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苏星月，一个因为练琴扰民，被房东投诉到社死的钢琴系毕业生，为了备战星辰剧团招考，简直是豁出去了。
她在中介老王神秘的推荐下，以白菜价租下了郊外一间传说中的骨灰房。
车子驶入小区，死寂般的安静让她毛骨悚然，连风声都像是被吸走了，只剩下她车子发动机的嗡鸣。
车库空无一车，地面空无一人，保安老王坐在岗亭里，眼神怪得很，就像看什么稀有物种似的。
更离谱的是，外卖小哥连车都没下，直接把餐盒从车窗里递给她，脸色发白，手都在抖，就差没直接把餐盒扔给她了。
苏星月心里直嘀咕：这安静得跟个鬼楼似的，我怕是住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苏星月提着外卖，走到保安亭前，冲老王问：王哥，这地方……真有人住吗我怎么感觉跟个空城似的
老王吐着烟圈，云淡风轻地告诉她：住满了，丫头。不过，都是‘灰人’。这小区啊，就你我俩活的。
苏星月脑子嗡的一下，骨灰房这三个字像是被激光刻在了她脑子里。
太好了！她兴奋得要跳起来。
再也没人投诉我了！想怎么弹就怎么弹，以后全小区的骨灰都得枕着我的琴声入眠！她越说越来劲，仿佛已经看到那些灰人在她的琴声中安然入梦的画面。
老王看着她，吐了口烟圈，眼神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看一个……嗯，一个特别需要看医生的疯子。
搬进骨灰房的第一晚，苏星月就迫不及待地把音响开到最大，反复听着顾辰的成名曲《星河乐章》。
那是她梦想剧团的考试曲目，每一个音符都得抠到极致。
夜色像墨一样浓，窗外只有路灯稀疏的光。
屋子里，只有她和那架旧钢琴，琴声回荡。
她沉醉其中，指尖在琴键上飞舞，正要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一声暴躁的咆哮就像平地惊雷，直接在她耳边炸开了！烦死了！第四小节是错的错的错的！耳朵聋了吗！。
苏星月吓得手一抖，差点从琴凳上摔下去。
她猛地回头，屋里除了她，空荡荡的，门窗也关得好好的。
幻听还是……
谁！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的！
男声不耐烦：你管我是谁，天天听你弹这破曲子，还弹这么烂，老子心烦！
苏星月怒了，她可是音乐学院优秀毕业生，琴艺不说顶尖，那也是拔尖的。
不懂别瞎说，第四小节根本没错！她气得声音都尖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她以为对方没话说了，正要继续骂回去。
刚要张口，琴键突然叮的一声，竟然自己跳动起来。
接着，一串流畅的音符像水银泻地般倾泻而出。
那琴声，磅礴大气，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忧郁和力量，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得可怕，感情充沛得让人心颤。
这哪里是她听过的《星河乐章》
这简直是……灵魂的演绎！
苏星月彻底呆住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空无一物、却又像有无形之手在舞动的琴键，呼吸都停滞了。
这绝对是她此生听过最好的现场演奏，没有之一！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苏星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问：是你弹的吗
男声突然暴躁起来：不是我难道是鬼！
话音刚落，他自己也像是被噎了一下，空气瞬间凝固。
然后，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吧，我的确是鬼。
苏星月却没半点害怕，反而眼睛亮得惊人：会弹钢琴的鬼！
她忍不住伸手朝空气中探去，手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可她心里却像被点燃了一把火，兴奋得几乎要颤抖。
这哪里是鬼
这简直是她的琴神啊！
02
苏星月这下是彻底服了。她没半点害怕，反而两眼放光，真诚赞叹：弹得真好啊，大神，指点一下呗！
鬼魂轻哼，那声音听着还是有点不耐烦，但琴键又开始跳动。
这次，它没弹整段，而是反复抠第四小节的几个音。
苏星月屏气凝神，跟着那无形的手指，一遍遍尝试。
这里，指尖再立一点，力道要沉，不是敲，是压。
慢一点，听音色，是不是糊了
笨啊，这个音不是结束，是引子，你得让它有呼吸感。
苏星月恍然大悟。
她以前总觉得这小节有点别扭，但说不出哪里不对，现在被这么一点，瞬间通透。
原来，谱子上的确有精妙之处，被她这个科班生给硬生生忽略了。
她的琴艺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突飞猛进。
去学校上课，连平时对她挑剔得要命的钢琴老师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苏星月，你最近是不是开窍了这进步速度，简直是坐火箭啊！
苏星月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谦虚地说：可能……最近比较专注吧。她内心笃定，这鬼魂，百分之百就是她的偶像——顾辰！除了他，谁还能有这等鬼斧神工的琴技而且，顾辰不就是住在502吗
她迫不及待地想证实这个发现。
第二天一早，她就冲到小区保安室，对着打着哈欠的老王，一脸兴奋地问：老王，502的业主姓什么啊
老王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翻着一本陈旧的花名册，嘴里还念叨着：502……顾。
啊啊啊啊——苏星月差点没跳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真的姓顾！顾辰！顾辰！！
老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烟都差点掉了，看她的眼神活脱脱像在看一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苏星月完全顾不上老王的精神病眼神，她激动得快要爆炸了。
她赶紧跑回自己屋里，抓起纸笔，唰唰唰写下一张便签：顾辰，谢谢你，你弹得真是太棒了！琴艺突飞猛进都是你的功劳！今晚还能再见吗我想听你弹琴！
她小心翼翼地把便签折好，塞进502的门缝下。
她甚至开始幻想，要是能和偶像来一场阴阳师生情，那可真是……太刺激了！她趴在门上，耳朵贴着，希望能听到什么动静，但里面依旧死寂一片。
接下来的三天，顾鬼魂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露面。
苏星月每天都会在502门缝下塞便签，内容从顾老师您好，今天练了那个小节，感觉好多了！到顾老师，你是不是生气了别不理我啊！再到顾老师，我好想听你弹琴啊，没有你我都要退步了！
然而，502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但奇怪的是，每天清晨，她塞进去的便签都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钢琴上。
背面，总有寥寥数语的指点，字迹潇洒又带着点不耐烦，但句句四两拨千斤，直击她琴艺的痛点。
左手再稳。
呼吸，呼吸，不是死板地弹。
你不是在完成任务，是在感受音乐。
苏星月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高声喊道：好啦，我不叫你暴躁鬼了，我叫你顾老师！我知道你听得到！
她心里偷笑，这顾辰，真是傲娇得要命，连当个鬼都这么有架子。
不过，她喜欢！这种若即若离，又时不时冒出来的指点，简直比真人老师还带劲儿。
苏星月练琴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开得更大，时不时地对着空气喊：顾老师，你快出来呀！这儿有个笨蛋学生又弹错了！
喊了几次没反应，她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开玩笑：顾老师，你是不是怕我给你烧纸钱啊别怕呀，我给你烧个纸钢琴，带音响的那种，你就可以在下面开演唱会了！
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猛然炸响，直接把苏星月吓得从琴凳上弹了起来：滚！！
那声音，还是那么暴躁，但苏星月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就知道，他肯定会现身的！
她假装被吓到，拍拍胸口，嘴上却带着一丝挑衅地问：哎哟喂，谁呀哪个没素质的鬼大半夜乱吼乱叫你不是顾老师吗
顾鬼魂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火气，反问道：叫我暴躁鬼就很尊重
苏星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这反问句魔王可真要命，每次都让她哑口无言。
不过，能让他开口，也算她的胜利了。
顾鬼魂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指点起她来，却是实打实的细致。
特别是她准备考试的自选曲目，他简直是手把手地教，从情感的处理到细节的把控，都精确到每一个音符。
有一天，苏星月练得正投入，忽然，一枝桂花从空中飘落，稳稳地落在她的琴谱上。
那桂花枝上还带着露水，清雅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哎，这是什么苏星月好奇地拿起桂花。
顾鬼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点点别扭的声音：顺手摘的。闻着……挺香的。
苏星月心里一阵暖流。
顺手摘的
这小区哪来的桂花树
她知道，这是他送给她的，寓意蟾宫折桂，祝她考试顺利。
这个暴躁鬼，嘴硬心软得要命！
她抱着桂花，眼眶有些湿润。
这段时间，他就像她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了她迷茫的琴途。
暴躁鬼……她声音有些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突然，一股冰凉的触感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声音，而是有温度的触碰。
虽然那温度冰凉，却让她感到无比真实。
她猛地抬起头，低声问：暴躁鬼，我能看到你吗
回应她的，是窗外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和紧接着，门外传来的一声惊诧的轻呼：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星月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正站在那里，面色带着一丝不解和警惕。
那是顾辰的堂妹，顾婉儿。
她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03
考试当天，苏星月从梦里惊醒，猛地坐起来，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腔。
她下意识摸了摸床头柜，准考证和身份证，明明昨晚睡前还特意拿出来检查了一遍，就放在那儿。可现在，指尖触及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掀开被子，一边慌乱地翻找起来。
包包、外套口袋、抽屉，甚至连枕头底下都没放过。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水一样从头浇到脚。
不会吧！她将包包兜底一撒，零碎散落一地，口红、钥匙、几张零钱，还有那枝顾老师顺手摘的桂花，也跟着掉了出来，静静躺在地上。
唯独没有证件，一张纸片，一张卡片，什么都没有。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突然想起暴躁鬼昨晚那句不耐烦的提醒：证件带齐了吗别到时候哭鼻子。当时她还嫌他啰嗦，现在看来……难道是他
可他拿我证件干嘛
他又不能去考试！
苏星月蹲在地上，看着一地狼藉，欲哭无泪。
赶到考场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苏星月气喘吁吁地冲到工作人员面前，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老师，我，我证件丢了，但我真的有报名！
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没有证件，恕不接待。请回去等通知。
可是，我……苏星月急得眼泪哗哗往下掉，声音都带着哭腔。
她昨晚练琴练到凌晨，就是为了这一天啊！
难道就这么白费了
她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考生拿着证件进去，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逃命似的冲进剧院后台，角落里堆满了杂物，一台积满灰尘的施坦威钢琴静静立在那里，像个被遗弃的老人。
琴键上厚厚的灰尘，诉说着它的寂寞。
苏星月猛地打开琴盖，扬起的灰尘呛得她连打好几个喷嚏，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考不上……也要让你们听听我的音乐！她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手指颤抖着放到琴键上。
这是一台旧琴，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星河乐章》的旋律，顾老师指点过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音符都清晰无比。
她不再去想证件，不再去想考试，只是纯粹地、任性地，将所有情绪都倾泻到指尖。
琴声冲破幽暗，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澎湃，直抵舞台。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整个后台鸦雀无声。
苏星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啪，啪，啪的掌声突兀地响起。
她猛地睁开眼，暗室瞬间通亮，顾老爷子和一众考官竟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
顾老爷子笑容满面，冲她招了招手：小姑娘，这琴声，有意思。用这台旧琴，继续考你的自选曲目吧。
苏星月呆住了，继而狂喜。
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泪水，冲到钢琴前，像个被赦免的囚犯。
她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在弹奏自选曲目时，她感觉沈渊就在身边，那双无形的手仿佛与她的指尖交织在一起，琴声中充满拉扯、缠绵，像是两个灵魂在对话。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股熟悉的暴躁，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曲终，顾老爷子拿起话筒，声音洪亮：你被录取了！
啊啊啊啊！苏星月兴奋得尖叫起来。
她看到顾婉儿站在人群后，轻蔑地撇了撇嘴，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说了一句：见不得光的东西。
苏星月没在意，此刻她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散场后，顾老爷子特意等在门口，叫住了苏星月。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星辰剧团创始人
顾振华。
小姑娘，你的琴艺……很像一位故人。顾老爷子打量着她，语气意味深长。
苏星月心头一跳，难道他察觉到顾辰的鬼魂指点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打鼓。
我只是……努力练习。她含糊其辞，不敢多说。
顾老爷子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干。
苏星月回到家，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保安老王像个雕塑一样杵在她家窗口下面，一脸惊愕地望着楼上。
你……你不在家谁在弹琴老王看到她，像见了鬼一样，指着她家窗口，那里正传出《星河乐章》的旋律，琴声激昂，仿佛要冲破天际。
苏星月心里乐开了花，这顾辰真是迫不及待啊！
嘴上却心虚地解释：哦，那是，那是录音，我早上出门前忘记关了。
老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写着：这小姑娘，怪得很。
苏星月冲回家，一开门就激动地大喊：暴躁鬼！我考上啦！你听见了吗我考上啦！
琴声戛然而止。
屋里静得可怕。
她一眼望见桌上的准考证和身份证，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恍然大悟！是他！真的是他拿走了！他竟然偷走我的证件！这暴躁鬼！
她怒气冲冲地冲到502门前：暴躁鬼你出来！你是不是偷了我证件！你给我出来！
咚！咚！咚！
门缝下突然窜出一把钥匙，撞上她的脚。
那把钥匙很旧，带着铜锈味。
苏星月愣住了，颤抖着捡起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一转，门开了。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客厅中央，一盏昏黄的灯光孤零零地亮着。
灯下，赫然是一座灵堂。
黑白的照片，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还有……照片上那张陌生面孔。
她不认识。
苏星月呆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幽怨，带着一丝自嘲：我不是顾辰。
苏星月猛地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失望吗那声音又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04
苏星月猛地一颤，盯着眼前那张全然陌生的脸，脑子嗡嗡作响。
沈渊
不是顾辰
那之前的一切……
我不是顾辰。失望吗那声音低沉，带着试探。
苏星月呆了几秒，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失望不，一点都不失望！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一丝……庆幸。
甚至庆幸你不是顾辰！因为顾家做了这么多缺德事，我才不会原谅他们！你……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怎么利用你了你妈妈去世，他们竟然瞒着你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片漆黑的灵堂，仿佛顾家的人就在眼前。
沈渊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他轻叹一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我就是顾辰的替身。
他开始讲述，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尽的悲凉。
他从小被顾家选中，像个工具一样被训练，被利用。
母亲病重，顾家为了让他安心工作，竟然隐瞒了她去世的消息，直到他死后，才在灵堂里得知。
我当时，真的绝望了……所以，我才会……
苏星月听得眼泪哗哗地流，根本止不住。
她冲过去，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冰冷得像块寒玉的身体，却分明感觉到他肩膀上传来的，那滚烫的泪水。
别说了……别说了……她哽咽着。
她能感觉到他灵魂深处那股无尽的悲伤和不甘，像是要将她也吞噬。
沈渊，你别怕，我替你讨回公道！顾家……他们怎么敢！
她心里那股冲动，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她要让顾家付出代价，为沈渊，也为那个曾经被她误认为是顾辰的暴躁鬼。
第二天一早，苏星月就杀回剧团，直奔顾老爷子的办公室。
她推门进去，顾老爷子正在喝茶，看到她，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皮。
苏星月，你来得正好，有些事情，我们……
顾老爷子，您别跟我打马虎眼。苏星月直接打断他。
我来，是跟您谈谈我的‘报酬’。既然顾家喜欢找替身，那我也得有点替身的觉悟，是吧她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老爷子，像是在看一个待宰的肥羊。
我呢，是个俗人，要钱。而且，我要的不是一笔小钱，是能买断我一辈子，让顾家提起我就肉疼的天文数字。您要是觉得不划算，那咱们就鱼死网破。
顾老爷子眉毛一挑，手里的茶杯都顿住了。
他见过各种难缠的人，但像苏星月这样，一上来就撕破脸皮，还带着一股子疯劲的，确实少见。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保证让整个圈子都知道，顾家是怎么‘培养’天才的。您是想让顾辰继续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天才，还是想让他成为一个被家族利用、被替身取代的笑话
苏星月笑了一下。
到时候，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了，您顾家的百年清誉，可就真要毁于一旦了。您说，划不划算
顾老爷子沉默了，他盯着苏星月。
……你想要多少
一个天文数字。苏星月报出一个数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但她就是要让顾家肉疼。
买断我一辈子，包括我未来所有的演出、创作收益。当然，我也会按照顾家的要求，做好一个‘替身’。
她心里乐开了花，顾家为了名声，真是舍得花钱啊。
这笔钱，她要用来为沈渊正名。
成为替身的日子，苏星月和沈渊的相处，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沈渊，你看，这是《甄X传》，你知道什么叫‘一丈红’吗哈哈哈，你看这皇帝多渣啊！你以前是不是都没看过这些
苏星月把手机举到空中，对着隐形的沈渊絮絮叨叨。
她给他买了最新款的手机，虽然他用不了，但她喜欢把外面的世界分享给他。
沈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无奈，却不再那么暴躁：听你八卦，比看剧有意思。
那是！我跟你说，隔壁老王今天又偷看我，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哎，你以前是不是特别无聊啊整天待在灵堂里，连个手机都没有
苏星月刷着视频，把手机屏幕对着空气晃了晃，你看，还有这个，‘听我说谢谢你’，哈哈哈，这个是不是特别洗脑
沈渊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淡，却让苏星月觉得暖暖的。
以前……是没什么意识。就像一团模糊的影子，只有听到你的琴声，才慢慢清醒过来，才能自由来去。
所以是我的琴声唤醒了你
我就说嘛，我可是天才！
沈渊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阴郁的气息确实散去了不少，……嗯，怎么说呢，有点像那种，被投喂得很满足的猫
他学会了享受这份人间烟火，虽然只是旁观者，但也乐在其中。
这天，苏星月在剧团排练，顾婉儿又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嘲讽：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吗怎么，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真以为自己是顾辰第二啊
她笑得一脸恶毒。
我告诉你，顾辰就是被你们这些恶心事气死的！他抑郁，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假货’，知道沈渊的存在！还有你，苏星月，别以为你多厉害，爷爷找的替身，可不止你一个，你对门那个，就是另一个替身！哈哈哈，别以为自己是主角，你就是个笑话！
苏星月听到顾辰被气死和对门那个时，心头猛地一跳，她感觉到沈渊的气息瞬间变得狂躁，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她身边凝聚，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她知道，沈渊差点没忍住冲出去。
你闭嘴！
顾婉儿，你嘴巴放干净点。顾辰是不是被气死，你心里没数吗你们顾家做了什么，天知地知，你以为能瞒一辈子
苏星月坐在钢琴前，指尖轻轻抚过琴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沈渊，我突然有个想法。她对着空气说，带着一丝兴奋和坚定。
你不是喜欢弹琴吗我觉得你的琴声，应该被更多人听到。我们……出一张专辑吧就用你的名字，沈渊。让那些顾家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才！谁才是真正的‘星河乐章’！
沈渊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我……我能行吗我只是个……
你当然能行！
你可是我的顾老师啊！你指点我的时候，那么厉害，你的琴声，我听了都觉得灵魂都颤抖！制作、宣传，都需要钱，但现在我们有了顾家给的‘买断费’，这笔钱，不正好派上用场吗就当是……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买单！
沈渊又安静了一会儿，最终，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沈渊的肯定，苏星月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她开始仔细挑选曲目，每一首都要能展现沈渊的才华和情感。
她甚至开始预约顶尖的录音棚，虽然沈渊是鬼魂，但她相信，他的琴声一定能被记录下来。
她还在音乐平台开设了账号，名字就叫沈渊，头像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一切都以沈渊之名，她要让这个名字，响彻云霄。
05
新年音乐会前夜，苏星月把录制好的专辑上传到音乐平台，账号名：沈渊。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名字，它被淹没在浩瀚的网络里，没有一个点赞，没有一条评论，甚至没有一次播放。
可苏星月知道，他会爆火，很快。
星辰剧团的新年音乐会，加上爆火综艺的加持，现场真是座无虚席。
那人潮，那灯光，晃得人眼晕。
顾婉儿作为压轴，排面给得足足的。
恋综的摄像机高高架着，就等着拍她和那个所谓的惊喜浪漫时刻。
苏星月在后台，透过那扇单向玻璃，把剧场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顾婉儿缓缓走到那台施坦威钢琴前，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就在顾婉儿指尖触琴的那一刹那，苏星月也同步按下了琴键。
一瞬间，整个剧场回荡起琴声，那是《星河乐章》的第一个音符，悠扬，却又带着一丝暗藏的汹涌。
第一乐章结束，乐曲即将转入悠扬的童年回忆，观众们都沉浸其中，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苏星月却手腕一拧，指尖在琴键上滑过，直接换了一首曲子。
这完全是沈渊的风格，带着他独有的桀骜不驯。
舞台上的顾婉儿猝不及防，她呆愣了一秒，指尖僵在半空中，然后才狼狈地跟了上去，琴声明显乱了一拍。
台下的观众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有人交头接耳。
苏星月心里一阵畅快，她又换了一首，这次直接跳到了《星河乐章》最激昂的那段。
剧场里顿时传来一片哗然，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动，此起彼伏。
不少观众纷纷举起手机，对着舞台开始拍摄。
苏星月嘴角勾起，她想，顾婉儿和顾老爷子现在肯定气到吐血了吧，活该！
沈渊，你听到了吗这是你的声音，不再被埋藏了。她悄悄在心里说。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他们显然要阻止苏星月。
苏星月停下演奏，琴声戛然而止，剧场里的嘈杂声也跟着一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后台的方向。
她操起早已准备好的应急锤，冲到玻璃前，狠狠砸下！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瞬间碎裂，向舞台倾泻而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剧场里顿时响起一片尖叫。
苏星月站在空荡荡的窗口，那里曾经是她的牢笼，现在却成了她的舞台。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我叫苏星月，是顾婉儿的替身！你们听到的《星河乐章》，是我弹的！星辰剧团欺骗了你们！
她的声音回荡在剧场里，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顾老爷子在台下挥舞着双手，脸色铁青，工作人员立刻冲向苏星月，试图把她拉下来。
但观众们已经失控了，他们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巨大的声浪，高喊着：下来啊！弹给大家听啊！
我们要听真的！
顾婉儿尖叫一声，捂着脸，狼狈地跑下了舞台。
苏星月推开冲上来的工作人员，昂首挺胸，一步步走上舞台，坐到了那台施坦威钢琴前。
头顶的追光灼热，她感觉沈渊就在身边，像一道冰凉的守护。
她将指尖轻放琴键，为所有人奉献了一曲完整而澎湃的《星河乐章》。
琴声跌宕起伏，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她为沈渊讨回公道的决心，带着那份被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挣脱束缚的自由。
观众们被彻底点燃，他们站了起来，为她送上最热烈的掌声，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这一刻，苏星月知道，属于沈渊的时代，真正开始了。
06
网上炸了。
那不是简单的火了，而是直接被点燃了，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得到处都是。
顾婉儿的社交账号瞬间被铺天盖地的骂声淹没，什么欺世盗名、假冒伪劣、滚出乐坛的词条一个接一个，她那些精心打造的艺术家人设碎了一地，连渣都不剩。
而顾老爷子，他逃离剧场时那副狼狈不堪、东倒西歪的丑态，被人用手机拍得清清楚楚，高清无码，转眼就成了全网的笑柄，各种表情包和段子层出不穷。
与此同时，沈渊这个名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以一种近乎野蛮的速度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度榜、下载榜、评论榜第一。
专辑被无数人收听，评论区里全是这是什么神仙音乐！
听哭了，感觉灵魂被洗涤！
顾辰的替身这替身比本尊强百倍！的声音。
那些挑剔的乐评人，起初还带着一丝怀疑，但很快就被旋律征服。
他们反复比对，最终一致认定，专辑前面那些曲子，确实是顾辰后期演奏的风格，那种带着颓废和挣扎的美感，错不了。
可到了最后两首，风格突然变了，多了一份清澈、一份释然，还有一种绝处逢生的力量。
乐评人们纷纷发文，言之凿凿地指出，这两首根本不可能是顾辰弹的，因为那是顾辰死后才有的创作，是全新的、带着沈渊灵魂印记的作品。
一锤定音，再无争议。
沈渊，一个曾被顾家抹去的影子，就这样以最璀璨的方式，重新站到了聚光灯下。
苏星月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和评论，嘴边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在家，苏星月抱着手机，看着全网的狂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沈渊就在她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抽泣。
她哽咽着，声音沙哑：我做到了……沈渊，我真的做到了。
沈渊的回应只是一声更深的呜咽，泪水在她额头凝结，冰凉又滚烫，仿佛是他灵魂的温度。
那一刻，她感觉到他比任何时候都真实，又比任何时候都虚幻。
这一夜，沈渊没有回502，他紧紧依偎在她身边。
他们就像两个被世界遗忘，又被世界重新发现的疯子，在琴声中哭累了就笑，笑累了又哭，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苏星月给他讲着网上那些搞笑的评论，讲着顾家如何被骂得狗血淋头，沈渊听着，偶尔发出几声带着哭腔的笑。
直到最后，他们都累了，在彼此的怀抱中沉沉睡去，没有梦，只有一片宁静。
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苏星月脸上。
她醒了，下意识地想抱紧身边的人，可怀抱已空。
心头一紧，她猛地坐起身，冲到502。
大门紧锁，她用力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透过猫眼，她看到沈渊的手机端端正正地放在灵堂前，屏幕亮着，一条未发送的信息静静躺在那里，像一个告别的手势。
她颤抖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沈渊的号码，那边传来忙音。
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手机，点开了那条未发送的信息：
试了很多次，依然无法让你见到我，反而自己苏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再如何不舍，也知道该谢幕了，感谢你让我拥有如此精彩的返场，与你共度这段岁月，人生无憾。请将我的骨灰埋在我父母身边，我想睡个好觉。别想我，苏星月，请你余生照顾好自己。
苏星月点击了发送，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抱着手机泣不成声。
她的暴躁鬼啊，那个总喜欢用反问句怼她、又总能被她逗笑的沈渊，再也没有反问句了。
他终于可以安静地睡一觉了，不再是顾辰的替身，只是沈渊。
一个月后，苏星月重回星辰剧团。
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曾经的喧嚣和浮华，被一种死寂般的沉重取代。
董事会已经罢免了顾老爷子的团长职务，他中风了，半边身体瘫痪，昔日那个精明强干的老人，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眼神空洞，嘴巴歪斜，连说话都费劲。
苏星月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怜悯，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
顾婉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失魂落魄地坐在剧团角落，枯燥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灵魂的空壳。
她不再弹琴，甚至不再关心任何事，只是呆呆地坐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苏星月路过她身边，顾婉儿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一个曾被万众瞩目的天才少女，如今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
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苏星月想，或许吧。
苏星月将沈渊的骨灰安葬在他父母身边，那是一片安静的墓地，阳光正好。
她给他立了一块简单的墓碑，上面只刻着沈渊两个字。
她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感觉他就在身边，终于能和父母团聚，不再孤单。
她用专辑版权费成立了沈渊钢琴助学基金，专门资助那些贫困但有音乐梦想的孩子。
她希望沈渊的音乐，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发光发热。
她还特意去了一趟剧团，找到了顾婉儿。顾婉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麻木的恨意。
苏星月微笑着：你们偷走了他的人生，我只是帮他拿回了最小的部分。
她看着顾婉儿，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透彻的清明。
苏星月知道，沈渊没有离开。
他的名字，他的音乐，他那不屈的灵魂，都将通过她，通过那些被资助的孩子，通过每一首被传唱的旋律，在这个世界永恒流传，被世人铭记。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而她，会带着他的那份力量，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