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二下学期学校常规体检后,阿宇被查出心脏异常,校医建议去大医院复查。阿宇一心参军,身体素质对他很重要,于是急切了解体检信息。一家离学校近的私立医院推出大学生体检优惠套餐,项目丰富,价格比公立医院同类套餐便宜,还宣称从预约到结束都有专人引导,能节省大量时间。
阿宇心动,和我商量。我起初犹豫,觉得私立医院没公立医院靠谱,可阿宇认为这家私立医院离学校近、省时间、看着正规、价格实惠服务好,值得一试。最终在他劝说下,我们决定去这家私立医院体检。
体检那天,阳光正好。我和阿宇早早地来到了私立医院。医院的外观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现代化,简约而不失大气的建筑风格,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与周围略显陈旧的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口的招牌醒目而精致,让人一眼就能找到。
走进医院大厅,宽敞明亮的空间让人心情舒畅。地面光洁如镜,能倒映出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大厅的装修风格偏向温馨的暖色调,墙壁上挂着一些精美的艺术画作,一旁的角落里摆放着郁郁葱葱的绿植,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与公立医院嘈杂拥挤的大厅不同,这里十分安静,只有轻柔的背景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前台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进来,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主动询问我们的来意。在得知我们是来体检后,她迅速地为我们办理了登记手续,并详细地介绍了体检的流程和注意事项。随后,一位年轻的护士小姐姐拿着体检单,引领我们前往各个科室进行检查。一路上,她不仅耐心地解答我们的各种问题,还时不时地关心我们是否紧张,让我们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体检流程与项目体验
我们进入抽血室,里面设有几台新设备和整洁的采血床。尽管我对抽血有些恐惧,但护士的温柔安慰和熟练操作让我几乎感受不到疼痛。阿宇开玩笑说抽血不疼,我也因此放松了许多。
内科检查由一位和蔼的老医生进行。他询问了我们的生活习惯和病史。阿宇提到熬夜问题,医生强调了良好作息的重要性,并用听诊器检查了心肺功能,讲解了正常声音。检查中,医生的专业和耐心赢得了我们的信任。
外科检查由一位年轻的男医生负责。他检查了我们的身高、体重、脊柱和四肢关节,以及皮肤状况,并普及了皮肤护理知识。
心电图检查中,护士在我身上贴上电极片,并安慰我放松。心电图机运行后,护士很快完成了检查,并向阿宇解释了心电图曲线的意义。
体检过程中,医生推荐了额外的体检项目,包括一项昂贵的基因检测。我们基于健康状况和预算考虑,婉拒了这些额外项目。
体检报告充满专业术语,让我们感到困惑。医生简单回应后,我们追问详细情况,但医生显得不耐烦,建议我们做进一步检查。这让我们感到自己的关切未被充分重视。
此外,在体检当天,医院里人员流动极为频繁,嘈杂拥挤。更令人担忧的是,体检单上包含着大量诸如姓名、年龄、联系方式、病史等极为私密的个人信息,却被随意放置在医院前台,没有任何有效的保管措施,这无疑让我们对个人隐私保护问题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私立医院顶楼的院长办公室里,秃顶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冷笑。客户资料表上,王宇的档案被标红加粗,右下角备注着
军方体检异常,心脏匹配度
97%。鼠标点击间,一条银行到账通知弹出:二十万元整,附言
初筛信息费。他抽出抽屉里的红色印章,在
自愿放弃隐私权声明
上重重盖下,那些体检时让学生们签的密密麻麻的文件,此刻成了最完美的遮羞布。
权贵的阴影
千里之外的海滨别墅里,陈世昌把彩超报告摔在镀金茶几上。这个掌控着三家上市公司的中年男人,正被扩张型心肌病折磨得每晚靠氧气机入睡。全球配型三个月,只有个大学生符合
他手指捏紧翡翠扳指,目光扫过站在阴影里的西装男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月底前我要看到手术方案。
西装男人低头看着平板电脑,王宇的课表、军训照片、甚至社交软件上
想参军
的签名都被标记出来。他调出医院传来的监控录像,看着那个在抽血室里因为朋友害怕而露出轻笑的大男孩。他放大录像里王宇脖颈处的针孔特写,嘴角勾起冷笑。在文件夹里新建文档,敲下一行字:目标体质符合手术要求,可执行下一步。
窗外海风卷起窗帘,将陈世昌急促的喘息声与键盘敲击声,一并裹挟进浓稠的夜色里。
半个月后,王宇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时值盛夏,车厢里弥漫着闷热的气息,混杂着泡面和汗味。王宇靠窗而坐,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心里还惦记着体检报告上那些晦涩的术语。
列车行驶到中途,一个中年男人突然走到他面前,满脸堆笑地说:小兄弟,我跟你换换座位行不我想跟我老乡坐一块儿。
王宇有些犹豫,男人忙不迭地掏出三百块钱:这钱你拿着,就当我给你的补偿。
王宇见对方诚意十足,又想到自己一个人坐也挺无聊,便同意了。
两人坐下后,男人热情地攀谈起来。得知王宇是大学生,男人感慨道:现在的大学生真是不容易啊!我家孩子要是有你一半出息就好了。
他自称姓李,也是茂南人,在外地做点小生意。
王宇腼腆地笑了笑:李叔过奖了,我也就是普通学生。对了,您在外地做什么生意呀
李叔往茶杯里续了些热水,雾气氤氲中眯起眼:倒腾些电子产品,说起来还和你们大学生沾边呢,现在年轻人都爱用最新款手机。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最近行情不好,我那仓库还压着批货,哎……
王宇好奇地凑近: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李叔叹着气摇头:都是同行使坏,非说我这批货是翻新机。
他掏出手机翻出照片,你看看,这做工、这包装,怎么可能是假的
两人聊起家乡的风土人情,王宇渐渐放松了警惕。
到站时,天已经黑透了。李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出站口。我朋友来接我了,正好顺路,送你一程吧。
李哥说道。王宇推辞了几句,最终还是上了车。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王宇感到一阵凉意。司机递来一瓶水,笑着说:天热,喝点水解解渴。
王宇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几分钟后,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意识逐渐涣散之际,王宇模糊看到李叔从副驾驶回过头,司机终于回过头,先前和蔼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审视:小王,别怪李叔,有人出的价,能让我儿子去国外读最好的大学。
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像一道道血色闪电,在彻底失去知觉前,王宇终于明白那瓶水和
顺路
的好意,不过是引他入局的诱饵。
等王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刺得他睁不开眼,周围站着几个戴着口罩的人。他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脚被牢牢地绑住了。
别挣扎了,乖乖配合,不然有你苦头吃。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王宇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起体检那天医院院长办公室里的场景。他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看了看王宇,冷冷地说:你的心脏很健康,正好可以救一位大人物的命。放心,你的家人会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
王宇拼命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拿起手术刀,向自己的胸口逼近……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王宇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有时候最危险的陷阱,往往披着最友善的外衣。
三天后,陈世昌换心成功的消息在权贵圈层悄然传开。海滨别墅的水晶吊灯下,他抚摸着胸口的新疤痕,镜中倒映的面容泛起病态的潮红。而此刻,千里之外的茂南老巷,王宇的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出现在自家门前。
暮色四合时,青石板上蜿蜒着暗红色的血脚印,从巷口一直延伸至斑驳的木门。每一道脚印都浸透着浓稠的血浆,在月光下泛着乌紫的光泽。
他的胸口被完全剖开,皮肤被粗暴地剥去,露出红白相间的肌肉组织。肋骨被生生折断,向外翻卷着,如同恶魔张开的利爪。胸腔内空空如也,心脏早已被摘除,只剩下几根断裂的血管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双眼眼眶深陷,眼珠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浓稠的血液从眼窝中缓缓流出,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再顺着裸露的胸骨流进腹腔,与肠子和骨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突然,门外王宇的尸体动了一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鲜血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门上,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惊得树上的乌鸦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屋内,王母正在厨房熬着中药,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听到这声响,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谁啊
她擦了擦手,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当她看到门外地尸体时,瞳孔瞬间放大,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
那声尖叫刺破了夜空,惊得附近的狗都狂吠起来。王母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胸膛。她的呼吸急促而困难,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母才勉强支撑着站起来,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房门。当她看到儿子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海滨别墅里,陈世昌正坐在真皮沙发上,享受着换心后的愉悦。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胸口的疤痕,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陈世昌接起电话。
陈先生,事情已经办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陈世昌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很好,辛苦你了。
不过,有件事需要提醒你。
对方继续说道,那个年轻人的尸体不见了
陈世昌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什么你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吗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对方说道,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陈世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好吧,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低沉的声响。陈世昌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窗帘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陈世昌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种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揉了揉眼睛,恍惚间,仿佛看到窗外闪过一道人影,那身形竟与王宇生前有几分相似。
蛊影
王母给王父打电话,电话那头,王母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忧虑:老王,宇儿走了……
王父一听,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茶水溅了一桌。你说什么宇儿走了怎么可能!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敢置信。
王母在电话那头哽咽着:是真的,他现在就在家里,你赶快回来吧。
王父放下电话,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悲痛,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颤抖着手,拿起车钥匙,急匆匆地出了门。一路上,他闯了好几个红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宇儿,我的宇儿,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回到家,王父看到刚被王母搽干净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他猛地扑了上去,抱着王宇的尸体,放声大哭:宇儿,我的宇儿啊!你怎么能抛下爸爸就走了呢!你让妈妈和我怎么办啊!王母在一旁也哭得泣不成声,整个房间充满了哀伤与绝望的气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王母擦干眼泪,打开门,只见几位警察站在门口,神情严肃。
警察说明来意,他们接到了报案,需要对王宇的死亡进行调查。王父和王母强忍着悲痛,配合警察的工作,希望早日找出真相,让宇儿安息。
取证结束后,王母和王父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他们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在这巨大的打击下,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让王宇入土为安,让他能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息。于是,他们强忍着内心的剧痛,联系了村里的货车司机,准备将王宇的遗体运回村里。
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货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朔风裹挟着砂砾撞向车窗,路旁枯槐扭曲的枝桠拍打着铁皮,仿佛无数苍白的手在叩问归途。车内,王母和王父紧紧地守在王宇的身旁,他们的手轻轻抚摸着儿子那冰冷的脸庞,泪水不停地流淌,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和王宇做着最后的告别。
当运尸车缓缓驶入村头,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村里传开。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他们的脸上带着凝重与哀伤,静静地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这辆承载着悲伤的车子。按照村里世代相传的习俗,为了防止邪祟之物跟随,村民们在家门口用桃木点燃了一堆堆火。桃木,在村民们的心中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们坚信桃木具有辟邪驱鬼的神奇力量,能够为逝者的灵魂保驾护航,让他们顺利地踏上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货车缓缓前行,每经过一户人家,门口那熊熊燃烧的桃木火就会莫名地跳动一下,仿佛在与车内的逝者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当车子开到村子中央时,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火竟毫无征兆地突然变小,火苗变得微弱而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村民们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他们相互对视,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疑惑。一些胆小的妇女甚至吓得躲进了屋里,紧紧地关上了门。
此时,王母和王父也察觉到了异样,他们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诡异的场景,心中的悲痛又增添了几分忧虑。王父紧紧地握住王母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但他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而车内的王宇,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货车继续缓缓向前行驶,随着车子的移动,那微弱的火苗又开始慢慢地变大,恢复了之前的熊熊燃烧之势。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紧张感稍稍缓解了一些,但那种诡异的氛围却依旧笼罩在整个村子上空,久久不散。
当晚,村中的长者和道士聚集在王宇家中,村长宣布:依照我们村的传统,非正常死亡的人需停放十四天,至于像阿宇这样身体不完整的,可能面临无法超生的境地。道士接着说:大娘,大公生前是村里最出色的蛊师,他的替身蛊或许能派上用场。大娘,不妨去咨询一下大婆的意见,之后你们兄弟姐妹再一起商议。
王母闻言,颤声应道:好的,我这就去。言毕,她转身急匆匆地离开,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单与无助。
村中的长者们彼此对视,眼中流露出忧虑和不安。他们都知道,王母的大婆即是大公的妻子,也就是王宇的祖母。
道士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大家先别急,等大娘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
而王宇的家,则沉浸在一片悲伤与压抑之中。王父坐在儿子的床边,默默地守望着他,仿佛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唤醒儿子。然而,王宇却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反应。
王婆看着走过来的儿媳,叹息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太伤心了,王宇这孩子命苦啊。但咱们得振作起来,不能让他白白受了这份罪。王婆轻轻拍了拍王母的手背,以示安慰。
王母闻言,泪水再次涌上了眼眶,她哽咽着说:妈,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的宇儿,他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婆轻轻地搂住王母,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而屋外的夜色中,风似乎也更加萧瑟了,仿佛也在为王宇的不幸而哀悼。在第二天的清晨,残月还悬在灰蓝色的天幕边缘,山风裹着夜露的寒气掠过屋檐,瓦当上凝结的水珠
滴答
坠地。此起彼伏的梆子声里,村民们已举着松明火把聚集在祠堂前,火把噼啪作响,火星子随着穿堂风窜向夜空。祠堂角落,王母瘫坐在蒲团上,撕心裂肺的哭声混着颤抖的抽气声,与火把爆裂声纠缠在一起。她时而捶打胸口发出
呜呜
的闷响,时而对着虚空哭喊儿子的名字,凄厉的尾音被山风扯得支离破碎。
村民们强压着不安,小心翼翼地将王宇的遗体安置在一个精心挑选的棺材中。王母踉跄着扑向棺材,被几个妇人死死架住,她的哭嚎陡然拔高:我的儿啊
——
尖锐的声线刺破凝滞的空气,震得人耳膜发疼,有村民偷偷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露水还是泪水。
几位壮汉肩扛手抬,脚下草鞋踩在结霜的泥地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摩擦声。送葬队伍缓缓向村子后面的山丘进发,后山松涛阵阵,像是无数亡魂在呜咽。这里是这个村庄自古以来就用来安葬逝者的地方,枯黄的蒿草在风中沙沙摇曳,承载着村里人对先人的敬意和对生命的缅怀。王母被人半搀半架地跟着,抽噎声断断续续,时不时突然爆发出一阵哀号,惊得队伍中挑火把的老人手都跟着哆嗦。
当他们抵达王宇爷爷的坟头时,山风突然变得凛冽,纸钱燃烧的
簌簌
声中,王宇的父母双手合十,香灰被风卷着打旋儿,在火苗上跳起诡异的舞蹈。王母突然挣脱旁人束缚,跪倒在坟前,指甲深深抠进冻土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你把宇儿带走了,我怎么活啊
——
她的哭声和纸钱燃烧声、山风声搅成一团,让人不寒而栗。与此同时,其他村民手中的铁锹
哐当
凿开冻土,铁锨与石块碰撞的刺耳声响彻山谷,还有人搬动竹架搭建简易雨棚,竹条相互挤压发出
吱呀
的呻吟。经过大约十五分钟的努力,一个简陋但足以遮风挡雨的雨棚就搭建完成了,塑料布被山风拍打得
啪啪
作响,王母的哭声却始终没有停歇。
那些负责挖掘坟墓的人,铁锨突然磕到棺材发出
当啷
脆响。村民们用长凳作为垫脚,将王宇的棺材和他爷爷的棺材并排放置在凳子上,木料挤压发出
吱嘎
的呻吟,仿佛两个灵魂在黑暗中低语。道士铜铃
叮铃
作响,和他的几位徒弟开始了他们的法事,木鱼声
咚咚、法剑划破空气的
咻咻
声交织在一起,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法器碰撞的声响在空山中回荡。而王母瘫坐在雨棚角落,嗓子早已哭哑,却仍在机械地抽泣,时不时发出一声像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给这场阴森的法事更添了几分诡谲。
整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下午,日头西斜时,乌鸦群从山坳里腾起,呱呱
的叫声惊得人头皮发麻。道士严肃地告诉大家,夜晚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因此大家应该一同返回,而这场法事需要连续进行七天。
时光荏苒,倏忽已至第三日。山间晨雾于松林间翻涌弥漫,丧葬法事依序开展。随着道士手中铜钹声划破雾霭,众人在其专业指引下,严格遵循既定仪轨完成当日法事流程。末了,道士郑重宣示,待吉时一到,需将棺椁重新闭合。当厚重的棺盖轰然落下,那声响仿佛是分隔阴阳两界的永恒屏障,亦是对逝者最后的崇高致意。
是夜二十三点,王宇曾进行体检的私立医疗机构内,四下静谧无声。唯有医疗仪器偶发的警报提示音,与护士轻柔的巡房脚步声,打破这死寂的氛围。就在值班护士例行巡查时,医院供电系统突发异常,所有照明灯具同时闪烁明灭。紧接着,整个医院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护士惊慌地叫了一声,手中的手电筒急忙打开,微弱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试图找到备用电源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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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以后,医院的供电就恢复了。护士的目光随着一盏又一盏恢复供电的灯望去,在楼梯间的门口发现了一团蠕动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了护士的注视,突然蠕动者转过头,密密麻麻细微的虫子从头眼睛里,嘴里,鼻孔里,耳朵里钻进钻出。护士看着眼前的一幕,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而黑影也消失在了楼梯间。
护士再次醒了,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值班室里,旁边是同事焦急的脸庞。同事告诉她,发现她晕倒在楼梯间门口,就赶紧把她扶到了这里。护士挣扎着坐起身,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中仍然充满了恐惧。她颤抖着把刚才的经历告诉了同事,同事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两人决定一起去楼梯间看看,但走到楼梯间门口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护士心中暗自庆幸,或许是自己眼花了,又或许是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
天明,医院发出通告,昨天夜里医院的器官储存室不见了一批器官,器官变成了黑色的虫子。
这批器官原本是准备用于几台紧急手术的,它们的突然失踪让整个医院陷入了混乱。医生们焦急地寻找着替代的器官,而患者家属们则因为手术被推迟而情绪激动。医院管理层迅速介入,调取了监控录像,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录像显示,在器官储存室失踪的时间段内,只有一名护士进出过,但那名护士正是昨天在楼梯间晕倒的护士,她显然没有能力搬运那些沉重的器官容器。这一线索让调查陷入了僵局,医院内部开始流传起各种猜测和谣言。
有人认为是内部人员监守自盗,有人则坚信这是超自然力量的作祟,与楼梯间的黑影有关。护士自己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她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更担心那场恐怖的遭遇会被人当成是她偷走器官的借口。
医院管理层为了平息舆论,加强了安保措施,并对外宣称已经找到了替代的器官,手术将如期进行。但背后的调查却一直没有停止,每个人都希望能尽快揭开这场谜团,让医院恢复往日的平静。
第四天,子夜时分。
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刚刚完成换肾手术的中年人何叔,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监护仪器的管子。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啸声,狂风裹挟着枯叶和砂砾,拍打着窗棂。透过模糊的玻璃,一些细小的黑影在风中盘旋,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傀儡,密密麻麻地聚集在窗台上。
那些黑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顺着窗缝缓缓渗入房间。它们在空中翻滚、缠绕,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月光透过云层的间隙,洒在这个诡异的身影上,显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
正是已经死去的王宇!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缓慢而僵硬地朝着何叔走去。
何叔在睡梦中被一股寒意惊醒,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瞳孔猛地收缩,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王宇伸出那双冰冷的手,直接刺入何叔的腹部,朝着新移植的肾脏抓去。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何叔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他用尽全力抓住王宇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皮肤,却发现触感异常
——
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覆盖着鳞片的虫壳!
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蠕动声,何叔移植的肾脏开始变形,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凸起。转眼间,两颗肾脏化作蠕动的虫团,从伤口中钻出。而王宇的身体也开始分解,化作成千上万只黑色甲虫,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房间里,随后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昏迷不醒的何叔和满地狼藉。
第五天,凌晨两点十七分,ICU
走廊的电子钟在黑暗里泛着幽蓝冷光。刚刚换了眼角膜的小雅蜷缩在病床上,新移植的眼球还蒙着纱布,却突然感觉右眼眶里有细碎的瘙痒。她下意识伸手去揉,指尖触到的纱布下,似乎有某种活物正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腿在眼球表面攀爬。
护士!
她颤抖着扯下纱布,右眼暴露出的瞬间,月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在虹膜上。小雅惊恐地发现,原本清亮的眼白上布满蛛网般的血丝,那些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成漩涡,中央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
是王宇临终时扭曲的面容。剧痛突然从眼眶炸开,她惨叫着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黑色黏液,顺着腕骨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诡异的墨痕。当黏液流尽,世界重新陷入黑暗时,她听见耳后传来孩童般的嬉笑,以及无数蚕虫啃食桑叶的沙沙声。
第五日深夜,陈世昌得知消息后,立即带着器官贩卖团伙逃往缅甸。他散尽家财,与当地神秘组织达成庇护交易,藏身于一处隐秘据点。
但物理上的逃离无法驱散心魔。每当夜深人静,蛊虫蠕动的画面便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他开始怀疑,用毕生积蓄换来的庇护,是否真能让自己摆脱这场致命危机。*
第六天,子夜时分。陈世昌蜷缩在雕花檀木床上,煤油灯摇曳的光影在墙上映出扭曲的蛛网。当困意如潮水漫过意识时,他突然坠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迷雾散尽,惨白月光下,王宇拖着半截腐烂的右腿踉跄走来。曾经清秀的面容爬满紫黑尸斑,空洞的胸腔里隐约可见跳动的金色蚕蛹。他手中的匕首泛着诡异的青芒,每走一步,腐烂的皮肉就簌簌掉落。
陈世昌,你还我心来!
嘶吼声带着蚕茧摩擦的沙沙声。王宇骤然暴起,匕首划破空气的尖啸震得陈世昌耳膜生疼。冰凉的刀刃精准刺入左胸,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噗嗤
声中,王宇手腕翻转,竟将整个掌心探入伤口搅动。
厢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守夜人举着火把撞开雕花木门。火光中,陈世昌直挺挺跪坐在血泊里,双手死死按住不断渗出金色黏液的胸口,瞳孔里倒映着空无一人的窗台。喉间发出
咯咯
的抽搐声后,他突然诡异地仰起头,嘴角裂至耳根,露出满是血沫的笑容。
王宇下葬的前一晚,众人打开棺盖,发现王宇的器官都回来了,众人喜极而泣。封棺,和大公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