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第
108
次许愿：想要个男朋友。
姜小柚将硬币弹向空中，看着它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扑通一声落入许愿池中。水花溅起，打湿了她本就疲惫不堪的脸。
真是疯了，居然相信这个。她自嘲地摇摇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连续加班两周的疲惫让她脑子都不清醒了，居然在下班路上绕道来到这个老旧的许愿池前，做出这种初中女生才会干的事。
这个位于公司后巷的许愿池据说有两百年历史，池中央立着一个已经模糊了面容的女神雕像，四周堆满了锈迹斑斑的硬币。姜小柚第一次发现它是在三个月前，那天她被主管李媚骂得狗血淋头，蹲在这里哭了半小时，然后鬼使神差地许下了想要男朋友的愿望。
之后每次加班到崩溃，她都会来这里扔个硬币，重复同样的愿望。倒不是真的相信，只是...这破工作已经榨干了她的全部生活，别说男朋友了，她连养盆仙人掌的时间都没有。
算了，回家吧。姜小柚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水花翻涌的声音。
还没等她回头，一只湿漉漉的手突然从池中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姜小柚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因为她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许愿池的水面如同被无形之手分开，一个男人从水中缓缓升起。水珠从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在夕阳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他睫毛上挂着水珠，微微颤动时如同蝴蝶振翅。当他睁开眼，姜小柚看到了一双比池水还要深邃清澈的眼眸。
终于等到你了，许愿者。男人的声音像是流水击打青石，清冽悦耳。
姜小柚双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想逃跑，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对方握着。那只手冰凉却有力，让她无法挣脱。
你...你是什么东西她声音颤抖。
男人微微一笑，水珠从他发梢甩落：我是这个许愿池的守护灵，你可以叫我池煜。他松开她的手腕，优雅地跨出池子，身上的水神奇地瞬间蒸发，露出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衫，你的第
108
次愿望感动了天地规则，所以我来了。
姜小柚瞪大眼睛：你...你是说...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池煜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讨论天气，不过有个小小的限制——我不能离开你超过十米，否则会变回一滩水。
姜小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等等！这太荒谬了！我只是随便许个愿，不是真的想要一个...一个从水里冒出来的男朋友！
池煜歪着头看她，表情纯真得不可思议：但你的愿望很真诚，我能感受到。每次你来许愿时，那种孤独和渴望都无比真实。他向前一步，姜小柚不由自主后退，而且，规则已经生效了。不信你看——
他突然转身朝远处走去。
喂！你去哪姜小柚喊道。
当池煜走到约十米开外时，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就像阳光下的水蒸气一样即将消散。姜小柚惊恐地看到他的手臂已经化为了半透明的水雾。
停下！快回来！她本能地喊道。
池煜转身走回，随着距离缩短，他的身体重新变得凝实。回到姜小柚面前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实体，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了吗这就是规则。他轻声说，我被你的愿望召唤，就必须依附于你存在。
姜小柚的大脑还在处理这超现实的一切，但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开始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浑身湿透的英俊男人站在许愿池边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先...先跟我回家吧。她最终妥协道，至少不能让这个自称池神的家伙继续在大街上展示神迹。
回家的路上，池煜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他指着地铁入口问那是不是地下宫殿，看到霓虹灯广告牌时惊叹凡人也会使用星光，甚至对路边的自动贩卖机研究了半天。姜小柚不得不像教小孩一样解释这些现代设施，引来路人怪异的目光。
你能不能低调点进入公寓电梯后，姜小柚压低声音说，别人会以为你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池煜眨了眨眼：什么是精神病院
姜小柚捂住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2.
姜小柚盯着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池煜，太阳穴突突直跳。
所以，你真的是从许愿池里...蹦出来的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池煜优雅地点头，水珠仍时不时从他发梢滴落，在姜小柚的布艺沙发上留下深色圆点。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从一个公共水池里爬出来的样子——除了那身简朴得像是古装剧戏服的白色长衫。
不是蹦，是应愿现身。他纠正道，声音如同清泉流过鹅卵石，你的第
108
次愿望能量足够强大，打破了人与灵之间的界限。
姜小柚扶额：我只是随便许个愿！每个被工作逼疯的单身女性都会这么做好吗
但只有你的愿望带着纯粹的心念。池煜突然凑近，姜小柚下意识后仰，背脊贴上了沙发扶手。他深邃的眼睛近在咫尺，像是能看透她的灵魂，每次你投下硬币时，我都能感受到那种渴望——不只是想要伴侣，更是想要被理解、被珍视。
姜小柚喉头发紧。他说中了，那些加班到凌晨独自回家的夜晚，那些看到情侣相拥而过的瞬间，那些被主管羞辱后无人倾诉的委屈...她确实不只是想要一个男朋友，而是想要一个能真正看见她的人。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你不能离开我超过十米这太荒谬了！
池煜坐回原位，耸耸肩：规则如此。你可以试验一下。
姜小柚狐疑地站起身，慢慢后退。池煜安静地注视着她，当距离接近十米时——大约是她小公寓的玄关处——他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就像烈日下的水渍正在蒸发。
停下！她冲回他身边，惊恐地看着他的身体重新变得清晰，这...这不科学！
科学池煜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出奇地纯真，我是许愿池的守护灵，你跟我讲科学
姜小柚哑口无言。她环顾自己狭小的一居室，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那你...你要住哪里
池煜微笑：当然是和你一起。
不行！姜小柚差点跳起来，我们才刚认识！而且你是个男的！
严格来说，我是灵体，性别只是显化形态。池煜低头打量自己，如果你更喜欢女性形态，我也可以——
别！就这样挺好！姜小柚连忙制止，脑海中闪过池煜变成女人的画面，顿时一阵恶寒。现在的他至少颜值在线，万一变成个丑女...
门铃突然响起，姜小柚浑身一僵。
小柚！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闺蜜林妍的大嗓门穿透门板。
糟了！姜小柚慌乱地看向池煜，你快躲起来！
为什么池煜不解。
因为——姜小柚话没说完，门锁转动声响起——这个死女人有她家的备用钥匙！
林妍风风火火闯进来，手里拎着两袋外卖：我给你带了冒菜，知道你肯定又加班没吃——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哇哦。
姜小柚不用回头也知道林妍看到了什么——一个湿发美男坐在她的沙发上，穿着古装，颜值堪比顶流明星。
姜小柚！林妍尖叫，你金屋藏娇不告诉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姜小柚绝望地辩解。
林妍已经绕过她，凑到池煜面前上下打量：天啊，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小柚你从哪捡到的宝贝是明星吗怎么有点眼熟...她突然倒吸一口气，等等！他是不是上周微博热搜那个失踪的超模
姜小柚头皮发麻：他不是！
那他是谁林妍叉腰质问。
姜小柚张了张嘴，却编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总不能说这是我从许愿池里捞出来的男朋友吧
我是池煜。池煜主动开口，声音温和，小柚的...男朋友。
姜小柚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我就知道！林妍兴奋地拍手，难怪你最近神神秘秘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们...呃...姜小柚绞尽脑汁。
在许愿池旁。池煜自然地接话，她经常去那里。
这倒是实话。姜小柚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池煜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随时可能露馅！
果然，林妍下一句话就让他们陷入危机：那你们第一次约会去哪了
姜小柚大脑空白，池煜却微笑道：就在许愿池边，月光很美，水声潺潺。
林妍捂心口：太浪漫了吧！现在还有男生搞这种纯情约会！她转向姜小柚，你捡到宝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姜小柚如坐针毡。每当林妍问及现代生活相关的问题，池煜都会用模棱两可的诗意回答蒙混过关。奇怪的是，林妍不仅没起疑，反而更加着迷。
他说话好有古典韵味！林妍偷偷对姜小柚说，是不是学文学的
差...差不多吧。姜小柚干笑。
终于送走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林妍，姜小柚瘫在门上长舒一口气。
3.
姜小柚站在地铁车厢里，双手紧握着自己的保温杯，指节发白。杯子里装的不是茶，而是她的男朋友——如果那个自称池神的家伙没骗她的话。
你真的在里面她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在杯盖上。
保温杯微微震动，水温似乎升高了几度。姜小柚差点把杯子扔出去——这太超现实了！她居然带着一个能变成水的男人去上班！
别闹，她对着杯子咬牙切齿，被人看到我跟水杯说话，我就真成公司笑柄了。
杯子又震了一下，这次带着点委屈的意味。
地铁到站，姜小柚随着人流挤出车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把保温杯摔了。如果池煜洒出来...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姜小柚！
一声尖锐的叫喊吓得她差点跳起来。设计部主管李媚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堵在公司电梯口，鲜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的方案客户不满意，重做。李媚甩下一叠文件，今天下班前交给我。
姜小柚接过文件，手指发颤：但这版已经通过初审了...
现在没通过了。李媚冷笑，程总监觉得太幼稚，缺乏专业度。
程总监姜小柚这才注意到李媚身后站着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正上下打量她。
我是程墨，新来的设计总监。男人伸出手，你的作品...很有个人风格。
姜小柚机械地握手，感到保温杯在她包里突然变得冰凉。程墨的手心汗涔涔的，让她不舒服。
程总监从
4A
公司跳槽来的，眼光很高。李媚语气谄媚，转向姜小柚时立刻变脸，所以别拿你那些学生作品糊弄人了！
电梯门开，两人扬长而去，留下姜小柚站在原地，胃部绞痛。这个方案她熬了三个通宵，现在要全部推翻重来
她低头看了眼保温杯，水面反常地波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愤怒地搅动。
冷静点，她小声安抚，我习惯了。
整个上午，姜小柚都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她把保温杯放在电脑旁，确保不超出十米范围，同时还要防止同事注意到她对一个水杯的异常关注。
小柚，你脸色很差。同事小林递来一杯咖啡，又被李媚刁难了
姜小柚勉强笑笑：老样子。
听说新来的程总监很厉害，拿过国际大奖。小林压低声音，不过...他看女同事的眼神有点那个。
姜小柚想起程墨黏腻的视线，不由皱眉。她下意识摸了摸保温杯——里面的水突然变得刺骨的冷，冻得她一哆嗦。
你杯子漏水了。小林指着桌面上的水渍。
姜小柚慌忙擦拭：啊，盖子没拧紧...
午休时，她躲进洗手间隔间，对着保温杯低语：你故意的
水面浮现出微缩版池煜的脸：那个男人对你有邪念。
什么姜小柚差点喊出声，又赶紧捂住嘴，你能读到别人思想
水能映照人心。池煜的声音从水中传来，他的欲望像油污一样浮在表面。
姜小柚脸颊发热：总之...别在公司捣乱。我不能再惹麻烦了。
我可以帮你。池煜说，那个设计...
不行！姜小柚打断他，这是我的工作。虽然她确实很需要帮助...但让一个从许愿池里蹦出来的家伙做商业设计太荒谬了。
下午三点，姜小柚盯着空白的设计软件界面，大脑同样空白。李媚的要求自相矛盾——既要专业大气，又要年轻活泼；既要国际范，又要本土化。她绝望地把头砸在键盘上。
保温杯突然震动起来。姜小柚环顾四周——同事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她悄悄拧开杯盖一条缝。
让我看看你的设计。池煜的声音飘出来。
姜小柚犹豫片刻，还是调出了之前的方案。水面泛起波纹，像是池煜在仔细观看。
关上吧，回家后我帮你。他说。
下班路上，姜小柚疲惫不堪，几乎忘了包里还有个非人类。直到地铁摇晃让保温杯撞到她腰间，才想起池煜的存在。
你还好吗她小声问。
嗯。池煜的声音闷闷的，只是...有点挤。
姜小柚突然内疚起来。他被关在杯子里一整天了...
回到家，她刚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一道水流就窜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人形。池煜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
你没事吧姜小柚扶住他。触感冰凉湿润，像是摸到了一尊被晨露覆盖的大理石雕像。
太久维持压缩形态，有点虚弱。池煜勉强笑笑，能给我一杯温水吗
姜小柚连忙去倒水。回来时发现池煜正在看她电脑上的设计稿，眉头紧锁。
问题很明显。他指着屏幕，你的构图被束缚了。看。
他修长的手指轻触屏幕，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设计稿上的线条像活水般流动起来，重新组合成全新的布局。色彩自动调和，字体优雅变化，几秒钟内，一个平庸的方案变成了令人惊艳的作品。
姜小柚张大了嘴：这...这是魔术吗
是水的智慧。池煜微笑，水永远知道如何找到平衡与美感。
新方案确实完美——既保留了姜小柚原有的创意，又增添了专业质感。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作品。
太神奇了...她喃喃道，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能这样改变任何设计
池煜摇头：只能协助。真正的创意还是你的，我只是...疏通阻塞，就像清理淤塞的河道让水流自然流淌。
姜小柚反复查看新方案，越看越喜欢。她忍不住抱住池煜：谢谢你！
这个拥抱转瞬即逝——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后退，脸颊发烫。池煜似乎也愣住了，耳尖泛起可疑的粉色。
呃...饿了吗姜小柚转移话题，我点个外卖。
外卖
就是...让人送食物上门。她解释，突然意识到池煜对现代生活一无所知，对了，我得教你用这些东西。
接下来的两小时充满笑料。池煜把微波炉称为魔法加热箱，坚持说电视里的演员是被困在小盒子里的真人，还差点用姜小柚的电动牙刷去刷茶几——因为它自己会动，肯定是很厉害的清洁法器。
不对！这是牙刷！放嘴里用的！姜小柚笑得肚子疼。
池煜一脸无辜：你们现代人用这么复杂的东西清洁牙齿在我那个时代，柳枝和盐就够了。
你到底是什么时代的啊
池煜眼神飘远：久到...城市还未建成，这里还是一片湖泊。
姜小柚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可能已经存在了...上千年
所以...你真的不是人类她小声问。
池煜伸手，指尖凝聚出一颗晶莹的水珠：我本质上是水，只是借用了人形。
水珠在他掌心滚动，变幻着形状——花朵、飞鸟、星辰...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形，依稀是姜小柚的模样。
姜小柚看得入迷，忍不住伸手触碰。小水人立刻融入她的皮肤，带来一阵清凉。
哇！她惊呼，这太酷了！
池煜微笑：水是生命之源，能呈现任何形态，适应任何环境。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就像我现在适应你的世界一样。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姜小柚心头一颤。她匆忙起身：我...我去洗澡。
关上浴室门，她靠在门上深呼吸。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既像养了只神奇的宠物，又像...多了个令人心动的室友。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姜小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池煜能感知到她在洗澡吗毕竟他本质是水...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烫。她迅速关掉淋浴，裹上浴袍，做贼似的溜出浴室。
池煜正坐在阳台边看夜景，月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目光在姜小柚湿漉漉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礼貌地移开。
你的设计稿我保存好了。他说，明天可以直接交。
姜小柚松了口气：谢谢。不过...以后别在公司用这种魔法，太危险了。
池煜点头：明白。但你要小心那个程墨。
为什么
水能映照人心。池煜重复早上的话，他的心...不干净。
姜小柚皱眉，却也没太在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天交方案后李媚可能的表情。
睡前，她习惯性地给池煜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虽然知道他不需要睡眠，但总觉得该给他个床位。
...池煜。她试着直呼其名，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甜蜜。
，小柚。池煜的声音从水中传来，温柔得像夏夜微风。
姜小柚钻进被窝，嘴角不自觉上扬。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她有了个秘密武器，不，是秘密...男朋友
这个念头让她把脸埋进枕头，心跳加速。
4.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姜小柚的背部，她仰起头，让水柱直接打在脸上。连续加班一周的疲惫似乎随着水流被冲进下水道。她闭着眼睛摸索沐浴露，突然感觉水流变得不对劲——水珠不再垂直落下，而是像被什么吸引一般，横向飘向浴帘方向。
什么鬼...她睁开眼，惊恐地发现无数水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了一行字：
需要帮你搓背吗
姜小柚的尖叫声差点掀翻浴室天花板。
池煜！你这个变态！她一把扯下浴巾裹住自己，气得浑身发抖，滚出去！
悬浮的水字立刻溃散，哗啦落回地面。浴室门外传来慌乱的辩解：我、我没进去！我只是感应到水流波动...
感应个鬼！姜小柚一脚踹在门上，你就是偷看！
真的没有！池煜的声音委屈得像只被踢的小狗，水就是我的感官延伸，你在里面洗澡，对我来说就像...像你在我的皮肤上移动...
这个比喻让姜小柚从头红到脚。她迅速擦干身体，套上睡衣，气势汹汹地拉开门——池煜正跪坐在门外，双手合十，一副认罪伏法的模样。
我错了，他仰起脸，湿漉漉的眼睛像做错事的大型犬，但我真的没看，只是能感知水的运动...
姜小柚抱起手臂：所以你知道我洗了多久，用了多少水，甚至...甚至...
甚至你唱歌跑调了。池煜小声补充。
姜小柚的脸瞬间爆炸般发烫——她确实有洗澡唱歌的坏习惯！
我要蒸发你！她抓起吹风机对准池煜，立刻！马上！
池煜惊恐地后退：别！吹风机会让我水分流失！他整个人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真的会蒸发！
看他真的开始变得稀薄，姜小柚慌忙关掉吹风机。池煜这才慢慢恢复实体，虚弱地靠在墙上。
对不起...姜小柚内疚地递给他一杯水，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池煜接过水杯，指尖轻轻触碰水面，脸色立刻好了许多：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他犹豫了一下，要不...你以后洗澡时我躲远点虽然会有点虚弱...
姜小柚咬着下唇。虽然很尴尬，但她也不想让池煜受苦：算了...反正你也没真的看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不准再用水珠写字！
池煜立刻点头如捣蒜。
第二天早上，姜小柚站在浴室镜子前刷牙，发现镜面上凝结着一层水雾，上面用手指画出了一个笑脸，旁边写着：
今天会是好日子！
她忍不住微笑，用指尖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公司会议室里，姜小柚忐忑不安地等待李媚对她修改后方案的评判。昨晚池煜帮她优化的设计确实惊艳，但太过完美反而不像她的风格...
不错。李媚翻看方案，难得没有挑刺，程总监，您觉得呢
程墨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在方案和姜小柚之间来回扫视：很有进步。他突然微笑，姜小姐，有兴趣参与蓝海集团的项目吗
会议室一片哗然。蓝海是公司争取了一年多的大客户。
我姜小柚指着自己，不敢相信。
我认为你有潜力。程墨的视线黏在她脸上，当然，需要我亲自指导。
姜小柚放在桌下的手突然一凉——保温杯里的水无端溢出来，浸湿了她的手指。她赶紧拧紧杯盖。
谢谢程总监，她谨慎地回答，我会努力的。
会议结束后，姜小柚刚回到工位，小林就凑过来：哇！程总监亲自点名！你知道多少人想跟他做项目吗
姜小柚勉强笑笑：压力好大...
听说他特别关照女下属。小林压低声音，上家公司就有传言...
保温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姜小柚慌忙按住它：我、我去倒杯水！
茶水间里，她刚拧开杯盖，一股水流就窜出来在她耳边形成微型池煜：别答应他！
嘘！姜小柚手忙脚乱，这是工作机会！
他心怀不轨！微型池煜急得水花四溅，我能感觉到！
那我也不能拒绝工作啊！姜小柚压低声音，我会小心的，你快回去！
水流不情不愿地缩回杯中。姜小柚叹了口气——池煜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她总不能因为可能的骚扰就放弃职业发展吧
下午，程墨果然亲自指导，把姜小柚叫进了独立办公室。他站得极近，借着看设计稿的名义不断碰触她的手。
这里...需要更柔和的过渡。他的手指沿着姜小柚的手背滑到手腕，就像爱抚一样...
姜小柚浑身僵硬，正想抽回手，程墨的咖啡杯突然毫无预兆地炸裂，滚烫的咖啡全泼在他裤子上。
啊！程墨跳起来，怎么回事！
我、我去拿纸巾！姜小柚逃也似的冲出办公室，听到保温杯里传来一声得意的轻哼。
回家路上，姜小柚忍不住对着保温杯说：咖啡杯是你干的
水面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
虽然很解气...但别这样了。她叹气，我能处理好。
杯中的水变凉了几分，透着不满。
晚餐时，池煜恢复人形，闷闷不乐地坐在餐桌前。姜小柚把外卖盒推到他面前：尝尝这个，水煮鱼。
我不需要进食。池煜依然赌气。
就当陪我嘛。姜小柚夹了一块鱼到他碗里，我知道你担心我，但那是重要项目...
池煜突然抬头：他明天约你单独午餐。
你怎么知道
他写在日程表上了。池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水能折射光线，我能透过你的眼镜看到倒影。
姜小柚瞪大眼睛：这...这也行
明天我也去。池煜的语气不容拒绝，我会躲在...
不行！姜小柚打断他，太危险了！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达成妥协——池煜可以藏在餐厅的观赏鱼缸里，但绝不能搞破坏。
第二天中午，姜小柚如约来到公司附近的日料店。程墨已经等在包厢里，西装笔挺，笑容油腻。
姜小姐今天格外美丽。他倒了一杯清酒推过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姜小柚假装没看见酒杯，专心看菜单：我下午还有工作，就不喝酒了。
程墨不依不饶：一杯而已...他的手又摸上姜小柚的。
就在这时，包厢内的锦鲤池突然掀起一道水花，准确无误地溅了程墨一脸。
怎么回事！程墨狼狈地擦脸，鱼怎么会跳出来
姜小柚憋笑憋得肚子疼：可能...鱼也喜欢您
一顿饭在程墨不断被喜欢的鱼溅水中结束。回公司路上，姜小柚经过锦鲤池时，看到一条金色鲤鱼对她眨了眨眼。
调皮。她小声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接下来的日子，姜小柚渐渐习惯了池煜的存在。她给他买了专用的玻璃杯——塑料杯有怪味，池煜抱怨说；准备了柔软的毛巾——虽然他不需要擦干，但喜欢把脸埋在里面闻阳光的味道；甚至会在睡前给他读一段手机新闻，帮他了解现代社会。
今天特朗普又...
等等，池煜打断她，这个特朗普是什么朝代的人怎么每天都在做奇怪的事
姜小柚笑得前仰后合：他不是古人！是美国总统！
池煜一脸茫然：美国是什么
天啊，你上次苏醒是什么时候
大概...七十年前池煜思考，那时这里还在打仗。
姜小柚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看似年轻的人，经历过她只能在历史书上读到的事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下次带你去博物馆。她轻声说，帮你补补课。
池煜微笑：好。
与此同时，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开始流传。姜小柚某天上厕所时，听到隔间外李媚尖细的声音：
...装什么清高，还不是靠睡上位程总监天天单独指导...
另一个女声附和：就是，她那设计水平，突然进步那么快，肯定有人帮忙...
姜小柚咬紧下唇，手指死死掐进掌心。直到外面安静下来，她才红着眼睛冲出厕所，躲进楼梯间。
保温杯在包里震动，但她没有力气去拿。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没注意到杯盖自动松开，一缕水雾飘出来，轻轻环绕着她的肩膀，像是一个无声的拥抱。
晚上回到家，池煜恢复人形后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
别听那些话。他轻声说，她们嫉妒你。
姜小柚把脸埋在他胸前——奇怪的是，明明本质是水，池煜的怀抱却异常温暖踏实。
我知道...她的声音闷闷的，但还是很难受。
池煜捧起她的脸，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类。你的设计像流水一样自然灵动，只是之前被束缚了。
姜小柚眨眨眼：真的
真的。池煜微笑，要不要看看你原本的潜力
他拉着姜小柚来到电脑前，打开一个空白文档：闭上眼睛，想象最让你心动的画面。
姜小柚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童年家乡的小溪，阳光透过树叶在水面洒下碎金...
睁开眼。池煜轻声说。
屏幕上，她想象的画面被完美呈现——不仅是图像，而是一种流动的感觉，仿佛能听到水声，闻到青草香。这超越了普通设计，简直是魔法。
这...这是我想到的她不敢相信。
是你的心像。池煜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我只是让水分子按你的思绪排列。看，你的才华一直都在。
姜小柚转身抱住他，这次没有任何尴尬或犹豫：谢谢你，池煜。
池煜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客气，小柚。
两人都没注意到，窗台上的绿植突然疯狂生长，开出了从未有过的艳丽花朵。
就像某种感情，在无人察觉处，已经悄然绽放。
5.
你真的要跟我去超市姜小柚站在玄关，狐疑地看着正在研究她运动鞋带的池煜。
规则所限。池煜头也不抬地回答，手指轻轻拨弄着鞋带孔，而且我对你们现代人的集市很感兴趣。
姜小柚叹了口气：是超市，不是集市。还有，别玩我的鞋带了！
池煜站起身，阳光从阳台斜射进来，穿透他半透明的耳廓，映出淡蓝色的血管。今天他换上了姜小柚给他买的现代服装——白
T
恤和牛仔裤，简单却衬得他越发清俊。只是那头长发依旧用一根布带松松束着，显得格格不入。
要不要给你剪个短发姜小柚鬼使神差地问。
池煜立刻护住头发：不行！发丝是水分蒸发的重要通道。
好好好，不剪。姜小柚妥协，但你要答应我，在超市别太...显眼。
池煜严肃地点头，看起来像个即将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
十分钟后，姜小柚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小柚！看这个！池煜举着一包彩虹色的橡皮糖，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它们会变色！
那是包装反光...姜小柚试图拉走他，但池煜已经飘到了冷藏柜前。
这些盒子里的牛奶为什么不会洒出来他敲了敲利乐包装，吓得旁边的老太太差点扔了购物篮。
那是纸盒包装...姜小柚压低声音，拽着他的衣角，别敲了！
池煜充耳不闻，又被自动感应水龙头吸引过去：无根之水！怎么做到的
感应器...池煜！别把手伸进去！
最糟糕的是生鲜区。池煜站在活鱼缸前，表情从好奇变成了震惊，最后转为愤怒。
它们被囚禁了！他指着游动的鱼，声音提高了八度，这是虐待！
几个顾客转头看向他们。姜小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是...养来吃的。她小声解释。
池煜脸色瞬间惨白：你们...吃有意识的生物
姜小柚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对水构成的灵体来说，鱼可能相当于同胞
呃...你不吃肉她试探地问。
我只吸收纯净水的能量。池煜厌恶地看着鱼缸，但看着同类被...
那我们以后不吃鱼了。姜小柚立刻保证，拉着他快速离开生鲜区。
结账时，池煜对扫码机产生了浓厚兴趣，差点把脑袋伸进传送带下面看构造，被工作人员礼貌制止。姜小柚红着脸付完钱，拽着这个大型好奇宝宝逃出超市。
你们现代人真有趣。回家的路上，池煜兴致勃勃地翻看购物袋里的东西，把食物装进这么闪亮的袋子里，还有这些...他掏出一包卫生巾，这是什么装饰品吗
姜小柚一把抢过来塞回袋子：那是...私人用品！
池煜歪头：私人用品
女性专用！姜小柚从牙缝里挤出解释。
啊！池煜恍然大悟，是月事带！现在做得这么精致了我上次苏醒时，她们还用草木灰...
停！姜小柚捂住耳朵，我不想听古代卫生巾史！
回到家，姜小柚精疲力尽地瘫在沙发上，而池煜还在研究微波爆米花的包装。
今天丢脸死了...她呻吟道。
池煜放下爆米花，突然坐到她身边：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他诚恳的表情让姜小柚心软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但我很开心。池煜微笑，看到你们的世界这么...丰富多彩。
姜小柚忍不住也笑了：改天带你去游乐园，保证吓死你。
池煜正要回答，姜小柚的手机突然响了。公司群里弹出一条通知：明天团建，每人准备一个才艺表演。
完了...姜小柚脸色煞白，我五音不全，跳舞同手同脚，魔术只会把牌飞得到处都是...
池煜好奇地看着她：才艺表演是什么
就是...展示自己的特长，唱歌跳舞什么的。
我可以帮你。池煜信心满满，水能传导声音，调整音准很简单。
姜小柚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相信我。池煜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明天带着我的分身去就行。
第二天团建活动在公司顶楼露台举行。姜小柚紧张地摸着口袋里的迷你水瓶——池煜说里面装着他的声音调节器，其实就是一滴特别处理过的水。
下一位，姜小柚！李媚拿着麦克风宣布，嘴角带着看好戏的弧度，听说姜小姐准备了特别节目
姜小柚双腿发颤地走上临时舞台。台下，程墨坐在第一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其他同事也好奇地望过来——平时沉默寡言的姜小柚居然主动表演
我...我唱首歌。她声音细如蚊蚋。
音乐响起，是首简单的流行歌。前几个音出来，台下已经有人皱眉——明显跑调了。姜小柚绝望地闭上眼睛，手伸进口袋握住水瓶。
突然，一股清凉从指尖蔓延到喉咙。再开口时，她惊讶地听到了完全陌生的声音——清亮悦耳，每个音都准得不可思议。这不是她的声音，却又确实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
台下骚动起来。同事们张大嘴巴，连李媚都忘了冷笑。程墨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
唱到高潮部分，姜小柚完全放开了。她甚至加了几处即兴转音，效果惊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静默两秒，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太棒了！小林冲上来抱住她，你居然深藏不露！
我...姜小柚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干笑。
程墨走过来，递上一杯饮料：没想到姜小姐这么多才多艺。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下周蓝海项目的提案，你来做主陈述如何
姜小柚受宠若惊：我但那是总监级别的...
我相信你。程墨微笑，眼神却让她不舒服，当然，我们需要多磨合一下...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饭，讨论细节。
口袋里的水瓶突然变得滚烫。姜小柚慌忙拒绝：抱歉，今晚有约了！
程墨脸色一沉：那明天
明天也...
姜小柚。程墨压低声音，这是重要机会，别不识抬举。
最终她勉强答应周末去公司加班讨论。逃离现场后，她躲进洗手间，拧开水瓶盖子：你干嘛那么烫！
一滴水跳出来，在她掌心变成迷你池煜：他想染指你！
小声点！姜小柚捂住他，我知道，但那是工作！
工作不需要摸手！迷你池煜气得水花四溅。
姜小柚无奈地把他塞回瓶子。回到座位时，她发现气氛不对劲——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到她立刻停止交谈，眼神怪异。
小林偷偷发来消息：李媚说你和程总监有一腿，所以才能做主陈述。
姜小柚胸口发闷。她只是想好好工作，怎么就成了靠睡上位更糟的是，程墨似乎也乐见这种谣言，一下午都在对她特别关照，惹来更多异样眼光。
下班后，姜小柚直接回家，一头栽进沙发。池煜从厨房飘出来——字面意义上的飘，他今天似乎心情好，下半身保持着水雾状态。
怎么了他一眼看出她的情绪。
姜小柚把脸埋进靠垫：公司里都在传我和程墨的绯闻...
池煜瞬间凝结成实体，沙发因他突然增加的重量而凹陷：我去淹死他。
别闹！姜小柚拽住他，我已经够烦了。
池煜坐下来，犹豫了一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别难过...人类总是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
姜小柚鼻子一酸：我哪里优秀了连唱歌都是你帮的忙...
不，池煜认真地说，我只是调整了音准，歌声里的情感全是你自己的。他顿了顿，就像你的设计，我只是帮忙疏通，创意和灵魂都是你的。
姜小柚抬头看他。夕阳透过窗户洒在池煜侧脸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颊投下细长的阴影。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今天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眼光，而眼前这个人却永远真诚地欣赏她...
池煜，她轻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池煜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这是规则。你的愿望召唤了我，我必须...
只是规则姜小柚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池煜沉默片刻：不全是。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姜小柚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向他靠近，而池煜也没有后退。他的眼睛在暮色中呈现出深海般的蓝色，让人沉溺...
叮咚！手机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姜小柚如梦初醒，慌忙退开。是程墨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公司见。穿漂亮点，客户喜欢。
池煜看到消息，脸色立刻沉下来：别去。
我必须去。姜小柚坚持，这是我负责的项目。
他图谋不轨！
我会保护自己。姜小柚站起身，结束了这个话题，今晚想吃什么
深夜，姜小柚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阳台，发现池煜已经在那里，仰头望着星空。
睡不着她站到他身边。
我不需要睡眠。池煜说，但声音里带着疲惫，在看星星。现在的星空比从前暗淡多了。
姜小柚抬头：光污染太严重了。她突然想到什么，你能看到星座吗
当然。池煜指向天空，那是织女星，那是天鹰座的α星...
我们看到的不是真实的它们吧姜小柚出神地说，有些星星可能已经消亡了，只是光芒还在路上...
池煜转头看她，目光柔和：你很聪明。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姜小柚又感到了那种奇妙的吸引力，让她想靠近这个非人类的生物...
池煜突然开口：在我的时代，人们相信每颗星星都代表一个灵魂。逝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守护地上的人。
你相信吗
我知道不是真的。池煜轻声说，但如果真有星星代表我，我希望它能守护你。
姜小柚心头一热。她鼓起勇气，慢慢向池煜靠近...
叮咚！手机又响了。
两人如触电般分开。姜小柚红着脸查看消息，是林妍发来的八卦链接。她烦躁地关掉手机，却发现刚才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去睡吧。池煜温柔地说，明天还有...约会。这个词他说得咬牙切齿。
姜小柚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只是点点头，回到卧室。关门前，她看到池煜依然站在阳台，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孤独而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如果有一天，池煜真的变回一滩水，再也无法恢复人形...
她不敢再想下去。
6.
姜小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通知，手指冰凉。
鉴于泄密事件仍在调查中，您将被暂时停职，立即生效。
她机械地关上笔记本电脑，胃里像塞了一块铅。三天前，公司服务器上的设计文件被人恶意篡改，而登录记录显示使用的是她的账号。尽管她极力辩解，但所有证据都对她不利——尤其是程墨提供的监控，显示她深夜独自进入办公室。
是他设的局。姜小柚咬着指甲，在狭小的公寓里来回踱步，一定是那天他送我回家，偷看了我的密码...
水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水面浮现出池煜模糊的脸。这几天他的形态越来越不稳定，常常一整天都只能维持水的形态。
别担心...姜小柚轻抚杯壁，声音却比哭还难听，我会想办法证明清白的。
水面波动了一下，像是在叹气。自从池煜为救她强行突破十米限制后，他的力量就在不断衰减。现在他每天只能维持人形两三小时，其余时间都虚弱地蜷缩在水杯里。
姜小柚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林妍的号码。
小柚！林妍的声音透着担忧，我听说你被停职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被陷害了。姜小柚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程墨和李媚联手做的局。林妍，你相信我，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当然信你...但是小柚，现在公司里传得很难听。有人说看到你和程墨...呃，关系特殊，还有人说你之前的设计都是靠他帮忙...
姜小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全是胡说！那些设计是...她突然刹住，差点说出是池煜帮忙的。
是什么
是我自己熬通宵做的。姜小柚无力地滑坐在地，林妍，帮我留意一下公司的动静好吗尤其是程墨和李媚。
挂断电话，姜小柚把脸埋进膝盖。水杯在她身旁轻轻摇晃，像是在安慰她。她伸手握住杯子，感受着里面微弱的能量波动。
我们会挺过去的...她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傍晚时分，池煜终于凝聚出人形，但比昨天更加透明，阳光能轻易穿透他的手臂。他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姜小柚从图书馆借来的古籍。
找到什么了吗姜小柚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
池煜摇头，手指划过一页泛黄的纸张：这些记载大多是无稽之谈。水神、河伯、许愿精灵...每个传说都不同。
但总该有线索啊！姜小柚急切地坐到他身边，你活了几百年，难道不知道同类吗
我不是活了几百年。池煜苦笑，大部分时间在沉睡。上次苏醒是七十年前，再上次是明朝...他的声音突然停住，目光锁定在一幅插图上。
姜小柚凑过去：发现什么了
那是一幅简单的水墨画：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池边，泪水滴入水中，水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旁边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泪、真心、愿几个字。
这是什么姜小柚心跳加速。
池煜的表情变得复杂：一个古老的传说...真心之泪可以解除水神的诅咒。
诅咒你被诅咒了姜小柚抓住他的手臂，却感觉像是抓住了一团雾气。
池煜移开目光：不完全是...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束缚。我被束缚在许愿池中，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有人真心为我流泪，并在月圆之夜重述愿望。池煜轻声说，但那是传说，未必可信。
姜小柚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试试！今晚就是月圆！
小柚...池煜想劝阻，但她已经跳起来翻找外套。
现在就去许愿池！她眼睛亮得惊人，如果真心之泪能让你恢复，值得一试！
池煜望着她，透明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表情：你知道什么是真心之泪吗
就是...真心实意的眼泪
不。池煜摇头，是因爱而流的泪。不是为了遗憾或悲伤，而是因为...他停住了，似乎不忍说下去。
姜小柚愣在原地，脸颊发烫。因爱而流的泪那意味着...
我们可以试试。她最终说道，声音比想象中坚定，走吧。
夜色中的许愿池比白天更加神秘。月光给池水镀上一层银边，中央的女神雕像仿佛活了过来，俯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姜小柚站在池边，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做
理论上...你流泪滴入池中，然后重述当初的愿望。池煜站在她身旁，身体在月光下几乎透明，但小柚，不要勉强。如果不成...
会成的。姜小柚打断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悲伤的事情——被公司冤枉、程墨的陷害、同事的背叛...但奇怪的是，这些平时想起来就鼻酸的事，此刻却无法激起她的泪意。
她使劲掐自己，甚至想象池煜永远消失的画面，但眼泪就是流不出来。
怎么回事...她挫败地睁开眼，我明明很难过！
池煜却笑了：我说过，真心之泪不是源于悲伤。
那怎么才能...姜小柚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池煜的身体正在迅速变淡，像晨雾般即将消散。
池煜！她惊恐地抓住他的手，却几乎感觉不到实体。
没关系。池煜的声音轻得像风，我的时间快到了。
不！再坚持一下！姜小柚慌乱地捧住他的脸，我一定能哭出来的！
池煜凝视着她，眼中盛满月光：小柚，听我说。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但...他停顿了一下，我不是普通的许愿池精灵。千年前，我是一个人类，因为爱上一位水神而被诅咒守护许愿池，直到有人真心为我流泪。
姜小柚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曾经是人类
很久以前的事了。池煜微笑，这些年来，我听过无数愿望，但只有你的...如此纯粹。不是求财，不是求权，只是简单地想要被爱。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声音也越来越轻：我本可以早点告诉你解除诅咒的方法，但我没有...因为我不想用恩情束缚你。如果你为我流泪，应该是出于真心，而不是为了救我。
姜小柚的心脏剧烈跳动，喉咙发紧：你这个...笨蛋！她哽咽着说，你以为我照顾你、担心你，都是因为规则束缚吗
池煜没有回答。他的轮廓已经模糊到几乎看不见，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晰，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情感。
我...姜小柚张了张嘴，却说不下去。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膨胀，几乎要撑破肋骨跳出来。
池煜用最后的力量轻触她的脸颊：没关系的，小柚。能认识你，已经很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完全消散，化作一阵带着莲花香气的微风，最后凝结成一滴水珠，落在姜小柚掌心。
姜小柚站在原地，盯着掌中那滴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了她——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清醒：她爱上他了。不是出于感激，不是出于习惯，而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这个来自许愿池的灵魂。
这个认知像闪电般劈开她的心，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滴入池中。
我想要池煜回来...她哽咽着说，声音破碎，不是作为许愿实现的男朋友，而是作为...作为我爱的人。
泪水在池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月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姜小柚惊讶地看到，池水开始发光，那滴水珠也从她掌心飘起，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柔和的蓝光。
池煜她颤抖着伸出手。
水珠突然扩大，迅速凝聚成人形。先是轮廓，然后是细节——修长的四肢，半透明的肌肤，最后是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
池煜睁开眼睛，不再是半透明的灵体，而是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的人类模样。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抬头望向姜小柚，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为我哭了真心之泪他的声音低沉而真实，不再有那种空灵的回音。
姜小柚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扑进他怀里。这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体温、心跳和坚实的手臂环绕。
我成功了她埋在他胸前闷声问。
池煜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仅成功了，还给了我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真心之泪不仅解除了我的诅咒...池煜微笑，还给了我真正的人类身体。我不再是依附于许愿池的灵体了。
姜小柚瞪大眼睛：你是说...你现在是...人类
嗯。池煜点头，可以离开你超过十米，可以吃固体食物，可以...他突然停住，耳尖泛红，可以做任何人类能做的事。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姜小柚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抱着他，慌忙想退开，却被池煜拉回。
小柚，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我可以选择了，而我选择...留在你身边。
姜小柚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不是因为规则
因为爱。池煜轻声说，低头吻住了她。
池水在他们脚下泛起柔和的光芒，仿佛整个许愿池都在为这对恋人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