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席晨把吉他往肩上一甩，推开排练室的门时，冷紫云正在镜子前练习基本功。
她穿着黑色练功服，修长的脖颈像天鹅一样优雅地弯曲，听到开门声连头都没回。
哟，这不是我们的冰山美人吗
席晨故意把吉他拨出一声刺耳的和弦，舞蹈队今天不是没排练吗
冷紫云终于转过身，黑曜石般的眼睛冷冷扫过来：场地申请表上写得很清楚，我们租用到四点。
席晨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长腿一伸：不好意思啊，我们乐队临时决定加练。
他故意把临时两个字咬得很重，要不你们改天
舞蹈队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只有冷紫云纹丝不动。
她走到席晨面前，虽然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却丝毫不减：申请表上周就批了，你们乐队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
音乐需要灵感，灵感可不看表。
席晨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再说了，你们跳的那些软绵绵的舞，在哪练不是练
排练室瞬间安静下来。
席晨看见冷紫云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但她脸上依然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席晨，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的灵感转
至少比围着你的高冷转强。
席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不这样，我们比一场你们跳，我们弹，看谁能把场子炸起来。
冷紫云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幼稚。
怕了
随你怎么想。她转身对队友们说，我们继续。
席晨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地无视了自己。
他站在原地，看着冷紫云回到镜子前，音乐响起，她立刻投入舞蹈，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喂！他提高音量，我在跟你说话！
冷紫云一个漂亮的旋转，长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地后才开口：要留下来看就安静点，不然请出去。
席晨感觉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他猛地拨动琴弦，弹出一段激烈的solo，完全盖过了舞蹈音乐。
冷紫云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竟然跟着他的节奏跳了起来。
不是优雅的芭蕾，而是充满力量感的现代舞。
她的每个动作都精准地卡在节拍上，甚至比原音乐更加契合。
席晨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而她立刻调整步伐，像水一样适应任何容器。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冷紫云以一个高难度的后仰结束了表演。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然冷静。
满意了她问。
席晨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词。
排练室门口不知何时围满了人，爆发出一阵掌声。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严肃的声音打断了气氛。
校艺术团的张老师皱着眉头走进来，席晨，我记得今天是舞蹈队的排练时间。
我们只是在……交流艺术。席晨干巴巴地说。
张老师看了看两人：正好，我找你们有事。学校艺术节要做一个开场表演，需要乐队和舞蹈队合作。你们两个负责协调。
什么席晨和冷紫云异口同声。
反对无效。张老师推了推眼镜，下周一我要看初步方案。
老师一走，席晨立刻转向冷紫云：听着，我可没时间陪你玩什么合作游戏。
冷紫云正在收拾背包，闻言头也不抬：彼此彼此。
那正好，你去跟老师说——
我不会去。她拉上背包拉链，既然安排下来了，就按规矩办。明天下午四点，带你的谱子来。
席晨瞪大眼睛：你是在命令我
冷紫云终于看了他一眼：这是通知。
说完便离开了排练室，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晨哥，这妞够辣啊。贝斯手小胖凑过来，听说她拒绝过校草三次
席晨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但脑海里却挥之不去她刚才跳舞的样子——那么锋利，那么自由，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若冰霜的优等生。
那天晚上，席晨在琴房待到很晚。
他试图写新歌，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下午的冲突。
正当他烦躁地摔下拨片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冷紫云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没有化妆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你怎么在这儿席晨皱眉。
琴房不是你的私人财产。她走进来，把包放在角落，我需要练习。
席晨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舞鞋。
冷紫云换上鞋，打开手机播放音乐，开始独自练习。
没有镜子，没有观众，她的动作却比白天更加投入，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舞蹈里。
席晨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音乐是一首忧伤的钢琴曲，冷紫云的舞姿也随之变得柔软而脆弱。
在一个旋转动作时，她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没事吧席晨下意识站起来。
冷紫云摇摇头，但席晨看见她右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蹲下身检查：扭到了。你练了多久
不关你的事。她想抽回脚，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席晨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掏出常备的喷雾：别动。
他握住她的脚踝，触感冰凉而纤细。
喷完药，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发现里面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不是冷漠，而是一种近乎恐惧的脆弱。
为什么这么拼命他问。
冷紫云移开视线：舞蹈是我唯一能控制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席晨心上。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们并没有那么不同——他用愤怒的音乐表达自己，她用完美的舞蹈保护自己。
明天……的合作，他站起身，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冷紫云惊讶地看着他，月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少了些火药味，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有个构思...她轻声说。
那晚，他们聊到宿舍快关门。
席晨发现冷紫云对音乐的理解远超他的想象，而她则第一次听到了他未完成的原创歌曲。
当他们并肩走出艺术楼时，席晨突然说：其实你跳舞的样子……还不错。
冷紫云的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你的歌……也还行。
星光下，两个骄傲的灵魂第一次向对方低下了头。
后来，开场表演很成功……
然而，仅此而已！
2.
每年春天，学校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文艺汇演。
冷紫云是校舞蹈队的领舞，她们排练了一支古典舞《春江花月夜》，十几个人穿着水蓝色的舞蹈服，踩着精致的舞鞋，手持花伞，轻盈地旋转、跳跃。
说实话，冷紫云跳起舞来确实好看。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投入。
明明台上还有其他人，但她就像在独舞，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抬腿都带着率性恣意，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站在后台，抱着吉他，冷眼旁观。
音乐响起，她的身影在聚光灯下旋转，裙摆飞扬，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的眼神扫了过来，但很快又移开，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呵，装模作样。我低声嗤笑，转身走向乐队的候场区。
可不知为何，她的舞姿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晨哥，看傻了贝斯手小胖坏笑着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她跳得也就那样。
得了吧，你刚才眼睛都没眨一下。鼓手阿杰插嘴，怎么，看上人家了
放屁。我嗤之以鼻，她那种假清高的女生，我见多了。
可人家从来没正眼看过你。小胖故意激我。
那是因为她知道，我不吃她那套。我懒洋洋地拨了下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就在这时，舞蹈队的表演结束了，台下掌声如雷。
冷紫云鞠躬谢幕，转身下台时，正好与我擦肩而过。
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故意提高声音，对着乐队成员说：某些人啊，跳个舞就觉得自己是仙女了，真可笑。
冷紫云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往前走。
晨哥，你干嘛老针对她阿杰压低声音问。
谁针对她了我耸耸肩，我只是看不惯装模作样的人。
轮到我们乐队上场时，台下已经沸腾了。
我拎着吉他懒洋洋地走上台，站在话筒前，沉默了几秒钟，手指突然急速地拨动琴弦，吉他的声音在礼堂上空回荡。
我放声唱道：
你的冷漠逼我犯错，不想再听那虚伪承诺，给我的爱放空自由，找回最初的爱与愁……
台下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一曲终了，掌声能把空气点燃。十几个女生一起大喊：席晨，我爱你！
我微笑着凑近话筒，大声回答：那是你们的事！
台下哄然大笑，目光纷纷搜索冷紫云。
隔了很远，我看见冷紫云的脸，白得吓人。
演出结束后，我在后台收拾吉他，冷紫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席晨。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抬头，挑眉：哟，冷大美女有何贵干
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我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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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们的事’。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耸耸肩：字面意思啊，怎么，你对号入座了
她的眼神锐利得像刀：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还行吧。我咧嘴一笑，至少比装高冷有趣。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席晨，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
我可没这么说。我懒洋洋地拨了下琴弦，不过，你倒是挺在意我的嘛，连我随口一句话都记这么清楚
她的手指微微攥紧，但表情依然冷静：我只是讨厌没教养的人。
巧了，我也讨厌装清高的人。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我们最好互不干扰。
她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我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烦躁。
那天晚上，我在琴房练琴，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我停下拨弦，抬头看去——冷紫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乐谱。
有事我挑眉。
她走进来，把乐谱放在桌上：下个月市里有文艺比赛，学校让我们合作。
合作我嗤笑一声，和你
这是学校的安排。她面无表情，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自己去跟张老师说。
我翻了个白眼：行啊，那你准备怎么合作
我改编了一支舞，需要你的乐队配合。她翻开乐谱，指着其中一段，这里需要一段吉他solo。
我扫了一眼，有些意外——她的编曲竟然很有想法，甚至带着点摇滚的味道。
你懂音乐我抬头看她。
学过几年钢琴。她淡淡道。
我哼了一声：行吧，勉强陪你玩玩。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说：席晨，你能不能别总是这副态度
什么态度
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一样。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那你呢整天摆着一张冰山脸，给谁看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只是不喜欢虚伪的社交。
巧了，我也是。我拨了下琴弦，所以，我们合作归合作，别指望我对你多热情。
她轻轻点头：这样最好。
琴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的吉他声和她的翻谱声。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她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我们的再一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