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重生之痛
云堇猛地从黑暗中惊醒，头疼欲裂，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得仿佛要将胸腔撕裂。
四周是浓稠如墨的黑暗，唯有面前悬浮的淡蓝色光屏散发着冷冽的光，像极了迟暮深看她时永远疏离的眼神。
欢迎回到系统空间，宿主。机械冰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碾过心脏，本次任务失败，目标人物迟暮深对您的爱意值未达标。
云堇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那虚幻的光屏，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原来最疼的不是失败，是每次失败都要带着所有记忆重新开始，那些被迟暮深拒绝的瞬间，会在时空转换的间隙里，一遍又一遍地凌迟她的灵魂。
她还记得第一次任务时，自己是个初入职场的新人，而迟暮深是公司高高在上的总裁。
2
无望单恋
每天清晨，她都会提前两小时到公司，为他泡好一杯温度刚好的蓝山咖啡，即便咖啡总是被助理端走；加班到深夜，她默默为他披上外套，换来的却是一句冰冷的以后不用这样。
在公司年会上，她鼓足勇气献唱他最爱的歌，却在舞台上看到他搂着女客户谈笑风生。
当系统提示爱意值停留在3%时，她躲在洗手间，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把自己的眼泪都哭成了干涩的疼。
回想起最近这次任务的经历，每一幕都像尖锐的冰锥，刺痛着她的心。
这一次，她和迟暮深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
开学第一天，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校园小道上，云堇抱着书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迟暮深。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短发被微风轻轻吹起，侧脸线条完美得如同雕塑。
那时，云堇的心跳漏了一拍，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迟暮深，当前爱意值：0%。
从那以后，云堇想尽办法接近迟暮深。
为了和迟暮深多相处，她咬牙加入他在的社团。
每天天不亮就往活动室跑，帮忙印海报时，锋利的纸边把手指划得全是口子，却还强忍着痛，按他的喜好把展板布置得漂漂亮亮。
听说他喜欢某本书，她通宵不睡硬啃完。
守在图书馆假装碰巧遇上，可人家就礼貌地点个头。
3
篝火心碎
等他一走，她躲进厕所，对着镜子反复琢磨下句话该怎么说。
知道他爱吉他，她二话不说就开始学。
琴弦把指尖磨得破皮流血，缠着创可贴继续练。
深夜在阳台抱着吉他，看着他房间的灯熄灭，这才发现脸上早就湿了一片。
在一次社团组织的郊外露营活动中，夜晚，大家围坐在篝火旁，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迟暮深时，他被要求向在场最喜欢的人表白。
云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迟暮深。
然而，迟暮深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社团里另一个女生苏晴身上。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苏晴面前，温柔地说：苏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那一刻，篝火迸溅的火星落在云堇手背，烫出细小的水泡，却不及心口传来的剧痛。
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目标人物迟暮深对苏晴爱意值急剧上升，当前对宿主爱意值：5%。
而苏晴娇笑着扑进迟暮深怀里时，云堇感觉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那种钝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就像冬天湖面突然裂开的冰，细细密密的裂缝爬满全身。
之后的日子，云堇看着迟暮深和苏晴在校园里甜蜜地牵手、拥抱，心如刀割。
但她没有放弃，依然默默地守护在迟暮深身边。
当迟暮深和苏晴吵架时，她第一时间去安慰迟暮深，听他诉说对苏晴的眷恋，把自己的心意咽进肚里；当迟暮深生病时，她冒着大雨去给他买药，浑身湿透地站在他宿舍楼下等了三个小时，只为亲手把药交给他。
有一次，迟暮深发烧到
40
度，苏晴却因为有事不能来照顾他。
云堇在医院守了他整整三天三夜，给他擦身、喂药、讲故事。
深夜的病房里，迟暮深迷迷糊糊中，把云堇错认成了苏晴，抓着她的手说：小晴，别离开我……
云堇强忍着泪水，轻声说：我在，我不会离开你。
可当他烧退清醒后，松开她的手时，指尖残留的温度瞬间消散，像从未存在过。
4
时空执念
毕业那天，迟暮深在全校师生面前向苏晴求婚，苏晴感动得泪流满面，点头答应。
云堇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幸福的一幕，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
系统提示音无情地响起：本次任务失败，目标人物迟暮深对宿主最终爱意值：12%。
她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人群的欢呼，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恍惚间，她又想起无数个深夜，自己对着系统空间里的黑暗练习微笑，告诉自己下一次一定能成功。
宿主，距离任务最终期限还有三次机会。若再失败，您的意识将永远消散在时空裂隙中。系统的声音依旧冷漠，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
云堇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会放弃的，无论多少次，我都要让他爱上我。
她没说出口的是，在无数次的轮回里，她的爱早已从任务变成了执念，哪怕粉身碎骨，她也想看到迟暮深眼里有她的倒影。
下一次任务开启，云堇来到了一个古代江湖世界。
她成了江湖上有名的神医谷传人，而迟暮深则是江湖第一大派玄霄派的少主。
初遇时，迟暮深受了重伤，被手下抬到神医谷求医。
云堇看到浑身是血的迟暮深，心猛地一紧，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颤抖得几乎拿不稳银针。
她不眠不休地为他运功疗伤，内力透支到口吐鲜血，却在他醒来时，装作云淡风轻地笑着说：你这条命，是我救的。
迟暮深醒来后，对云堇十分感激，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云堇发现，迟暮深虽然外表冷峻，但内心也有温柔的一面。
她陪着迟暮深在神医谷四处闲逛，给他讲江湖上的趣事，教他辨认各种草药。
可每当她鼓起勇气靠近，他总会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拒绝都伤人。
然而，好景不长。
玄霄派传来消息，有外敌入侵。迟暮深不得不立刻回去。
临走前，云堇看着迟暮深，鼓起勇气说：迟暮深，我……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留下来
迟暮深微微一愣，随即摇头：云姑娘，我身为玄霄派少主，肩负着门派的责任，不能留下。而且，我已有心仪之人。
云堇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是谁
迟暮深眼神温柔：是另一个门派的大小姐，我们从小就有婚约。
云堇强颜欢笑：那祝你幸福。
转身时，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才惊觉，原来心碎的声音，是喉咙里哽咽的回响。
迟暮深走后，云堇放心不下，偷偷跟在他身后。
她看到迟暮深和那位大小姐并肩作战，两人配合默契，眼神中满是信任与爱意。
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那位大小姐为了救迟暮深，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迟暮深抱着她，痛苦地大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悲伤。
云堇躲在暗处，泪水无声地流淌，指甲深深抠进树干，仿佛这样就能把心口的痛转移到指尖。
之后，迟暮深带着重伤的大小姐四处求医，云堇也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用自己的医术尽力帮助他们。
她偷偷为大小姐调配续命的汤药，看着迟暮深小心翼翼地喂药的模样，自己却在无人处咳出血来。
但那位大小姐的伤势太重，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
迟暮深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云堇心疼不已，鼓起勇气去安慰他：迟暮深，别这样，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迟暮深抬起头，眼神空洞：云姑娘，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但我的心已经随她而去了，这辈子，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系统提示音响起：本次任务失败，目标人物迟暮深对宿主最终爱意值：8%。
云堇踉跄着扶住门框，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一寸寸崩解。
可当她再次被拉回系统空间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上，不知何时刻下了迟暮深的名字，那是用簪子一笔一划刻上去的，鲜血将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
又一次任务开始，这一次，云堇来到了未来星际时代。
她是一名星际探险队的成员，而迟暮深是探险队的队长。
在一次危险的星球探索任务中，飞船遭遇了强烈的陨石撞击，失去了动力。
队员们被困在星球上，食物和水源都十分有限。迟暮深带领大家寻找生存的办法，云堇则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出谋划策。
她把自己的太空服加热功能调到最低，只为了让迟暮深能多一点温暖；她省下自己的口粮，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得比自己吃到美食还开心。
在艰苦的环境中，云堇对迟暮深的感情越来越深。
她会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按摩肩膀，在他焦虑时哼着不成调的歌安抚他，陪他度过每一个漫长的夜晚。
可迟暮深看向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感激与疏离，就像他看向其他队员一样。
他经常会看着未婚妻的照片发呆，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云堇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苦涩。
有一次，她不小心碰掉了他的相框，照片里的女孩笑得灿烂，而迟暮深瞬间变了脸色，弯腰捡起照片时，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员们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生存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云堇为了救大家，冒险去寻找星球上可能存在的能源。
在寻找的过程中，她遭遇了危险的外星生物攻击，身受重伤。
但她强忍着伤痛，带着能源回到营地。
迟暮深看到受伤的云堇，十分感动，紧紧地抱住她：云堇，谢谢你，你是我们的英雄。
云堇靠在迟暮深的怀里，幸福地笑了。
她以为这一刻，迟暮深对她的感情会有所不同。
可是，当救援飞船到来，大家安全返回地球后，迟暮深立刻就回到了未婚妻身边。
云堇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系统提示音又一次响起：本次任务失败，目标人物迟暮深对宿主最终爱意值：10%。
她转身走向传送舱时，听见身后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像一根根钢针，扎进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在返回系统空间的路上，她的意识开始出现幻觉，仿佛又看到第一次任务时，自己躲在茶水间，听着迟暮深和女客户的调笑声，把滚烫的咖啡倒在手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宿主，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再失败，后果您很清楚。系统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5
永恒之吻
云堇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的。
她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绝望。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已在无数次的轮回中迷失了自我，可她依然无法停下，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会粉身碎骨，却还是义无反顾。
她的脑海中闪过曾经的画面：在中世纪的城堡里，她作为女仆，为骑士迟暮深擦拭铠甲，却看着他为公主出征；在民国时期，她是戏班名角，而迟暮深是富家少爷，她在台上唱着相思调，他却在台下为舞女一掷千金。
云堇的意识在时空乱流中破碎又重组，第108次穿梭带来的剧痛如万蚁噬心。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炸响：身份植入完成——云氏集团养女，确诊胰腺癌晚期，剩余寿命37天。
迟暮深为肿瘤中心首席专家，任务目标：获取95%爱意值，失败惩罚：灵魂在时空裂隙中永世灼烧。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着血腥味涌入鼻腔，云堇艰难睁开眼，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死神的倒计时。
玻璃窗外，迟暮深身着白大褂，修长手指翻动着她的病历，银链上的狼牙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那是中世纪时空，她用生命从狼人首领爪下夺来的战利品。
云小姐，癌细胞已扩散至肝脏、大脑和脊柱。迟暮深推门而入，医用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唯有那双冷漠的眸子，与无数个时空里推开她时一模一样，建议放弃治疗，准备后事。
云堇颤抖着抓住他的袖口，输液管被扯得晃动。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扭曲成中世纪城堡里的铁锈味，她看见迟暮深的白大褂下透出玄霄派的劲装衣角。
阿深，你看这个。她摸出贴身收藏的青铜扳指，指腹却触到星际时代机甲冰冷的纹路，咸阳城外，你替我挡下致命一箭，说要与我看遍长安花……
话音未落，场景又骤然切换。
她躺在古埃及的黄金棺椁里，迟暮深戴着法老的面具俯视她。
云堇突然浑身剧烈颤抖，眼前的平板电脑屏幕泛起扭曲的光斑。
赛博时空的激光炮虚影与古战场的箭雨在空气中交织，探险队刺耳的警报声和戏班的锣鼓声，像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她的脑袋。
这些都是你臆想出来的。迟暮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手中的青铜扳指突然变得像星际机甲外壳般冰冷，云堇张口想要辩解，却被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打断——古埃及的黄金面具、民国的戏服、赛博时代的激光炮，在她眼前疯狂重叠。
耳鸣声中，无数个迟暮深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是臆想、这是臆想……
云堇眼前的画面彻底碎裂成混沌，无数个迟暮深的虚影在她身边游走，每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剜着心脏。
她踉跄着抓住床头，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指甲抠进金属栏杆。
脚步声由远及近，白大褂的衣角掠过视线，迟暮深冰冷的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转头对护士说了句什么。
挣扎间，云堇被按倒在病床上，针头刺破皮肤的刺痛传来，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烈，她最后看见的，是迟暮深俯视的脸与无数个时空的他重叠。
被按回病床时，云堇死死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爱意值12%，剩余时间36天。
止痛泵规律的嗡鸣声中，化疗后的眩晕让灯光都成了重影，她机械地吞下药片，在死寂的深夜里，突然听见清脆响动。
转头望去，窗台上不知何时摆着朵枯萎的向日葵，花瓣还沾着铁锈色碎屑。
找这个吗清甜的声音从阴影中飘来。
穿碎花裙的少女赤脚踩在瓷砖上，脖颈处青紫勒痕随着呼吸起伏，我在顶楼捡的，他们说枯萎的花不吉利，可我觉得它像被火烧过的晚霞。
云堇望着那张陌生却亲切的笑脸，恍惚想起初入职场时，自己捧着咖啡期待迟暮深目光的模样。
少女不由分说把花塞进她手心：我叫小悸，你一个人不闷吗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忽地漫开若有似无的蔷薇香。
我叫云堇。云堇微笑的望着她。
此后三十几天，小悸成了病房里跳动的光。
她们挤在狭小病床上分享故事，用输液贴在墙上拼出歪扭星空。
小悸总说顶楼的风带着自由的味道，池塘里的睡莲藏着秘密。
云堇数着日历上划掉的日子，第一次觉得，或许未完成任务的痛苦，也能被这些细碎温暖填满。
直到某天傍晚，小悸突然拽住她输液的手，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去顶楼吧！今天的夕阳一定像融化的琥珀！
云堇看着少女腕间同款输液贴，鬼使神差地起身。
生锈铁门推开时，腥甜的铁锈味混着晚风灌进喉咙。
小悸踮脚指向天际，裙摆被风吹得翻卷：再靠近一点，就能摸到晚霞了！
云堇拿着输液管探出身，护栏外城市灯火摇晃成破碎光斑。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大力从身后扣住她手腕。
迟暮深的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指节泛白如霜。
被拽离边缘的瞬间，小悸清亮的笑声穿透风声：下次我们还来！
想死迟暮深的声音裹着怒意，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
云堇跌跌撞撞被拖回病房，小悸蹦跳着跟在旁，一边朝晚霞挥手，一边念叨明天要看日出。
自那以后，小悸依然每天准时出现。
她不知从哪弄来彩色糖纸贴满窗户，阳光透进来时，病房化作斑斓的彩虹世界。
她讲深海里唱歌的美人鱼、云朵上的精灵，总能让云堇忘记浑身的疼痛。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着，直到某个清晨，小悸眼睛亮晶晶凑过来：云姐姐，医院花园池塘边的花开得可好看了！粉粉白白的，像天上云彩掉进了水里！我们去看看吧！
云堇想起顶楼的惊险，刚要拒绝，却在少女期待的眼神中软了心。
她们像偷溜的小猫般避开护士视线，穿过走廊、绕过拐角，终于来到池塘边。
清晨阳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岸边花朵随风轻晃。
小悸欢快地跑过去，指着一朵盛放的花：你看！这朵最漂亮！
云堇慢慢走近，还未细看，远处突然传来护士焦急的呼喊——她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
自池塘边被抓回后，云堇的病房换上了新锁。
护士们24小时轮班看守，输液架也被固定在床头，彻底断了她偷溜的念想。
起初她还会时不时望向门口，期待小悸抱着彩色糖纸或者新故事突然出现，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医护人员，再也没人推开那扇门。
云堇机械地吞下护士递来的药片，喉结滚动时，她瞥见对方垂落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浮动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叹息。
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她突然想起小悸说过的话：医院的灯光总是把人照得像纸片子。
深夜换药时，护士隔着门缝望去。
云堇蜷缩在床头，止痛泵的蓝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得睫毛下的阴影如同淤青。
她正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枕头下的安眠药瓶——标签上糖果二字早已被汗渍晕染。
月光漫过窗台，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上，单薄的轮廓微微晃动，像一戳就破的泡影。
真可怜啊...护士攥紧病历本，想起监控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
顶楼边缘她张开双臂的模样，池塘边伸手扑向虚空的瞬间，还有无数个深夜，她对着空荡的窗台微笑。
癌症蚕食着她的身体，而精神分裂正将她的灵魂拖入更深的深渊。
那个总在她唇齿间流转的小悸，不过是濒死之人用破碎的意识，拼凑出的最后慰藉。
系统提示音第七次在脑内炸响时，云堇数着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知道最后24小时正在沙漏里飞速流逝。
门缝漏进的月光泛着冷意，她望着枕边褪色的向日葵糖纸，突然想起小悸消失前说的那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清晨查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白大褂特有的消毒水味先一步漫进病房。
迟暮深翻看病历的手指停顿了半秒——她从未如此热切地盯着他的侧脸，那些在无数时空里错过的话突然涌到喉头。
等等...云堇拽住他袖口，输液管在剧烈动作中摇晃。
化疗带来的眩晕感翻涌上来，却抵不过胸腔里沸腾的冲动。
我有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她费力地撑起身子，指甲掐进肉里才能保持清醒，你...能再靠近一点吗
迟暮深的眉峰微蹙，俯身时银链上的狼牙吊坠轻轻晃动。
当他的呼吸拂过耳畔，她用尽全身力气凑上前，干裂的嘴唇擦过他冰凉的嘴角。
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云堇最后看到的，是迟暮深突然睁大的眼睛，和窗外不知何时飘落的向日葵花瓣。
那些没说出口的我爱你，那些跨越时空的执念，都随着逐渐停止的心跳，化作止痛泵最后一声绵长的嗡鸣。
她终于松开了捏着他衣角的手，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恍惚间又听见小悸清脆的笑声：云姐姐，这次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