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你个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

    一声淬了毒的咆哮,像一坨隔夜的狗屎,直直糊在我脸上,差点没把我当场送走!

    妈!你咋能恁个狠心眼睁睁瞅着我爹在那儿受罪

    蒋昊那张臭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拧巴得能夹死苍蝇。

    他那手指头都快戳到我鼻孔里去了,活像我掘了他家祖坟,把他太奶从棺材里薅了出来!

    我心里头那个火啊,噌噌往上冒,嘴皮子直哆嗦,恨不得当场骂娘!

    这十年,老娘我一个人,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个小兔崽子拉扯成人。

    其中的辛酸血泪,真要说道说道,那都能出一部比《红楼梦》还厚的催泪大戏了!

    结果呢

    我含辛茹苦,掏心掏肺养了十年的白眼狼崽子,今天竟然敢冲着我呲牙咧嘴,活像要咬死我!

    我这口气还没喘匀实,他那张破嘴又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开始扫射了。

    反正你那点儿工资,也就够买几斤猪肉的,高不成低不就,干脆辞了,滚去伺候我爹得了!

    那语气,嚣张得跟他是玉皇大帝,我是他脚底下的一坨烂泥似的!

    仿佛我辛辛苦苦挣的那点儿养家糊口的钱,在他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伺候他爹

    说得倒轻巧,跟天经地义似的!

    我心窝子猛地一抽,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发冷。

    这么多年,我掏心掏肺,披星戴月,就换来一句理所当然

    呸!什么玩意儿!

    我当时就嗤地冷笑一声,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直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儿:不!

    干脆!利落!不带一丁点儿拖泥带水!

    谁成想,这小王八羔子,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把我微信给拉黑了!

    那副决绝的德行,活像我是他八辈子的血海深仇人,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我当时就给气乐了,好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敢跟老娘叫板了!行,你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往下过,死水一潭似的。

    我寻思着,我跟这小兔崽子的母子情分,八成是彻底凉透了,比东北的冬天还冷。

    谁知道呢,没过几天,他那个狗崽子,竟然又腆着脸主动联系我了。

    那语气,还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臭德行,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妈,你知错没明儿就麻溜儿地去我爹那儿,好好伺候着!

    我听着他这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屁话,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当场就笑喷了。

    笑得我眼泪花子都快从眼眶里飙出来了,肚子都抽抽了。

    我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给他回过去:明儿啊明儿老娘可没那闲工夫,老娘得颠儿颠儿地去医院做产检呢!

    这小兔崽子,还想骑到老娘头上拉屎撒尿

    做你娘的春秋大美梦去吧!

    想起蒋昊那小子八岁那年,我那点儿安生日子,简直被他爹那个狗东西搅和得稀巴烂,跟一锅馊了的八宝粥似的!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屁颠屁颠地提前溜号下班回家,寻思着给这爷儿俩一个大大的惊喜。

    结果呢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个十成十的!

    我一推开卧室门,就撞见那不堪入目、辣眼睛的一幕,当场就把我恶心得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我气得浑身直打摆子,两只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恨不得当场冲上去,把那对狗男女撕成碎片喂王八!

    可他爹呢

    那个挨千刀的畜生,竟然连一丁点儿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脸的无所谓,跟没事人儿似的。

    还恬不知耻地甩出一句:我跟她就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你犯得着这么小题大做,跟个泼妇似的吗

    我当时就气得肝儿都疼了,玩玩

    你他妈把老娘当成什么了窑子里的姑娘,还是路边的野鸡

    我的心还在你和娃儿身上,这不就够了嘛,你还想咋样……

    他一边说着屁话,一边还想伸出那只刚摸过别的女人的脏手,过来拉扯我的胳膊。

    我当时就恶心得想吐,跟吞了只死苍蝇似的,直接一个大逼兜,狠狠甩开了他的狗爪子!

    滚你妈的!

    那畜生竟然还不依不饶,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哪个男人外头不偷腥啊再说了,你都生过娃了,身材也走样了,黄脸婆一个,离了婚,你以为你还能找着比我更好的别做梦了,醒醒吧!

    我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去你妈的!

    老娘就算孤独终老,守一辈子活寡,也绝不可能再跟这种渣滓、败类多待一分一秒!

    那段时间,我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跟赶集似的,一个个都跑过来当说客,劝我:雅儿啊,忍忍吧,男人嘛,谁还没个犯浑的时候,偶尔在外面尝尝鲜也很正常,为了孩子,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着过吧。

    是啊是啊,离了婚的女人,不好找对象的,还带着个拖油瓶呢!

    我当时就想,去他娘的狗屁道理!

    老娘眼里可揉不得半点沙子,这种明晃晃的背叛,我他妈要是能忍,我名字倒过来写!

    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毅然决然地就把那劳什子婚给离了!

    那狗东西向来是个甩手掌柜,风流快活惯了,哪有那份闲心管孩子死活

    最后,法院就把蒋昊判给了我。

    从那天起,这十年,蒋昊这小兔崽子的吃喝拉撒,学习生活,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全是我一个人扛下来的。

    只有真正当过妈的女人,才能体会这其中有多少血,多少泪,多少委屈和辛酸!

    一个女人家,既要像男人一样在外头拼死拼活地挣钱养家,又要像老妈子一样在家里头照顾孩子,这其中的酸甜苦辣,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能把黄河水都给哭干了!

    每天天还没亮透,我就得跟上了发条的打仗机器人似的,从床上嗖地一下弹起来,迷迷糊糊地给这小祖宗做早饭。

    送他滚去上学后,我又得马不停蹄地往公司那破地方赶,生怕迟到一分钟,被那周扒皮老板扣那点儿可怜的工资!

    下了班,还得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一路小跑往家窜,做饭、辅导他那狗屁不通的作业、收拾屋子做家务,一天折腾下来,累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腰都直不起来!

    可他爹呢

    那个狗东西,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就跟个大善人施舍乞丐似的,把蒋昊接走。

    还专门带他去做一些我平时明令禁止、不准他碰的事儿,就为了讨那小兔崽子的欢心,离间我们母子感情!

    蒋昊那小兔崽子肠胃不好,娇贵得很,我一直特别注意他的饮食,那些生冷油腻、不干不净的东西,我压根儿就不让他沾边儿。

    可他爹倒好,每次都跟故意跟我作对似的,带他去猛嘬哈根达斯、生鱼片寿司,还有路边摊那些地沟油炸的油腻腻的炸鸡块!

    结果就是,每次周日他爹把蒋昊送回来,周一这小兔崽子准保发烧呕吐,上吐下泻,那小脸儿烧得通红,跟猴儿屁股似的,蔫了吧唧的。

    没办法,我只能心急火燎地带着他往医院那鬼地方跑,挂号、排队、看病、拿药,还得在医院里头熬着,守着他打点滴,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等他病好了,活蹦乱跳了,落下的功课又得我这个当妈的来给他一点点补回来,每天晚上熬夜辅导,累得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袋比眼睛都大!

    我每次忍不住念叨他几句,让他以后别跟着他爹瞎胡吃海塞!

    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马就炸毛了,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嚷嚷:是我自个儿要吃的,跟我爹没半毛钱关系!你凭啥啥事儿都赖他头上!

    那副理直气壮、护犊子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又气又堵得慌,真是养了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蒋昊十六岁生日那天,他爹那个狗东西,竟然脑子被驴踢了,带他去了那种乌烟瘴气的钢管舞酒吧!

    还美其名曰,让他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我当时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当场背过气去!

    孩子还那么小,三观都还没成型呢,怎么能带他去那种乱七八糟、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不是教坏孩子吗!

    后来蒋昊上了高三,学习任务越来越重,跟座大山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了让他能安安心心学习,考个好大学,我严令禁止他玩手机、打游戏,把家里的网都给掐了。

    可就在前几天,他爹那个狗东西,又开始作妖了,竟然给他买了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蒋昊拿到那破手机后,就像着了魔似的,跟个瘾君子吸大烟一样,没日没夜地抱着手机玩,眼睛都快长手机上了!

    还是他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告状,说他在课堂上呼呼大睡,跟头死猪似的,我这才知道他把手机偷偷摸摸藏起来带去学校了!

    那天蒋昊放学回家,发现手机被我给没收了,立刻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驴似的!

    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眼睛都红了:你凭啥没收我的东西这是我爹给我买的!你这是抢劫,是犯法的,你懂不懂!

    我已经成年了!我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附属品,你凭啥控制我的人生,干涉我的自由!

    他越说越激动,那张脸涨得通红,跟煮熟的大虾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你控制欲恁个强,活该我爹当初要跟你离婚!都是你逼的!

    他这话,就像一把把淬了剧毒的尖刀,一刀一刀,恶狠狠地扎进我的心窝子,疼得我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我气得脑袋嗡嗡直响,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跟要炸开似的,当场就没忍住,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大逼兜!

    啪!那声音,清脆响亮!

    打完我就有点儿后悔了,可当时真的是气昏了头,脑子里头跟塞了一团浆糊似的,啥也想不了!

    你给老娘闭嘴!我跟你爹离婚,是因为他个狗东西在外面偷人,搞破鞋!

    我声嘶力竭地冲他吼着,嗓子都快喊哑了,直冒烟儿!

    蒋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睛瞪得溜圆,跟见了鬼似的:你个疯婆子,你,你竟然敢打我

    从小到大,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捅了多大的娄子,我都是以批评教育为主,尽量照顾他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

    男孩子嘛,脸皮薄,爱面子,这点儿我懂!

    从他记事儿起,我就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抽他耳光了!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泪珠子不争气地在眼眶里头打转转:老娘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养成这么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白眼狼这一巴掌,算是打醒你个小畜生,轻的!

    蒋昊那拳头捏得死死的,咯吱咯吱响,眼睛里头全是愤怒和怨恨的光,跟两把刀子似的,瞪着我咆哮:我爹都跟我说了!是你先在外面勾三搭四,不守妇道,他心里头难受,觉得憋屈,所以才一时糊涂,跟酒吧那个女的犯了错,越了雷池!

    他还说,他事后也跪下来求你原谅了,是你非要揪着不放,小题大做,非要离婚!是你先有错在先!要不是你当年那么斤斤计较,不依不饶,我也不用从小就跟我爹分开,变成没爹的孩子!

    他这话,简直把我气得七窍生烟,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又伤心又失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跟筛糠似的!

    那时候他还小,我怕给他那幼小的心灵造成啥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所以有些不堪入目的场面,我都没让他亲眼瞅见。

    这些年,我也很少跟他提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烂事儿。

    我一直觉得,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是上一辈人的事儿,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可谁能想到,他爹那个狗东西,竟然趁着这个空子,颠倒黑白,歪曲事实,在我孩子面前,把我往死里头诋毁,把我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毒妇!

    我早就知道他爹蒋志强不是个啥好鸟,可我万万没想到,我掏心掏肺,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的亲生儿子,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他爹三言两语给蛊惑了,成了敌人插向我胸口最锋利的那把尖刀!

    难怪上次蒋志强那狗东西送他回我这儿的时候,还得意洋洋,阴阳怪气地跟我说:宋雅啊宋雅,你辛辛苦苦养了他这么多年又咋样他始终是我的种,骨子里头流着我的血,到头来,还不是跟我一条心!

    当时我还当他是放屁,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真是细思极恐!

    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一字一句地质问他:蒋昊,这十八年,你是一点儿脑子都没长吗还是你那双招子是摆设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了!

    蒋昊脖子一梗,拔高了嗓门,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吼道:我亲眼瞅见的!你跟那个姓刘的,手拉着手,卿卿我我!

    我听了这话,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控制不住地哗啦啦往下淌。

    我胡乱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我跟你爹离婚都快十年了!十年了!难道我还要为他守身如玉,立个贞节牌坊不成!

    就只许你那个风流成性的爹一个接一个地换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快,就不允许我追求我自个儿的幸福吗我跟刘峰走得近点儿,碍着你啥事儿了这是我的自由,你个小兔崽子管不着!

    蒋昊也气得脸红脖子粗,那嗓子眼儿,跟被门挤了似的,直接就破音儿了:你是女的!你是我妈!你跟我爹不一样!你就是不能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儿!不准!

    就在这时,厨房里炖汤的闹钟叮铃铃,叮铃铃响个不停,跟催命似的,提醒我给蒋昊这小兔崽子煲的补脑汤已经好了。

    我下意识地朝厨房那边瞥了一眼,又瞅瞅眼前这个让我觉得既陌生又心痛的混账小子,心里头一阵拔凉拔凉的,跟掉进了冰窟窿似的。

    屋外阳台上,一只孤零零的珠颈斑鸠歪着它那小脑袋,傻愣愣地瞅着自己之前辛辛苦苦在鞋架上搭的那个简陋的窝。

    它曾经劳心劳力地孵出了两个毛茸茸的小崽子,没日没夜地守着,生怕我这个庞然大物会威胁到它们的安全。

    可是没过多久,那两个小崽子羽翼丰满了,翅膀硬了,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头也不回地撒丫子飞向了那广阔无垠的天空。

    再也不留恋这个曾经为它们遮风挡雨的简陋的窝,和那个为它们呕心沥血的傻妈妈!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这只傻乎乎、一根筋的珠颈斑鸠,付出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掏心掏肺,到头来却落得个连鸟都不如的下场。

    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该毫无保留地交付我全部的真心,不该事事都把他放在第一位,为他考虑得那么周全!

    我慢慢站起身,挪着沉重的步子去了厨房,伸手把火给关了。

    蒋昊气咻咻地跟了过来,那副凶神恶煞的架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你没话说了吧哑口无言了吧错了就是错了!你要为你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平静下来,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瞅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知不知道,当年法官为啥会把你判给我

    蒋昊一脸笃定,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说:那肯定是你使了啥见不得人的阴险手段!那时候我还小,啥也不懂,看你哭得可怜兮兮的,一时心软,才被你给蒙蔽了,傻乎乎地跟你走了!

    我嗤地哂笑一声,决定不再顾及他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把这层肮脏的遮羞布彻底撕开,把血淋淋的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我那时候工资不高,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那么点儿钱,你爹的条件可比我好太多了,住大房子,开好车,按理说,孩子是应该判给他的!

    可他不想要你这个拖油瓶!带着你,他怎么去泡妞怎么去外面潇洒快活怎么过他那纸醉金迷的生活!

    说实话,我当时也不想要你!带着你这么个小累赘,我不好找工作,更不好再嫁人!可你毕竟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骨肉,我怎么能狠下心来抛下你不管不顾!

    我话还没说完,蒋昊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似的,当场就炸毛了!

    他伸出那双罪恶的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那力道,大得惊人,恨不得把我直接推到十八层地狱去!

    厨房的瓷砖地板本来就滑溜溜的,他这一推又用了十足的蛮力,我的胳膊一下子就磕到了坚硬冰冷的灶台上。

    砰!

    那一声闷响,疼得我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感觉骨头都要裂了!

    更要命的是,我刚炖好的一大锅滚烫的热汤,被他这么猛地一撞,直接哗啦一声,整个儿打翻了!

    热汤咕噜咕噜地从锅里往外冒,顺着台面流淌下来,又沿着料理台的边缘,一滴一滴,滚烫地滴在了我的脚背上。

    啊——!

    我痛得尖叫出声,脚底下一滑,身形顿时不稳,一个趔趄就狼狈不堪地坐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尾椎骨像是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又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猛地扎了进去,疼得我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感觉自己快要被活活疼死了,跟被千刀万剐了似的!

    蒋昊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居高临下,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地瞅着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别在这儿装可怜了,我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

    我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浑身都在发抖,随手抓起旁边案板上的一只空碗,用尽全身力气朝他身上砸了过去,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滚!你给老娘滚!滚去找你那个天下第一好的亲爹吧!

    蒋昊也怒气冲冲地回敬道:去就去!你以为老娘稀罕跟你这个疯婆子待在一块儿啊!

    说完,他就砰地一声,狠狠地摔门而去,那巨大的拍门声,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嗡嗡作响!

    我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尾椎骨那地方疼得钻心,跟断了似的,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儿劲儿。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给刘峰打了个电话,他听了我的情况,急匆匆地就赶了过来,像一阵旋风似的,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横抱起,送去了医院。

    真是难为他一个快四十岁的大男人了,还像个小伙子似的,抱着我这个不算轻的包袱,从五楼一路不要命地狂奔下来!

    到了医院,他又抱着我,跟头离弦的箭似的,直冲急诊室,累得他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跟头拉了半辈子磨的老牛似的,满头大汗!

    医生仔细瞅了瞅片子,慢条斯理地说:尾椎骨有裂缝,问题不大,务必要好好休养,静养一段时间。不过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瘫痪是肯定不会瘫痪的,放心吧!

    腿上的烫伤也已经处理好了,不过你这个年纪,皮肤的自愈能力没那么好了,估计到时候会留下点儿色差,有点儿难看。

    我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心里头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简直是把这辈子没尝过的滋味儿都给尝遍了。

    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掏心掏肺,到底换来了个啥玩意儿

    刘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活像刚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似的!

    人没事儿就好,人没事儿比啥都强!颜色正不正、有没有色差,那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重要,不重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毕恭毕敬,诚心诚意地向医生表达感谢,那模样,别提多真诚,多实在了!

    当他直起身子的时候,嘴里却忍不住哎哟哟,哎哟哟地叫唤起来,看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八成是刚才弯腰的动作太猛,不小心扯到哪根筋了!

    医生被他这副滑稽的模样给逗乐了,笑着调侃道:您这把年纪了,可就别再逞强啦!要不,我也给您开个单子,安排个片子拍一拍,看看腰椎有没有问题

    刘峰嘿嘿傻笑着,连忙摆手拒绝,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真不用!我就是刚才起身起得太急了,一下子没适应过来,缓一会儿就好!

    说着,他还偷偷摸摸地瞟了我一眼,那表情,就像做了啥亏心事儿似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赶紧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我的腰好着呢,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杠杠的!

    等住院手续都麻利地办妥之后,刘峰就跟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似的,搬了个凳子坐在我的床边,拿起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开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削起皮来。

    他一边慢悠悠地削着苹果皮,一边还不忘柔声细语地宽慰我:小昊那孩子,八成就是一时冲动,说了些气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跟孩子一般见识!

    等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你好好跟他掰扯掰扯,把心里的疙瘩解开了,这母子俩的矛盾不就烟消云散了嘛!没啥大不了的。

    其实,像今天这样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对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都快成家常便饭了。

    我心里头一次又一次地开导自己:孩子还小,不懂事,脑子还没长开,得慢慢教,耐心引导。

    这天底下,哪个当娘的,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呢那不成禽兽了嘛!

    可今天,蒋昊说的那些狼心狗肺的话,就像一把把冰冷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又狠又准地直直刺进我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让我感到无比的心寒,从头凉到脚,跟掉进了三九天的冰窟窿似的!

    我咬了一口刘峰削好的苹果,甜丝丝的,却尝不出半点滋味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再说吧。

    因为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我不得不暂时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这一下子就耽误了不少工作进度,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无奈之下,我只好在朋友圈发了个简短的动态,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住院的情况,免得同事领导担心。

    没想到,蒋志强那个狗东西,竟然还假惺惺、猫哭耗子似的给我打了个慰问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装模作样,虚情假意地问道:哎呀,雅儿,你怎么好端端地住院了严不严重啊要不,我带着小昊去医院瞅瞅你

    可还没等我张嘴回应呢,他又紧接着自顾自地说道:唉,小昊这臭小子这两天也发烧了,烧得迷迷糊糊的,半夜里头把我折腾醒了好几次,真是愁死个人了!

    他话音刚落,我就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蒋昊那小子充满不屑和愤怒的咆哮声:我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

    她就是在装病博同情!我要是回去了,她肯定又要像以前那样管着我,控制我,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

    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疼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曾经那么深爱他,把他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他呢却把我这份沉甸甸的爱,当成了伤害我最锋利的武器,把我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但我也在这一瞬间,彻底想明白了。

    只要我放下这份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的母爱,不再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他就再也伤不到我分毫了。

    我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电话那头的蒋志强,不咸不淡地说道:他发烧了,你跟我说有啥用我又不是神医华佗再世,隔着电话线就能给他治病不成

    蒋志强一听我这不冷不热的语气,当场就急了,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提高了音量嚷嚷道:他是你亲儿子!你不关他死活,谁管他!

    我依旧气定神闲,慢悠悠地回怼道:你啊!你不是一直到处吹牛逼,标榜自己是天下第一好的亲爹吗现在正是你大展身手,好好表现的时候,可得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他,别让他出啥岔子!

    说完,我就干净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多说一个字儿都嫌浪费唾沫星子!

    刚挂断电话没几秒钟,蒋昊的微信消息就跟催命符似的,一条接一条地发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以前对我那些好,全都是装出来的!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看着这条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消息,我只觉得无比的可笑和荒唐。

    这小兔崽子,压根儿就不关心我为啥会住院,伤得重不重,却一门心思地想着让我把他发高烧这点儿破事儿放在心上,为他鞍前马后。

    好像我的关心和照顾,是他娘的天生就应该得到的、理所当然的!真是惯的他臭毛病!

    我没好气地给他回了条消息:对!你说的都对!这世上啊,就只有你那个好爹对你最好!我相信他一定会衣不解带,彻夜不眠,好好照顾你这个宝贝疙瘩的!

    蒋昊很快又回了一条过来,字里行间都透着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我没你这种狠心肠的妈!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住院的这段时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都是刘峰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地照顾我,任劳任怨,无微不至,活像个经验丰富的贴身保姆!

    到了晚上,他也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在医院里头租了个小小的折叠床,就那么随便对付着睡一觉,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

    他那高高大大的个子,蜷缩在那张又窄又短的小破床上,看着都让人觉得憋屈得慌!

    瞅着他这副辛苦劳累的模样,我心里头既感动得一塌糊涂,又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找了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期间,蒋昊他们班的班主任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现在正是高三冲刺的关键时期,蒋昊这小子的学习状态很不对劲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我这个当妈的好好管管他,别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我只能无奈地跟老师解释:王老师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还在医院里头躺着呢,实在是分身乏术啊!要不,您还是找他亲爹说说吧,我把蒋志强的电话号码发给您!

    而蒋志强那个狗东西呢

    天天在微信上跟催命似的追问我:我说宋雅,你到底啥时候才能出院啊我每天都有一大堆正经事儿要忙,可没那闲工夫天天管着小昊那臭小子!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人生最重要的一道坎儿,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跟没事人儿似的!

    我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想骂娘:难道这高考是为我考的吗关我屁事!

    我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吹过的驴放的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终于,在医院里头熬了足足十天之后,医生总算是发了话,告诉我,老娘可以收拾铺盖卷滚蛋,出院回家了!

    刘峰一听,立马就乐颠颠地跑去帮我办出院手续了。

    我自己则力所能及地收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刚把两件换洗的衣服叠好放进包里,病房的门就被人嘭地一声,从外面猛地给推开了!

    蒋昊那小子跟一阵旋风似的,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通通的,活像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妈!我总算是找着你了!他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道,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听到他这声妈,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心想:哼,还算这小兔崽子有点儿良心,看到我朋友圈发的出院消息,还知道跑过来接我回家。

    可还没等我这股子暖意在我心里头停留超过三秒钟,他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着急忙慌地一把拽起我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地就往外头扯,嗓子眼里头已经带着明显的哭音了:我爹他……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急诊室里头抢救呢!

    我……我不知道该咋办了……妈,你快跟我去瞅瞅吧!求求你了!

    看着他那副眼眶通红、泪眼婆娑、六神无主的可怜模样,我心里头虽然也有些担心蒋志强那个狗东西的死活,但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路小跑,急匆匆地赶到了急诊室。

    蒋志强已经被推进去抢救治疗了,急诊室那扇冰冷的大门紧紧地关着。

    蒋昊在急诊室门外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停地来回打转,嘴里还念念有词,急得团团转!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那还没好利索的腰,慢慢地在旁边冰凉的长条椅子上坐了下来,疼得我直咧嘴,倒吸凉气。

    我拿出手机瞅了一眼,这才发现,就在几个小时前,蒋志强那个狗东西就给我打过好几个夺命连环call。

    但我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所以一个电话都没接着,真是活该他倒霉!

    我赶紧点开微信,给刘峰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我现在在医院的位置,让他过来一趟。

    可还没等我把消息编辑完发送出去,蒋昊这小兔崽子就跟个拦路抢劫的强盗似的,眼疾手快地一把就夺过了我的手机!

    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睛,跟头发怒的公牛似的,大声地冲我质问道:我爹都伤成这样了,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在这儿跟别的野男人发消息,勾勾搭搭!

    他这一嗓子,把整个走廊上的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

    他们的眼神里头,充满了探究、鄙夷和不屑,活像我是个十恶不赦、水性杨花的罪人,当场就把我钉在了道德的耻辱柱上!

    我心里头委屈得要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还是强忍着,从鼻孔里头嗤地冷笑一声,咬字清晰,字正腔圆地回敬道:他蒋志强,只是我离婚了整整八年的前夫!难道我还要为一个早就背叛了我、出轨成性的烂男人寻死觅活,守身如玉不成!

    蒋昊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指头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地大声喊道:妈!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

    没有心吗

    我在心里头默默地问自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酸涩得厉害。

    如果没有心,在那个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季节,我怎么会为了找到他花粉过敏的真正原因,一家医院接着一家医院地跑,跑得我两条腿都快断了,脚底板都磨出了血泡!

    如果没有心,在那个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夏天,我怎么会把手里唯一的一把雨伞全都倾向他,宁愿自己被淋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活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也不让他淋到一滴雨!

    如果没有心,在那个秋意浓浓、夜凉如水的深夜,我怎么会强忍着浓浓的困意,打着哈欠,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给他辅导那些枯燥乏味的功课,熬得我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如果没有心,在那个寒风刺骨、滴水成冰的冬天,我怎么会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抱着高烧惊厥、浑身抽搐的他,在漆黑冰冷的马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着打车去医院,冻得我嘴唇发紫,浑身发抖!

    如果没有心,我此刻又怎么会坐在这里,为他那个不争气的爹担心,为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着急!

    可还没等我张口替自己辩驳几句,急救室那扇沉重的大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在里面奋战了好几个小时的医生,一脸疲惫不堪地走了出来,那脸色,惨白得跟刚从战场上九死一生逃回来似的,看着就让人心惊。

    病人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不过……他的两条腿,估计以后都走不了路了,下半辈子得在轮椅上过了。

    医生的话,就像一颗威力巨大的重磅炸弹,在我们耳边轰地一声,猛地炸开了!

    蒋昊听到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呆若木鸡地愣在当场,身体一软,噗通一下就瘫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活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昨天……昨天白天他还跟我说,等我高考完了,就带我去那个新开的会所好好玩玩,开开眼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嘴里头不停地嘟囔着,眼神里充满了迷茫、无助和绝望,活像个丢了魂儿的傻子,让人瞅着都觉得可怜。

    妈……我该咋办啊我该咋办啊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露出了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软弱和孩子气的一面,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儿。

    毕竟,他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就算他再不是东西,看到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忍,便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了他几句。

    后来我们才打听到,蒋志强那个狗东西,是喝多了酒,酒后驾车,结果车子开得太快,刹不住车,哐当一声巨响,连人带车一起翻进了路边的臭水沟里头。

    因为他是酒驾,属于违法行为,所以保险公司那帮孙子,压根儿就不会给他赔一分钱!活该!

    这时候,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姐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语气有些急促地催促我们:病人的情况比较紧急,我们医院已经先行进行了抢救和治疗,还请你们家属尽快去把相关的费用给缴纳一下!

    data-faype=pay_tag>

    我轻轻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说:好的,知道了。等病人清醒过来之后,我会第一时间督促他本人去缴费的!

    我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蒋志强那个狗东西,可从来都不是那种有借有还、知恩图报的主儿。

    这笔钱,我要是傻乎乎地先给他垫付了,那百分之百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打了水漂!老娘辛辛苦苦挣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才不当那个冤大头呢!

    蒋昊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愤怒,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活像我是个见死不救、冷血无情的魔鬼:妈!我爹现在还躺在里头等着钱救命呢!你就不能先帮他把钱出了吗这些年,他给我的抚养费,可是一分钱都没少过你的!

    听到他这话,我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气得我肝儿都跟着突突地疼!

    我原本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想要安慰他的那只手,立马就像触了电似的,猛地收了回来。

    我嗤地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小昊啊小昊,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你爹每个月给的那一千块钱抚养费,就够养活你这么个大少爷了吧!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些年,你身上穿的衣服、脚上蹬的鞋子,哪一件不是叫得上名儿的牌子货你上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辅导班、冲刺班、课外班、兴趣班,哪一个又是便宜的!

    还有你那娇生惯养的破身体,三天两头就生病,总得往医院那销金窟跑,随随便便一趟下来,就是好几千块钱打了水漂!这些钱,你倒是说说,都是谁给你出的!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来气,最后忍不住拔高了嗓门,冲他吼了出来,嗓子眼儿都快冒烟儿了!

    蒋昊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脸红筋涨地大声回应道:我是你儿子!这些都是你应该为我做的!天经地义!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要被他给气炸了,突突地跳个不停!医院里头人来人往,跟菜市场似的,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丢人现眼。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那颗快要爆炸的心平静下来,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道:你是我儿子,这话没错!但他蒋志强,跟我早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我没有那个义务,也没有那个闲钱,为他出这笔冤枉的医药费!

    我今天能陪着你过来看你爹一眼,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给足他面子了!

    我站在医院那冰冷刺鼻的走廊里,心里头五味杂陈,翻江倒海,但还是强忍着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对蒋昊说道。

    蒋昊那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给看穿了,他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他是我亲爹!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儿,见死不救吗!

    我心里头一阵说不出的厌烦和恶心,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淡淡地回应道:放心吧,他死不了。等他身上的麻药劲儿过了,人醒过来了,自然就能自己想办法去缴费了!

    其实,我心里头何尝没有一丝丝的波澜起伏,但只要一想到蒋志强那个狗东西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猪狗不如的龌龊事儿,我的心就又在一瞬间变得坚硬如铁,冰冷如霜,活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这时,刘峰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过来。

    他一瞅见我们母子俩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赶忙上前一步,挡在我们中间,出来打圆场,和稀泥道:小昊啊,你别太着急,这医药费晚个把小时再交,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

    再说了,你妈她自己身体也不好,刚从医院出来,你就别再气她了,让她好好歇歇。

    他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在劝蒋昊,实际上却是在明里暗里地维护我,我心里头对他不禁又多了一丝丝的感激和温暖。

    蒋昊那小子却像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似的,一下子就把满腔的怒火全都转移到了刘峰身上,他指着刘峰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她只是尾椎骨裂了那么一丁点儿,死不了人!我爹可是差点儿连小命都给丢了!这能一样吗!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接着,他又满脸不屑和鄙夷地上下打量着刘峰,阴阳怪气地说:而且,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几啊!这是我们老蒋家的家事,跟你这个外人有半毛钱关系吗少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滚一边儿去!

    刘峰被他这么劈头盖脸一顿抢白,气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跟猴屁股似的,又觉得十分尴尬和难堪,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刘峰也是好心好意为了我,才无辜地卷进了这场乱七八糟的纷争里头。

    我轻轻地伸出手,握了握他那有些冰凉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和安慰的眼神,示意他别把这小兔崽子的话往心里去,犯不着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

    然后,我转过头,眼神淡然地看向蒋昊,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道:他是我宋雅的男朋友,以后,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你未来的继父。所以,他当然有那个资格站出来为我说话!

    蒋昊一听这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跟得了羊癫疯似的,那张原本就涨得通红的脸,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当场就跟个疯狗一样,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喷,活像个在菜市场跟人吵架的泼妇!

    我心里头一阵深深的无奈和疲惫,这个孩子,到底啥时候才能真正长大懂事一点儿啊!真是愁死个人了!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催缴费的护士又过来了。

    她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大声说道:吵什么吵!嚷嚷什么嚷嚷!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后院的菜市场!病人已经醒过来了,你们赶紧进去看看吧!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

    刘峰瞅了瞅我们母子俩,然后转头对我柔声说道:蒋志强他毕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受了不小的惊吓,我现在进去,估计也不太合适,免得刺激到他。你有啥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说完,他便默默地转身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给我和蒋昊留足了单独相处的空间和时间。

    蒋昊一听他爹醒了,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抱着他那个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爹,好一通惊天动地的痛哭流涕,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那场面,要多感人有多感人,满眼都是父慈子孝、情深似海的温馨画面,简直把我恶心得差点儿当场吐出来!

    蒋志强那张脸,苍白得跟张纸似的,嘴唇也干裂起皮,看起来虚弱不堪,跟个痨病鬼似的。

    可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却丝毫也不影响他继续犯贱,恶心人。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那只打着点滴的瘦骨嶙峋的手,想要过来拉我的手,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一丝得意地说:老婆,我就知道,你心里头还是有我的!你看,我这一出事儿,你马上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还是你对我最好啊!

    我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胃里头都在不停地翻腾,跟搅了浆糊似的,恨不得当场就吐他一脸!

    我冷着一张脸,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躲开了他那只不怀好意的狗爪子,然后直奔主题,开门见山,一秒钟都不想再跟他多说半句废话。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赶紧把银行卡和密码都告诉小昊,让他先去给你把医药费给缴了!顺便再让小昊从卡里头多取点儿钱出来,我好帮你请个专业的护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蒋昊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头还挂着晶莹的泪痕,他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道:难道……难道不是你亲自来照顾我爸爸吗

    接着,他就跟个被点着了引线的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护工毕竟是外人,跟咱们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我爸呢!

    再说了,你反正也是晚上才上班,白天有大把的时间,完全可以过来照顾我爸爸啊!实在不行,你干脆把那破工作辞了算了,反正你那点儿工资也不高,养活自己都费劲!

    我心里头一阵冷笑,这小兔崽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得可真够美的!

    他爹蒋志强受了伤,必须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好好休息,静心休养。

    而我呢就得拖着这副还没好利索的病体,一边辛辛苦苦地赚钱养家,一边还得衣不解带地伺候他那个狗屁爹

    他把我宋雅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免费保姆,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冤大头提款机!

    我气得都快笑出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蒋志强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要我来照顾他你这小子,倒是挺会孝心外包,慷他人之慨的啊!你既然这么关心你爹的死活,那你自己咋不上赶着去伺候他呢!

    蒋昊捏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大声地反驳道:我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是你以前一直跟我说,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前途!

    我连忙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阴阳怪气地说道: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高考考砸了,大不了还可以复读一年再考嘛!可照顾你爹的机会,那可是千载难逢,只有这一次啊!错过了可就没下次了!

    再说了,对你爹蒋志强来说,我宋雅也算是个外人!这世上,他最亲最亲的人,可不就是你这个宝贝儿子嘛!这种端屎端尿、鞍前马后的贴身伺候人的事儿,可千万不能假手于外人,必须得你这个亲儿子亲自来才显得有孝心啊!

    蒋昊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前总是跟我说,一切都要为高考让路,高考大过天!现在让你为我爹做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牺牲,你就不愿意了!你这个当妈的,也太自私自利了吧!

    就在我们俩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横飞的时候,护士小姐姐拿着一沓缴费单走了进来,递给了蒋志强。

    蒋志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色更加难看了,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全身上下,东拼西凑,也就只有两千多块钱了!老婆,要不……要不你还是先帮我把这医药费给垫上吧……

    蒋昊一听这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大声地质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在上班挣钱吗你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阴阳怪气地替他回答道:还能花到哪儿去当然是都给他那些如花似玉、年轻漂亮的小女友们买包包、买化妆品、吃大餐花掉了呗!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蒋志强这个狗东西,这些年也不知道在外面乱搞了多少次,睡了多少个野女人,现在倒好,自己作死出了事儿,就想让我这个前妻来给他收拾这堆烂摊子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门儿都没有!

    蒋志强却压根儿没理会我的嘲讽,反而转过头,眼神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地看向我,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说道:老婆,经过这次的生死劫难,我总算是大彻大悟,彻底想明白了!以前那些莺莺燕燕,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逢场作戏罢了!我心里头真正爱的人,从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你一个!所以,这十年来,我才一直没有再婚,就是在等你回心转意啊!

    过去,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才做出了那些伤害你的事情!你先帮我把这次的医药费给交上,等我这次平安出院了,咱们一家三口就好好地在一起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我心里头一阵阵地冷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唐可笑至极!

    他以为他现在随便说几句不值钱的甜言蜜语,装出一副浪子回头的可怜模样,就能把我宋雅给哄回去了吗

    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我正准备开口反驳他这番恶心人的屁话,蒋昊那小子却已经两眼放光,眼神亮晶晶地抢先开了口,活像个被人成功洗了脑的傻子,激动地说道:对对对!妈,你就跟我爸复婚吧!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你名正言顺地成了我爸爸的妻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照顾他了!

    我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蒋昊,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心里头一阵阵地发凉,悲凉得透心透骨!

    我强忍着怒气,冷冷地问道:他是秦始皇还是汉武帝啊难道我还得上赶着去求个名分,好免费伺候他这个残废不成!蒋昊,你给我听清楚了,你爹蒋志强现在不过是想找个不用花钱的免费保姆,外加一个能替他还债的冤大头钱袋子罢了!

    蒋昊却梗着脖子,一脸理所当然,振振有词地说道:可你是女人啊!女人照顾男人,那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再说了,我爸爸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真心悔改,浪子回头金不换了!而且,他现在都伤得这么可怜了,你为啥还要揪着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不放,斤斤计较,不肯原谅他呢!

    而且,你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辛辛苦苦挣的那些钱,将来还不都是我的!你现在先给我二十万,就当我提前预支了,给我爸爸治病救命!

    听到这话,我的心,彻底凉透了,简直像是被扔进了万年冰窟,冰封了千里万里!

    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这么大,他非但不念我半点儿好,不存一丝感恩之心,反而还觉得女人照顾男人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而且,我这还活得好好的呢,他就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算计我的养老钱了,活像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恨不得把我身上的血都给吸干了!

    我心里头一阵阵地绝望,忍不住想,假如有一天,我真的病倒在床上,动弹不得了,生活不能自理了,难道还能指望他这个白眼狼来照顾我吗怕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继承我的遗产吧!

    我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往病房外头走。

    蒋昊一看我这架势,急了,赶紧追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妈,你去哪儿啊我爸他还等着你照顾呢!你先把那二十万块钱给我啊!

    我甩开他的手,语气坚决,断然拒绝道:我明确告诉你,我宋雅,绝对不会再照顾他蒋志强那个狗东西一分一秒!更不可能把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拿去贴补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爹!

    他是我亲爹!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花呗、借呗、信用卡,那么多借钱的渠道,实在不行,还可以把家里的房子拿去抵押贷款啊!这点儿医药费,他自己肯定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蒋昊一脸的愤怒和不解,那张年轻的脸因为激动而气得都有些扭曲变形了:钱没了,你还可以再辛辛苦苦去挣回来!可房子要是抵押出去了,我爸他以后住哪儿啊!难道要他睡大马路吗!

    接着,他又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义正言辞地指责道:妈妈,你实在是太冷血,太无情,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地切割着我的心,疼得我肝儿都跟着一抽一抽地颤抖!

    我心里头一阵阵地刺痛,这十八年来,我付出的所有心血和精力,到底还是全都白费了,全都喂了狗了!

    我自问掏心掏肺地教导他做人的道理,可他却偏偏长成了现在这个自私自利、是非不分的混账样子,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歹竹注定长不出好笋吧!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疲倦和失望,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头摸出一张银行卡,看也没看,直接就甩到了他面前的地上,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这么孝顺你那个好爹,那你完全可以拿你自己的钱去救他啊!

    你每年的压岁钱,我都一分不少地替你存着呢,一分钱都没动过,里头应该有个七八万块钱!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躺在病床上的蒋志强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装虚弱了,哑着嗓子,急切地说道:小昊啊,你先帮爸爸把这钱垫上!等爸爸以后有钱了,一定加倍还给你!

    蒋昊弯腰捡起地上的银行卡,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那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复杂得就跟个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我心里头一阵无奈和悲哀,这个孩子,到底啥时候才能真正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

    蒋昊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和试探,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道:妈,我用这卡里的钱,先给我爸把医药费给垫上了,那……那到时候,你会帮我把这个亏空给补上吧

    我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头一片悲哀和荒凉,却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令人窒息的医院,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知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未来我该如何去面对他这个让我伤透了心的儿子,也不知道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最终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心软了,我必须得硬起心肠,狠下心来,否则,我就真的彻底完了!

    做什么春秋大美梦呢!你个小兔崽子还真以为那些压岁钱是白白送给你的不成

    我满脸不屑和鄙夷,没好气地冲着蒋昊那张欠揍的脸就嚷嚷开了,那架势,活像个在菜市场跟人吵架的泼妇!

    你每年收到的那些所谓的压岁钱,那可都是老娘我辛辛苦苦送出去的人情钱,等价交换回来的!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这张银行卡,虽然当初是用你的身份证办的,但我现在把它给你,不过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全了你的面子罢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太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我心里头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憋闷,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儿人事儿都不懂呢,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气死个人了!

    你那小脑袋瓜子里头装的都是些啥玩意儿啊肥皂泡吗还想着吃第二回的好处,占两道便宜,想得可真够美的!美死你得了!

    我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这小子不可理喻,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荒唐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你给老娘好好地伺候你那个宝贝亲爹去吧!最好一直这么父慈子孝,感天动地下去!往后,别再来烦我!听见没有!

    说完这话,我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就大步流星地出了病房,那架势,活像身后有几条疯狗在追着咬我似的!

    可蒋昊那小子却跟块狗皮膏药似的,不依不饶地从后头追了上来。

    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声嘶力竭地喊着:我是你亲儿子!你就算不管我爸的死活,难道连我这个亲儿子也不管了吗!天底下哪有你这么狠心当妈的!

    我猛地停下脚步,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里头一片悲凉和荒芜,但还是强装着镇定和冷漠,一字一顿地说道:蒋昊,你已经成年了。你以前不是总在老娘耳边嚷嚷着,说你想要独立,想要自由,不想再受我的管束吗好,蒋昊,我现在就成全你!

    从今天,从这一刻开始,你彻底自由了!刚才给你的那张银行卡,里头的钱,就当是我这个当妈的,送给你的自由基金,买断咱们母子情分了!

    往后的日子,你就好好地享受你梦寐以求的这份自由和独立吧!我宋雅,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干涉你的选择了!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或许,这样对他,对我,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吧!就让我们彻底斩断这段令人痛苦不堪的孽缘,各自安好吧!

    蒋昊一脸错愕和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跟铜铃似的,嘴巴也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那副傻愣愣的模样,活像个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的傻子。

    我没再理会他那副可笑又可悲的样子,加快了脚步,快步往前走。

    等在走廊外头的刘峰见我出来了,赶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我的胳膊,那动作,别提多温柔,多体贴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蒋昊那小子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咆哮声:宋雅!你最好给老子说到做到!以后再也别来管我的闲事!否则我跟你没完!

    我心里头一阵冷笑,连头都懒得回,只是扯着嗓子,大声地回敬了他一句:哼!老娘我求之不得呢!

    刘峰开着他那辆半新不旧的二手车,载着我回家。

    一路上,我们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厢里的气氛有点儿沉闷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车子缓缓经过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我不经意间一瞥,看到在瑟瑟的寒风凛冽中,还是有不少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小夫妻,手挽着手,高高举着那本红彤彤的结婚证,在民政局门口兴高采烈地拍照留念。

    他们脸上那副幸福甜蜜的模样,像一道温暖的阳光,一下子就照进了我那颗冰冷麻木的心,让我心里头猛地一动,活像一潭死水里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突然就开口叫住了刘峰,让他靠边停车。

    然后,我转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开口问道:刘峰,要不……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把证给领了吧

    其实,我和刘峰当初是经人介绍才认识的。

    本来,我俩都只是碍于介绍人的面子,不好意思当场拒绝,才硬着头皮出来见个面,走个过场,寻思着吃顿饭就拉倒了。

    没想到,后来他那个不守妇道的前妻在外面偷人给他戴了绿帽子,而我那个挨千刀的前夫也在外面搞破鞋背叛了我,两个同病相怜的倒霉蛋凑到一处后,竟然越聊越投机,越看越顺眼,这一晃眼,我俩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也已经有五年了!

    这五年里头,他也曾经几次三番地跟我提到过结婚的事儿,但我此前一直都顾忌着蒋昊那小兔崽子,想着等他高考结束了,考上大学了,我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可现在,我突然就不想再等了!我不想再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牺牲我自己的幸福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刘峰闻言,一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嘴巴张了张,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怎……怎么……怎么突然……突然想要登记了

    我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傻样,心里头不禁有些忐忑和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他一听这话,立马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赶忙使劲儿地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急切地解释道: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做梦都想娶你!就……就是……就是咱们也没挑个好日子,我也没正儿八经地跟你求个婚,啥准备都没有,就这么草草率率地去领证,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我怕你心里不舒坦!

    听到他这话,我心里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像数九寒天里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从头暖到脚,熨帖得不行。

    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不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搭伙过日子,图的不就是个踏实安稳,知冷知热嘛!

    那些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浪漫仪式,那些甜言蜜语、虚无缥缈的山盟海誓,在我看来,远远不如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对方能够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给我一个温暖的依靠来得实在!

    从民政局领完证回到家,我一摸口袋,才发现钥匙不见了,仔细一看,好家伙,我那房门的锁芯,竟然被蒋昊那个熊孩子用小木棍给死死地塞住了!这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处理起来还特别麻烦,简直要把我给活活气死!

    我索性心一横,直接找了个开锁师傅,换了一把全新的智能密码锁。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这下总该清净了吧!总算是能彻底把那个小王八蛋给轰出我的生活了!

    为了方便照顾我这个伤残人士,刘峰就暂时先搬过来跟我一块儿住了,真是个体贴入微、善解人意的小棉袄,比亲儿子还亲!

    不用再操心那个小兔崽子的学习成绩和一日三餐,不用再半夜三更爬起来给他盖被子,担心他着凉感冒。

    那天晚上,我难得地睡了个踏踏实实的好觉,一觉睡到自然醒,那感觉,舒坦得就像脱胎换骨,获得了新生一般!

    那种久违了的轻松和惬意,让我觉得生活似乎又重新充满了希望和阳光,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带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香!

    没过多久,就到了元旦佳节,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整个元旦假期,蒋昊那小子都没主动联系过我一次,连个问候的短信都没有。

    我心里头虽然还是免不了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失落和惆怅,但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我已经对他那个白眼狼彻底死心了,不抱任何指望了。

    不过,就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3号的晚上,我的微信突然提示,蒋昊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撤回了一条他发给我的消息。

    我也懒得去追问他到底发了些啥,毕竟,我们母子俩现在的关系已经闹僵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多说无益,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他那小子估计是实在憋不住了,终于还是给我发了好几个某宝的购物链接过来,还配上了一段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文字:赶紧给我买这些东西!你要是买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我随手点开那几个链接瞅了一眼,好家伙!这小兔崽子还真会狮子大开口啊!

    某知名运动品牌最新款的羽绒服,吊牌价3980块!

    一双限量版的篮球鞋,标价1890块!

    一条潮牌的休闲裤,也要860块!

    还有三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运动袜,竟然都要一百多块钱一双!

    这小兔崽子,还真把自己当成颐指气使、说一不二的大少爷了!把我当成他的提款机了!

    他还特别嚣张地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就给我下单买了!我等着穿呢!别磨磨蹭蹭的!

    我看着这些令人火冒三丈的消息,真是被他给气笑了,直接就回了他一句:蒋昊,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的,想要什么东西,就用你自己的钱去买!别再指望我了!

    蒋昊那小子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愤怒和怨毒:宋雅!你根本就不配当我妈!你不配!

    我心里头猛地一阵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但还是强硬地回敬了他一句:不当也好!老娘我早就求之不得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独立,要自由,那以后你买衣服、买鞋子、吃饭花钱这些破事儿,都别再来找我了!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他没再回我的消息,我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清早,我还在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家里的门就被人嘭嘭嘭地擂得山响,那声音,又急又重,震得我耳朵眼儿都跟着嗡嗡疼!

    我当时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儿。

    刘峰倒是机警,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了。

    很快,我就听到了客厅里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吵吵嚷嚷的,跟菜市场里头泼妇骂街似的,热闹得不行!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从卧室里头走了出来,刚一出房门,就瞅见蒋昊那小子正捏着拳头,跟头发了疯的野牛似的,一下一下,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地往刘峰身上砸!

    刘峰顾忌到我还在家里,怕伤着我,也怕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所以一直没敢还手,只是用胳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蜷缩着身体,尽量躲避着蒋昊的攻击,那副窝囊样儿,活像个任人欺负的受气包!

    我心里头顿时就腾起一股无名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扯着嗓子,大声地冲蒋昊吼道:蒋昊!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娘住手!你要是再敢动他一下,我马上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大概是我当时那张脸,实在是太过于冰冷和难看了,充满了杀气。

    蒋昊那小子被我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给震慑住了,总算是停下了手里头的动作。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里头,充满了滔天的愤怒和刻骨的怨恨,活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的饿狼!

    他指着刘峰,破口大骂道:宋雅!你怎么能这么下贱!这么不要脸!我爸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头生死未卜呢!你竟然还有心思在家里头跟别的野男人睡在一起!你对得起我爸吗!

    我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讲那些他根本就听不进去的狗屁道理了。

    此时此刻,我心里头只有无尽的失望和疲惫,像潮水一样,快要把我给淹没了。

    我只是冷冷地瞅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今天跑过来,到底有啥事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蒋昊依旧气呼呼的,跟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梗着脖子嚷嚷道:我回来拿几件换洗的衣服!你为啥把我家的门锁给换了!是不是姓刘的这个奸夫在背后撺掇你干的!你赶紧让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从我家滚出去!马上滚!

    我看着他这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无赖样子,觉得他既可笑又可悲,神情愈发冷漠地说道:蒋昊,我跟你刘哥,我们俩已经领证结婚了。所以,这里以后也是他的另外一个家!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管不着!

    蒋昊闻言,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傻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说啥!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这不可能!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从客厅的抽屉里头摸出那本还带着新鲜油墨香气的红本本结婚证,啪地一声,就甩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冷冷地说道:这是我跟刘峰的结婚证,你自己睁大狗眼看清楚了!

    蒋昊颤抖着手,翻开了那本红色的证件,当他看到上面我和刘峰那两张笑得灿烂的合照,以及民政局盖的那个鲜红的钢印时,他那双眼睛里头,瞬间就充满了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活像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他猛地一挥手,就把茶几上放着的一个玻璃杯给扫到了地上,哐当一声脆响,那杯子当场就摔了个稀巴烂,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他红着一双眼睛,跟头发怒的公牛似的,冲着我咆哮道:我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我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头,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急着找野男人吗!

    我看着他这副歇斯底里、状若疯癫的丑陋模样,心里头反而平静了下来,像一潭古井,不起丝毫波澜。

    我只是冷静地回敬了他一句:是啊!没错!我就是耐不住寂寞了!我围着你这个小祖宗,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打了这么多年的转,早就已经累了,也烦了!从今往后,我只想做回我自己,做回宋雅,不想再做什么劳什子的蒋昊他妈了!

    蒋昊发了疯一样,冲到电视柜旁边,抓起上面摆放着的一个陶瓷摆件,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就往坚硬冰冷的地板上砸了下去!

    砰砰几声巨响,那摆件当场就碎成了好几块!

    他猩红着一双眼睛,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宋雅!你要是不想失去我这个你唯一的亲生儿子,就马上把这个姓刘的野男人从我家给我赶出去!立刻!马上!

    他现在这副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无赖样子,跟他那个狗屁爹蒋志强以前喝醉了酒之后发酒疯的德行,简直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真他妈的让人从骨子里头感到厌恶和恶心啊!

    我心里头一阵说不出的厌烦,轻轻地挑了挑眉毛,语气却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缓缓地说道:蒋昊,首先,我得跟你郑重申明一点,这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宋雅的名字!所以,这里是我的房子!我当初愿意接纳你住进来,这里才能算是你的家!

    如果我不想再接受你了,不想再让你住在这里了,那么,这里跟你蒋昊,就再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你明白吗!

    我辛辛苦苦,含辛茹苦地养了你这么多年,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着,护着!可你呢却处处都为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烂人爹着想,从来就没有设身处地地考虑过我这个当妈的一丁点儿感受!你这样的白眼狼儿子,说实话,我的确是不想要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蒋昊的脸色唰地一下,瞬间就变得惨白惨白的,跟死了爹娘似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他嘴巴大张着,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喉咙里头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声,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活像个被九天神雷当头劈中了的傻子!

    他大概是恃宠而骄,作威作福惯了,以为母爱这种东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从来就没想过,这份沉甸甸的爱,也有被彻底收回,烟消云散的那一天吧!

    我看着他这副可怜又可悲的样子,心里头却连一丝丝的波澜都没有了。

    我伸出手,拉开了冰冷的入户门,指着门外,冷冷地说道:现在,请你立刻从我的房子里头出去!你的那些破烂行李,我会帮你收拾好,今天之内就给你发快递,寄到你那个宝贝亲爹蒋志强那儿去!

    蒋昊总算是从巨大的震惊和打击中回过神来了。

    他怒火滔天地冲出了家门,嘴里头还骂骂咧咧地喊着:谁稀罕你这个破狗窝!老子不住了!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他又猛地回过头,眼神怨毒地死死瞪着我,那眼神,阴狠得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姓刘的,他哪儿都比不上我爸!你一定会后悔的!你等着瞧!

    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笑意,不以为然地说道:呵呵,我们俩之间,到底是谁会后悔,时间,自然会给你我一个最公正的答案的!

    说完,我便砰地一声,毫不留恋地关上了厚重的防盗门。

    那一瞬间,我心里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活像卸下了压在身上多年的千斤重担一般,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后来,蒋昊那小子就把我的微信和电话全都给拉黑了。

    我也懒得再费那份闲心去加回他,眼不见心不烦,乐得清静!

    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陆陆续续地从一些我们共同认识的亲戚朋友那儿,零零星星地得知了一些他们父子俩的近况和消息。

    据说,蒋昊用他那张卡里头存着的压岁钱,替蒋志强把住院的医药费给缴清了。

    因为蒋志强那次出车祸,是属于酒后驾驶,严重违反了交通法规,所以医保那边一分钱都不给报销。

    这笔钱,花了也就花了,蒋志强那个狗东西,压根儿就没打算还给他这个傻儿子一分一毛!

    而且,更倒霉的是,蒋志强那次是去赴一个下包单位招待的酒局,喝多了酒,醉醺醺地开车回家,结果才出的车祸。

    这事儿严重违反了他们公司的规章制度,影响极其恶劣,所以公司那边直接就把他给开除了,连一分钱的经济补偿金都没给他!真是活该他倒霉!报应啊!

    这下好了,蒋昊那小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家里头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甩手大少爷了,好吃好喝的没有了,事事都有人替他安排妥当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而他那个狗屁爹蒋志强,更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料,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哪有闲心管他这个半大不小的儿子。

    我估计啊,蒋昊那小子现在肯定是焦头烂额,叫苦不迭呢!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这或许就是他们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子俩,应得的报应吧!真是老天开眼,活该!

    蒋志强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诸事不顺,焦头烂额。

    整个人性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易怒,跟头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动不动就对着蒋昊那小子大发雷霆,吹胡子瞪眼的!

    那对奇葩父子俩,三天两头就要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上一架,家里头整天都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活像个乱糟糟的菜市场!

    蒋志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鸡犬不宁的破日子了,干脆心一横,花钱请了个住家护工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然后,就把蒋昊那个碍眼的拖油瓶,直接打发到学校去住宿舍了,眼不见心不烦,乐得清静!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这当爹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可真是够特别,够奇葩的。

    不过,我也懒得再去费神评判他们父子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了,他们爱咋咋地,跟我宋雅没半毛钱关系!

    时间过得飞快,跟流水似的,转眼之间,寒假就悄然而至了。

    刘峰那个还在外地上大学的亲妹妹萱萱,也放假回家了。

    我们三个人一合计,就决定一起搬到刘峰婚前买的那套大房子里头去住,一家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地过个好年!

    刘峰的父母走得早,萱萱这孩子,基本上就是刘峰这个当哥哥的一手拉扯大的,含辛茹苦,不容易啊!

    他们兄妹俩的感情,那可比一般的亲兄妹要深厚多了,简直是情比金坚,牢不可破!

    萱萱一从学校回来,就大包小包地给我带了不少礼物。

    其中有一个,是她这学期在学校里头选修陶艺课的时候,自己亲手捏制的一个青瓷花瓶,虽然瓶身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有点儿丑,但那份心意,却是沉甸甸的,十足珍贵!

    她把那个还有些粗糙的花瓶小心翼翼地递到我手里,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嫂子,我哥说你平时喜欢在家里养些花花草草的,我就寻思着,把我这个不像样的作品送给你,你可千万别嫌弃它丑呀!

    我看着这个虽然算不上精致完美,但却充满了质朴和真诚心意的花瓶,心里头别提有多喜欢,多感动了,简直是爱不释手,当场就把它当成了宝贝疙瘩!

    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太贴心了!

    过小年那天,我和我那个多年的好闺蜜两家人约好了,一起去尝尝市里头新开的那家生意火爆的海鲜自助餐厅。

    闺蜜一家比我们先到了一会儿,她还特意给我发了个小视频过来,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小间谍!

    视频里头,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兴奋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地说道:哎,雅子,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你那个奇葩前夫蒋志强!他现在都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了,竟然还要死性不改地跑到KTV里头去点公主陪他唱歌呢!你说他这操作,骚不骚真是绝了!狗改不了吃屎啊!

    我看完视频,忍不住嗤笑一声,回了她一句:就他蒋志强那种狗德行的烂男人,估计只有等他死了,挂在墙上了,才会真正老实安分下来吧!

    说来也真是巧了,无巧不成书啊!

    就在我们吃完饭,在商场里头闲逛消食的时候,我竟然意外地撞见了蒋昊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

    他那几个所谓的好兄弟,在班里头的学习成绩都不咋地,基本上都是属于吊车尾、拖后腿的那种差生。

    以前我管蒋昊管得严的时候,一直都不允许他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太近,生怕他被他们给带坏了,学了一身臭毛病。

    当时电梯里头人特别多,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我又戴着口罩,还特意往最里头的角落里头站了站,所以蒋昊那小子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活像个睁眼瞎似的。

    也就短短两个月没见,他整个人就瘦了不少,跟个竹竿似的,脸色也蜡黄蜡黄的,没啥精神气儿。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电梯的角落里头,低着头,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机械滑动着,也不知道在看些啥。

    我偷偷摸摸地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发现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去年小年那天,我刚领了年终奖,一时高兴,就带着他去吃那家死贵死贵的米其林餐厅时,我给他拍的那些照片。

    这小兔崽子,看不出来,还挺怀旧的嘛!

    他身上穿的,还是我以前给他买的那些旧衣服、旧鞋子和旧裤子,背上背的那个双肩包,也是我以前给他买的。

    看样子,这两个月,他一件新衣服都没添置过。

    我心里头不禁有些感慨万千,这孩子也不知道是突然转性,学会节俭了,还是他那个不靠谱的爹压根儿就没给他钱花,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谜啊!

    这时,他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同学,吊儿郎当地开口问他:哎,蒋昊,一会儿咱们去吃海鲜自助,你去不去啊

    蒋昊一听这话,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跟饿了三天的狼见了肉似的,连忙点头如捣蒜地说:去!当然去!

    可他那个黄毛同学马上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刀:我说蒋昊啊,刚才咱们去溜冰场玩,还有去电玩城打游戏,你可都是蹭我们的,一分钱没出啊!一会儿吃自助餐,你可得自己掏钱了啊!别又想占我们便宜!

    蒋昊那张原本就有些蜡黄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跟猴屁股似的,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强撑道:我……我爸他刚才没接我电话!等一会儿他接了电话,我就立马把钱A给你们!少不了你们的!

    他那个黄毛同学却一脸不屑地冷笑了笑,撇着嘴说:拉倒吧你!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回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你爸他压根儿就不给你钱花!我看啊,还是你妈比你爸大方多了!以前你妈在的时候,你花钱多阔绰啊!

    蒋昊听了这话,腮帮子咬得紧紧的,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他猛地拔高了嗓门,大声地反驳道:你们懂个屁!我妈她就是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女人!她才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他这么颠倒黑白、不知好歹地诋毁我,我心里头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被针扎似的刺痛感了,只是替自己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和真心付出,感到特别的不值和悲哀。

    我辛辛苦苦,掏心掏肺地养了十八年的亲生儿子,到头来,就养出了这么个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白眼狼!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后来,在商场里头逛街的时候,我顺便给萱萱那丫头买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

    那小丫头一拿到新衣服,高兴得跟只刚出笼的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又蹦又跳,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萱萱抱着新衣服,开心地笑着对我说:嫂子,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买东西呢!那我就厚着脸皮,不客气地收下啦!谢谢嫂子!

    她还特别懂事,特别贴心地小声跟我说:嫂子,以后咱们买衣服,可以在网上那些打折的时候买,或者去奥特莱斯淘淘货,在专卖店里头买当季的新款,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太贵了!

    这孩子,真是太会过日子了,比蒋昊那小子强了不止一百倍!

    从服装店里头出来的时候,我竟然又意外地撞见了蒋昊那小子。

    他正背对着我们,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打电话,声音还挺大。

    电话那头,蒋志强那个狗东西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叫一个清晰洪亮!

    只听见蒋志强在电话里头,跟个炸雷似的,大声地嚷嚷着:三百多块钱一个人头的自助餐!吃的是金子还是钻石啊!那么贵,抢钱啊!

    我跟你说,我现在身上也没钱!我自己个儿在家里头,天天都只能喝稀饭啃咸菜呢!你们同学之间出去玩,随便找个路边摊,吃碗盖码饭,或者吃碗麻辣烫不就行了吗!非得去吃那么贵的自助餐,显摆啥呀!

    蒋昊气得脸都绿了,二话不说,直接就啪地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

    那动作,干脆利落,活像个被彻底激怒了的暴躁野兽!

    他一转过头,正好就看见了我和萱萱俩人。

    他的目光,先是像X光射线一样,恶狠狠地扫过萱萱手上拎着的那个印着醒目品牌LOGO的购物袋,然后又像两把淬了毒的冰刀子似的,落在了我和萱萱亲密地挽着的胳膊上。

    那眼神,阴鸷狠戾,活像要当场喷出火来,把我们俩都给烧成灰烬似的!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极尽嘲讽和鄙夷的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呵,你宋雅对别人的孩子,倒是挺舍得花钱,挺大方的嘛!

    他这话说得,显然是把我身边的萱萱,误会成是刘峰跟前妻生的女儿了。

    真是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傻子!连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接着,他又跟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似的,气呼呼地冲我嚷嚷道:你是不是又要像以前那样,教训我,让我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了!

    我告诉你宋雅,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你管不着我跟谁交朋友!也轮不到你来管!

    我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古井,淡淡地说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干涉你的交友自由呢你选择跟谁当朋友,那是你自己的权利和自由,我宋雅,百分之百支持你!你高兴就好!

    蒋昊闻言,当场就愣住了,一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那些已经涌到他嘴边,准备用来顶撞和反驳我的刻薄话,硬生生地又被他给咽了回去,不上不下的,堵在喉咙口,憋得他脸都红了,活像被人当场噎住了似的,滑稽可笑。

    刘峰见我们母子俩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尴尬和紧张,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和稀泥道:小昊啊,既然碰上了,也算是有缘分。要不,就跟我们一块儿去吃那家海鲜自助吧我请客!

    蒋昊那张原本就涨得通红的脸,这下子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跟煮熟的大虾似的。

    他猛地拔高了嗓门,歇斯底里地大声嚷嚷道:你们俩少在这儿一唱一和,猫哭耗子假慈悲地嘲笑我!我告诉你们,我蒋昊不稀罕!

    我爸他现在是暂时手头紧,没钱!他要是有钱,别说这三百多块钱一个人头的破自助餐了,就算是三千多,三万多一顿的大餐,他也照样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付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狠狠地瞪着我,眼神恶狠狠的,像是要吃人似的,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爸他才不是你这种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全都花在别人家孩子身上的蠢货!你就是个冤大头!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这小兔崽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行,既然你非要自欺欺人,那老娘今天就让你彻底看清楚,你那个所谓的好爸爸,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拿出手机,点开刚才闺蜜给我发过来的那个小视频,直接就怼到了他蒋昊的面前,让他睁大狗眼好好看个清楚!

    我故意用一种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啧啧有声地说道:蒋昊啊蒋昊,你那个视你如命根子的好爸爸,他可不是真的没钱哦!人家是有钱得很呢!只不过啊,他那钱,是要留着自己个儿享受快活,花天酒地用的,可轮不到你这个亲儿子沾光哦!

    你瞅瞅,瞅瞅这个KTV包厢,最低消费可就要1288块呢!你爸他还财大气粗地叫了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公主过来陪他唱歌喝酒呢……

    我故意拉长了语调,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啧啧啧,他今晚在KTV里头花的这些冤枉钱,都够你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置办一身崭新的行头,外带着再舒舒服服地吃上好几顿大餐了吧!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儿子

    蒋昊的脸色,在我说话的这短短几秒钟之内,一下子就变了,变得铁青铁青的,难看得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墨汁似的,黑得吓人!

    他一把就从我手里头抢过了手机,瞪大了眼睛,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把那个只有十几秒钟的小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他额头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地暴突起来了,像一条条盘踞在他皮肤下的小蛇,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巨大的震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哎呀,你也别太生气了嘛!毕竟,你爸他现在腿都瘸了,走路都不方便了,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再跟他斤斤计较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好不好

    蒋昊的脸色难看得简直没法形容了,跟死了爹娘似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看我爸出糗,看我难受,你现在心里头一定很高兴,很得意吧!

    我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地反问他说:哟,这就觉得我过分了受不了了蒋昊啊蒋昊,你可别忘了,这些话,当初可都是你一字不差地对我说过的呀!

    怎么着难道就只许你这个当儿子的州官放火,不许我这个当妈的百姓点灯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地暴了起来,像一条条蚯蚓似的,盘踞在他那紧握的拳头上。

    我担心他情绪一激动,控制不住自己,会把我这刚买的新手机给当场摔了,那可就亏大了!

    于是,我眼疾手快地赶紧把手机从他手里头给夺了回来。

    还特别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哎,对了,那个KTV就在这商场的楼上,你要不要上去亲眼瞅瞅,给你爸一个惊喜啊

    节假日的时候,商场里头的电梯,那真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蒋昊那小子等得不耐烦了,急得抓耳挠腮的,干脆心一横,直接就从旁边的消防通道,一路不要命地往楼上冲,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活像个屁股后头着了火的猴子!

    等我们慢悠悠地乘着电梯晃到楼上的时候,刚一出电梯门,就瞅见他正发了疯似的,把蒋志强那个狗东西死死地按倒在KTV走廊冰冷的地板上。

    他指着那几个远远地站着看热闹,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公主,声嘶力竭地大声质问道:她是谁!她们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你刚才在电话里头,不是还跟我说,你一个人在家里头孤苦伶仃地喝稀饭吗!啊!

    来来往往的路人,还有KTV里头的服务员和客人,都纷纷停下了脚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过来看热闹,还对着他们父子俩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那场面,活像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猴戏似的!

    啧啧啧,这老家伙,腿都瘸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安分!

    可不是嘛!都说男人只有进了棺材里头,才会真正老实下来!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蒋志强被儿子当众揭穿了老底,又被这么多人围观,顿时恼羞成怒,气得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扯着嗓子,大声地冲蒋昊吼道:你个小兔崽子,赶紧给老子放手!快扶我起来!没看见这么多人看着吗!

    我是你亲爹!你这么当众让我下不来台,像话吗!啊!

    旁边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小公主,大概是看蒋昊年轻气盛,长得也还算周正,便嬉皮笑脸地笑着上前,伸出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爪子,想要去勾蒋昊的肩膀。

    那动作,风骚入骨,活像个修炼成精的狐狸精,嗲声嗲气地说道:哎呀,小哥哥,你可千万别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可爱了呢!

    你爸刚才可是豪爽地给了我们姐妹俩一人两千块钱的小费呢!要不,你也别走了,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唱歌喝酒,好好玩玩儿

    蒋昊一把就甩开了她那只不怀好意的咸猪手,眼神凶狠地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蒋志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宁愿给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两千块钱的小费,也不肯给我三百块钱去吃顿自助餐!

    蒋志强!你把我蒋昊当成什么了!啊!你把我当成要饭的乞丐了吗!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哎哟喂,这出父子反目成仇的大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越来越有看头了啊!

    我忍不住又添了一把火,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蒋昊啊,这就受不了啦想当初,我跟你爹还没离婚的时候,可是亲眼抓到你爹跟一个不认识的野女人,光着屁股在酒店的大床上滚床单呢!那场面,啧啧啧,比现在这个可刺激多了!那时候,他们俩身上可是一件衣服都没穿呢!

    蒋志强一听我这话,立马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急赤白脸地瞪着我,大声地嚷嚷道:宋雅!你个疯婆子给老子闭嘴!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没有的事儿!

    蒋昊那小子却已经完全听不进他爹的任何辩解了。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就甩了蒋志强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怒吼道:你给老子闭嘴!

    然后,他就像疯了一样,在蒋志强身上一顿胡乱摸索,很快就从他上衣的内口袋里头,摸出了一个黑色的男士钱包。

    他一把抢过钱包,猛地打开一看,好家伙!里头竟然装着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少说也得有个万儿八千的!

    常来这种灯红酒绿、藏污纳垢的娱乐场所玩的人,都精明得很,个个都是人精儿。

    他们通常都会选择用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免得留下什么银行转账记录或者消费凭证,被人抓住把柄!

    蒋昊捏着那个沉甸甸的钱包的手,因为愤怒和激动,不停地在发抖。

    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冲着蒋志强大声质问道:你不给我钱买新衣服!不给我钱买新鞋子!不让我跟同学出去玩!不给我钱吃顿好的!

    你却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到这种地方来花天酒地,找小姐快活!蒋志强!我今天非弄死你这个老王八蛋不可!

    说着,他就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蒋志强的脖子,那副凶狠的模样,活像个真的要当场杀人的亡命之徒!

    刘峰一看这情况不对,怕真闹出人命来,吃不了兜着走,赶紧就跟着KTV的经理和几个保安,一窝蜂地冲上前去拉架。

    那场面,乱糟糟的,活像一群英勇无畏的救火队员,在奋不顾身地扑灭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我就站在旁边不远处,冷眼旁观着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心里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父子俩,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简直是给我免费上演了一出年度狗血伦理大戏!

    蒋昊被人七手八脚地好不容易才从蒋志强身边给硬生生地拉开了。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地暴突起来了,像一条条盘踞的蚯蚓,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满脸愤怒和不甘地冲着蒋志强质问道:你明明就有钱!为啥不肯给我!你欠我的那些压岁钱,为啥不还给我!你说啊!

    那声音里头,充满了浓浓的不甘、委屈和绝望,活像个被亲生父母无情抛弃了的孤苦无依的孩子!

    蒋志强也是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上气不接下气。

    他指着蒋昊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老子这些年辛辛苦苦给你掏了多少抚养费,你小子心里头没点儿逼数吗!现在你都已经成年了,是个大小伙子了,给老子我这个当爹的一点儿回报,那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儿吗!

    再说了,你是我蒋志强的亲儿子!儿子孝顺老子,那是你应该做的本分!天经地义!

    这钱既然已经到了我蒋志强的手里头,那就是我的钱了!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花了也就花了,哪有再从我兜里头掏出来,要回去的道理!你小子想屁吃呢!

    而且,我之前跟你说的也是实话,我是真的没钱!这钱包里头的钱,也是我刚把咱们家那套老房子拿去银行抵押了,才好不容易贷出来的救命款!

    听到这话,蒋昊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好像被人给硬生生地抽走了似的,整个人瞬间就没了半点儿力气,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把……把咱们家那套房子……给抵押了!那……那我以后……我以后可咋办啊!我住哪儿啊!

    蒋志强却一脸的无所谓,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说道:你妈宋雅那儿不是还有套大房子嘛!你可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她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流落街头,不管你的死活不成!

    蒋昊听了这话,眼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就在眼眶里头直打转转。

    他满心期待,又带着一丝忐跚和不安地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轻轻地唤了一声:妈……

    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心里头暗暗想着:哼,现在知道叫妈了知道我的好了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求我,晚了!

    嘴上却故意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喂,我的好儿子,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别别别,叫得这么亲热干啥呀!我可受不起!

    你以前不是还信誓旦旦,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不配当你妈的吗怎么着这才几天工夫啊,就全都忘干净了

    我心里头一阵阵地刺痛,曾经那些像刀子一样伤人的话,此刻还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回响,一声声,一句句,活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轻轻地伸出手,挽住了身边萱萱那丫头的胳膊,柔声说道:萱萱啊,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别在这儿看热闹了,先下去吃饭吧!嫂子都快饿死了!

    说完这话,我便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拉着萱萱,径直朝着电梯口走去,那背影,决绝得活像个冷血无情、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心里头暗暗地告诫自己:宋雅啊宋雅,你可千万不能再心软了!千万不能再犯糊涂了!

    蒋昊这孩子,他的根儿,早就已经彻底坏透了,烂到骨子里头去了!现在再想把他给扳回来,掰正了,怕是比登天还难,根本就没那个可能了!

    你要是再傻乎乎地跟他纠缠不清,藕断丝连下去,他非得把你这一辈子都给彻底毁了不可!你可得想清楚了!

    妈!妈!宋雅……你别走啊!妈……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蒋昊那小子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可就在这时,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彻底隔绝了那个让我心烦意乱、头疼不已的声音,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把我和他,彻底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陆陆续续地从一些街坊四邻的嘴里头,听到了一些关于蒋志强和蒋昊父子俩的八卦消息。

    据说,蒋志强那个狗东西,死活都不肯把蒋昊那几万块钱的压岁钱还给他。

    这大过年的,年节底下,父子俩竟然为了这点儿钱,在家里头大打出手,拳打脚踢的,动静闹得特别大,最后都惊动了警察叔叔上门调解!

    可惜啊,当初蒋昊傻乎乎地把那张存着压岁钱的银行卡交给蒋志强的时候,压根儿就没让他写个借条,也没留个啥凭证。

    而且,那时候情况又比较特殊,蒋志强正等着钱救命呢,估计蒋昊那小子的那些血汗钱,十有八九是要不回来了,只能自认倒霉,打水漂了!活该他当初瞎了眼,认贼作父!

    还听说,在吵架的时候,蒋昊那小子还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声嘶力t地冲着蒋志强嚷嚷:你连我妈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王八蛋!

    我听了这话,心里头忍不住一阵冷笑,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都洋溢着一片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

    早上刚从床上爬起来,我就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恶心和反胃,忍不住捂着嘴巴,跑到卫生间里头一阵阵地干呕起来,胃里头翻江倒海的,难受得不行,活像被人偷偷施了什么恶毒的魔法似的!

    到了中午,刘峰特意下厨,蒸了一条鲜美肥嫩的清蒸鲈鱼。

    那鱼肉的香味儿刚一从厨房里头飘出来,我就又忍不住捂着嘴巴,冲到卫生间里头吐了个稀里哗啦,差点儿把黄疸水都给吐出来了,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我心里头猛地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毕竟,我也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我心里头隐隐约约地有了个不太确定的猜测。

    我赶紧打发刘峰去楼下的药店,给我买了几根验孕棒回来。

    我躲在卫生间里头,提心吊胆地一测,好家伙!果然是两道鲜红鲜红的杠杠!明晃晃的,刺眼得很!那感觉,活像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又惊又喜!

    刘峰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红线,激动得嘴巴都张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高兴得跟个得了糖吃的傻小子似的,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还以为……我这辈子……这辈子都不会有……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呢!没想到……没想到啊!

    这……这可是大年三十发现的啊!这孩子……这孩子肯定是在给我这个当爹的拜早年呢!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萱萱那丫头也特别高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把手掌放在我那还很平坦的小腹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头,闪烁着好奇和期待的光芒,小声地问道:嫂子,这里头……这里头真的有我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儿了吗

    咱们家以前人丁单薄,冷冷清清的,现在总算是又有新成员要加入啦!真是太棒了!

    嫂子,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我心里头虽然也乐开了花,高兴得不行,但毕竟年纪也大了,还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太绝对了。

    我笑着摸了摸萱萱的头,柔声说道:现在还不一定呢!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明天大年初一,咱们去医院仔仔细细地检查检查,才能知道结果呢!

    刘峰和萱萱兄妹俩却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说道:错不了!错不了!嫂子雅儿,肯定是个大胖小子小棉袄!

    那副笃定的模样,比我自己还有信心!

    刘峰一高兴,临时又把早就准备好的年夜饭的菜色给大刀阔斧地换了一遍,说是要给我好好补补身子。

    他把我像个重点保护动物似的,按在客厅的沙发上,让我舒舒服服地看电视嗑瓜子,啥也不用干,活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太后!

    厨房里头那些忙忙碌碌的活计,就全都交给他和萱萱兄妹俩去操持了。

    那俩人,一个掌勺,一个打下手,配合默契,忙得不亦乐乎,不时还传来几句嬉笑打闹的声音!

    他们兄妹俩一边热火朝天地做着丰盛的年夜饭,一边还时不时地拌几句嘴,吵吵闹闹的。

    那声音里头,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和人间烟火味儿,暖洋洋的,听得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像泡在了蜜罐里一样甜!

    市里头早就明文规定,过年期间不准燃放烟花爆竹了,怕污染空气,也怕引发火灾。

    但还是时不时地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零零星星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声音,此起彼伏,五彩斑斓的,活像天边开出了一朵朵绚烂夺目的花儿!

    厨房里头,不时飘出各种食物诱人的阵阵芬芳,香气扑鼻,馋得人直流口水。

    客厅的电视里头,也是一片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这气氛,别提有多温馨,多美好了,简直就像是人间天堂一般,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就在这时,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和美好。

    我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蒋昊那小子打过来的,真是阴魂不散,活像个催命的鬼来电!

    妈!你赶紧给我开门!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他急切而又带着一丝命令的口气,活像个上门讨债的债主似的!

    我现在不在那边住了,我在你刘叔这儿呢。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淡淡地回答道。

    蒋昊一听我这话,语调一下子就拔高了好几个度,变得尖锐刺耳起来,活像一只被人狠狠踩了尾巴的野猫:你去他那儿过年!你凭什么去他那儿过年!他算个什么东西!他配吗!

    你今天找我,到底有啥事儿有话快说,别拐弯抹角的!我心里头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跟着变得冷漠和生硬起来。

    蒋昊大概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悦和疏离,赶紧就放低了音量,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口气,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妈……妈……之前……之前都是我的不对,是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了!惹您生气了!

    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好不好

    我爸他……他急着去跟他那些狐朋狗友打麻将赌钱,连年夜饭都没给我做一口热乎的,就扔给我一包方便面,让我自己在家煮着吃,呜呜呜……

    他还说,今年的压岁钱,一分钱都不会给我了!

    妈……你还是让我回家吧……我想回家,我想跟您生活在一起!我不想再跟他过了!

    我慢慢走到窗边,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外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头一片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我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蒋昊,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一直在原地傻傻地等你回头!我现在,已经有了我自己的新家,也有了我自己的新生活了!

    可我才是你唯一的亲生儿子啊!蒋昊一听我这话,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跟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破锣嗓子似的,难听死了,你现在就跟那个姓刘的野男人离婚!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努力高考,考个名牌大学回来给你争光!

    那个姓刘的,他根本就靠不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老了,病了,还不得靠我这个亲儿子来给你养老送终啊!

    你现在嘴巴这么硬,说得这么绝情,可千万别等到老了,走不动了,没人管了,又哭着喊着跑来求我照顾你!到时候,我可没那么好心,没那么好说话了!

    我听着他这些自私自利、颠倒黑白的混账话,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心里头充满了深深的无奈和悲哀:不用了,蒋昊,真的不用了。

    我怀孕了,明天我就要去医院做第一次产检了!

    我很快就会有我自己的新孩子了,所以,你蒋昊,以后不会再是我宋雅唯一的孩子了!

    我心里头暗暗想着,而且,我还有我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退休金,也给自己买了好几份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

    我当初之所以会尽心尽力,含辛茹苦地养育他,那完全是出于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和本能的爱。

    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以后能对我涌泉相报,知恩图报,只想着自己老了以后,尽量不给他这个当儿子的增加任何负担和麻烦。

    可惜啊,直到现在,蒋昊这个榆木脑袋,还是不明白这个最简单,最朴素的道理,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也!

    蒋昊在电话那头,完全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懵了,活像个被九天神雷当头劈中了的傻子似的,过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反应过来:你……你怀孕了!你……你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都快成老太婆了,怎么……怎么还会怀孕!

    宋雅!你要不要你那张老脸了!啊!

    他这话一说出口,我心里头猛地一阵刺痛,像被无数根钢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

    这就是我曾经掏心掏肺,视若珍宝一样疼爱了十八年的亲生儿子啊!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我不准你生下这个野种!我不准!我不准!他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状若疯癫地大声喊叫着,活像个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疯子!

    可就在此时,窗外辞旧迎新的烟花声,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那绚烂而又响亮的烟花声,把他那充满了慌乱、无措和绝望的咆哮声,彻底地淹没了,吞噬了,活像一首为我新生活奏响的,胜利的交响乐!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医生仔仔细细地给我做了一系列检查,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宋女士啊,你今年都四十岁了,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风险比较大。不过好在,你平时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底子比较好,而且现在咱们国家的医疗技术也比较成熟和发达了!

    但是,在怀孕期间,各方面一定要格外注意,千万可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马虎大意,掉以轻心了!

    从目前来看呢,你和胎儿的各项指标都还算不错,比较稳定。以后一定要记得定时来医院做产检,医生开的那些钙片啊、叶酸啊、各种营养补充剂啊,都要按时按量地跟上,不能偷懒!

    日子就像指尖的流沙,一天天悄无声息地过去,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我的肚子,也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圆鼓鼓的,活像个可爱的小皮球!

    这期间,蒋昊他们班的班主任王老师,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

    她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我的责备和不理解,觉得我不应该在蒋昊高考冲刺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放弃他这个当儿子的,对他不管不顾。

    于是,我耐着性子,把之前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糟心事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活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给倒了出来。

    最后,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王老师啊,您也是当了妈的人,家里头也有孩子,想必您一定能够理解我现在的处境和所做的这个艰难的决定吧!

    其实,我心里头又何尝好受呢我并非是真的铁石心肠,想要彻底放弃蒋昊这个我一手拉扯大的亲生儿子。

    是他,一次又一次地用那些恶毒刻薄的言语和冷酷无情的行为,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一样,把我这颗当妈的心,刺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为了保护我自己,也为了保护我肚子里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我只能狠下心来,选择断臂求生,彻底跟他划清界限,这样我才能活下去,才能有新的希望!

    王老师听了我的这番哭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宋女士,您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我心里头有数了。

    从那以后,王老师也就不再费心费力地去管蒋昊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了。

    蒋昊想旷课就旷课,想在课堂上睡觉就睡觉,想干啥就干啥,她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班里头没他这个人,把他当成了透明的空气!

    蒋昊那小子,因为不知道刘峰家的具体住址,所以只能时不时地跑到我以前住的那套老房子那边去蹲点儿守我,希望能堵到我。

    那副贼头贼脑、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又可怜又可气!

    想当初,为了能给他蒋昊一个相对好一点儿的生活和学习环境,我几乎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积蓄,还厚着脸皮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最后甚至还背上了沉重的银行贷款,才好不容易买下了那套不大不小的房子。

    我还清楚地记得,刚搬进新家的那两年,我们母子俩的日子过得特别艰难,特别拮据。

    我每天去菜市场买菜,都要精打细算,货比三家,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活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又像个斤斤计较的抠门老太!

    每次去肉铺买肉,我都是让老板给我半斤半斤地切,而且买回来的那点儿可怜的肉,绝大部分也都进了他蒋昊的肚子里头,我自己是一口都舍不得吃!

    在这套承载了我太多辛酸和汗水的房子里,我把他蒋昊从一个八岁的小屁孩,辛辛苦苦地拉扯到了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不可能再像供祖宗一样供着他。我的放手,或许残酷,但何尝不是逼他自己去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温室里的花朵,永远长不成参天大树。

    偶尔,我会从一些极偶然的渠道,听到一星半点关于他的消息。听说他专科毕业后,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能长久。听说他依旧眼高手低,抱怨社会不公,抱怨没人理解他,活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巨婴。也听说,蒋志强后来中风了,半身不遂,身边没人照顾,最后还是社区联系了蒋昊。蒋昊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付,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活像个落魄的乞丐。

    听到这些,我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没有幸灾乐祸,但也绝没有后悔。或许有一丝淡淡的悲哀,为了那个曾经也曾天真烂漫过的孩子,为了那段被辜负的母爱。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他的人生,终究要他自己去负责。我不可能替他走完。

    有一次,大概是欣欣四岁的时候,我带着她去公园玩。远远地,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油腻腻地贴在额头上,正蹲在花坛边抽烟,脚边扔了一地烟头,活像个街头混混。他的侧脸,依稀还有蒋昊的影子,只是多了许多颓废和沧桑。我下意识地拉紧了欣欣的手,快步从另一条路离开了。我不想再有任何交集,活像躲避瘟疫一般。

    至于母爱与自爱,我现在的答案很清晰。在健康的亲子关系里,母爱与自爱本不该是相互排斥的选择题。母亲爱孩子,天经地义;但母亲首先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有权利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害。当所谓的母爱变成了无底线的纵容和自我牺牲,甚至是以毁灭自己为代价时,那样的爱,本身就是病态的,对孩子也未必是真正的好。那样的爱,活像一剂慢性毒药,既毒害了自己,也腐蚀了孩子。

    我爱我的女儿欣欣,我会倾尽所能给她最好的教育和陪伴,但我也会让她明白,妈妈有妈妈的生活和追求,我们是彼此独立的灵魂,因为爱而紧密相连。我不会再把自己活成一个附属品,一个被掏空的空壳。我会教她独立,教她感恩,教她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所以,我的放手,对蒋昊而言,是不是最好的教育我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有些跟头,必须他自己去摔,有些苦,必须他自己去尝。我能做的,就是管好我自己的人生,教育好我的女儿,让她懂得爱与被爱,懂得责任与担当。我不再是他的妈妈,只是一个曾经付出过,然后决绝离开的陌生人。

    至于蒋昊……他的人生,自有他的渡口。我能给的,只有遥远而不带任何期待的,一声叹息。或许,当他真正尝尽了生活的苦涩,真正懂得了责任二字的分量时,他才会明白,我当年的狠心,其实也是一种别无选择的放生。又或者,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依旧在抱怨和颓废中度过余生,活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那都与我无关了。

    而我,终于可以对自己说:宋雅,你做得对。你值得现在拥有的一切幸福,活像个浴火重生的凤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的故事讲完了。希望每个在泥潭中挣扎的女性,都能有勇气斩断孽缘,为自己活一次,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和幸福。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