大概以为,只要她闹得够凶,何振宇就会屈服。
可她不知道,她的每一句蠢话,每一个荒唐举动,都被执法记录仪完整拍摄。
这几天,她开始频繁要求见何振宇。
告诉何振宇,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向杰克逊道歉,后果自负!
她甚至开始绝食抗议。
小李问是否需要强制措施。
不必。饿几顿,她自然会想明白。
一天后,方诗雨坚持不住了,边吃着馒头边骂着何振宇。
何振宇从单面玻璃看着这一切。
是时候,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第3章
何振宇来到关押杰克逊的地方。
与方诗雨相对体面的待遇不同,杰克逊的处境要糟糕得多。
当何振宇出现时,杰克逊头发凌乱,眼窝深陷。
看到何振宇,他眼中先是闪过惊恐,随即强撑着露出不自然的笑:
何先生,没想到您会亲自来看我。
杰克逊先生,还习惯吗何振宇淡淡开口。
杰克逊瑟缩了一下:托您的福,还...还活着。
方诗雨一直在为你鸣不平呢。何振宇拉过椅子坐下。
杰克逊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方...方小姐可能对我有误会。
真是聪明人,知道撇清关系。
误会何振宇轻笑,她可是准备为了你和我鱼死网破。
杰克逊脸色更难看了。
他猛地抬头,急切辩解:何先生,您千万别听她胡说!
杰克逊已经猜到,方诗雨那些愚蠢言行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何先生,方诗雨就是个蠢女人!
为了活命,他开始贬低方诗雨。
她说你风度翩翩,有传统文化底蕴,是她见过最有魅力的东方男人。
杰克逊几乎要哭了:
何先生,我发誓,都是她主动的!是她勾引我的!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推卸责任。
何振宇静静听着,直到他声音渐弱,惶恐地看过来。
杰克逊先生,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何先生,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很简单。何振宇微微一笑,去见见方诗雨。
杰克逊脸上的表情僵住:见...见她
她一直嚷嚷着要见你,为你讨公道。
杰克逊浑身颤抖,豆大汗珠滑落:
我...我明白了,何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诗雨,既然你只相信杰克逊,那就让他告诉你现实有多残酷。
审讯室的门打开。
方诗雨抬起头,脸上带着不耐烦和不安。
这些天,她从理直气壮抱怨剧组服务,到现在喃喃自语何振宇到底想怎样。
显然,她坚不可摧的戏剧论开始动摇。
看到走进来的杰克逊时,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杰克逊!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何振宇撑不住!你看,他还是妥协了!
杰克逊穿着囚服,手腕戴着手铐。
他不敢直视方诗雨,只是低着头。
这和方诗雨记忆中那个风度翩翩、掌控一切的西方绅士判若两人。
方...方小姐。杰克逊声音干涩。
方诗雨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怎么了,杰克逊何振宇又威胁你了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他现在肯定后悔死了!
后悔杰克逊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恐惧,方小姐,别再说了!这不是演戏!我们...我们都完了!
你说什么方诗雨声音拔高,杰克逊,你是被他们吓傻了还是何振宇给了你什么好处
杰克逊苦笑:方小姐,我们盗取文化遗产配方,这是事实!被捕也是事实!
胡说!方诗雨尖叫,是何振宇嫉妒你的才华,用卑鄙手段陷害我们!
杰克逊痛苦地闭上眼:才华方小姐,我有什么才华我不过是利用了你的无知,盗取了何家的祖传秘方!现在证据确凿,我们都要坐牢!
证据确凿方诗雨嗤笑,杰克逊,你怎么这么天真!还没看出这是他演的戏
你放心,有我在,我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看着方诗雨执迷不悟,杰克逊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熄灭。
他低下头,不再争辩。
只觉得这个女人脑子进水了。
审判如期开庭。
方诗雨穿着囚服,却带着不屑的笑。
看到旁听席上憔悴绝望的父母时,她笑了:
爸,妈,你们演技真好!何振宇这次下血本了,连你们都请来演戏!
法官宣读杰克逊因多项罪名被判十五年。
方诗雨撇嘴,对着何振宇笑道:这法官台词功底不错,就是表情太僵硬,不够专业。
肃静!法官用力敲锤,方诗雨才安静一会儿。
检察官开始列举对方诗雨的指控:破坏国家文化遗产罪、盗取商业秘密罪、损害国家文化安全罪。
每一项都有铁证。
方诗雨听着那些证据,表情从漫不经心变得哭笑不得:
通讯记录监控录像资金流水何振宇,你想象力够丰富的!
当破坏文化遗产罪被提及,以及方氏贸易彻底破产,所有资产被查封,父母面临牢狱之灾时,方诗雨忍不住噗嗤笑了:
我说何振宇,你这戏演得太过了吧还破坏文化遗产还方氏破产你以为这是拍电影
她好心提醒:何振宇,我劝你适可而止。私设法庭,伪造公文,这才是真犯法!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旁听席上,她父母听到这番话,方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方母直接哭晕过去。
法庭陷入诡异的寂静。
法官和检察官面面相觑,显然被方诗雨这番超常理言论震惊。
只有方诗雨,依旧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她的律师脸色难看到极点,凑到她耳边,声音因压抑而扭曲:
方小姐!请严肃点!这是真正的法庭!您面临的每项指控都是真实的!再这样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
方诗雨不耐烦地挥手:行了,我知道你是何振宇派来的,别演了。
律师绝望地闭上眼睛。
从业以来,他从未遇过如此不可理喻的当事人。
这场审判,变成了荒诞闹剧。
第4章
方诗雨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即便身处监狱,方诗雨似乎依然没有清醒。
她固执地认为,这仍然是何振宇精心策划的大戏,目的是逼她承认错误。
她将同牢房的犯人视为何振宇雇来的演员,将管教的训诫视为剧本台词,将监狱恶劣环境视为精心布置的场景。
何振宇,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她对着空荡荡的墙壁自言自语,脸上带着荒诞的坚信,这种低劣手段,你以为能骗得了我
她甚至试图策反那些在她看来演技拙劣的狱友演员:
喂,你们一天多少钱何振宇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她对着那些眼神凶狠的女人挑衅:别演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他派来的。告诉他,我方诗雨不会屈服!
这种愚蠢挑衅,很快招来真正的教训。
在一个平常的放风日,因为一些琐事,或许仅仅因为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惹怒了人,方诗雨与几名狱友爆发冲突。
那些可不是演员,她们是真正凶狠的罪犯。
方诗雨那点千金大小姐的娇蛮,在她们眼中不值一提。
几句口角后,便是毫不留情的拳脚。
方诗雨被按在冰冷水泥地上,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身上、脸上。
剧烈疼痛让她尖叫,但很快被更重的击打堵回去。
她引以为傲的戏剧论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
这些人的凶狠是真实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是真实的。
住手!你们这些疯子!何振宇会杀了你们的!
她徒劳地嘶吼,试图用何振宇的名字震慑对方。
然而,换来的只是更重的殴打和嘲讽:
何振宇是谁!在这里,老娘才是规矩!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揪着她头发,恶狠狠说道。
这场殴打直到狱警赶来才被制止。
方诗雨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狼狈不堪地被拖回禁闭室。
身体的剧痛和精神屈辱,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戏剧论产生强烈怀疑。
但她依旧嘴硬。
她强烈要求见父母。
当方建国和方母再次出现在探视玻璃另一端时,看到的是脸上带着瘀伤,眼神却依旧充满委屈的方诗雨。
爸!妈!你们快告诉何振宇!让他别再演了!我被他找来的人打了!你们看看我的脸!
方诗雨一见父母,便迫不及待哭诉:你们为什么还要配合他演戏你们是我父母啊!忍心看我受这种苦吗
她以为,只要揭穿这场骗局,父母就会立刻停止表演,然后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方建国和方母看着她脸上的伤,露出了比上次更加绝望痛苦的神情。
方建国身体剧烈颤抖,他伸出手想触摸玻璃另一端的女儿,却只能无力垂下:
诗雨...方建国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老泪纵横,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方母更是泣不成声,几乎要晕厥:诗雨!那不是演戏!那是真的!你真的犯了罪!你真的被判了二十年!你看看我们!你看看你爸爸!我们怎么可能配合别人演戏伤害你啊!
方诗雨脸上表情僵住了。
她看着父母眼中那无法伪装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看着方建国那苍老不成样子的脸,看着方母那几乎哭瞎的双眼。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她脚底瞬间窜到头顶。
不...不可能,她声音开始颤抖,你们一定是被他逼的...对不对
方建国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滑过满是皱纹的脸颊:
孩子,醒醒吧!方家...已经完了!因为你的愚蠢,因为你的任性,方家彻底完了!我和你妈...很快也要接受调查,可能...可能也要进来了...
什么方诗雨如遭雷击。
你妈因为你的事,整夜整夜睡不着,身体也垮了...方建国哽咽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方诗雨拼命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一次,不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带着恐惧和绝望的泪水。
她看着父母痛不欲生的表情,听着他们绝望的哭诉,她害怕了。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何振宇安排的
难道...她真的...犯下了弥天大错
我...我...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我要见何振宇。
何振宇根本没时间管她。
她泄露的配方是何家百年传承的核心秘密。
因为她,重要的工艺细节被迫公开,打乱了何振宇原有的发展计划。
但何振宇和他的团队并没有被打垮。
他们以惊人的毅力和智慧,迅速启动备用方案,开发出了更多传统工艺的衍生产品。
国家因此更加重视传统文化保护,何记酱菜获得了更多政策支持。
而何振宇也因此更受到相关部门的重视。
这些消息,对方诗雨而言是强烈讽刺。
她成了文化败类。
而何振宇,却在她造成的困境中力挽狂澜。
她开始给何振宇写信。
一封接一封,字字泣血。
信中充满卑微忏悔,和对过去那些她曾不屑一顾的追忆。
她乞求何振宇,看在往日哪怕一丝一毫的情分上,放过她父母,不要让他们因为她的愚蠢而遭受牢狱之灾。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为父母做点什么的方式。
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她逐渐明白,她在何振宇心中,早已形同死人。
第5章
八年,弹指一挥间。
这八年里,何振宇的何记酱菜已经成为全国知名品牌,在传统食品、文化传承、产业创新等多个领域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何振宇的名字代表着传统文化的坚守和创新。
他早已再婚。
妻子林雅是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营销总监,他们一同将何记酱菜从濒临破产的小作坊发展成行业翘楚。
他们有可爱的孩子,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一个活泼乖巧的女儿。
家庭幸福,事业辉煌。
方诗雨这个名字,对何振宇而言,早已模糊。
而方诗雨,在高度戒备的监狱里,也度过了八年。
八年如一日的苦役和精神折磨,早已将她消磨得不成样子。
曾经娇艳的面容变得形容枯槁,皮肤粗糙暗黄,眼神黯淡无光,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不再哭泣,或许是麻木了。
唯一的支撑,是方母偶尔的探视。
方建国,在她入狱后的第三年,便因常年郁结于心,加上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去世了。
临终前,他始终没有原谅这个毁了方家、让他颜面尽失的女儿。
这一天,监狱组织所有服刑人员观看新闻联播。
电视屏幕上,展现着国家对传统文化保护的重视,一项项传统工艺保护成果令人振奋。
当镜头给到市领导亲自为何记酱菜传统工艺传承人颁奖的画面时,方诗雨原本空洞的眼神骤然凝固。
何振宇意气风发,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央。
她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骤停,随即是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的悔恨和痛苦。
何振宇身边,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知性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子林雅。
他们身旁,还有两个漂亮可爱的孩子,一家人笑得幸福灿烂。
八年,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已经能平静接受这一切。
但此刻,看到何振宇的辉煌,看到他美满的家庭,她才知道,那些悔恨从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抑在心底最深处。
方建国的早逝,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拔除的刺。
她知道,父亲是带着对她的怨恨和失望离开这个世界的。
方母也已老迈不堪,满头白发,步履蹒跚。
每一次探视,都像是诀别。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长期的精神压抑和无尽悔恨,让方诗雨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精神衰弱。
她时常失眠,夜深人静时,总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幻觉。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那个骄纵愚蠢、自以为是的方诗雨,是如何一步步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毁掉了方家,也毁掉了何振宇曾经对她的一丝温情。
她会看到杰克逊那张虚伪的面孔,听到他那些蛊惑人心的谎言。
她会看到父母在法庭上绝望的哭喊。
她甚至会看到何振宇冰冷而失望的眼神。
这些幻觉折磨着她。
岁月无情,又过了数年。
方诗雨在监狱中的日子,枯燥而绝望。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曾经骄纵的方家大小姐。
因为在狱中表现顺从,她有了假释的可能。
她想出去。
哪怕只是到父亲坟前,说一句深埋心底的对不起。
这个念头,成了她那段日子里唯一的精神支柱。
然而,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更残酷。
假释听证会如期举行。方诗雨穿着统一囚服,双手戴着手铐,在两名狱警押解下走入听证室。她目光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深深的忐忑。
听证会按流程进行着。
当进行到受害者陈述环节时,小李代表何记酱菜,提交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反对假释声明。
我要见何振宇!我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方诗雨绝望地看着小李,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何振宇授意的痕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
经合议庭评议,罪犯方诗雨,因其所犯罪行对国家文化安全造成过严重危害,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尚不具备假释条件,驳回其假释申请。
后来,她从其他渠道零星得知,何振宇从未过问过她假释的事情。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刻意的报复,都更让她感到痛苦和绝望。
方母在得知方诗雨假释被驳回的消息后,本就因常年思女、担惊受怕而孱弱不堪的身体,彻底垮掉了。
不久后,方母也去世了。
临终前,她托监狱管教给方诗雨带了一句话:
告诉诗雨,我不恨她了。让她在里面...好好赎罪吧。
这句话,成了压垮方诗雨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母亲的离世,以及那句好好赎罪,彻底击碎了她心中最后一点点对出去的念想。
她的人生,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和方向。
第6章
方诗雨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高墙之内,日复一日的枯燥和绝望,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疯,更何况是早已背负着沉重精神枷锁的方诗雨。
她开始出现严重的精神障碍。
时常一个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说话,一会儿痛哭流涕,一会儿又神经质地咯咯发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振宇...何振宇...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同监区的犯人对她避之不及,窃窃私语说她疯了,眼神中充满鄙夷和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们害怕这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连累到自己。
监狱的医生给她开了些精神类药物,试图控制她的病情。
但这些药物,对于她这种由内而外、因悔恨而生的精神崩溃,效果甚微。
她的身体日渐消瘦,眼神浑浊,曾经姣好的面容上布满了病态的潮红和不正常的傻笑。
方诗雨因此受到了更高级别的管制。
何振宇这个名字,成了她病态的执念。
在被单独囚禁的日子里,她会在冰冷的墙壁上,用磨秃了的指甲,一遍遍地划下何振宇三个字,直到指尖渗出鲜血。
在被允许放风的短暂时间里,她会在操场的角落,偷偷用捡来的小石子,笨拙地摆出HZY的字样,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被狱警发现并呵斥之前,迅速将其抹去。
她甚至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向其他偶尔接触到的犯人,或是来查房的管教,小心翼翼地打听外界关于何振宇的消息。
何先生...他最近好吗
何记酱菜...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产品了
然而,没有人会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那些犯人,只会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迅速走开。
而管教们,则会板着脸呵斥她不要胡言乱语,或者干脆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在他们眼中,方诗雨的这些行为,不过是一个疯女人毫无意义的疯言疯语罢了。
她的疯癫,她的偏执,她的可悲,都成了监狱里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是用来警示其他不安分犯人的反面教材。
不知是药物剂量的调整,还是命运无常的戏弄,方诗雨迎来了一段相对较长时间的清醒期。
在这段宝贵的、神志清明的时间里,她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开始努力回忆自己罪恶的一生。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错误的决定,每一次愚蠢的偏执,都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她用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的手,花费了数周的时间,在一张张从监狱内部勉强弄来的、粗糙的纸张上,写下了一封长长的信。
这封信,与她早期那些歇斯底里、充满疯狂乞求的信件截然不同。
因为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她的手抖得厉害,字迹歪歪扭扭。
但信的内容,却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她回顾了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向愚蠢的背叛,如何亲手将自己和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深刻地剖析了自己的无知、虚荣。
信的结尾,她没有再像过去那样祈求何振宇的原谅。
她只是卑微地写道,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原谅,更不配得到何振宇的原谅。她只是想让何振宇知道,她真的懂了,真的知道错了,也真的悔了。
这封信,耗尽了她清醒期所有的心力。
她将这封信,小心翼翼地折好,用尽了自己积攒的所有人情,托付给一位即将刑满释放的、曾经对她有过一丝怜悯的女犯。
她反复哀求对方,一定要想办法将这封信交到何振宇,或者小李的手里。
那位女犯看着方诗雨,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
女犯出狱后,几经辗转送到了小李手里。
小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将信封单独拿了出来,并没有立刻拆开。
回到办公室后,他独自一人时,才拆开了那封信。
信很长,他耐着性子看完了。
方诗雨在信中的深刻忏悔和绝望,即便是隔着纸张,他也能感受到几分。
看完信后,小李沉默了良久。
他不是没有被打动。
作为一个人,他能理解方诗雨此刻的心情。
但是,作为何振宇最信任的助手,他有他的立场和职责。
他犹豫再三。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他将那封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然后拉开自己办公桌最下层的一个抽屉,将其放了进去锁了起来。
他认为,何振宇现在的生活幸福美满,事业蒸蒸日上,国家和社会都需要他将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方诗雨的任何信息,对何振宇而言,都只是一种不必要的噪音。
方诗雨在精神病监护区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着。
她不知道自己的信是否送达,也不知道何振宇看到信后会是什么反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任何回音。
渐渐地,她明白了。
她的信,也如她的人一样,被彻底遗弃在了世界的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十五年后,何振宇的办公桌上,收到了一份来自监狱系统的简短通知:
罪犯方诗雨,因多器官功能衰竭,病故于狱中,特此通告。
何振宇没有去认领遗体。
方诗雨被火化后,骨灰无人认领,最终被统一安葬在无名公墓。
数年后,小李才把她的信交给了何振宇。
何总,是我自作主张隐瞒的...
何振宇看完信,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小李的肩膀,示意他并不怪他。
数年后,何振宇成为享誉全国的文化传承典型,何记酱菜在他的带领下,为国家传统文化保护创造了难以估量的社会价值。
方诗雨的面容声音,她的一切,都已不记不清了。
她的存在,她的悔恨,已经不复存在。
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归于虚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