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不腐女尸
黄河的水在五月的阳光下泛着浑浊的铜黄色,像一条病态的巨龙蜿蜒在黄土高原的沟壑间。秦川站在他那艘斑驳的木质捞尸船头,眯着眼睛望向远处湍急的河面。今天的水流比往常更急,上游肯定下过大雨。
又是个捞尸的好天气。秦川自嘲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上。烟草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勉强压下了那股萦绕不散的腐臭味——这是十年捞尸生涯给他留下的永久纪念。
秦川今年三十二岁,是黄河边最后一位职业捞尸人。这个被现代人视为封建迷信残余的职业,在他们秦家却已经传承了四代。从曾祖父那辈起,秦家男人就靠打捞黄河中的浮尸为生。没人愿意干这活,但总得有人干——黄河每年吞噬的生命数以百计,那些尸体若不及时打捞,就会污染整段水域,甚至引发瘟疫。
川子!上游冲下来东西了!岸上传来老黄的喊声。老黄是秦川为数不多的朋友,在河边开了家小饭馆,经常帮他留意河面情况。
秦川掐灭烟头,顺着老黄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湍急的河水中,一个模糊的黑影时隐时现。他熟练地发动柴油机,小船突突地朝那个方向驶去。
随着距离拉近,秦川看清了那确实是一具尸体,面朝下漂浮在水面上,长发散开像一团水草。从体型看应该是个女性。他叹了口气,从船舱里取出那根特制的长竿——顶端有一个铁钩,专门用来勾住尸体。
对不住了。秦川低声念叨着祖传的咒语,将长竿伸向那具尸体。当铁钩接触到尸体的瞬间,他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竿子传上来,冻得他差点松手。
见鬼...秦川嘟囔着,强忍着不适将尸体勾到船边。当他抓住尸体的肩膀准备翻过来时,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尸体太轻了,轻得不像一个成年女性应有的重量。
尸体翻过来的那一刻,秦川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却没有一般溺水者常见的肿胀。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双眼紧闭,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最诡异的是,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随时可能睁开眼睛。
秦川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十年捞尸生涯,他见过上百具尸体,从高度腐烂的到刚死不久的,但没有一具像眼前这样——如此鲜活,如此...完美。
川子捞到了吗老黄在岸上喊道。
秦川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用准备好的塑料布将尸体包裹起来。就在他准备系上塑料布的瞬间,他注意到女尸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饰物——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用红绳系着。
出于职业习惯,秦川检查了一下女尸的衣物口袋,想找找有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他在女尸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到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张折叠得很小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文。
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秦川迅速将黄纸塞回布包,连同女尸一起裹好,发动小船向岸边驶去。
老黄已经在岸边等着了,看到秦川靠岸,立刻迎上来帮忙。
今天这个怎么样老黄一边帮着系缆绳一边问。
有点奇怪。秦川低声说,你帮我联系派出所的老李,让他过来看看。
老黄点点头去打电话了。秦川独自将尸体搬到岸上临时搭建的塑料棚里——这是他的工作间,专门用来暂时存放打捞上来的尸体,等警方或家属来认领。
放下尸体后,秦川鬼使神差地又掀开了塑料布的一角,想再看一眼那张诡异的脸。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女尸的嘴角似乎比刚才上扬得更明显了,那个微笑变得更加清晰。
不可能...秦川猛地将塑料布盖回去,后退几步,心跳如鼓。一定是光线变化造成的错觉,尸体怎么可能微笑
他逃也似地离开塑料棚,站在河边猛吸了几口烟,试图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河面上又漂来了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物体,在波浪中起伏。
出于职业敏感,秦川再次驾船驶向那个物体。靠近后他才看清,那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匣子,约莫巴掌大小,表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他用网兜将木匣捞起,刚拿到手里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像是某种古老的香料。
秦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旧式衣服的人站在黄河边,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照片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几个字:河祭·1983。
1983年那是三十多年前了。秦川皱着眉头翻看照片,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站在最前排、手持奇怪法器的老者,分明就是年轻时的祖父!
这...这不可能...秦川的手开始发抖。祖父确实曾是这一带最有名的捞尸人,但在秦川的记忆中,祖父从不参与任何迷信活动,更别说什么河祭了。
正当秦川陷入混乱时,老黄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川子!老李来了!
秦川慌忙将照片塞回木匣,藏进自己的外套内袋,驾船返回岸边。
派出所的李警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和秦川合作多年,早已习惯了处理这些从黄河里捞上来的不幸者。
又捞到一个李警官叼着烟走过来,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秦川摇摇头,有点奇怪,你自己看看吧。
三人一起走向塑料棚。秦川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盖在女尸上的塑料布。
我的天...李警官倒吸一口冷气,她看起来像是刚死不久。
不,秦川声音干涩,根据浸泡程度和水温,她至少在河里泡了三天以上。正常尸体早就...
他没说完,但李警官明白他的意思——正常尸体在黄河里泡三天,早就肿胀变形了。
李警官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女尸。当他注意到那个青铜铃铛时,脸色突然变了。
怎么了秦川敏锐地察觉到李警官的异常。
没什么,李警官迅速恢复常态,可能是某种民族饰品。我拍几张照片,回去查查最近报失踪的人口。
检查结束后,李警官匆匆离开了,走时甚至忘了像往常一样和秦川寒暄几句。秦川注意到他的步伐比平时快得多,几乎是落荒而逃。
夜幕降临,秦川独自坐在河边的小屋里,面前摊开着那个奇怪的木匣和照片。他翻出祖父留下的老相册,试图找出更多线索,却一无所获。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叮铃...叮铃...
秦川浑身一僵,那声音分明是青铜铃铛的响声!但那个铃铛明明还戴在女尸的手腕上,而女尸此刻应该躺在塑料棚里...
叮铃...叮铃...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人摇着铃铛向他走来。秦川的背脊一阵发凉,他猛地转身看向门口——
那里空无一人。
但铃声仍在继续,而且变得更加急促。秦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窗户,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喘息。
窗外,一张苍白的脸正贴在玻璃上,直勾勾地盯着他。是那个女尸!她的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右手高高举起,摇晃着那个青铜铃铛...
第二章
1983年事件
秦川从椅子上弹起来,后腰重重撞在桌角上。疼痛让他短暂地怀疑这是否是幻觉,但当他再次看向窗户时,那张苍白的脸依然贴在那里,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铃铛声停了。
秦川眨眼的瞬间,窗外的脸消失了。
他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耳朵里血液奔流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屋外的虫鸣。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鼓起勇气挪到窗边,颤抖的手指拨开窗帘——
窗外只有浓重的夜色和远处黄河低沉的流水声。
见鬼...秦川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转身抓起手电筒和捞尸用的铁钩,冲出房门。
五月的夜风带着黄河特有的腥味扑面而来。秦川的手电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光柱,照向塑料棚的方向。塑料布在风中哗啦作响,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谁在那里秦川喊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嘶哑。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铁钩向塑料棚走去。离得越近,那股奇怪的香味就越明显——和木匣子里的气味一模一样,像是陈年的檀香混合着某种草药的味道。
秦川猛地掀开塑料布。
手电光照下,女尸依然躺在原地,塑料布下的姿势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但那个青铜铃铛——原本系在女尸手腕上的铃铛——不见了。
秦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确信自己离开前没有动过那个铃铛,而现在红绳还系在女尸苍白的手腕上,铃铛却不翼而飞。
这不可能...
他俯身检查女尸,突然注意到女尸的嘴角——那个诡异的微笑消失了,现在她的表情平静得像个普通的死者。更奇怪的是,女尸的皮肤不再那么鲜活,开始出现溺水者常见的青灰色。
仿佛某种东西离开了这具躯体。
手电光扫过塑料棚的角落,秦川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青铜铃铛就躺在塑料布边缘,像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戴上手套捡起了铃铛。铃铛入手冰凉,即使在夏夜的温度下也没有一丝暖意。秦川小心地摇了摇,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川子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老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秦川差点把铃铛扔出去。他转身看到老黄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一盏防风的煤油灯。
你...你怎么来了秦川的声音仍然不稳。
老黄走近几步,煤油灯的光照亮了他满是皱纹的脸:听见你这儿有动静,过来看看。他的目光落在秦川手中的铃铛上,那是什么
秦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铃铛递给老黄看:女尸手腕上戴的,刚才它自己响了,然后我就在窗外看到了...他说不下去了,自己都觉得荒谬。
老黄接过铃铛,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突然,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这是河婆铃。
河婆铃
老一辈的说法。老黄的声音低了下来,黄河里有河婆,专抓活人当替死鬼。这铃铛是河婆标记猎物用的。
秦川想说这是迷信,但今晚的经历让他无法轻易否定这些古老传说。他注意到老黄查看铃铛的动作过于熟练,仿佛早就见过这种东西。
你以前见过这种铃铛秦川直接问道。
老黄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小时候听老人说过。他迅速把铃铛还给秦川,明天赶紧把这东西连同尸体一起交给派出所。这种东西...不吉利。
秦川点点头,但心里已经决定要查个明白。他送走老黄后,回到屋里,把铃铛和那张神秘照片放在桌上,开始翻找祖父留下的遗物。
祖父去世五年了,但他的许多物品还保存在老宅的阁楼里。秦川花了半小时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底部找到了一本皮质笔记本。
笔记本的扉页上用毛笔写着秦正业工作笔记·1980-1985——秦正业正是祖父的名字。
秦川的心跳加速了。他快速翻动泛黄的纸页,大部分记录都是祖父日常打捞尸体的工作日志,直到翻到1983年6月的那部分——
6月17日,县里来人,说要举行安河祭。我不想去,但他们说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秦家捞尸人必须到场...
字迹到这里变得潦草,仿佛记录者情绪激动。
6月18日,仪式在旧码头举行。七个姑娘穿着红衣服站在河边,每人手腕上系着铃铛。李书记念完祭文后,她们一个个走进河里...我试图阻止,被民兵按住。最后一个姑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秦川的手开始发抖。他翻到下一页,却发现接下来的几页被整齐地撕掉了。再往后翻,1983年的记录直接跳到了8月份,中间一个多月的记录全部缺失。
而在8月15日的记录中,祖父写道:
又捞到一具戴铃铛的尸体。这是第三个了。我把铃铛取下来扔回河里,但晚上它又出现在我枕头边。我知道它们在找我,那些姑娘来讨债了...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几个月的记录都变成了简单的日期和天气,再没有任何具体内容。
秦川合上笔记本,额头渗出冷汗。照片上的河祭·1983、祖父笔记中描述的仪式、现在出现的戴铃铛的女尸...这一切太过巧合。
他再次查看那张老照片,这次特别注意站在祖父旁边的人。其中一个穿着中山装、正在宣读什么的中年男子,面容依稀与现在的李警官相似...
李书记...秦川喃喃自语。难道现在的李警官是当年那个李书记的儿子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但李警官看起来也就五十多岁,1983年应该还是个孩子...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秦川警觉地抬头,紧接着又是一声咚,这次更响,来自屋后存放尸体的塑料棚方向。
秦川抓起铁钩和手电冲出门外,绕到屋后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塑料棚剧烈晃动着,里面的尸体似乎在挣扎。更可怕的是,黄河方向传来一阵阵水声,不是平常的流水声,而像是有无数人正在水中行走,搅动河水的声音。
谁在那里秦川厉声喝道,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尖锐。
塑料棚的晃动突然停止了。秦川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用铁钩挑开塑料布——
女尸依然躺在原处,但姿势变了。原本平放的手臂现在弯曲着,手指呈抓握状,仿佛试图抓住什么。而更令秦川毛骨悚然的是,女尸的眼睛现在睁开了,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塑料棚顶部。
秦川的手电光扫过女尸全身,突然注意到她的脖颈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强忍恐惧俯身查看,发现那是一块小小的金属牌,半埋在女尸颈部已经松散的皮肤里。
他用铁钩尖端小心地挑出金属牌,就着手电光辨认上面的字迹:LX-037。
这是...实验编号
秦川的大脑飞速运转。这块金属牌像是某种医学或科研用的标识牌,为什么会在一具黄河浮尸上除非...这具尸体不是普通的溺水者。
他想起女尸异常的状态——不腐烂、轻得不正常的体重、那个神秘的微笑...这一切突然有了解释:这具尸体可能被某种实验处理过。
塑料布外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踩在碎石上的咯吱声由远及近。秦川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塑料棚外不到五米的地方。
手电光照出一张陌生的面孔——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和女尸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他穿着老式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枚褪色的徽章。
最让秦川心惊的是,男人的右手腕上系着一个青铜铃铛。
你是谁秦川握紧铁钩,做好了攻击准备。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臂,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没有声音,但秦川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1983年,你祖父犯了个错误。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他不该放走第七个祭品。
秦川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什么祭品你们到底对我祖父做了什么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秦川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是湿的,不断有水珠滴落在地上,但今晚并没有下雨。
黄河需要祭品,男人说,三十年前七个,三十年后七个。你祖父放走了一个,现在河水不满了...
又一步。
秦川后退着,背部抵到了塑料棚的支架上。男人的眼睛在手电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长期泡在水中的尸体。
第一个回来了,男人指着塑料棚里的女尸,剩下的六个也会来。秦家的债,该还了。
他突然加速向秦川冲来,动作快得不似人类。秦川本能地挥动铁钩,锋利的尖端划过男人的胸口——
没有血。只有一股黑色的、散发着腐臭味的液体从伤口渗出。
男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继续逼近。秦川转身就跑,冲向小屋的方向。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还有那无声的铃铛在空气中震颤的感觉。
秦川冲进屋里,反手锁上门,喘息着靠在门板上。门外,脚步声停住了。几秒钟的寂静后,一阵刺耳的抓挠声从门板上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擦木头。
接着是那个嘶哑的声音:你逃不掉的,捞尸人。河水记得每一笔债...
抓挠声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突然停止。秦川等了足足五分钟,才敢从猫眼往外看——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下一滩水迹,延伸到黑暗中去。
秦川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看向桌上的铃铛和照片,突然明白了祖父笔记中那句话的含义:那些姑娘来讨债了...
1983年的河祭仪式上,七个女孩被活活投入黄河作为祭品。祖父试图救下一个,导致仪式未完成。现在,三十年后,那些祭品回来了,而作为捞尸人的秦家子孙,成了她们讨债的对象。
塑料棚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撕裂般的巨响。秦川冲到窗边,看到塑料棚的顶棚被从内部撕开,女尸直挺挺地站在废墟中,头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着,看向小屋的方向。
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那个青铜铃铛。
铃铛无声地摇晃着,女尸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第三章
第七个祭品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秦川蜷缩在屋角的椅子上,手里紧握着那把捞尸用的铁钩,眼睛死死盯着窗外。女尸已经不见了,塑料棚的残骸在微光中像一副被拆散的骨架。
整整一夜,秦川没敢合眼。每当眼皮开始发沉,耳边就会响起那个无声的铃铛震颤,让他瞬间惊醒。现在,第一缕晨光终于爬上了窗棂,给屋内的恐怖气息带来一丝喘息之机。
秦川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桌上的三样东西上:青铜铃铛、金属牌和那张1983年的老照片。三件看似无关的物品,却串联起一个跨越三十年的恐怖谜团。
他拿起金属牌再次端详。LX-037——这个编号一定有特殊含义。秦川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李警官的电话。
喂,老李秦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我有个事想请教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大清早的,什么事
你听说过一个叫LX的项目吗可能是水文方面的。秦川盯着金属牌,我打捞到一些东西,上面有这个标记。
更长久的沉默。秦川几乎能听到电话那头李警官的呼吸变得急促。
川子,李警官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别碰那个东西。今天找个时间,把它交给我处理。
你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秦川追问道。
中午来派出所,我们当面谈。李警官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秦川盯着手机,眉头紧锁。李警官的反应太奇怪了,几乎证实了这个金属牌的重要性。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LX项目
黄河,结果大多是无关内容。但当他把搜索范围限定在本地区域并加上1983这个时间点时,一条不起眼的地方志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1983年6月,黄河水文站启动LX特别观测项目,为期三个月,负责人李建国。
李建国秦川迅速翻出那张老照片。穿中山装宣读祭文的中年男子胸前别着名牌,放大后勉强能辨认出李建国三个字。现任的李警官全名是李卫东,两人很可能是父子关系。
线索开始连接。1983年的河祭仪式与这个LX项目同时进行,绝非巧合。秦川继续搜索李建国的信息,发现这位当年的水文站负责人已经在1991年因公殉职——在黄河边的一次意外溺水中身亡。
秦川的后颈一阵发凉。他翻开祖父的笔记本,找到1991年的记录:
7月15日,捞到李的尸体。奇怪的是,他手腕上有铃铛痕迹,皮肤都烂了,但铃铛不见了。我知道是谁干的。她回来了。
这个她是谁第七个祭品吗
秦川决定去拜访村里最老的住户——九十多岁的赵婆婆。她是这一带少数可能还记得1983年事件的人。
简单洗漱后,秦川把铃铛和金属牌藏在内兜,出门向村东头的赵家走去。清晨的村庄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他们看秦川的眼神有些异样,仿佛知道什么似的迅速移开视线。
赵婆婆家是一栋低矮的砖房,门前种着几株蔫头耷脑的月季。秦川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和一双出奇清亮的眼睛。
赵婆婆,我是秦正业的孙子,有点事想请教您。秦川恭敬地说。
听到秦正业的名字,老人眼睛微微睁大,随后叹了口气,把门开大了一些:进来吧,我猜到你会来。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中药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赵婆婆慢吞吞地坐到一把藤椅上,示意秦川也坐下。
您知道我为什么来秦川试探地问。
那具尸体回来了,不是吗赵婆婆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戴铃铛的女娃。
秦川的呼吸一滞:您知道她是谁
不是她是谁,是她们是谁。赵婆婆纠正道,1983年夏天,七个女娃被送进黄河。你爷爷救了一个,坏了规矩。
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川忍不住问,活人祭祀不是早就禁止了吗
赵婆婆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黄河需要祭品。不是我们要祭,是它要。她指了指地下,每隔三十年,水位就会异常下降,鱼群消失,河水变黑...老人们知道,这是它在索要祭品。如果不给,就会发大水,淹掉整个流域。
那个LX项目...
假的。赵婆婆冷笑,借口罢了。李建国那些人打着科研的旗号,实际上在组织祭祀。七个健康的女娃,生辰八字都算好的,穿着红衣戴铃铛,自己走进河里...
秦川想起祖父笔记中的描述,胃里一阵翻腾:那些女孩就自愿送死
有的愿意,有的不愿意。赵婆婆的眼神飘远,愿意的是被洗脑了,说死后能成河神娘娘。不愿意的...被灌了药,迷迷糊糊就下去了。
我祖父救了一个
最后一个。赵婆婆点点头,叫林素云,城里来的知青,根本不信这套。她被推下去时清醒过来,拼命挣扎。你爷爷趁乱把她拉上岸,藏了起来。
林素云。秦川默念这个名字,感觉莫名熟悉。
后来呢她去哪了
不知道。你爷爷连夜把她送走了,说是去南方投奔亲戚。赵婆婆叹了口气,但仪式没完成,黄河发怒了。那年夏天连降暴雨,冲垮了下游三个村子,死了几百人。
秦川想起小时候听过的1983年大洪水,原来背后有这样的隐情。
现在她们回来了
债总是要还的。赵婆婆幽幽地说,你爷爷死了,父债子偿。秦家是捞尸人,世代与黄河打交道,这债自然落到你头上。
秦川刚要再问,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赵婆婆的脸色一变,示意他噤声。
秦先生在里面吗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我是县民俗研究所的林雨,想请教几个问题。
秦川和赵婆婆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林这个姓氏...会是巧合吗
赵婆婆颤巍巍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简洁的衬衫牛仔裤,背着个帆布包。她长相清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您好,我是林雨。女子向赵婆婆点头致意,然后看向秦川,您就是秦川先生吧我在做黄河民俗研究,听说您是这一带最后的职业捞尸人,想请教一些专业问题。
秦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村里人说您可能来拜访赵婆婆了。林雨微笑道,目光却在屋内快速扫视,最后停在秦川的衣兜上——那里装着青铜铃铛,微微鼓起一个形状。
更奇怪的是,当林雨抬手整理头发时,秦川注意到她右手腕内侧有一个淡红色的胎记,形状酷似一个铃铛。
赵婆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秦川的思绪。老人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不舒服...你们改天再来...
秦川连忙扶住她,同时感到老人枯瘦的手指在他手臂上用力掐了一下,传递着一个明确的警告。
我们先走吧,让婆婆休息。秦川对林雨说,然后低声对赵婆婆道,我晚点再来看您。
离开赵家,林雨似乎并不急着问问题,而是提议去河边走走。秦川警惕地同意了,想看看这个突然出现的民俗学者到底有什么目的。
五月的黄河在阳光下泛着浑浊的铜光,水流比昨天更加湍急。两人沿河岸走着,林雨终于开口:
秦先生,您最近是不是打捞到一具特别的女尸
秦川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
职业敏感。林雨笑了笑,我做民俗研究,特别关注黄河沿岸的丧葬文化和水中尸体处理方式。听说最近有具不腐女尸出现,就立刻赶来了。
太巧合了。秦川暗自警惕:尸体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了。
是吗林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她身上的铃铛呢
秦川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铃铛
林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装了,我知道铃铛在你身上。它很危险,你必须交给我。
秦川挣开她的手,后退两步:你到底是谁
林雨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听着,我不是你的敌人。那个铃铛是河祭的一部分,它会引来其他六个...东西。你已经见过一个了吧穿中山装的男人
秦川的血液几乎凝固。她怎么会知道
林素云是你什么人他直接问道。
林雨的表情瞬间变了,眼中的防备被惊讶取代:你...你知道这个名字
1983年第七个祭品,我祖父救了她。秦川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她的女儿
林雨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养女。我亲生父母在1991年洪水中死了,林阿姨收养了我。她去年去世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所以你不是什么民俗学者。
我是,但研究黄河民俗是为了查清真相。林雨的声音低了下来,林阿姨说,那些女孩会回来讨债。她临终前要我找到当年救她的人的后代...也就是你。
秦川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林雨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是来警告他的;如果是假的...她可能是来取回铃铛完成当年未尽的仪式。
证明给我看。秦川说,证明你和林素云的关系。
林雨犹豫了一下,然后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从衣领里拉出一条细细的银链,上面挂着一枚褪色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河边,面容与林雨有几分相似。
这是林阿姨年轻时唯一留下的照片。背面有日期。
秦川接过照片,翻到背面,上面确实写着1984年春——河祭的第二年。照片上的女子右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个铃铛形状的胎记,和林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铃铛会吸引它们。林雨急切地说,林阿姨说,当年七个女孩被下了咒,灵魂困在黄河里。只有完成仪式或者找到替身,她们才能解脱。现在她们回来了,第一个目标就是你——捞尸人的后代。
秦川想起昨夜那个湿漉漉的男人说的话:秦家的债,该还了。
那具女尸是谁他问道。
不知道,但肯定与当年的仪式有关。林雨说,LX项目可能还在继续,他们可能又在准备新的祭祀...
秦川想起金属牌上的编号和中午与李警官的约定。如果李警官的父亲是当年仪式的组织者,那么他很可能知道内情,甚至参与其中。
我需要更多证据。秦川说,中午我要去见李警官,你可以一起来,但别暴露身份。
林雨刚要回答,突然脸色大变,指着秦川身后:小心!
秦川本能地转身,看到河面上浮现出几个黑影——像是人头,缓缓向岸边漂来。更可怕的是,他衣兜里的铃铛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与之前完全不同。
跑!林雨抓住他的手,它们找到你了!
两人沿着河岸狂奔,身后的水声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搅动河水。秦川回头瞥了一眼,差点绊倒——那些黑影已经爬上岸,是五个湿漉漉的人形,有男有女,手腕上都戴着青铜铃铛。
最前面的赫然是昨夜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的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宽度,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
捞尸人...还债的时候到了...
第四章
胎记的秘密
秦川的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疼痛。他和林雨沿着河岸狂奔,身后是五个湿漉漉的脚步声,还有那刺耳的、此起彼伏的铃铛声。
往村里跑!秦川喊道,声音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破碎。阳光下,那些东西应该不敢追进人群密集的地方——他希望如此。
林雨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但她咬牙保持着速度。当秦川冒险回头瞥了一眼时,胃部顿时绞紧——那五个人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了,而且移动方式越来越不像人类。最前面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快速爬行;后面两个女性形态的东西则如同提线木偶,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前进。
最可怕的是它们的脸——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眼睛只剩下浑浊的白翳,却准确地锁定着他们的方向。
它们...太快了...林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秦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稳住她。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林雨手腕上的胎记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差点松手。
啊!林雨痛呼一声,捂住手腕。那个铃铛形状的胎记此刻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
身后的铃铛声突然变得更加急促,仿佛在回应这变化。秦川惊恐地发现,那些东西的速度更快了,距离缩短到不足十米。
你的胎记...它们在感应它!秦川喊道。
林雨脸色煞白,但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分开跑!它们的目的是你,我去引开它们!
不等秦川反对,她猛地挣脱他的手,转向一条岔路。正如她所料,五个亡灵中有三个转向追她而去,只剩下两个继续追赶秦川。
该死!秦川刹住脚步,毫不犹豫地追向林雨的方向。他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怪物,尤其是当她的胎记似乎能吸引它们时。
林雨跑向一片废弃的采砂场,那里堆放着生锈的机械和几间破败的工棚。她灵活地绕过一堆砂石,但被一个突然从地面伸出的苍白手臂抓住了脚踝。
啊——!她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那只手臂来自地下——一个女性亡灵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腐烂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另一只手正试图抓住林雨的腿。
秦川赶到时,看到林雨正拼命踢打那只手,但亡灵的力量大得惊人,正把她一点点拖向地下。另外两个亡灵也逼近了,其中一个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像是被绞死的;另一个腹部有个巨大的伤口,内脏拖在地上,却诡异地没有一滴血。
放开她!秦川抄起地上一根铁棍,狠狠砸向抓住林雨的那只手臂。铁棍与苍白皮肤接触的瞬间,发出烙铁烫肉般的嗤嗤声,亡灵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松开了手。
秦川拉起林雨就跑,但已经来不及了——五个亡灵从不同方向包围了他们。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最前面,歪着头打量他们,腐烂的嘴唇蠕动着:
第七个...在哪里...
林雨的手腕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蓝光,胎记变得如同烧红的金属。她痛得弯下腰,但光芒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亡灵们暂时逼退。
这是...什么...秦川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林阿姨说...胎记是诅咒...也是保护...林雨咬着牙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它们能感应到...但不能直接触碰...
蓝光渐渐减弱,亡灵们又开始逼近。秦川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间铁皮工棚,门半开着。
那边!快!
他半拖半抱着林雨冲向工棚,身后的亡灵发出愤怒的嘶吼。就在最前面的那个几乎要抓住林雨头发时,他们冲进工棚,秦川用尽全力关上门,用铁棍别住门把手。
工棚内昏暗潮湿,堆满了生锈的工具和杂物。唯一的窗户很高很小,透进几缕光线。门外,亡灵们疯狂撞击着铁皮墙,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
它们...进不来...林雨虚弱地说,瘫坐在地上,手腕上的胎记已经恢复常态,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晕。
秦川喘着粗气,耳朵里全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为什么它们这么执着于你
因为我是第七个的后代。林雨苦笑,当年林阿姨被救走,仪式没完成。现在它们回来,要么抓我补上仪式,要么...抓你当替死鬼。捞尸人的血脉对它们有特殊意义。
秦川想起祖父笔记中的内容:我祖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亡灵会找上我们家
林雨摇摇头:林阿姨没说清楚。她只告诉我,你祖父不仅是救了她,还拿走了仪式中最重要的东西...一个金铃铛。
金铃铛秦川想起那个青铜铃铛,可我找到的是青铜的。
青铜铃铛是普通祭品的标记,金铃铛是主祭法器。林雨解释道,没有它,仪式就无法真正完成或逆转。
撞击声突然停止了,外面一片死寂。秦川和林雨屏住呼吸,警惕地盯着门口。
走了秦川小声问。
林雨刚要回答,头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铁皮屋顶上。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它们从上面来了!
窗户!秦川指向高处那个小窗,迅速搬来一个木箱垫脚。他先爬上去,然后伸手拉林雨。就在林雨的脚刚离开木箱的瞬间,铁皮屋顶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五只苍白的手同时伸了进来。
秦川用肩膀撞开锈蚀的窗框,先把林雨推出去,然后自己也挤了出去。他们落在工棚后面的空地上,头也不回地向公路方向跑去。
这次,亡灵们没有追来。
两人一直跑到看见来往车辆才停下,瘫坐在路边的排水沟旁,浑身是土,衣服被汗水浸透。
data-faype=pay_tag>
我们得...得去派出所...秦川喘着气说,和李警官的约定...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林雨担忧地看着他:你确定能信任他他父亲就是当年组织祭祀的人。
正因如此,他可能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信息。秦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况且现在是白天,那些东西应该不敢在派出所出现。
他们搭了一辆路过的农用车进城。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人,好奇地打量他们狼狈的样子,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县城比秦川所在的村子繁华得多,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这种普通的繁忙景象让秦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几小时前,他还在被来自黄河的亡灵追赶。
派出所是一栋三层小楼,门口挂着蓝底白字的牌子。秦川让林雨在附近的茶馆等着,自己先进去探探情况。
李警官的办公室在二楼尽头。秦川敲门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收拾声,然后是李警官故作镇定的请进。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李警官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看上去比早上通话时憔悴许多,眼睛布满血丝。当秦川关上门后,他立刻压低声音:
你带那个东西来了吗
秦川没有直接回答:你先告诉我,LX项目到底是什么你父亲李建国和1983年的河祭有什么关系
李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烟差点掉在腿上。他起身锁上门,拉下百叶窗,然后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泛黄的档案袋。
我就知道有一天会有人来问这个。他苦笑着打开档案袋,取出一沓发黄的文件,我父亲死前把这些交给我,说如果有一天有戴铃铛的尸体出现,就把这个交给秦家的人看。
秦川接过文件,最上面是一份1983年的官方文件,标题是《黄河LX项目阶段性报告》,盖着水文站的公章。但内容与水文研究毫无关系,而是详细记录了当年河祭的准备过程:
...选定七名健康女性,年龄18-25岁,生辰八字符合水相...准备青铜铃铛六个,金铃一个...仪式将于6月18日子时进行,确保黄河三十年安澜...
文件最后附着七张黑白照片,每张上面都是一个年轻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秦川一眼就认出了第七张照片上的面孔——林素云,林雨的养母。照片边缘用红笔写着逃脱二字。
这不是科研项目,而是有组织的谋杀。秦川声音发颤。
李警官疲惫地抹了把脸: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根本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直到1991年他死后,我才在遗物中发现这些...那时我才明白他的意外死亡很可能是报复。
谁报复
幸存的第七个祭品,或者...黄河里的那些东西。李警官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张老照片,那是他父亲的单人照,站在黄河边上,看他的手腕。
秦川凑近看,照片上李建国的右手腕上隐约可见一圈深色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勒过。
铃铛痕迹。李警官说,他死时,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皮肤都烂了,但找不到任何铃铛。法医说是绳索摩擦所致,但我知道不是。
秦川想起祖父笔记中关于李建国之死的记录。看来祖父知道真相。
那具女尸是谁秦川问道,为什么她身上有LX-037的编号
李警官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LX项目的事,可以去旧水文站看看。那里废弃多年了,但地下档案室可能还留着一些资料。他写下一个地址递给秦川,小心点,那里不太...干净。
秦川收好地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帮我你父亲可是组织者之一。
因为我女儿去年在黄河边失踪了。李警官的眼睛突然湿润,她才二十二岁...我怀疑有人重启了那个该死的项目。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秦川。如果李警官的怀疑是对的,那么可能又有一批女孩被选中作为祭品...
我会查清楚的。秦川承诺道,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李警官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老式钥匙,水文站后门的。还有...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见到我女儿...无论以什么形式...告诉她爸爸爱她。
秦川点点头,收下钥匙。离开前,他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个金铃铛,你知道在哪吗
李警官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据我所知,最后一个接触它的人...是你祖父。
秦川在茶馆找到林雨,简单转述了与李警官的谈话。当听到可能又有女孩被选中作为祭品时,林雨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我们必须去那个水文站。她坚定地说,如果真有人重启河祭,我们可以阻止它,救下那些女孩。
秦川看着她手腕上的胎记,想起那道逼退亡灵的蓝光:你的胎记...到底是什么林阿姨告诉过你它的来历吗
林雨轻轻抚摸那个铃铛形状的印记:她说这是河婆的标记。当年她被推下河时,河水中有东西抓住了她的手腕,留下了这个印记。后来她逃走了,但印记一直跟着她...而且传给了我。
传给你
我不是她亲生的,但收养我后,这个印记就慢慢出现在我手腕上。林雨的声音低了下来,林阿姨说这是祝福也是诅咒,能让我感知到黄河里的那些东西...也能在危急时刻保护我,但也会吸引它们。
秦川想起亡灵们对胎记的反应:它们似乎既渴望又害怕这个印记。
因为它们想完成仪式,而我是第七个的替代品。林雨苦笑,但胎记中的力量来自黄河本身,它们无法直接对抗。
两人决定天黑前去旧水文站探查。按照李警官给的地址,它位于县城下游十公里处的一个河湾附近,早已废弃多年。
乘坐公交车到达最近站点后,他们又步行了半小时,终于在一片杨树林后看到了那栋灰扑扑的三层建筑。水文站外墙剥落,窗户大多破碎,门口挂着生锈的铁链和危险勿入的牌子。
真够瘆人的。秦川小声说,掏出李警官给的钥匙,后门在哪边
他们绕到建筑背面,发现一扇几乎被爬山虎完全覆盖的铁门。秦川拨开植被,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锁孔。钥匙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门确实开了。
里面是一条漆黑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秦川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出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和许多杂乱的脚印——最近有人来过。
小心点。他低声提醒林雨,可能不止我们来找东西。
走廊尽头是向下的楼梯,通往李警官所说的地下档案室。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阴冷,墙壁上渗出可疑的水渍,像是整栋建筑在出汗。
地下室的铁门上挂着档案重地
闲人免进的牌子,但没有上锁。秦川轻轻推开门,手电光照出一个宽敞的房间,排列着数十个金属档案柜,大部分都空空如也。唯独最里面的一个柜子看起来与众不同——它被单独锁在一个铁笼子里。
看来那就是我们要找的。林雨说。
铁笼子的锁已经锈蚀,秦川用铁棍几下就撬开了。里面的档案柜上贴着LX项目
绝密的标签,锁是密码式的。
试试1983。林雨建议。
秦川输入数字,锁应声而开。柜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文件夹,最新的日期竟然是去年。
果然还在继续...秦川抽出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标题是《LX项目第37阶段实验报告》。
文件内容令人毛骨悚然——详细记录了如何培养适合河祭的祭品:选择特定生辰八字的年轻女性,通过药物和心理控制使她们自愿参与,最后在特定时辰投入黄河。最近一次实验就在三个月前,实验编号正是LX-037——与女尸颈部的金属牌一致。
天啊...林雨捂住嘴,翻到附页的照片。上面是七个年轻女孩站在黄河边的合影,表情茫然,每人手腕上都系着一个小铃铛。照片角落标注着日期——正是三个月前。
他们真的重启了河祭。秦川声音发紧,而且已经进行了至少37次...可能从1983年就一直在继续。
林雨快速翻阅其他文件:这里说每次实验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最初是三十年一次,后来十年,现在几乎每年都有...黄河的需求在增加。
需求秦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在说黄河像某种活物一样需要祭品
根据这些文件,他们确实这么认为。林雨指着一页图表,看,每次祭祀后,黄河的水质和流量确实会有短期改善,但效果持续时间越来越短...
秦川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黄河真的需要祭品...那么那些被投入河中的女孩,她们的灵魂会怎样
林雨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变成我们见到的那些东西...困在河中,直到找到替身...
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不是来自文件,而是来自秦川口袋里的青铜铃铛。它自行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与此同时,档案室的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墙上的水渍迅速扩大,汇聚成股股细流,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
水洼中,缓缓伸出了苍白的手指。
第五章
金铃铛的下落
青铜铃铛在秦川口袋里疯狂震动,几乎要跳出来。档案室地面上的水洼里,那些苍白的手指已经探出了半个手掌,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他们爬来。
跑!秦川一把抓起最重要的几份文件,拽着林雨冲向门口。
门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封住了。秦川用肩膀猛撞,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透过衣服钻入骨髓——那不是普通的门,上面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冰。
林雨突然按住自己的手腕,胎记再次泛出暗红色的光芒:它们来了...五个都来了...
话音刚落,档案室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的水,像腐烂的血一样粘稠。水中浮现出五个模糊的人形,正是之前在河边追赶他们的亡灵。最前面的依然是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的脸比上次见时更加腐烂,露出森白的颧骨。
金铃铛...交出来...亡灵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带着咕噜声。
秦川后背紧贴着门,手在口袋里握紧青铜铃铛:什么金铃铛
你祖父...偷走的...亡灵向前滑行,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还给我们...否则死...
林雨突然站到秦川前面,抬起手腕。胎记此刻发出明亮的蓝光,照亮了整个档案室:退后!
亡灵们果然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向前逼近。穿中山装的男人咧开没有嘴唇的嘴:第七个...不完整...阻止不了我们...
秦川猛地想起李警官的话——最后一个接触金铃铛的人是他祖父。如果祖父真的偷走了金铃铛,会把它藏在哪
老宅!他对林雨喊道,祖父的东西都在老宅!
怎么出去林雨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亡灵,胎记的光芒开始闪烁不定。
秦川环顾四周,发现档案室角落有一个通风管道,盖子已经锈蚀松动。他抄起一把椅子砸向管道,咣当一声,盖子应声而落。
那里!快!
两人冲向通风口,亡灵们发出愤怒的嘶吼,速度陡然加快。就在最前面那个几乎抓住林雨衣角的瞬间,秦川把青铜铃铛朝反方向扔去。铃铛落地的清脆声响让所有亡灵同时转向,像猎犬发现了猎物。
趁这短暂的空档,秦川推着林雨钻进通风管道。管道狭窄黑暗,充满灰尘和蛛网,他们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亡灵们发现上当后的尖啸,接着是液体流动的诡异声响——它们化成了水,正顺着管道追来!
快爬!秦川催促道,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正在脚后跟蔓延。
通风管道拐了几个弯,最后通向外墙的一个排气口。秦川踹开生锈的铁栅栏,两人跌跌撞撞地摔在外面的空地上,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跑。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确信亡灵没有追来才停下。天色已近黄昏,橙红色的阳光照在两人狼狈的身上。
现在怎么办林雨气喘吁吁地问,手腕上的胎记已经恢复常态,但周围的皮肤明显红肿起来,像是被灼烧过。
秦川看了看手中抢救出来的几份文件:回我祖父的老宅。如果金铃铛真的在他那里,一定藏在某个地方。
秦家老宅位于村子边缘,是一栋年久失修的两层砖房。祖父去世后,秦川很少回来,只定期做些基本维护。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熟悉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童年的记忆。
分开找,秦川说,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暗格、地板下、墙里...
两人分头搜索。秦川负责一楼,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件家具,甚至掀开了松动的地板,但一无所获。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目光落在了祖父常年坐的那把藤椅上。
那是祖父最喜欢的椅子,无论冬夏都坐在上面抽烟、看书。秦川记得小时候曾好奇为什么不能碰这把椅子,祖父只是神秘地说下面有东西。
他翻转藤椅,仔细检查底部。果然,在一个隐蔽的夹层里,他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解开层层包裹,一个金灿灿的铃铛出现在眼前——比青铜铃铛略大,做工极为精致,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在暮色中泛着奇异的光泽。
林雨!我找到了!秦川喊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林雨从二楼跑下来,看到金铃铛时倒吸一口气:这就是主祭法器...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
就在她伸手想触碰的瞬间,金铃铛突然自行震动起来,发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与此同时,秦川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黄河、祭祀、尖叫的女孩、祖父年轻的脸...
秦川!林雨扶住摇晃的他,你没事吧
秦川摇摇头驱散眩晕:它...认主。只有秦家的人能碰它。
你祖父没只是偷走它,林雨低声说,他是它的守护者。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门窗剧烈摇晃,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拍打。一个阴冷的声音穿透墙壁传来:
金铃铛...我们闻到了...交出来...
它们找来了!林雨脸色煞白,怎么这么快
秦川握紧金铃铛:一定是它发出的能量引来了它们。他环顾四周,这里不安全,我们得——
玻璃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窗外浮现出五张惨白的脸,亡灵们已经包围了老宅。
地下室!秦川拉起林雨冲向厨房。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是祖父当年储存自酿白酒的地方。
他们刚掀开地窖门板,前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阴冷潮湿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伴随着滴答的水声和铃铛的轻响。
秦川推着林雨下了地窖,自己紧随其后,刚合上门板就听到楼上传来家具翻倒的声音。地窖里漆黑一片,只有金铃铛发出微弱的金光,照亮了周围几尺的范围。
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林雨小声问。
秦川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地窖的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上面盖着防尘布。他走过去掀开布,发现是祖父的旧物——书籍、工具,还有一个小铁盒。
铁盒没有锁,里面是一本皮质日记本,封面上写着秦正业私记·1983。秦川急切地翻开,第一页就让他心跳加速:
6月19日,我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昨夜河祭,七个姑娘被活生生推入黄河。我救了一个,还偷走了主祭的金铃铛。我知道这会带来灾祸,但不能让那些人继续用这邪物害人...
翻到下一页:
6月25日,铃铛夜里自己响了。我梦见那些姑娘站在床前,问我为什么只救一个。我解释不了。今早在门槛上发现一滩黑水和几根长发...
日记中间有许多页被撕掉了,直接跳到了七月底:
7月28日,又捞到一具戴青铜铃铛的尸体。是第三个了。我知道它们在找我。李建国今天来威胁我,说如果不交还金铃铛,下一个投河的就是我全家...
秦川快速翻到日记的最后部分,字迹变得极为潦草,似乎是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写下的:
8月15日,它们几乎每晚都来。我发现了金铃铛的真正用途——它能控制那些亡灵,但必须配合特定的咒语。明天我要去河眼处试试,如果失败...请找到这本日记的人把铃铛交给我孙子秦川。只有秦家血脉能使用它...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附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符文和咒语,还有一些秦川看不懂的笔记。
河眼是什么林雨问道。
秦川摇摇头:不知道,但——
头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接着是木板碎裂的声音。亡灵们找到地窖入口了!
我们得出去,秦川迅速将日记塞进怀里,不能被困在这里。
金铃铛在他手中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危机。秦川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能听到铃铛在低语,告诉他该怎么做。
跟我来。他拉着林雨躲到一堆酒坛后面。
地窖门板被彻底掀开,一股黑水如同活物般顺着楼梯流下来,在水洼中逐渐凝聚成人形。第一个成形的是那个穿中山装的男性亡灵,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白光。
闻到了...金铃铛...它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四处搜寻。
秦川屏住呼吸,握紧金铃铛。他能感觉到一种奇特的联系在自己、铃铛和林雨的胎记之间建立起来。林雨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轻轻按住自己的手腕,点了点头。
当亡灵走到离他们只有几步远时,秦川猛地站起来,高举金铃铛。铃铛在他手中剧烈震动,发出一圈圈金色波纹。亡灵发出一声尖叫,后退几步,但并没有像预期那样逃跑。
咒语...林雨急声道,日记里提到的咒语!
秦川这才想起那些看不懂的符文。他迅速掏出日记,翻到最后几页,随便找了一段看起来像咒语的字句念出来: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金铃一震,万鬼伏藏!
金铃铛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整个地窖如同白昼。亡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照耀下开始冒烟、融化,最终化为一滩滩黑水渗入地面。
寂静。
秦川和林雨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金铃铛的光芒渐渐减弱,恢复平静。
我们...成功了林雨小声问。
秦川刚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踉跄几步,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眼前再次闪过那些破碎的画面——这次更清晰了:黄河的一段特殊弯道,岸边立着七块形状怪异的石头,水中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河眼...他喃喃道,我看到了河眼的位置...
林雨扶住他:你怎么了
金铃铛...它在向我展示什么。秦川摇摇头驱散幻象,河眼是黄河的一段特殊水域,那里可能就是举行河祭的地方,也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
他翻开日记最后几页,发现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黄河的一段弯道,旁边写着河眼二字。地图下方还有一段话:
必须在下一个满月前完成仪式,否则诅咒将再次循环。金铃铛是钥匙,但需要第七个的血...
秦川看向林雨手腕上的胎记,突然明白了什么:第七个的血...指的是你。林阿姨是当年被救走的第七个祭品,而你继承了她的印记...
林雨脸色苍白但坚定:如果需要我的血来结束这一切,我愿意。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鸡鸣,天快亮了。亡灵们暂时退去,但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休战。
满月是什么时候林雨问道。
秦川查了查手机:三天后。
那我们得抓紧了。林雨指向地图,先找到这个河眼的位置,研究清楚到底要进行什么仪式。
秦川点点头,小心地将金铃铛包好,和日记一起放入内兜。两人离开地窖,老宅里一片狼藉,但亡灵已经不见踪影。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给一切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
我有个问题,走向门口时,林雨突然说,如果你祖父当年用金铃铛赶走了亡灵,为什么后来它们又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彻底解决
秦川想起日记中被撕掉的页码和最后那些潦草的字迹:我想...他失败了。或者...他没能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
因为需要第七个的血
很可能。秦川沉重地说,而现在,我们有这个机会完成他未竟的事。
两人走出老宅,黄河在远处泛着晨光,平静得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幻觉。但秦川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那些被诅咒的灵魂仍在等待,等待了三十年甚至更久...
而他和林雨,即将面对它们全部的愤怒与哀伤。
第六章
血祭真相
晨雾笼罩着黄河,像一层半透明的纱。秦川的小船划破平静的水面,向着祖父地图上标注的河眼位置前进。金铃铛贴胸放着,隔着衣服传来阵阵温热,仿佛有生命一般。
林雨坐在船头,不时对照手机上的地图和祖父手绘的草图。她手腕上的胎记从早上开始就隐隐发烫,颜色变成了暗红色。
应该就是前面那个弯道。她指向不远处一个呈马蹄形的大转弯,地图上的标记和这个形状吻合。
秦川调整航向,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自从拿到金铃铛后,他总觉得黄河在注视着他们,每一道波纹都像是有意识的动作。
随着船只接近河弯,水温明显下降。明明是盛夏早晨,呼出的气却变成了白雾。更奇怪的是,这一段河面异常平静,几乎看不到水流,与黄河其他地方的湍急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这里。林雨突然站起来,差点让小船失去平衡。她指着右岸一片突出的岩石区,七块石头...和日记里描述的一样。
秦川将船靠岸,拴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上岸后,他们看清了那七块石头的全貌——它们排列成不规则的圆形,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块石头基部都有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祭坛...秦川低声说,他们就是在这里把女孩们送进黄河的。
林雨不自觉地抚摸着手腕上的胎记,此刻它已经红得发亮:我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她向石头圈走去,步伐恍惚,像是梦游。秦川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金铃铛在他胸口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雨!他喊道,小心!
林雨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继续向前走。当她踏入石头圈的瞬间,平静的河面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气泡涌上水面,如同河水被烧开了。
秦川冲上前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他眼睁睁地看着林雨站在最中央的那块石头旁,缓缓抬起手臂——胎记处渗出了鲜红的血珠,滴在石头上。
以血唤灵...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秦川耳边响起。他猛地转身,看到岸边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老者,穿着古老的黑色长袍,眼睛像两粒浑浊的玻璃球,第七个终于回来了...
你是谁秦川厉声问,同时从怀里掏出金铃铛。
老者看到金铃铛,腐烂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秦家的法器...没想到还能见到它...他突然咯咯笑起来,但你不知道如何使用,对吧就像你祖父一样...
秦川想起日记中的咒语,但还没等他开口,老者突然扑向林雨。秦川下意识地摇动金铃铛,念出记忆中的咒语: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金铃一震,万鬼伏藏!
金铃铛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和震耳欲聋的铃声,声浪如同实质般向四周扩散。老者发出一声惨叫,像沙堆一样坍塌在地,化为一滩黑水渗入泥土。
但为时已晚,林雨的血已经渗入中央石头。河面沸腾得更加剧烈,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更可怕的是,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了几个黑影——正是那些戴铃铛的亡灵,但这次不止五个,而是数十个,有男有女,穿着不同年代的衣物,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手腕上的青铜铃铛和惨白的肤色。
这么多...秦川倒吸一口冷气。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1983年的受害者,而是历代河祭的牺牲品,它们全被唤醒了!
林雨似乎终于从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变得惨白:秦川...我看到了...看到了当年的情景...
什么情景
1983年的河祭...林雨的声音颤抖,七个女孩被灌下某种药水,然后推入河中...但最后一个,林素云...她不是受害者,她是...组织者之一!
这个信息如同一记重锤击中秦川:什么那你的胎记...
我不是她的养女...林雨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明,我就是第七个祭品...那个被你祖父救起的女孩。林素云给我喝了某种药,让我忘记了所有事,以为自己是她的养女...
河中的亡灵们已经完全成形,正向岸边涌来。秦川顾不上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冲进石头圈拉住林雨:我们得离开这里!
不!林雨挣脱他的手,现在我知道了...我必须完成当年没完成的仪式。这是唯一能平息黄河的方法!
你疯了吗那意味着你要跳进河里!
林雨的眼神坚定而悲伤:我是第七个祭品,也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人。你祖父当年救了我,但没能彻底结束诅咒。现在轮回再次开始,只有我的血能画上句号。
亡灵们已经爬上岸,为首的正是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个不同年代的亡灵,有穿民国服装的老人,有六七十年代打扮的妇女,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古代装束的影子。所有亡灵手腕上的铃铛同时震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秦川握紧金铃铛,但面对这么多亡灵,他不确定咒语是否还有效。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亡灵大军突然分成两股,一股向他们冲来,另一股则跳回了河里。
它们在干什么秦川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雨突然指向下游:看那里!
下游不远处是一个小村庄,正是清晨忙碌时分,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跳回河里的亡灵们正化作一股黑色的水流,向村庄方向急速流去。
它们要去袭击村子!林雨惊呼,必须阻止它们!
秦川面临两难选择:保护林雨还是去救无辜的村民就在这危急时刻,金铃铛在他手中剧烈震动起来,同时林雨手腕上的胎记发出耀眼的蓝光。两股光芒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光幕,暂时阻挡了冲向他们亡灵。
分头行动!秦川当机立断,你去村里警告大家撤离,我在这里拖住它们!
不行!林雨抓住他的手臂,你需要我的胎记和金铃铛配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而且...她咬了咬嘴唇,我知道该怎么彻底结束这一切。
怎么做
完整的仪式需要金铃铛和第七个的血。林雨快速解释,当年仪式中断,是因为你祖父拿走了金铃铛,而我...第七个祭品活了下来。现在两者齐聚,可以完成逆转仪式——不是献祭活人给黄河,而是释放所有被困的灵魂!
秦川看着越来越近的亡灵大军和远处可能面临危险的村庄,做出了决定:告诉我该怎么做。
金铃铛是控制法器的钥匙,但需要正确的咒语和仪式地点。林雨指向河中央的漩涡,那里就是河眼的真正位置,黄河与冥界的连接点。我们必须到那里去。
秦川望向那个巨大的漩涡,任何正常船只靠近都会瞬间被吞噬。但金铃铛在他手中持续发热,似乎在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选择。
上船!他拉起林雨冲向岸边的小船。
亡灵们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发出愤怒的嘶吼,加速冲来。光幕已经开始闪烁,随时可能崩溃。
两人跳上船,秦川拼命划桨向漩涡方向驶去。奇怪的是,小船一进入漩涡范围,反而变得平稳起来,像是被某种力量保护着,缓缓向中心移动。
亡灵们停在岸边,不敢进入河水,只是疯狂地摇晃着手腕上的铃铛,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它们为什么不敢下水秦川喘息着问。
因为它们是被困在岸上的灵魂。林雨解释道,真正完成仪式的祭品会沉入河底,成为黄河的一部分。而这些...是仪式失败的产物,被困在生死之间。
小船已经接近漩涡中心,这里的水流反而异常平静。秦川看到水下隐约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形状难以辨认,但给人一种极度古老和强大的感觉。
那就是黄河的灵吗他小声问。
林雨没有回答,她的眼神再次变得恍惚,胎记处又开始渗血:时间到了...金铃给我...
秦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金铃铛递给她。林雨接过金铃,用流血的手腕在上面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金铃铛顿时光芒大盛,照亮了整个漩涡区域。
跟我念。林雨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她自己,而像是多个声音的混合,黄泉幽幽,河水泱泱,以我之血,释汝之殇!
秦川跟着重复咒语。金铃铛发出的光芒变成了血红色,直射入水底。那个巨大的黑影似乎被惊动了,缓缓向上浮起。
岸边的亡灵们发出凄厉的哀嚎,一个个像蜡烛般融化,变成黑色的液体流回河中。整个河段的水开始沸腾,无数气泡涌上水面,每个气泡中都隐约可见一张痛苦的人脸。
继续念!林雨催促道,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正在流失大量生命力。
秦川继续重复咒语,同时惊恐地发现林雨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像是要融入空气中一般。他一把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停下!这样你会死的!
必须完成...林雨虚弱地说,否则诅咒会一直继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岸边传来:住手!你们在破坏多年的平衡!
秦川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老者站在岸边,手里举着一把古怪的匕首。老者身后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个仪器正在疯狂记录数据。
秦正明!秦川认出了老者——他是祖父的弟弟,自己的叔公,据说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聪明的孩子。老者——秦正明冷笑道,没想到你能找到金铃铛。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你是LX项目的负责人秦川突然明白了,一直是你组织这些河祭
为了更大的利益。秦正明毫无愧色,黄河需要祭品,而我们从中获取知识和力量。你祖父是个叛徒,偷走金铃铛,破坏仪式。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白大褂们拿出几个金属罐子,打开后倒出黑色的粉末。粉末接触河水的瞬间,整个河段像是被煮沸了,无数黑色的手臂从水中伸出,向他们的小船抓来。
林雨突然挺直身体,高举金铃铛:秦川,继续念!我来挡住他们!
咒语声和金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水底的黑影完全浮出了水面——那是一个由水组成的巨大女性面孔,足有小船大小。她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啸,所有黑色的手臂瞬间化为乌有。
岸上的秦正明脸色大变:你唤醒了河母...愚蠢!她会吞噬一切!
果然,那个水组成的女性面孔转向了他们的小船。秦川感到一阵绝望,但林雨却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
不是吞噬...是释放...她轻声说,然后转向秦川,最后一步...金铃必须沉入河眼...带着我的血...
不!一定有别的方法!秦川拒绝接受。
林雨却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在她背后,那个巨大的水形面孔正张开大嘴向他们压来。
记住我...林雨在他耳边轻语,然后用力一推——
秦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已经站在了岸上,不知怎么被传送出了危险区域。而林雨和小船仍在漩涡中心,金铃铛在她手中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红光,然后...
巨大的水浪吞没了一切。
林雨!秦川撕心裂肺地喊道,向河边冲去。
但漩涡已经消失了,河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秦正明和他的同伙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七块石头静静立在岸边,其中央的那块上,还留着林雨的血迹...
秦川跪在河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那个青铜铃铛,现在变得黯淡无光,像是普通的古物。
河水轻轻拍打着岸边,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而在远处的河面上,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像是女子形状的光影,转瞬即逝。
第七章
血脉真相
黎明前的黄河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秦川跪在岸边,手中的青铜铃铛冰冷刺骨。河面平静得如同一面黑镜,倒映着苍白的月光,没有一丝林雨存在过的痕迹。
林雨...他嘶哑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河面上消散无踪。
没有回应,只有微风吹动芦苇的沙沙声。秦川攥紧铃铛,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入河中。血珠接触水面的瞬间,竟然像水银般悬浮了片刻才慢慢散开。
秦家的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川猛地转身,看到赵婆婆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难以解读的表情。
您怎么在这里秦川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合眼,精神和肉体都已达到极限。
赵婆婆缓步走近,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铃铛:感觉到了召唤。河眼被激活时,所有守灵人后裔都会有所感应。
守灵人秦川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赵婆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坐下吧,孩子。你脸色白得像纸。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秦川跟着赵婆婆走到巨石旁坐下。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取出几片干草药让他嚼碎咽下。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但确实让他的眩晕感减轻了些。
秦家不是普通的捞尸人,赵婆婆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们是黄河守灵人的后裔,一个古老的家族,世代守护这段河道,防止河底怨灵作乱。
秦川想起祖父日记中那些零碎的记载:所以祖父偷走金铃铛是为了阻止河祭
部分是。赵婆婆点点头,但更重要的是,金铃铛是守灵人的法器,本就不该落在秦正明那种人手里。
叔公他...到底是什么秦川回忆起秦正明那不像人类的眼神和举止。
赵婆婆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三十年前那次失败的河祭后,他被河里的东西附身了。外表还是人,内里已经...不一样了。他一直在寻找金铃铛,想完成当年未尽的仪式。
秦川低头看着手中的青铜铃铛:那这个呢它和金铃铛有什么关系
一对法器,阴阳相生。赵婆婆解释道,金铃镇灵,铜铃招魂。合二为一,才能完全控制黄河下的力量。
秦川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被水浸湿的祖父日记。令他惊讶的是,日记上的水迹已经干了,而且之前模糊不清的几页现在变得清晰可读。
这是...他快速翻阅,发现新增的内容详细记载了守灵人的历史和义务。其中一页画着两枚铃铛合二为一的图案,旁边标注:唯有血脉纯净者,可持双铃入河眼,永镇怨灵。
我的血...秦川看着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掌,在河岸上时,那些亡灵不敢靠近我,金铃铛也只响应我的控制...
秦家血脉特殊。赵婆婆点头,你们的血能安抚黄河怨气,这也是为什么世代都是捞尸人——只有你们能从河中带出尸体而不被缠上。
秦川突然站起身:我得回去,去老宅找更多线索。如果我家是守灵人,那老宅里一定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赵婆婆没有阻拦,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一枚古旧的铜钱挂坠递给他:带上这个。你祖父生前给我的,说有一天你可能需要它。
铜钱入手沉甸甸的,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秦川道谢后,匆匆向村子的方向跑去。
老宅在晨光中显得更加破败,门窗仍保持着昨晚被亡灵破坏的样子。秦川跨过门槛,直接走向祖父生前居住的后屋。这里他很少进来,总感觉有种说不清的压抑感。
房间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衣柜,还有一面挂在墙上的古老铜镜。秦川以前从未注意过这面镜子,此刻却发现它异常干净,与满是灰尘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他走近铜镜,惊讶地发现镜面竟然照不出自己的影像,而是一片模糊的雾气。当他伸手触碰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如同水面一般。
什么鬼...秦川本能地后退一步,但好奇心驱使他再次靠近。这次,他将沾血的手指轻轻点在镜面上。
血滴接触镜面的瞬间,整面铜镜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秦川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光芒减弱后再睁开时,镜中出现了清晰的影像——但不是他自己的倒影,而是一条盘旋在黄河上空的巨大龙形黑影。
守灵人的使命...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镜中传出,分不清是男是女,镇压龙怨,平衡阴阳...
影像变换,显示出古代的场景:一群穿着奇异服饰的人站在黄河边举行仪式,其中一人手持两枚铃铛,一金一铜。接着是黄河泛滥、村庄被毁的可怕画面,然后重新回到平静的河流。
铃分阴阳,合则通天...声音继续道,三十载一轮回,血祭不可断...
影像再次变化,这次显示出秦川祖父年轻时的画面。他站在河眼处,手中金铃铛发出强光,而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正从水中升起...
祖父...秦川伸手想触摸影像,镜子却突然恢复常态,只映出他自己苍白的面容。但这段短暂的幻象已经给了他关键信息:守灵人的真正职责,以及两枚铃铛的重要性。
他转身翻找祖父的遗物,在床下发现一个上锁的铁盒。铜钱挂坠恰好能打开它,里面是一本更加古老的笔记,封面上用篆书写着《守灵秘录》。
笔记中详细记载了守灵人的历史和各种仪式方法。秦川快速浏览,找到关于河眼和铃铛的章节:
河眼乃黄河之魄所在,每三十年会苏醒一次,需以金铜双铃安抚。若错过时辰,则需活祭七人,否则龙怨爆发,沿岸尽毁...
金铃主镇,铜铃主唤。持双铃者可通阴阳,入河眼而不溺...
秦川的心跳加速。如果记载属实,那么他现在有了青铜铃铛,只需要找回金铃铛...
但金铃铛已经和林雨一起沉入河眼了。
想到林雨,一阵尖锐的疼痛袭上心头。她牺牲自己完成了逆转仪式,但代价是什么她真的永远消失了吗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青铜铃铛突然轻微震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胸口传来一阵温热——是那枚铜钱挂坠在发热。
秦川似乎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冲出屋子,本能地向河边跑去。
黄河在晨光中泛着金色的波纹。秦川站在岸边,铜铃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突然,河中央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容——是林雨!她的影像在水中若隐若现,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秦川不顾一切地踏入河中,冰凉的河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他向前走去,水越来越深,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下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托着他。
林雨!他喊道,声音在河面上回荡。
水中的面容清晰了一些,林雨的眼睛睁开,直视着他。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轻柔却清晰:
秦川...河眼下面...有河魄...控制所有亡灵...必须摧毁它...
你在哪里我怎么救你秦川急切地问。
金铃铛保护着我...但时间不多了...秦正明要重启仪式...找到他的秘密祭坛...
影像开始模糊,秦川拼命向前,水已经没到胸口,但他仍能站立。
等等!具体在哪里
水文站...地下...声音越来越弱,双铃合一...守灵人的血...
影像彻底消失了。秦川站在河中央,茫然四顾。突然,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来一件东西——是金铃铛!它浮在水面上,向他缓缓靠近。
秦川伸手抓住它,铃铛入手温热,似乎还带着林雨的体温。当他同时握住金铃铛和青铜铃铛时,两件法器同时震动起来,发出和谐的共鸣。一道金光从河面直射天空,又迅速消失。
岸边的树丛中传来一阵骚动。秦川警觉地转身,看到几个黑影快速离去——是秦正明的人!他们一定在监视他。
秦川迅速回到岸上,水从他身上流下,却没有浸湿衣服,仿佛被某种力量隔绝了。他握紧两枚铃铛,现在明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前往水文站,找到秦正明的秘密祭坛,彻底终结这一切。
但首先,他需要更多关于守灵人和河魄的信息。回到老宅,他继续翻阅《守灵秘录》,找到了关于河魄的记载:
河魄乃黄河精气所凝,形如黑玉,藏于河眼之下。持之可控河灵,然日久必被反噬,沦为河奴...
旁边画着一块椭圆形黑色石头的图案,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红色纹路。秦川突然想起在水文站档案室看到的照片——秦正明的办公桌上就放着这样一块石头!
所有线索开始连接。秦正明不仅被亡灵附身,还找到了河魄,借此控制部分黄河力量。而LX项目表面是科研,实则是为寻找更多能承受河魄力量的祭品...
秦川收拾好必要的物品,包括祖父留下的一些符咒和草药。临走前,他再次站在铜镜前,意外发现镜中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身后——是祖父的影像!老人嘴唇蠕动,似乎在重复一句话。
秦川仔细辨认口型,终于明白了:血脉觉醒,双铃归位...
他摸了摸胸前的铜钱挂坠,深吸一口气走出老宅。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但天空中却聚集着不祥的乌云,正从黄河上游缓缓压来。
村口,老黄的小饭馆刚刚开门。看到浑身湿透的秦川,老黄瞪大了眼睛:川子你这一大早...
老黄,帮我个忙。秦川打断他,如果我今晚没回来,把这封信交给李警官。
他递过一个信封,里面写着他发现的所有信息和推测,以及秦正明的罪行证据。
老黄接过信封,表情变得严肃:出什么事了那些传言是真的吗河里真的...
比传言更糟。秦川简短地说,告诉村里人,今天别靠近黄河,尤其是天黑后。
离开村子,秦川搭上一辆前往县城的拖拉机。他需要更多装备,以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两枚铃铛——一个能将它们合二为一的方法。
《守灵秘录》中提到,双铃合一需要守灵人的血和特定的咒语。但更重要的是持有者必须血脉觉醒,而秦川还不完全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拖拉机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秦川望着远处越来越黑的天空,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黄河在注视着他,等待着他。而这一次,他将不再逃避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
血脉中的某种东西正在苏醒,随着每一次心跳变得更强。两枚铃铛在口袋里微微发热,仿佛也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重聚...
第八章
河魄真容
水文站的地下室比秦川记忆中的更加阴森。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从高处的气窗斜射进来,将走廊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是某种巨兽的爪痕。
秦川握紧口袋里的两枚铃铛,它们从半小时前就开始持续发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铜钱挂坠贴在他的胸口,同样散发着不寻常的温热。
根据林雨模糊的提示和《守灵秘录》中的记载,秦正明的秘密祭坛应该就在这栋建筑的底层,某个与河眼相对应的位置。秦川轻手轻脚地沿着楼梯下行,避开那些看起来已经腐朽不堪的台阶。
地下二层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崭新的铜锁,与周围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秦川试了试祖父留下的钥匙,居然打开了。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通道,墙壁上覆盖着某种黏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绿色。
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上面用红漆画着复杂的符文,与《守灵秘录》中记载的某种禁锢阵法极为相似。秦川刚要伸手推门,口袋里的两枚铃铛突然同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共鸣声。
金属门后传来一阵慌乱的动静,接着是秦正明嘶哑的声音:谁在那里
没有时间犹豫了。秦川后退两步,猛地撞向金属门。门出乎意料地轻易被撞开,他踉跄着冲进一个宽敞的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地下室中央是一个圆形水池,池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池边站着秦正明,他脱去了平常穿的中山装,换上一件古怪的黑色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的水波纹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血管状的黑色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秦川...秦正明咧开嘴笑了,露出比常人尖锐许多的牙齿,我就知道你会来。守灵人的血脉总是这么...执着。
秦川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水池后方的一个石台上。那里放着一块椭圆形黑色石头,约莫人头大小,表面布满红色的脉络,正在有规律地搏动,像一颗巨大的心脏。石头周围的水汽凝结成各种扭曲的人形,又很快消散。
河魄。
《守灵秘录》中记载的控制黄河亡灵的邪物,此刻就在眼前。
你疯了,秦川声音嘶哑,你知道那东西会把你变成什么吗
秦正明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诡异的回音,仿佛不止一个人在笑:变成什么它已经让我活了三十年不老不死!你以为我愿意像你祖父那样,做个默默无闻的捞尸人,一辈子与腐尸为伴
他走向石台,爱抚地摸着那块黑色石头。接触的瞬间,石头的搏动加快了,红色的脉络亮起来,整个地下室随之震动。
河魄给了我力量和知识,秦正明陶醉地说,通过它,我了解了黄河真正的秘密。它不是什么母亲河,而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它的躯体,河水是它的血液...
秦川悄悄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两枚铃铛:所以你用活人祭祀它
祭祀不,是喂养。秦正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正常的光泽,每三十年,巨龙会苏醒一次,需要精气安抚。那些祭品...她们的精魂让河魄强大,也让我强大。
他忽然拍了拍手,地下室侧门打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押着七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女孩们眼神呆滞,明显被药物控制,每人手腕上都系着一个小小的青铜铃铛。
今晚就是新的仪式,秦正明兴奋地说,三十年的轮回,终于等到这一天。而你,亲爱的侄子,将亲眼见证守灵人家族真正的使命——不是镇压,而是侍奉!
秦川的血液几乎凝固。那些女孩中,他认出了李警官的女儿李梦,还有其他几个附近村庄的年轻女子。LX项目从未停止,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你休想。秦川掏出两枚铃铛,祖父用生命阻止了你一次,我会阻止你第二次。
看到铃铛,秦正明的表情瞬间狰狞:双铃!他向秦川扑来,动作快得不似人类,把它们给我!
秦川本能地后退,同时将两枚铃铛相互撞击。金铃与铜铃相碰的瞬间,爆发出一圈耀眼的金色光波,将秦正明弹飞出去。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水池中的黑水翻腾如沸。
不可能!秦正明爬起来,黑色血管在脸上凸起,只有守灵人血脉才能使用双铃...你的血脉还未完全觉醒!
秦川自己也吃了一惊,但很快意识到这正是他的优势。他再次摇动双铃,这次有意识地念出《守灵秘录》中的咒语: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双铃震魄,邪祟退散!
铃音化作实质般的金色波纹,在空气中扩散。秦正明发出痛苦的嚎叫,皮肤下的黑色血管剧烈蠕动。那两个白大褂直接昏倒在地,七个女孩则像大梦初醒般开始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快跑!秦川对女孩们喊道,顺着楼梯上去,离开这里!
女孩们反应过来,互相搀扶着向门口跑去。秦正明想阻拦,但被又一波铃音逼退。他愤怒地咆哮一声,突然转身扑向石台,将双手整个按在河魄上。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狞笑道,让你看看黄河真正的力量!
河魄的搏动变得疯狂,红色脉络明亮如烧红的铁丝。整个地下室开始剧烈摇晃,墙壁渗出黑色的液体,汇聚成数十个人形——是历代河祭的亡灵,比秦川之前见过的更多、更完整。
杀了他!把铃铛带给我!秦正明命令道。
亡灵大军向秦川涌来。他拼命摇动双铃,但这次效果大减,只能暂时延缓它们的脚步。更多的亡灵从墙壁、天花板甚至地下钻出,整个房间很快被这些惨白的身影填满。
就在秦川即将被淹没的瞬间,胸口处的铜钱挂坠突然变得滚烫。他低头一看,铜钱上的符文正发出耀眼的蓝光——与林雨胎记的光芒一模一样!
同时,水池中的黑水剧烈翻腾,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缓缓升起。是林雨!她的身体呈半透明状,手腕上的胎记清晰可见,正散发着强烈的蓝光。
秦川...她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跳进水池...这是通往河眼的捷径...
秦川看着那池漆黑如墨的水,本能地犹豫了。但身后的亡灵已经近在咫尺,秦正明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地下室中。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双铃,冲向水池。入水的瞬间,刺骨的寒意穿透全身,仿佛千万根冰针扎进皮肤。但下一刻,这种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漂浮感。
睁开眼,秦川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像是黄河底部,又像是某种异度空间。周围的水不是普通的河水,而是一种浓稠的、半透明的红色液体,像是稀释的血。无数苍白的人影在其中沉浮,每个人手腕上都系着青铜铃铛,表情痛苦而麻木。
这就是黄河之下的真相——一个由怨灵构成的恐怖世界。
林雨的灵体漂浮在他面前,比在现实中更加清晰。她看起来如此真实,几乎让秦川忘记她已经死了。
这里就是河眼内部,她的声音不再需要通过听觉,而是直接传入他的意识,河魄控制着所有被投入黄河的灵魂,让它们永远无法安息。
她指向远处,那里的红色水域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是河魄的本体,比地下室里看到的大十倍不止。它像一颗畸形的心脏不断搏动,每次收缩都释放出一圈黑色的能量,让周围水域中的亡灵们痛苦地扭曲。
那就是真正的河魄,林雨说,你在地下室看到的只是它的一小部分投影。
秦川试图向河魄游去,却发现自己在水中几乎无法移动,只能随波逐流。林雨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前。
只有灵体或觉醒的守灵人才能在这里自由行动,她解释道,但双铃合一可以暂时保护你。
随着靠近河魄,秦川看到了更加恐怖的景象——河魄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历代河祭的牺牲者。他们在黑石表面挣扎,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最外层的是最近一批牺牲者,包括那具戴铃铛的女尸,她的表情比其他灵魂更加清醒,正绝望地拍打着无形的屏障。
我们怎么摧毁它秦川问道,声音在水中变成一串气泡。
林雨指向河魄顶部的一个小凹陷:那里是它的核心,只有双铃合一的震动能击碎它。但...
她突然停住了,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但什么秦川追问。
但核心也是所有被困灵魂的归宿,林雨轻声说,如果摧毁它,里面的灵魂也会...永远消散。
秦川立刻明白了她的犹豫:包括你。
林雨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是第七个祭品,与河魄的联系最深。当你逆转仪式时,我的灵魂被吸入这里...但同时,我也获得了部分控制它的能力。
她伸出手,胎记的蓝光照射在河魄上,黑石的搏动立刻减缓了一些。
所以你能影响它秦川惊讶地问。
暂时性的。林雨收回手,秦正明通过河魄控制亡灵,但他不是守灵人血脉,只能借用一小部分力量。而你...你的血脉正在觉醒,秦川。我能感觉到。
仿佛印证她的话,秦川手中的双铃突然自行震动起来,发出悦耳的共鸣声。周围的红色水域被音波推开,形成一个暂时的无水平面。
这是...秦川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守灵人真正的力量。林雨的声音带着敬畏,控制水体,通阴阳,镇怨灵。你祖父曾经拥有这种能力,但后来为了救我和偷走金铃铛,自废了大半修为。
秦川突然想起铜镜中看到的影像——祖父年轻时站在河眼处,手持双铃的英姿。原来那不是普通的仪式,而是守灵人力量的展现。
我需要怎么做他问道,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在回应双铃的震动,产生某种共鸣。
林雨指向河魄:你必须做出选择。彻底摧毁它,解放所有亡灵,但代价是它们的灵魂将永远消散...或者尝试净化它,但这需要...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水域突然扭曲,远处的河魄疯狂搏动,释放出黑色的能量波。
秦正明在召唤亡灵!林雨脸色大变,他要用那七个女孩完成仪式!我们必须回去!
怎么回去秦川环顾四周,这个异空间似乎没有出口。
林雨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胎记上:双铃合一,血脉觉醒。想着回去的地方,铃铛会带你回去。
秦川紧握双铃,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地下室。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地下室的景象比离开时更加恐怖。秦正明站在水池边,七个女孩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着。亡灵们围成一圈,发出刺耳的铃音。河魄投影的搏动与女孩们的心跳同步,每次跳动都从她们身上抽走一缕白色的气息。
住手!秦川怒吼,摇动双铃。
这次,铃音不再只是声波,而是一道道金色的能量束,直接击穿了几具亡灵,让它们化为黑烟消散。秦正明猛地转身,脸上的黑色血管已经覆盖了大半张脸,眼睛完全变成了浑浊的黄色。
你回来了!他嘶吼道,正好赶上仪式的最高潮!
他做了个手势,剩下的亡灵同时扑向秦川。秦川拼命摇铃,但亡灵数量太多,很快就有几只突破防线,冰冷的手抓住他的四肢。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
就在这危急时刻,林雨的灵体从水池中升起,胎记的蓝光如同火炬般明亮。光芒所到之处,亡灵们纷纷退避。
林素云!秦正明厉声喝道,你竟敢背叛我们!
我从来就不是你们的一员。林雨的声音回荡在地下室中,三十年前你们欺骗了我,让我以为自己是组织者,实际上我才是第七个祭品!
她转向秦川:现在!双铃合一!
秦川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金铃和铜铃的开口相对,用力合在一起。两枚铃铛接触的瞬间,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室。铃铛在他手中变形、融合,最终变成一枚金银相间的古铃,表面刻满了神秘的符文。
不!秦正明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你不能!
但已经晚了。融合后的铃铛自动震动起来,发出天籁般的音律。音波所到之处,亡灵们一个个僵住,然后化为光点消散。七个女孩从半空中缓缓落下,昏迷但呼吸平稳。
秦正明疯狂地扑向石台,将整个身体压在河魄上: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毁灭吧!
河魄的投影剧烈震动,表面出现裂痕。与此同时,秦川感到异空间中的河魄本体也开始崩溃。林雨的灵体变得不稳定,时隐时现。
河魄要爆炸了!她喊道,秦川,快决定——摧毁它还是净化它!
秦川看着林雨越来越淡的身影,心如刀绞。摧毁河魄意味着她将永远消失;但净化...《守灵秘录》中根本没有记载这种方法。
告诉我怎么净化它!他毫不犹豫地选择。
林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需要守灵人的全部血脉之力...和第七个祭品的灵魂引导...代价可能是...
她没有说完,但秦川明白了——代价可能是他的生命,或者更糟。
没有时间犹豫了。河魄的裂痕越来越多,整个地下室开始崩塌。秦川握紧融合后的铃铛,做出了决定...
第九章
血脉献祭
地下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缝如蛛网般在墙壁上蔓延。河魄投影上的裂痕中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秦正明整个人趴在石台上,身体与河魄接触的部分开始融合,皮肤变成类似黑石的质地。
没有时间了!林雨的灵体在空气中闪烁不定,河魄崩溃会释放所有怨灵,整个流域都会遭殃!
秦川紧握融合后的铃铛,金属表面传来的温热感让他想起祖父日记中的话:唯有血脉纯净者,可持双铃入河眼...
血脉。守灵人的血脉。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
告诉我具体怎么做。他对林雨喊道,声音几乎被崩塌的轰鸣淹没。
林雨的灵体飘到他面前,手指轻触他的胸口:你的血...守灵人的血脉之力...注入河眼...她又指向自己,我的灵魂...作为引导...
秦川明白了——他需要回到河眼处,用自己的血完成净化仪式。但在这之前...
他冲向那七个昏迷的女孩,用尽全力将她们一个个拖到相对安全的角落。李梦是最后一个,她的脸色惨白,但脉搏还算平稳。秦川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转向摇摇欲坠的出口。
秦川!林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
他转身看到秦正明已经完全变了样——上半身还保留人形,但下半身已经与河魄融为一体,变成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物质。他的脸上布满凸起的血管,眼睛变成了纯黑色,正死死盯着秦川手中的铃铛。
我的...他嘶吼着,声音像是多人同时开口,给我...
秦川没有犹豫,摇动铃铛冲向水池。铃音化作金色光刃,劈开挡路的碎石和正在实体化的亡灵。他纵身跳入漆黑的水池,熟悉的寒意再次包裹全身。
异空间比之前更加不稳定,红色水域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般剧烈起伏。远处的河魄本体已经破裂大半,无数亡灵从裂缝中挣扎着想要逃出,却被无形的力量拉回。
林雨的灵体出现在他身旁,比在现实中更加凝实。她拉住秦川的手,带着他穿过动荡的水域,向河魄游去。
记住,她的声音直接传入他的意识,将你的血注入核心凹陷处,同时摇动铃铛。我会用灵魂引导净化之力...这可能...会耗尽你的血脉之力...
秦川听出了言外之意——这可能会要他的命。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靠近河魄时,水压变得异常强大,像是无数双手在拉扯他的四肢。融合后的铃铛发出温暖的金光,驱散了一些阻力。河魄表面的裂缝中,秦川能看到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尖叫,其中一些认出了他,伸出半透明的手乞求解脱。
最顶端的凹陷处像一个小小的火山口,里面涌动着黑色的粘稠液体。秦川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入其中。
血珠接触黑色液体的瞬间,整个河魄剧烈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血色水域沸腾起来,亡灵们的哭嚎声几乎刺穿耳膜。
不够!林雨喊道,需要更多!
秦川从口袋里摸出随身带的小刀——捞尸人用来割断水草的利器。他毫不犹豫地在左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出,在水中形成一条红色的丝带,飘向河魄顶端的凹陷。
随着血液注入,河魄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但这次裂缝开始缓慢愈合。黑色的外表逐渐褪去,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质地。亡灵们的表情也从痛苦变成了平静,一个个停止挣扎,缓缓沉入河魄内部。
但秦川也开始感到不对劲。随着血液流失,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跳变得不规则,每一次搏动都像是用尽了全力。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迅速失血,但河魄的净化才完成不到一半。
继续...林雨鼓励道,但她的灵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就快好了...
秦川咬牙坚持,将手腕的伤口按在河魄凹陷处。更多的血液涌出,他的意识开始飘忽,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祖父年轻时的面孔,黄河在不同季节的样貌,小时候第一次跟着父亲去捞尸的经历...
最后出现的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个年轻女子,穿着八十年代的衣服,站在黄河边微笑。秦川莫名知道,这就是当年的林素云,真正的林素云,而非后来伪装成她的人。
坚持住!林雨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的灵体现在几乎完全透明,只有手腕上的胎记还清晰可见,发出耀眼的蓝光。
河魄已经净化了大半,黑色几乎完全褪去,变成暗红色半透明的晶体。里面的亡灵们安静地漂浮着,像是睡着了。但秦川的生命也在迅速流逝,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即使在这冰凉的异空间中也能感觉到体温在下降。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河魄深处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很快,整个河魄内部充满了金色的光线,像是朝阳穿透了乌云。
一个低沉而古老的声音在秦川脑海中响起:
守灵人的血脉...纯净的牺牲...
河魄完全变成了金色,然后——碎裂了。
但不是崩溃式的爆炸,而是如同蛋壳般优雅地剥落。从里面升起的不是秦川预想的怪物,而是一条由金光构成的小龙,只有手臂长短,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威严。
黄河之灵...林雨敬畏地低语。
小龙绕着秦川和林雨游了一圈,然后停在他们面前。秦川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水中能够正常呼吸了,失血带来的虚弱感也减轻了些。
千年守约,今朝得见。小龙开口,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回荡,守灵血脉未绝,契约尚可延续。
它看向林雨:第七之印,归位。
小龙突然冲向林雨,融入她手腕上的胎记。胎记瞬间变成了金色,形状也从铃铛变成了一个复杂的符文。林雨的灵体重新变得凝实,甚至比之前更加生动。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没等秦川理解发生了什么,整个异空间突然开始收缩。小龙的声音再次响起:
归去吧,守灵人。河魄已净,怨灵已安。汝之牺牲,黄河铭记。
一阵天旋地转后,秦川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但不是在地下室,而是在黄河岸边,距离河眼七块石头不远的地方。晨光已经照亮了东方的天空,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虚弱地撑起身子,发现左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止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融合后的铃铛还握在右手中,但现在已经分开,重新变成了金铃铛和青铜铃铛,只是两者都失去了光泽,像是普通的古董。
林雨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河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朝霞。秦川踉跄着站起来,向七块石头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失血的后遗症仍然严重。
当他靠近石头圈时,中央的那块石头上突然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是林雨!她的影像在水中般荡漾,但表情安详,手腕上的胎记清晰可见,只是变成了金色。
秦川...她的声音轻柔地传来,河魄净化了...黄河之灵给了我新的存在形式...
你...还活着秦川跪在石头前,手指轻触水面。
以另一种方式。她微笑道,黄河之灵说,我需要守护河眼七年,平衡新生的力量...之后...
她没有说完,但秦川明白了。七年后,她或许能重获自由。
那些女孩呢秦正明呢他突然想起地下室的惨状。
女孩们安全了...被冲到了下游岸边...有人发现了她们...林雨的声音断断续续,秦正明...他融入了崩溃的河魄投影...我不确定他是否完全消失了...
秦川点点头,太多的信息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我会等你。他看着石头中的影像承诺道,七年后,我会回来。
林雨的影像露出微笑,然后慢慢淡化,最终消失不见。河面恢复平静,只有七块石头静静矗立,见证着这一切。
秦川在河边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完全升起。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虚弱但无生命危险。口袋里的两枚铃铛安静地躺着,似乎已经耗尽了力量。
他最后看了一眼河眼的位置,转身向村子的方向走去。路上,他遇到了寻找他的村民们。老黄冲在最前面,看到秦川后几乎哭出来:
川子!老天,我们还以为你...昨晚黄河突然暴涨,又突然退去,太吓人了!
秦川勉强笑笑:结束了...暂时。
那些失踪的女孩...她们突然出现在下游岸边!医生说除了虚弱没大碍...老黄滔滔不绝地说着,搀扶着秦川往回走,还有...李警官想见你,说有重要的事...
回到村子后,秦川得知了更多的消息:七个女孩全部获救,包括李警官的女儿;水文站地下室在一场天然气爆炸中坍塌;有人在河边看到了奇怪的光...
但没有人提起秦正明,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三天后,当秦川的体力恢复了些,李警官来到他的小屋。这个一向坚强的男人眼含热泪,紧紧握住秦川的手:
谢谢你救了我女儿...我...我知道了一些事...关于我父亲,关于LX项目...
秦川平静地听完了他的忏悔和感谢,然后问道:有秦正明的消息吗
李警官的表情变得复杂:没有...但昨晚有渔民说看到河里有个黑影...像人又像鱼...
秦川点点头,心里明白——秦正明可能还没有完全消失。黄河之灵净化了河魄,但那个与黑暗融合的人,或许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送走李警官后,秦川取出两枚铃铛和《守灵秘录》,开始仔细研读。在最后几页,他发现了一段之前没注意的文字:
河魄净,七年安。守灵人,血脉传。双铃合,阴阳转。七载过,故人还。
这像是一个预言,也像是一个承诺。秦川轻轻抚摸金铃铛,感受着体内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血脉之力。它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变得稀薄,需要时间来恢复。
窗外,黄河在阳光下静静流淌,承载着无数的秘密和故事。而秦川知道,自己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七年后,河眼处,他会再次摇响铃铛,迎接那个为他牺牲一切的人。
第十章
七年之约
七年后,同样的初夏时节。
秦川站在黄河岸边,望着眼前奔腾的河水。七块形状怪异的石头依然矗立在老位置,表面长满了青苔,看上去与普通岩石无异。只有他知道,这下面隐藏着什么。
七年来,他走遍了黄河沿岸的每一个村落,寻访每一位还记得古老传说的老人,收集每一片关于守灵人和河祭的残页断简。祖父留下的《守灵秘录》已经被他翻得起了毛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
左手腕上的疤痕早已褪成一道白线,但每当雨季来临,那里总会隐隐作痛,像是提醒他那天的承诺。
明天就是第七年了。秦川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两枚铃铛——金铃铛和青铜铃铛。七年来,它们一直沉默,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再让它们发出当年的神奇声响。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黄。这位老朋友七年来一直帮他照看捞尸的生意,在他外出寻访时打理一切。
都准备好了老黄的声音比七年前沙哑了不少,鬓角也全白了。
秦川点点头:明天子时,灵潮会准时到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老黄忧心忡忡地问,万一...
没有万一。秦川打断他,声音平静但坚定,七年之约,我必须履行。
老黄叹了口气,不再劝阻。七年间,他亲眼目睹秦川如何从一个普通的捞尸人变成如今的样子——眼神沉静如深潭,举止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村里的小孩甚至偷偷叫他河神。
李梦那丫头说要来,老黄换了个话题,她一直想当面谢谢你。
秦川摇摇头:不必了。救她是我该做的。
李梦是当年七个女孩中恢复最好的一个,现在在省城当医生。其他几个女孩大多离开了这一带,只有偶尔寄来明信片。没有人真正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医生诊断她们集体产生了幻觉。
天色渐暗,秦川告别老黄,独自走向河眼处的七块石头。明天就是与林雨约定的日子,他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从背包里取出七盏小巧的铜灯,秦川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将它们摆在石头周围。这是他从一位隐居道士那里学来的方法,据说能稳定灵潮的能量流动。
摆好最后一盏灯,秦川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他解开衣领,发现胸口的铜钱挂坠正在发热——七年来第一次。与此同时,腰间的两枚铃铛也轻微震颤起来,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咚声。
时候快到了...秦川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七块石头中央,开始按照《守灵秘录》中记载的方法调息。七年的研究让他明白,守灵人的力量不仅来自血脉,还来自与黄河的共鸣。
夜色渐深,秦川保持着冥想状态。河水平静地流淌,偶尔泛起微波,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午夜时分,一阵奇异的风突然从河面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气和某种古老的气息。
铜钱挂坠越来越烫,铃铛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秦川睁开眼,看到河面开始泛起微弱的蓝光,像是无数萤火虫在水下游动。
开始了...他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河水的流速突然变缓,然后——完全停止了。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黄河水开始倒流!原本向下游奔涌的河水像被某种巨大力量牵引,缓缓向上游移动。水中的蓝光更加明显,汇聚成一条光带,逆流而上。
秦川知道这是灵潮的前兆——七年一次,黄河会短暂地呼吸,释放积蓄的能量。古籍中记载,这时候河眼会开启,阴阳界限变得模糊。
他取出两枚铃铛,一手一个。七年来的第一次,铃铛对他的触摸做出了反应,表面泛起微弱的光泽。
林雨,他轻声呼唤,我来了。
随着倒流加剧,河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是七年前的河眼位置。漩涡中心漆黑如墨,与周围发光的河水形成鲜明对比。
秦川深吸一口气,向河边走去。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他本能地侧身闪避,一道黑影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在河岸边的岩石上留下三道深深的爪痕。
我就知道...你会来...一个沙哑得不似人声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秦川转身,看到岸边站着一个畸形的身影——上半身依稀能辨认出人形,但覆盖着鳞片状的皮肤;下半身则是类似鱼尾的构造,却长着多节肢动物的腿。最可怕的是那张脸,虽然严重变形,但秦川依然认出了秦正明的特征。
你还没死。秦川冷静地说,同时将两枚铃铛轻轻相碰。铃音化作一道金光,在身前形成保护屏障。
死怪物发出刺耳的笑声,河魄给了我永生...虽然你毁了它的核心...但我找到了碎片...
它举起一只变形的手,掌心嵌着一小块黑色石头,正是河魄的残片。石头表面布满红色纹路,像是有生命般脉动着。
秦川心中一沉。七年前他以为河魄已经完全净化,没想到还有碎片残留。这块碎片显然让秦正明以某种扭曲的形式存活下来,并在等待这个机会。
这次不会让你得逞了。秦川摇动铃铛,金光更盛。
怪物发出嘶吼,突然扑来。秦川早有准备,侧身避过的同时,将金铃铛狠狠砸在对方背上。铃铛接触鳞片的瞬间爆发出一阵火花,怪物痛苦地嚎叫着跳开。
守灵人的力量...恢复了不少...它喘着粗气,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但还不够...
秦川没有理会挑衅,而是看向河面。倒流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水位开始急剧上升。灵潮即将达到顶峰,河眼马上就要完全开启。他必须抓紧时间。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秦川高声念出咒语,同时将两枚铃铛高举过头,金铃一震,万鬼伏藏!
铃音化作实质般的金色波纹向四周扩散。怪物被正面击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上鳞片纷纷脱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肉体。但它手中的河魄碎片突然红光大作,形成一个保护罩,抵消了大部分铃音的力量。
没用的!秦正明的声音从怪物口中传出,河魄碎片让我免疫你的——
他的话被一阵巨大的水声打断。河中央的漩涡突然扩大,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达数十米高空。水柱中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是林雨!
七年过去,她的样子丝毫未变,只是更加透明,周身环绕着蓝色的光晕。手腕上的胎记已经变成了纯金色,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秦川!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流过石缝,河眼已开,但时间有限!
秦川想冲向河边,但怪物挡在中间。它似乎对林雨的出现既恐惧又愤怒,发出含混的咆哮:第七个...叛徒...该被吞噬...
林雨看向怪物,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秦正明,你本可以安息...却选择与黑暗为伍...
她抬起手,胎记的金光照射在怪物身上。它痛苦地蜷缩起来,河魄碎片的红光与金光对抗着。
秦川抓住机会,冲向河边。就在他即将踏入水中的瞬间,怪物突然挣脱金光的束缚,以惊人的速度扑来。尖锐的爪子划过秦川的后背,鲜血顿时浸透了衬衫。
剧痛让秦川踉跄了一下,但他没有停下。踏入河水的瞬间,一股暖流包裹了他,伤口的疼痛立刻减轻。两枚铃铛同时发出悦耳的共鸣声,金光与林雨身上的蓝光交融,形成一道绚丽的屏障。
怪物在岸边咆哮,却不敢踏入发光的河水。秦川继续向漩涡中心走去,水位已经没到胸口。林雨的灵体向他飘来,伸出手。
七年了...她的声音轻柔如梦,你真的回来了...
秦川握住她的手,惊讶地发现竟然能触碰到实体:我答应过你。
林雨微笑着指向漩涡中心:黄河之灵在等你。但小心,灵潮期间河眼的力量很不稳定。
就在这时,岸边的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秦川回头看去,只见它将河魄碎片直接按进了自己的胸口。碎片像活物般蠕动着融入肉体,怪物的身体开始急剧膨胀变形,鳞片脱落又再生,最终变成一个半人半龙的恐怖形态。
它疯了!林雨惊呼,强行融合碎片会彻底失去人性!
怪物——现在应该称为龙怪——振翅飞起,直扑河中央的两人。秦川本能地挡在林雨前面,摇动双铃。铃音形成一道金色光幕,但龙怪的冲击力如此之大,光幕瞬间出现裂痕。
必须到河眼中心去!林雨拉着秦川向漩涡深处移动,那里力量最强!
两人艰难地向漩涡中心前进,龙怪在后方不断攻击,每一次撞击都让金光减弱一分。水位越来越高,已经没到脖子。漩涡中心的黑暗近在咫尺,散发出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突然,龙怪突破了防御,一只利爪抓住秦川的肩膀,要将他拖出水面。剧痛之下,秦川几乎松开了手中的铃铛。
不!林雨大喊,手腕上的金色胎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光线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住龙怪的脖子,暂时阻止了它。
秦川趁机挣脱,但伤口流血严重,视线开始模糊。他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继续向漩涡中心前进。
秦川,听我说,林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灵潮期间,河眼可以重塑肉体...但需要守灵人的全部血脉之力...
秦川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可以帮你复活
代价可能是你的生命...林雨眼中含泪,我不值得你...
值得。秦川打断她,声音坚定,告诉我怎么做。
龙怪挣脱了金光的束缚,再次扑来。时间不多了。
将你的血滴入河眼中心...同时摇动双铃...林雨快速解释,我会引导力量重塑身体...但秦川...风险很大...
秦川没有犹豫,用牙齿撕开左手腕的旧伤,鲜血顿时涌出。与此同时,他和林雨终于到达了漩涡中心。这里的水异常平静,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
准备好了吗他看向林雨。
她点点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秦川将流血的手腕悬在黑色水面上,同时摇动双铃。血珠滴落的瞬间,整个河段剧烈震动,水面泛起七彩的光芒。龙怪发出痛苦的嚎叫,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暂时无法靠近。
一滴、两滴、三滴...随着血液滴入,黑色的水面逐渐变得透明,下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符文,与林雨手腕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现在!林雨喊道,灵体跃入水中。
金光冲天而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秦川感到体内的血液在沸腾,某种古老的力量正通过血脉被唤醒。他看到了无数画面——历代守灵人站在黄河边举行仪式的场景,祖父年轻时的模样,甚至更久远的、穿着古装的人们...
龙怪在金光中痛苦挣扎,身上的鳞片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肉体。河魄碎片从它胸口脱落,化为黑烟消散。
不!它发出最后的哀嚎,这不可能...
金光更盛,龙怪的身体开始解体,最终化为一滩黑水,被河水冲散。
秦川的视线开始模糊,失血过多让他濒临昏迷。但就在他要倒下的瞬间,一双手从水中伸出,扶住了他。
那双手——温暖、真实、有血有肉。
秦川抬头,看到林雨站在面前,不再是灵体,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她全身湿透,黑发贴在脸颊上,手腕上的金色胎记清晰可见。不同的是,现在那胎记周围多了细小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印记。
你...真的回来了...秦川虚弱地笑了。
林雨眼中含泪,紧紧抱住他:你这个傻瓜...差点就死了...
河水的光芒开始减弱,灵潮即将结束。林雨搀扶着秦川向岸边游去。当他们终于爬上岸时,七块石头周围的铜灯已经熄灭,河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结束了秦川虚弱地问。
林雨检查着他的伤口:不,是新的开始。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秦川从未见过的项链,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的金铃铛吊坠:黄河之灵给我的...作为新契约的证明。
秦川认出那是金铃铛的缩小版:什么契约
我不再是被诅咒的祭品,林雨微笑着解释,而是新一代的河守...与守灵人一起守护黄河的平衡。
秦川惊讶地看着她: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一起生活,林雨握住他的手,一起守护这条河流...如果你愿意的话。
远处传来呼喊声,是老黄带着村民们找来了。林雨迅速帮秦川包扎好伤口,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七年的等待,七年的准备,终于换来了这一刻。
秦川看着初升的太阳照在黄河上,水面泛起金色的波光。他不再是那个抗拒命运的捞尸人,而是找到了真正的归属——作为守灵人,作为黄河的守护者,作为林雨的...
回家吧。他轻声说,握紧了林雨的手。
黄河在他们身后静静流淌,承载着古老的秘密,也见证着新的传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