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仇恨与法律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什么呢01
呼，呼哈，呼哈。
李小光大口呼吸着空气，心理上的极度兴奋，恐惧以及奔跑时心肺的挤压让他差点缓不过气来。
啧啧啧，李小光，不错嘛，这么快就到手了。
李小光看着面前的四个男生，心里面既恶心又害怕。
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们，李小光算是可以缓一口气了。
为首的男生接过东西就放在鼻子下面开始用力嗅，接着好似觉得不过瘾，直接把头埋在里面。
借着旁边人家窗户透过的灯，才看清那东西是女生的贴身衣物。
哇，不愧是校花，衣服都是这么香，你小子干的不错，这周的保护费就不用交了，记得嘴巴严一些，敢说出去，有你好果子吃的。
为首的男生威胁了几句就带着剩余三人离开了。
李小光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那衣物是他偷来的，是邻居三中校花张清清的。
而威胁他的人则是三中以张昊龙为首的校霸团伙，这群人每周都要向李小光收取二百块钱，美其名曰保护费。
这次不知道这几个畜牲从哪里知道他和校花张清清是邻居，于是就找到李小光，要他偷校花几件衣服出来，最好是贴身的。
如果能偷出来，那这周的保护费就不用交了，如果拒绝，李小光很可能会挨一顿打。
用被子蒙着头，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就这样擦了流，流了擦。
李小光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出门，李小光刻意提早一个小时出门，就是怕与张清清撞上，到时候自己露出破绽就遭了。
张昊龙几个人依旧像之前一样在校门口站着，对着女学生吹口哨，弄得门卫拿着扫帚追着他们打。
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又好像都已经发生过了。
坐在教室里，李小光还在发愣，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回过神的李小光望向教室门口，张昊龙正招手让自己过去。
干什么
哎呦，今天病猫成老虎了这么凶！
有话快说，一会儿老师来了。
李小光，把这张纸条放在张清清桌子上，敢偷看你就死定了。
李小光死死盯着张昊龙的背影，捏着纸条的手紧紧攥着，骨节处因过分用力泛着白色。
02
哎，你听说了吗，校花张清清被人强奸还杀了！
什么！这法律的社会还有人敢这么干
那你说不来，张清清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是有人憋不住了呢。
一路上听着这些消息，李小光的心脏砰砰地跳着，他的直觉在告诉自己，张清清的死与自己有关。
……
周向正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监控。
上面很明显，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弱男孩走到死者的座位上，放下了一个纸条。
纸条在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上面写着，你丢的衣服在我这里，想要就在放学后来老体育馆找我。
周向正走出监控室，拿出一根烟，点火深吸，再吐出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想要把心中的那股恶气给吐出来。
死的小女孩很漂亮，平时肯定很爱美。
可当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时，她却是衣不蔽体。
法医说，死者在死亡之前遭受过多人的强奸，导致她的下体受伤很严重。但真正的死因却是脖子上那个大窟窿，凶器也被凶手丢在了现场，是一个大的螺丝刀，一击毙命，凶手下手很利索，因为在死者身上没有找到其他利器所造成的伤口。
周队，人找到了。
把他带回局里，好好问问。
……
李小光感觉这两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过魔幻，刚才还在教室里面听课，下一秒就坐在了这个阴冷的审讯室。
面前还坐着两个警察。
名字。
李小光。
年龄。
今年十七了。
你为什么要去给张清清送纸条自愿的吗
不是。
李小光说了两个字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周向正看出来面前的小男孩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开口道：有什么你就说，这里是警察局，如果你现在不说，这件事的性质又多恶劣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凶手就被定成你了。
不是我，不是我！
李小光猛的抬起头，情绪非常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张昊龙逼我送的，他和他的那些畜牲总是欺负我，让我交保护费，不交还动手打我，前天还让我去偷张清清的内衣，还说不偷就要打死我。
周向正示意另一名警察带李小光先下去。
周队，张昊龙不见了，联系他父母都是打不通。
其他三人呢
一样。
把人分成四批，给我搜！
03
在小县城的一处出租屋内，躲着四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这四人正是消失了的张昊龙四人。
他们四人很害怕，仅但更是不解。
他们仅仅只是上手摸了摸，总不至于会死人吧。
所以在听到张清清死亡的消息之后，四个人都躲在家里不肯出门。
家长逼问下才知道自己儿子做了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于是四个家长就商量着让这四人先躲一段时间。
毕竟按自己家孩子说的，最多算是个猥亵罪，到时候凶手抓到了，关几个月教育教育就能出来了。
可显然事情并不会像他们所想的一样。
经过警察几天的摸查，还是把这四个人给逮到了。
为什么要杀张清清
警察叔叔，我没有杀人啊，不是我杀的，要是我杀的人，我天打五雷轰。
周向正有些失望，审讯其他三人，得到的答案同张昊龙一样，都是没杀过人。
法医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不过是个坏消息。
死者体内的精液和这四人的DNA没有匹配上，这也就说明他们四个说的是真话，线索再次断了。
没办法，只能先以猥亵罪把这四个先关在这里。
周向正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周队，周队，不好了，张清清她爸找张昊龙他家长报仇去了。
什么这不是胡闹吗
来到张昊龙家所在的小区，张清清的父亲张沉国拿刀把张昊龙的妈妈林凤给逼迫到了楼顶上。
张沉国，你不要去做傻事，张清清并不是张昊龙杀的，你就算是要报仇也找错人了，更何况这是法律所不允许的，你快点把刀放下。
你们这些警察，查凶手查了这么长时间，凶手呢我看就是你们收了他家的钱，要包庇他们，就算他不是凶手，可我女儿是因为他才会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才会遭人毒手，他是罪人，跑不掉的。
张沉国说着，手上不自觉地用力，刀把林凤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血痕。
那你要是把林凤杀了，你就成了杀人凶手，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到时候你的妻子要怎么办
周向正心里焦急，这件事的影响很大，这会很不利于查案的。
我不想和你们说那么多，今天你把他们四个定为凶手，然后判他们死刑，不然，这女人今天就得死在这儿！
没等周向正开口，就听到旁边张昊龙的爸爸赶了过来，开口就是骂：
把你的脏手从我老婆身上拿开，你女儿就该死，我告诉你，有像你这样的家长，你女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没等周向正开口制止，只听见人群中爆发尖叫，随后砰得一声，张沉国带着林凤从楼顶一跃而下。
现场彻底乱套了，周向正只能向局里请求支援。
然后就挨了局长的一顿骂，还要写五千字的事件过程和反思。
一堆事情的积压让周向正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有些想去那个被霸凌的男孩家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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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周警官，请坐请坐。
李小光家里不算富裕，能勉勉强强糊个日子。
周向正去的时候，李小光正在写作业。
出来的是李小光的妈妈，白淑华。
你知道小光在学校被霸凌的事情吗
这个…孩子在家里从来不说学校的事情，我们也并不知道孩子被霸凌了，他只是每周都要一百的零花钱。
一百你们就不问问他要这一百是做什么用的吗毕竟对孩子来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其实还好，开始我们也问过，就是怕他拿钱做坏事，但慢慢发现并没有，所以也就给了。
周向正点点头，随后看了一圈，这套房子并不大，但很是温馨，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照。
孩子爸爸是干什么的啊
他爸害，就是一个修车的，每天忙来忙去的，一年到头了挣不了几个钱。
修车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周向正心里展开。
我能问小光几句话吗
可以，我把他喊出来。
白淑华走进李小光的卧室，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听见拖鞋踢踏的声音。
来，坐。
看着眼前瘦小的男孩，周向正觉得自己失心疯了，竟然会认为这个孩子是凶手。
但为了查案，该问的东西还是要问的。
小光，他们向你要多少保护费啊
李小光双手绞着衣服，低头看着瓷砖，也不说话。
白淑华在一旁陪笑道：对不起啊，警官。这孩子就这样。
接着又面向李小光，催促他赶快开口。
好一会儿，李小光才小声说道：一…一百。
周向正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张清清死的那天你在干什么
这次李小光回复的很快。
我在家。
周向正看向白淑华，白淑华点点头说道：那天小光回到屋子里就躺床上了，我当时开门的时候他还用被子蒙着头，不知道在捣鼓啥呢。
行了，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我走了，不用送了，让孩子回去写作业吧。
05
回到局里，周向正立马把张昊龙揪到审讯室。
你们问李小光要多少钱
五十，我们怕要太多他家长知道。
就五十吗
真的就五十！
周向正死死盯着张昊龙，却没发现任何撒谎的破绽。
看来自己内心的那个想法或许是一个破案的方向。
孙成方，你带几个人，把李小光家周围所有的监控录像给过一遍，只看张清清遇害时间段的，其他的不用管，特别注意窗户。
收到！
周向正转着手中的笔，紧紧盯着眼前笔录上的五十。
当孙成方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周向正重重叹了一口气。
在张清清遇害的那段时间，有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从李小光卧室的窗户翻了出来。
从身形上看，这个翻窗的人正是李小光。
也就是说，李小光在家里对自己所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撒谎
唯一且合理的解释就是，张清清的死和他有联系，甚至说有可能他就是张清清死亡的直接主导者。
再次来到李小光家门口，周向正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家庭妇女去说，但这关乎着一条人命。
深吸一口气，敲响房门。
依然是白淑华开的门，还是那个笑容，只不过这次在看到周向正身后的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后就僵在了脸上。
周警官，这…这是咋了
周向正示意身后几人在门外等着，随后说道：有个很不好的消息，现在警方怀疑小光和张清清被杀案有联系，所以今天来要把他给带回局里审讯。
白淑华一下子就瘫倒在地，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可能，小光是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和杀人案扯上联系周警官，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对，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是不是是不是
周向正摇摇头，打开李小光卧室的门，孩子依旧是那么瘦小，安安静静坐在书桌前面，听到身后的动静也不慌张，只是慢慢扭过身，伸出手，任凭银色手铐锁住自己的手腕。
把李小光带上车，白淑华撕心裂肺的哭声越来越弱。
周向正扭头问道：你后悔吗
李小光摇摇头，这次他抬起头，紧紧看着周向正。
周向正在这孩子眼里看出了解脱，坚毅和愧疚。
06
当审讯室的强光灯照在李小光脸上，刺得他眼睛睁不开，好在慢慢适应了这种环境。
现在的他双手被拷在一个小桌板上，面前就坐着周向正和一个没见过的警察。
周向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
李小光慢慢低下头，光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人头形状的阴影。
审讯室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由周向正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孩。
李小光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周向正一个问题。
周叔叔，你能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周向正点点头。
我从小身子就弱，家里也并没有什么钱，按我妈妈说的话，等长大了身子骨自然就强了，不用补。于是就这样，我一直到了高中。
高中的人对我并不友善，尤其是张昊龙那几个人，开始的时候就只是言语上辱骂我，可我怕挨打，就忍了下来，可慢慢的，他们开始动手打我，最后问我要保护费。
一周五十块钱，周叔叔，你知道一周五十，一个月额外的二百支出对于我来讲是多么的难受吗我一想到自己父母辛辛苦苦挣的钱就这么给了这些王八蛋，我心里面就很难过。
我恨自己的无能，于是我要杀了这些社会的渣滓，他们这种人对社会来讲只有害处，毫无益处。
可直接杀人我的力量不够，也容易被查出来，于是我慢慢的等，等一个机会，终于老天不负有心人，这个机会终于被我给等到了。
那天晚上，我按他们四个人的要求，把张清清的贴身衣物给偷了出来，第二天张昊龙在张清清位置上放一个纸条。
那个纸条我看了，上面写着放学后在老体育馆还你贴身衣物。周叔叔，你知道当我看到这个纸条时我有多么开心和激动吗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完善了我的计划。
那天我提前联系了几个混混，给了他们我偷偷藏的钱，还对他们说有漂亮的美女给你们玩，而且不用负法律的责任。
那几个混混听了很高兴啊，这好事情，给谁都愿意。于是他们兴冲冲地去了，事情也在按照我的计划在发展。
当我翻窗去到老体育馆的时候，张清清已经被他们给侮辱了。她看到我过去还在向我求救，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是来杀她的。哈哈哈哈哈！
我拿着我爹修车时用的螺丝刀，把她脖子捅了个对穿，在回家的路上，我很开心，我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我不用再被霸凌了，我也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那天晚上我睡的很香甜，我梦见我考上了好大学，我谈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我们结婚，生孩子，然后死去，多么美的一个梦啊！
话说完的时候，李小光早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小光，你后悔吗
周叔叔，我不后悔，他们该死。
周向正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是要结束了，凶手愿意认罪，也就不用费劲地去找证据了。
可在当时被霸凌的时候，为何不去找老师的帮助呢
找老师帮助没用的，找了老师，也只会是对他们说叫几句，然后当着你的面儿低头道歉。可这些畜牲的性子并不会改变，他们只会更加疯狂地报复你。我找过老师，换来的就是被他们堵住胡同里，那天我被打了十分钟，他们不打脸，我的身上全是淤青。家长也不会看出来。所以啊，周叔叔，我害怕，我害怕那一天死在他们手上，我要先下手为强，我必须杀了他们，至少也要让他们去坐牢，要让他们知道，老实人也是不能被欺负的。
看到李小光愤恨的样子，周向正第一次开始对法律有了怀疑，法律到底在保护着什么人这些人到底该不该保护
或许这个世界上有着李小光经历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他们的情绪没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又有多少人会死去，自己又要经手多少这样的案件。
07
最后经由法院判决，几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几个混混也被抓了起来，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这个案子毁了六个家庭的幸福，起因却是校园霸凌。
周向正在写案件报告的时候就经常想，如果那时候老师管的到底一些，如果法律对校园暴力的约束力再强一些，如果这些孩子的父母对孩子的管教再严厉一些，这个案子会不会就不会再发生了，张清清会不会就不会遭受这么大的劫难。
更重要的是，张沉国并没有选择相信警察，相信法律，反而是采用了暴力的手段，和林凤一起跳了楼。
法律的威严又在哪里
周向正只觉得眼前开始模糊，慢慢的，聚成了张清清的模样，她穿着校服正在跑向她的同学，她的爸爸妈妈挽着手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是那么的幸福。
可下一秒画面突然变暗，乌云遮蔽了天空，暴雨哗啦啦洒向地面。
原本温馨和睦的画面变得凄惨无比。
周向正眼前一会儿是张清清死时的惨状，一边是张沉国带着林凤一起跳楼时的情景。
两幅画面相互交换着从周向正眼前闪过，速度越来越快。
周向正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炸掉了。
啊……
猛的睁开眼，眼前恢复了办公室那熟悉的场景。
原来是自己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
周向正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个案子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等真正结束了之后，要向上面请几天假了。
活动活动手腕，周向正完善着张清清死亡案件的案件经过报告书。
在整个报告书的最后，周向正写下了一句话：
当仇恨与法律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