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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回迎新晚会那晚,陈默正弹唱为我写的歌。

    >台下女生们尖叫着:学长好深情!

    >只有我知道,他手机里存着发给兄弟的短信:搞定林晚,她爸给的钱够买辆车。

    >上一世我信了他的PUA,最终抑郁跳江。

    >父母悲痛过度双双离世,家产被亲戚瓜分。

    >这次我笑着举起手机,大屏幕突然切换:

    >她腿真值钱,睡一次十万彩礼。

    >全校哗然中,我对着麦克风轻笑:

    >陈学长,你群发的价格不太统一啊。

    >后来我成了科技新贵,母校邀请我演讲。

    >散场时,清洁工拽住我裤脚:晚晚,给口饭吃吧。

    >我低头微笑:你妈住院费,我早结清了。

    ---

    冰冷的江水猛地灌入我的口鼻,带着河底淤泥的腐朽腥气,瞬间堵塞了所有通道。耳朵里是沉闷的、自己最后挣扎搅起的水流咕噜声,还有……岸上隐隐传来的,属于陈默的声音,隔着水波,扭曲得如同鬼魅:

    ……真跳了啧……行,我这就‘悲痛欲绝’地过去……放心,她爸妈就她一个,遗产……少不了我们的……

    那声音里没有一丝裂痕,只有一种计算得逞后的、冰冷黏腻的贪婪。

    恨意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我濒临消散的意识深处!

    骗子!畜生!

    爸……妈……对不起……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前,那蚀骨的悔恨与滔天的怨毒,是我唯一的燃料。

    *砰!*

    不是肉体撞击水面的闷响,而是心脏在胸腔里重重擂响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眼前的光线刺得人流泪。迷蒙的光晕里,是晃动的人影,斑斓的舞台灯光,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和年轻躯体散发出的蓬勃汗味。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像重锤,一下下敲打着我的太阳穴。

    林晚林晚!发什么呆啊!

    手臂被人用力摇晃着,带着熟悉的咋咋呼呼。

    我猛地扭过头。

    苏晓晓那张圆润的、写满了青春无忌的脸庞,正凑在我眼前,大眼睛里带着点困惑。她穿着一件印着夸张卡通图案的卫衣,鼻尖上还冒着几颗熬夜看剧爆出来的小痘——是我记忆里,大一时鲜活的模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血液带着一种近乎灼痛的麻意,轰然冲回四肢百骸。

    我回来了

    晓晓……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喉咙。

    哎呀别愣神了!

    苏晓晓没察觉我的异样,兴奋地拽着我的胳膊,指向舞台侧方,快看快看!陈默学长要上场了!他今天可是为了你才表演的!听说准备了新歌,专门写给你的!天呐,太浪漫了吧!

    舞台侧光打下,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陈默。

    他抱着一把木吉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额前几缕碎发垂落,半遮着他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深情的眼睛。他微微低着头,调试着麦克风的高度,姿态从容,带着一种精心设计过的、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魅力。

    就是他。这张脸,这个姿态,这身看似干净的伪装。

    前世,就是这一幕,他抱着吉他,在全校瞩目的迎新晚会上,对着麦克风,用他那把刻意压低、带着磁性的嗓音说:这首歌,写给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林晚。

    那一刻,灯光聚焦,台下尖叫四起,我成了所有女生羡慕的焦点,虚荣心被推上从未有过的高峰。也正是那一刻,我彻底掉进了他精心编织的、名为爱情的陷阱里,万劫不复。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深处涌起一股浓烈的铁锈般的腥甜。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不能吐,不能失态。好戏,才刚刚开场。

    哇——是陈默学长!

    好帅啊!他看过来这边了!

    听说他这次是专门为那个叫林晚的新生表演的天呐,好羡慕!

    周围的议论声嗡嗡地涌入耳朵,和前世一模一样。那些艳羡的、好奇的目光,此刻落在我身上,不再带来丝毫虚荣的满足,只剩下冰冷的讽刺。苏晓晓还在我旁边激动地低语,摇晃着我的手臂:晚晚!快看!学长在看你呢!

    我僵硬地抬起眼,迎上舞台中央那道目光。

    陈默的目光精准地穿越晃动的光影和攒动的人头,落在我脸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的弧度,眼神专注,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前世,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我彻底沦陷,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被珍视的瑰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几个清越的音符流泻出来,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他对着麦克风,声音被音响放大,带着刻意营造的温柔沙哑:这首歌,《晚星》,送给我生命中……突然降临的那道光。

    台下瞬间爆发出更热烈的尖叫和掌声,几乎要掀翻礼堂的顶棚。

    啊啊啊!学长声音太好听了!

    太浪漫了!林晚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他眼神好深情啊!我死了我死了!

    苏晓晓更是激动得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

    深情光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那几乎要破腔而出的恨意和一种冰冷的、即将执行计划的亢奋。我强迫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个羞涩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低下头,避开他那令人作呕的深情凝视,手指却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屏幕解锁,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操作却异常精准。点开邮箱,找到那个没有命名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我重生后这一个月,像猎犬一样,不眠不休搜集到的所有证据。它们安静地蛰伏在数字的深渊里,等待着被释放。

    文件夹里,有他深夜发给不同兄弟的露骨聊天截图:林晚人傻钱多速来。搞定了,她爸给的那笔‘恋爱经费’,够我换辆不错的二手车了。装深情太TM累了,要不是看她家底厚……

    有他偷偷用手机拍摄的我宿舍楼下、图书馆角落、甚至我家小区外的照片,角度刻意而猥琐,配着发给狐朋狗友的文字:踩点,摸清富家小姐的日常路线。兄弟们,这腿值不值十万彩礼睡到就是赚到。

    还有更不堪的,他在一些隐秘论坛发的帖子,用极其恶毒下流的语言意淫、物化我,甚至讨论如何最大化利用我的感情和家世,榨干每一分价值。

    每一张截图,每一段文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我心上。前世被精神控制、被贬低得一文不值、最终走向冰冷的江水的绝望感,再次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窒息感扼住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林晚!不能倒下!

    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让眼前重新聚焦。目光扫过文件夹里最后一份文件——一个不起眼的APK安装包。那是前几天,我以粉丝的名义,匿名高价请一个技术论坛的极客帮忙编写的远程投屏软件,只有一个功能:只要目标手机连接到礼堂的公共WiFi,我这边就能强制接管其屏幕内容,投射到现场最大的主屏幕上。

    一个月前重生醒来,确认时间点后,巨大的悲痛和狂喜几乎将我撕裂。抱着哭到昏厥的母亲,感受父亲那双温暖宽厚的手真实地抚过我的头顶,那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让我几天几夜都无法平静。但陈默那张虚伪的脸,父母前世悲痛离世的惨状,像最深的梦魇,日夜啃噬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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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只庆幸重生!我必须反击!为了父母,为了自己,为了所有可能被他祸害的女孩!

    这一个月,我像个幽灵。白天是父母眼中那个努力适应大学生活、有点沉默但很乖的女儿;晚上,则化身最阴冷的猎人。我利用前世对他习惯的了解(他自负地以为掌控一切,手机从不离身,密码万年不变),在一次他假意辅导我功课、手机放在桌上的短暂空隙,用准备好的微型设备,迅速复制了他手机里的所有数据。

    收集证据的过程,每一次翻阅那些肮脏的聊天记录,都像在反复凌迟自己的灵魂。但每一次濒临崩溃时,眼前都会浮现母亲哭晕在江边、父亲一夜白头的画面。恨意,成了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唯一支柱。

    指尖悬停在那份APK文件上。时机到了。

    就在陈默拨动琴弦,唱出第一句晚风轻拂你的发梢……

    ,整个礼堂沉浸在他刻意营造的深情氛围中,掌声和尖叫达到一个高潮的瞬间——

    我用力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执行】按钮。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秒。

    舞台上巨大的主屏幕,原本正播放着他精心挑选的、唯美的星空背景视频。骤然间,画面猛地一黑!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掐断了信号。

    台下鼎沸的人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尖叫、议论、掌声戛然而止。数千道目光从陈默身上,惊愕地转向那块突然死寂的巨大黑屏。

    下一秒,刺眼的白光炸开!

    屏幕上,清晰地、不容错辨地,显示出一条条来自陈默手机短信界面的对话!

    最顶端,是他发给一个备注为强子的短信,时间显示就在晚会开始前两小时:

    强子,搞定。迎新晚会唱完那破歌,林晚这傻妞肯定感动得找不着北。她爸刚又给我卡里打了笔‘鼓励费’,数目不小,够咱哥几个潇洒一阵子了。车的事稳了,周末去看。

    紧接着,是另一条发给备注阿哲的:

    哲,上次偷拍那几张林晚穿短裙的图,角度够劲吧发你了。你说得对,这腿是真值钱。我估摸着,睡一次,怎么着也得值她家十万彩礼吧等我玩腻了再说。

    再往下滚动,是更早的,他发给一个论坛ID的私信,内容污秽不堪,充斥着对女性身体下流的估价和对拿下富家女后挥霍人生的详尽计划……

    清晰、冰冷、恶毒的文字,像一盆盆带着冰碴的脏水,被强行泼洒在数千人面前,泼洒在这充满青春梦想和浪漫情怀的迎新舞台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偌大的礼堂,几千人,此刻静得能听到空调通风口细微的气流声,能听到后排有人不小心碰倒矿泉水瓶的滚动声。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然后是逐渐升腾的恶心和愤怒。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短暂的死寂后,是轰然炸开的巨大声浪!

    卧槽!这什么!

    发短信的手机号……是陈默的!

    我的天!他在说什么林晚腿值钱十万彩礼!

    人渣!畜生!他刚才还在台上装深情!

    偷拍睡一次他妈的这是人说的话!

    质疑声、怒骂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礼堂。前排校领导和老师们脸色铁青,猛地站了起来,有人试图冲向后台控制室,但混乱的人群让他们寸步难行。

    舞台中央,陈默脸上的深情和从容,像劣质的粉底一样片片剥落。他抱着吉他的动作彻底僵住,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块巨幕,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的死灰。他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捅了一刀,又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让他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吉他哐当一声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舞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弦音嗡鸣,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布满血丝的双眼在混乱的人群中疯狂搜寻,最后,像淬了毒的箭,精准无比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被戳穿后的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愤怒的声浪几乎要将礼堂穹顶掀翻的瞬间,我动了。

    我没有躲闪,反而迎着陈默那噬人的目光,一步步,坚定地走向舞台侧方的备用麦克风架。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在这片混乱的喧嚣中,竟奇异地穿透出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节奏感。

    所有人的目光,被我这突兀的举动吸引,下意识地聚焦过来。连前排暴怒的校领导都暂时停下了动作。

    我走到备用麦克风前,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握住了冰冷的金属杆。音响里传来一声细微的电流嗡鸣,随即是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愤怒的嘶吼,没有委屈的控诉。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海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凉的轻笑。

    陈学长,

    我开口,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直直落在那舞台上失魂落魄的身影上,你群发的价格,好像不太统一啊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了一瓢冷水。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失控的爆炸!

    群发!

    他妈的他还群发!

    人渣!败类!滚出学校!

    报警!抓他!

    愤怒的声浪排山倒海,几乎要将陈默彻底淹没。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他脚下踉跄着后退一步,又一步,最终腿一软,噗通一声,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舞台上,蜷缩着,像一个被彻底撕碎了所有伪装的小丑。

    我松开麦克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下台。

    苏晓晓第一个冲上来,脸色煞白,紧紧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一片,全是冷汗:晚晚……晚晚!这……这到底……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完全懵了。

    我反手用力握了握她冰冷的手指,没有解释,只低声说:晓晓,陪我出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震惊,有探究,也有不解。我挺直脊背,目不斜视,拉着苏晓晓,穿过这片目光的海洋,径直走出了喧嚣震天、已然彻底失控的礼堂。

    外面,初秋微凉的晚风猛地灌入肺腑,带着草木的气息,冲散了礼堂里那令人窒息的浑浊空气。

    我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身后礼堂的喧嚣怒骂,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实。那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最终将我拖入深渊的噩梦源头,就在刚刚,被我亲手引爆,炸得粉碎。

    抬起头,深蓝色的天幕上,几颗星子清晰可见。

    没有泪,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和疲惫,如同潮水般缓缓漫过四肢百骸。但在这疲惫的深处,一种久违的、微弱却真实的东西,正在悄然萌生。

    那是对脚下这片坚实土地的重新感知。

    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

    迎新晚会的风暴,将陈默这个名字彻底钉在了A大的耻辱柱上。校园论坛被屠版,每一个帖子都在鞭挞着他的卑劣行径。那些被我公之于众的短信截图,成了无法辩驳的铁证。愤怒的学生们自发组织了抗议签名,要求学校严惩。

    学校行动很快。在强大的舆论压力和确凿的证据链(包括我匿名提交的他多次学术造假的材料)面前,校方以雷霆手段做出了开除学籍的处理决定。通报文件被红头大字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引来无数人驻足唾骂。

    陈默,连同他那虚伪的深情才子人设,一夜之间彻底崩塌,像一滩人人避之不及的秽物,被扫出了A大的大门。

    他试图挣扎过。他疯狂地拨打我的电话(早已被拉黑),在宿舍楼下堵我(被警惕性极高的宿管阿姨和闻讯而来的同学驱赶),甚至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家的住址,蓬头垢面地想要上门解释、忏悔。

    隔着别墅雕花的铁艺大门,我看着他。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用虚伪深情编织陷阱的男人,此刻头发油腻,双眼深陷,廉价T恤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散发着颓败的气息。他扒着冰冷的栏杆,声音嘶哑地哀求:晚晚,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假的!是有人陷害我!我爱你啊晚晚!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安静地站在门内庭院柔和的灯光下,怀里抱着母亲养的、那只名叫布丁的温顺金毛犬。布丁似乎感受到了门外的不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噜声。

    布丁,别叫。

    我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声音平静无波,视线甚至没有真正落在陈默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上,只是透过他,看向远处花园里在夜色中盛放的晚香玉,垃圾,不值得。

    晚晚!

    他还在徒劳地嘶喊。

    我抱着布丁,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回灯火通明、温暖馨香的家。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他所有的哭嚎、哀求和不甘,彻底隔绝在外。

    世界,终于清静了。

    甩掉了前世最大的毒瘤,生命仿佛被重新注入了能量。我像一块干涸太久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着一切知识。课堂、图书馆、实验室……成了我新的战场。我清晰地记得前世那些错过的风口,那些因恋爱脑而忽略的、能改变世界的技术萌芽。

    宿舍的书桌旁,柔和的台灯映照着摊开的厚重专业书籍和写满演算公式的草稿纸。屏幕上,一行行代码无声流淌。苏晓晓敷着面膜凑过来,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符号,咂咂嘴:晚晚,你这……也太拼了吧刚摆脱渣男,不出去嗨皮一下庆祝新生啊!

    我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按下回车,屏幕上跳出模拟成功的提示。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脆响,脸上露出重生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庆祝的方式有很多种。把时间浪费在垃圾身上,才是最大的不值得。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该用在值得的地方。

    晓晓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面膜都皱了起来:说得好!姐妹支持你!搞事业!让那渣男彻底滚出太阳系!

    我们相视而笑。

    时间在专注的奋斗中流逝得飞快。本科,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拿着全奖直博的offer飞往顶尖学府。实验室彻夜不灭的灯光,国际会议上与业界大牛的思维碰撞,一次次失败后的推倒重来……汗水与智慧浇灌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我主导研发的灵犀智能语义交互核心算法,以其惊人的自然语言理解和多模态融合能力,在人工智能领域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它不仅能理解复杂的指令和语境,更能精准捕捉用户的情绪和潜在意图,让冰冷的机器拥有了近乎读心的交互温度。

    灵犀科技,应运而生。从最初只有几个人的车库创业团队,到如今估值数百亿的行业独角兽,只用了短短数年。我成了科技新贵,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常客,天才少女、AI女神的光环耀眼夺目。

    而今天,我回到了A大。

    不是以那个懵懂无知、被渣男轻易俘获的新生林晚,而是以灵犀科技创始人兼CEO的身份,应母校力邀,在百年校庆的盛典上,为学弟学妹们做一场关于人工智能未来的主题演讲。

    能容纳数千人的新落成的科技馆报告厅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聚光灯炽热,打在我的身上。台下,是无数双年轻、充满求知欲和憧憬的眼睛。校领导、昔日的恩师们坐在前排,脸上带着欣慰与骄傲。

    我站在演讲台后,声音清晰而沉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讲述着技术的边界、伦理的思考,以及未来的无限可能。PPT上展示着灵犀算法驱动的应用场景,引发阵阵惊叹。提问环节更是气氛热烈,思想的火花不断碰撞。

    ……所以,真正的智能,不在于模仿,而在于理解;不在于取代,而在于赋能。赋予冰冷的数据以温度,赋予复杂的逻辑以人性化的表达,这才是我们灵犀科技追求的核心价值……

    我结束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台下爆发出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校长笑容满面地上台,代表学校向我赠送了杰出校友的纪念奖杯。镁光灯闪烁不停,记录下这荣光的一刻。

    盛大的校庆典礼终于落下帷幕。婉拒了校方安排的晚宴,我独自一人走出科技馆侧门。夕阳的金辉给崭新的建筑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边。司机早已将车停在安静的林荫道旁等候。

    就在我拉开车门,准备弯腰坐进去的瞬间——

    一只肮脏、布满污垢和皲裂伤口的手,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馊气味,猛地从旁边绿化带的阴影里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我笔挺西裤的裤脚!

    力道之大,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

    晚晚……林晚……是我啊!是我!陈默!

    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破锣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骤然响起。

    我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

    低头看去。

    绿化带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人。

    头发像枯草般纠结打绺,油腻地贴在额前和脖颈上。脸上糊满了不知是油泥还是泪水的污迹,几乎看不清原本的五官,只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装着虚伪深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麻木,以及看到我时骤然燃起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疯狂光亮。他身上裹着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旧棉袄,在初夏的天气里显得格格不入,散发着浓烈的汗臭和垃圾堆的气味。

    他死死攥着我的裤脚,布满污垢的指甲几乎要抠进昂贵的面料里,仰着头,嘴唇哆嗦着,涕泪横流:晚晚……林总!林总!求求你!看在……看在我们曾经……给我条活路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他语无伦次,另一只手慌乱地拍打着自己的脸,发出啪啪的轻响,卑微到了极点,我找不到工作……谁都不要我……我妈……我妈她快不行了……医院催着要钱……求求你……给口饭吃吧……给点钱……救救我妈……我给你当牛做马……

    夕阳的光线斜斜地照过来,落在他卑微乞怜的脸上,落在我冰冷审视的眼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司机警惕地上前一步,想要呵斥拉开他。

    我抬起手,轻轻示意司机退后。

    目光平静地落在这张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陌生如鬼魅的脸上。那些前世施加给我的精神折磨、贬低、羞辱,那些将我推向绝境的冰冷话语,父母悲痛离世的画面……如同快闪般在脑海中掠过,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林荫道上,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妈三年前确诊的尿毒症,每月透析加药费,五千七百块。

    陈默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抓着我裤脚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知道这些。

    我微微俯下身,靠近他,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近乎悲悯的叹息:

    这三年零四个月,一共四十七万八千六百块的医药费……

    我顿了顿,看着他眼中骤然升起的、混合着震惊、茫然和一丝微弱希冀的光。

    然后,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我早结清了。

    陈默脸上那点卑微的乞求和骤然燃起的微弱希望,如同被冰水兜头浇灭的余烬,瞬间僵死。他浑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抓着我的那只脏手,像是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猛地痉挛着缩了回去。

    他整个人瘫软在绿化带的阴影里,蜷缩着,抖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那眼神,彻底空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看不到尽头的绝望和茫然。他精心构筑的、用以自我安慰的最后一点她对我或许还有一丝旧情的幻想,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碾得粉碎。原来,他和他那病重的母亲,连做她眼中需要施舍的乞丐都不配,只是她复仇剧本里,一个早已被安排妥当、用来彰显彻底碾压的冰冷注脚。

    我没有再看那摊烂泥一眼。直起身,动作利落地坐进车里。真皮座椅包裹着身体,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污浊和绝望。

    车门轻轻关上,将那张死灰般的脸彻底隔绝在外。

    司机沉稳地发动了车子,平稳地驶离。窗外,A大崭新的教学楼、充满活力的学子身影飞快地向后退去,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余晖里,充满了无限生机。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屏幕亮起。

    是母亲发来的微信,配着一张刚拍的照片:家里那张铺着碎花桌布的小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家常小菜,中间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奶油蛋糕,上面插着数字蜡烛。照片下方是一行字:

    宝贝女儿,演讲一定很成功吧爸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买了小蛋糕,等你回家庆功!路上注意安全![拥抱][拥抱]

    夕阳温暖的光透过车窗,落在手机屏幕上,也落在我微微扬起的嘴角。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敲下回复:

    刚结束,很顺利。马上到家。[爱心]

    放下手机,我靠向椅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流动的城市光影。

    那些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过往,那些蚀骨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在父母这碗人间烟火的温暖面前,终于被缓缓地、坚定地推向了记忆的最深处,封存,落锁。

    车轮滚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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