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追光者2015年6月,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典礼现场。
盛夏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在礼堂前的红毯上。我蹲在第一排媒体区调整相机参数,汗水顺着鬓角滑进衬衫领口。取景框里,台上的许峰正在整理学士帽,阳光穿过礼堂的彩绘玻璃,在他侧脸投下一道蓝色的光斑。
下面请优秀毕业生代表许峰同学发言。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时,我下意识屏住呼吸。这声音我听了十五年——从少年宫朗诵比赛时清亮的童声,到如今带着胸腔共鸣的低沉。镜头里,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演讲稿边缘,这个紧张时的小动作,只有我知道。
......特别感谢我的专属记者。他突然抬头,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撞上我的镜头,没有她偷拍的黑历史,我可能早就翘课了。
礼堂爆发哄笑。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快门声在手中连成一片。取景框突然模糊——是汗水滴在了镜头上。
学姐你脸好红。身旁的实习生小林递来纸巾,听说你和许峰学长是青梅竹马
我扯出职业微笑,把工作证翻到背面。烫金的山岭娱乐首席记者在阳光下有些刺眼。这个去年刚注册的工作室,办公地点还在我租房的小客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许峰的信息带着熟悉的嚣张:庆功宴,老地方。敢说忙就曝光你初二流着鼻涕给我加油的照片。
我瞥了眼电脑里待剪辑的毕业特辑,回复框里的要赶稿打了又删。
蟹粉小笼刚出锅。他又补了一句。
我猛地合上电脑。这个从小学用到大学的诱饵,依然奏效。
傍晚的胡同弥漫着槐花香。许峰家的小院亮着橘色灯火,推开门的瞬间,黄酒混着蒸笼的热气扑面而来。许岩老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灶台上炖着醒酒汤——尽管今晚根本没人会喝醉。
就知道你会来。许峰蹲在玄关,从鞋柜深处掏出一双粉色兔耳朵拖鞋。绒毛已经发黄,右耳缺了一小块,是高中时被他家金毛咬的。
客厅电视正重播上周的电影节,许岩老师去年获得最佳男配的片段。许峰突然伸手挡住我眼睛:别学我爸。他掌心有拍戏留下的茧,我要拿最佳男主。
十二岁的夏夜突然浮现。我们窝在这个沙发上,电视里年轻的许岩捧着奖杯。许峰眼睛亮得像装进了星星:我要站在比这更大的舞台上。而我在作业本背面写下愿望,塞进装萤火虫的玻璃罐。
发什么呆许峰弹我额头,帮我想想获奖感言。
感谢我的专属狗仔我揉着额头反击。
他忽然凑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感谢......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娱乐周刊》主编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许峰挑眉退开,我慌忙躲进院子。夜风里,槐花像雪片落在肩头。
晴雪,最后问你一次,来不来我们这儿当娱记
抱歉,我......
为了那个许峰主编叹气,这行最忌讳把私心带进工作。
挂掉电话时,许峰正倚在门框上啃西瓜。鲜红的汁水顺着他下巴滴落,在白色T恤上晕开一朵花。
又是来挖你的他把最中间那块无籽瓜肉递给我,下次让他们直接找我报价。
我咬破甜蜜的瓜瓤,想起毕业照上他头顶的蓝色光斑。就像十五年前少年宫的舞台灯光,而我依然是台下那个举着相机的女孩。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那道淡淡的疤痕若隐若现——小学时他为我打架留下的。我突然意识到,我追逐的从来不是光。
是光里那个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二章:玻璃罐里的秘密
2016年冬,《追光少年》片场。
我裹着羽绒服蹲在监控器后面,哈出的白气在镜片上结了一层霜。许峰穿着单薄的校服在雨里狂奔,第十三条了,导演还没喊卡。
晴雪姐,许峰哥的姜茶。场务小妹递来保温杯,眼睛亮晶晶的,他刚才特意嘱咐要给你多放红糖。
保温杯内壁还留着口红印,是上周庆功宴女二号落下的。我拧开杯盖,辛辣的姜味混着某种甜腻香水味冲进鼻腔。
Cut!导演终于满意,许峰过来看回放。
监视器里,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睫毛上挂的水珠在打光板下像碎钻。这个镜头会成为爆款——我本能地摸向相机,却发现设备箱上贴着便签:去休息,你手在抖。落款画了只龇牙咧嘴的柴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王娇发来《娱乐周刊》的封面截图:许峰和女一号在酒店门口的偷拍,标题赫然写着假戏真做。
需要危机公关吗王娇问。
我抬头看向片场。许峰正仰头让化妆师补妆,喉结上的痣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那颗痣在特写镜头里会很好看,我漫不经心地想。
不用。我回复,剧组炒作而已。
收工时已近凌晨。许峰钻进我的采访车,湿漉漉的头发蹭过我脖颈:今天拍到的素材够你剪三期特辑吧暖气把他身上的雨水蒸出青柠沐浴露的味道,和香水味搅在一起。
别动。我突然按住他肩膀。他锁骨处有一道新鲜抓痕,在剧组统一粉底遮盖下若隐若现。
许峰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突然笑出声:上午动作戏被树枝刮的。他抓住我手腕按在伤痕上,要验伤大记者。
他掌心滚烫,腕表硌得我皮肤生疼。这是去年生日我送他的欧米茄,当时他说:等拿影帝就换百达翡丽。
下周《娱乐周刊》有个专访......我抽回手发动车子。
推了。他扯下假睫毛扔出车窗,除非你亲自采。
红灯亮起时,我发现他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还沾着拍戏用的血浆。像小时候在我家写作业睡着的模样,只是现在他睫毛膏晕染的痕迹,会被粉丝称作战损妆。
后座传来震动。许峰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通知一条接一条弹出:
【林妍:今晚的酒店房号发你啦】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车载时钟跳转到00:00。今天是11月20日,我们认识第十六年纪念日。去年这天,他捧着蛋糕在我工作室楼下等到凌晨,奶油都化了。
雨又下了起来。水珠在挡风玻璃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那年我们埋在槐树下的玻璃罐里,正在融化的愿望纸条。
第三章:失控的轨道
2017年3月,横店《锦衣夜行》剧组
监视器里,许峰一袭玄色飞鱼服,绣春刀抵在女二号颈间。本该是剑拔弩张的戏码,他眼底却浮着层酒气。
卡!导演摔了剧本,许峰你眼神能不能狠点这都第二十遍了!
我放下场记板走进片场。许峰倚在道具树下,戏服领口大敞,锁骨处的抓痕已经结痂——不是树枝能刮出的形状。
胃药。我递过铝箔板,昨晚庆功宴喝到三点
他忽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你看到热搜了
许峰夜会林妍的词条今早爆了。照片里他搂着女孩的腰走进酒店,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工作室声明写好了。我抽出手,掸掉他肩头落花,纯属剧组聚餐。
许峰突然笑出声,酒精混着薄荷糖的气息喷在我耳畔:你明明知道是真的。他指尖划过我相机背带,怎么不拍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片场喇叭响起复工通知。我转身时听见布料撕裂声——他的刀穗勾住了我衬衫纽扣。
晴雪。许峰的声音突然清醒,如果我说...
许老师!场务小跑过来,林小姐来探班了。
化妆间传来夸张的笑声。我从镜子里看见林妍正给许峰补妆,棉签沿着他唇线游走,像在描摹某种私密的图腾。
今晚《娱乐周刊》王主编的饭局...我整理着采访提纲。
推了。许峰叼着烟任人摆布,林妍生日。
烟灰缸里堆满中华烟蒂——这个声称戒烟的人,最近消耗量惊人。
深夜的剪辑室,我盯着监控视频反复回放。许峰把跟拍记者推倒的画面里,有个细节被所有人忽略了: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戒指,是我们大学毕业旅行时在地摊买的。当时他说要等拿影帝就换成卡地亚。
手机亮起,王娇发来财务报表:【星辰娱乐要买断许峰所有负面报道】
我按下删除键。屏幕上许峰的特写镜头正在融化,像被雨水打湿的愿望纸条。
第四章:溃堤的河岸
2018年4月12日,北京协和医院住院部三楼。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膜,裹住走廊尽头那个佝偻的背影。许峰蹲在ICU门口,手里攥着的CT报告单上,肝硬化晚期四个字洇开一片汗渍。
我踩着高跟鞋走近时,他猛地抬头,眼底的血丝在苍白脸色上触目惊心。医生说要换肝。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他助理说...他这半年都在偷偷吃止痛药拍戏。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我想起上周《娱乐周刊》封面上,许峰在夜店把酒泼向狗仔的画面。当时他指甲缝里还沾着粉底——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医院陪床时蹭到的遮瑕膏。
晴总!王娇的语音微信突然外放,星辰娱乐的人带着支票来了,说要买断许峰所有黑料!
许峰突然笑起来,笑声撞在ICU的金属门上发出空洞回声:让他们买啊,正好给我爸交医药费。他摸出烟盒,发现是空的,狠狠捏扁扔进垃圾桶,反正我早就烂透了。
护士台的呼叫铃突然大作。透过玻璃窗,我看见许岩老师在抽搐,各种仪器亮起刺目的红灯。许峰像头困兽般撞开医生冲进去,却被护士拦住:家属不能进!
他的手机从口袋滑落。屏幕亮起,是我昨天发给他的消息:【见面谈谈】。上方是林妍刚发的信息:【许哥,张总说只要你答应接那部耽改剧,你爸的医疗费他们全包】。
暴雨拍打着窗户。我想起大三那年话剧节,许峰在《雷雨》里演周萍。谢幕时他对着我的镜头做口型:救我。当时我以为只是台词,现在才明白,有些求救早就有迹可循。
第五章:断点续传
2018年6月15日,北京暴雨红色预警
山岭娱乐会议室的玻璃墙外,闪电把许峰新电影的海报照得惨白。王娇把平板转过来,监控画面里许峰正把星辰娱乐的张总按在墙上,他左手无名指的素圈戒指在镜头里反着冷光。
张总刚送来这个。王娇点开另一段视频。2017年11月的酒店走廊,许峰父亲瘫坐在地,手腕的血染红了金鸡奖邀请函——正是许峰获得提名的当晚。
我扯下胸牌摔在桌上:为什么不早说
许峰用三年独家合约封了所有人的口。王娇调出合同最后一页的附加条款,包括要求我们送你出国进修。
雨点砸在窗上的声音像鼓点。我突然想起上周许峰胃出血住院时,护士说漏嘴的酒精中毒史三年——正好是从他父亲自杀未遂开始。
手机在掌心震动。许峰发来的定位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附言只有航班号:CA933,巴黎。
他助理刚来电话,王娇把护照推过来,说张总准备曝光你三年前为保护他伪造新闻的证据。
保险箱里的旧手机突然开机。2015年毕业晚会后,许峰烂醉如泥时录的视频跳出来:晴雪,如果哪天我变成我爸那样...他对着镜头扯开领带,你就去巴黎,我在左岸给你留了...
话音被刺耳的刹车声切断。窗外,一辆救护车正驶向机场高速,车顶蓝光在雨幕中晕开成那年毕业典礼的蓝色光斑。
第六章:左岸微光
2018年6月16日,巴黎戴高乐机场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航站楼出口,六月的巴黎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手机屏幕上,王娇刚发来的邮件附件还在加载——那份许峰与星辰娱乐的完整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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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需要出租车吗一位白发司机用法式英语问我。
坐进车里,我终于看清了合约第七页被红笔圈出的附加条款:甲方(许峰)同意配合乙方(星辰娱乐)所有宣传需求,包括但不限于制造绯闻、炒作负面新闻等,以换取乙方承担许岩全部医疗费用及保证周晴雪记者职业安全。
最后一行字让我喉咙发紧。这不是许峰的字迹,但周晴雪三个字被描得极粗,像是一种恶意的标记。
地址司机问。
我念出许峰短信里的地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三小时前,在北京机场,王娇塞给我的不仅是护照,还有一张写着巴黎美院媒体交流中心联系人的纸条——我大学导师的法国同窗。
塞纳河在窗外闪着碎金般的光。我突然意识到,许峰给我的从来不是逃亡路线,而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安全网。
公寓门牌号是许峰的生日。钥匙藏在他说过的花盆底下,压着的便利贴已经泛黄:毕业旅行时你说想看这里的日出。
推开门那刻,咖啡杯直接从手中滑落。整面墙都是我的工作照:扛着摄像机在暴雨中采访、深夜剪辑室里的侧影、电影节红毯边调整镜头的瞬间...每张下面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最新一张是去年冬天《追光少年》片场,我裹着羽绒服在监控器后面打盹——根本不知道有人拍下了这一幕。
书桌上堆着几本《电影艺术》杂志,翻开的那页有许峰的专访。边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笔记,有一段被反复划线:演员最可悲的不是演不好角色,而是演丢了自己。
手机突然震动,王娇的越洋电话:晴雪,我联系了《法制周刊》跑政法口的老同学。他说星辰娱乐的张总确实有问题,但需要具体证据...
先帮我查两件事,我打断她,声音比自己想象的冷静,第一,许岩老师当年自杀未遂的详细情况;第二,张总近三年经手的所有影视项目。
挂断电话,我在书桌抽屉里发现了更令人窒息的东西——一沓医疗账单和转账记录。最近一张是上周的肝移植预付款通知,汇款方赫然写着山岭娱乐。
我的公司。我的名字。
手指发抖地拨通公司财务总监电话,对方支吾半天才承认:许峰三个月前就抵押了工作室股份,要求所有款项以山岭娱乐名义支付...晴总,他特意交代不能让你知道。
窗外暮色渐沉,塞纳河上的游船亮起彩灯。我翻开那本被翻烂的《追光者》剧本,发现内页夹着许峰的病历复印件:胃溃疡、酒精依赖、睡眠障碍...诊断日期从他父亲住院那天开始。
最后一页空白处有行小字:今天张总拿晴雪当年帮我改的新闻稿威胁她。我签了那部烂片,但必须让她离开。
巴黎的钟声敲了七下。我打开电脑,给导师的法国同窗发邮件请求见面,同时给国内相熟的娱乐法律师发了咨询函。做这些时,墙上那些照片里的我静静注视着现在的我,那个举着相机追逐许峰的女孩,现在终于调转镜头对准了真相。
深夜,王娇发来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许峰在某个包厢里把合同摔在张总面前,画外音隐约可辨:...再碰她一下,我让你那些洗钱项目明天就上头条...
我突然明白许峰为什么坚持要我注册公司时选择山岭娱乐——这两个字拆开,是我们名字里的偏旁。
窗外,第一缕晨光正掠过河面。我删掉了手机里写好的辞职信,重新输入:王娇,我需要三样东西:近三年星辰娱乐的税务报表、张总名下所有空壳公司名单、以及...我顿了顿,看向墙上最早那张照片——少年宫朗诵比赛后,许峰拉着我的相机带说下次拍好看点。
以及2003年北京市少年宫所有文艺汇演的存档录像。
第七章:暗房显影
巴黎,左岸咖啡馆。晨光微熹。
晴雪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杯中的拿铁已经凉了,拉花的形状渐渐模糊,像记忆里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
律师推来一份文件,纸张在木桌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许先生在三年前就做了法律切割。律师的中文带着轻微的法语口音,他将父亲的医疗监护权独立于自己的经纪合约之外,并设立信托基金,确保无论发生什么,许岩先生的治疗都不会受影响。
晴雪盯着文件上许峰的签名,笔锋凌厉,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他早就准备好了。她低声说。
律师递过另一份档案袋:这是他留给你的。
里面是一本黑色皮面日记本,边缘已经磨损,像是被人反复翻看过。翻开第一页,日期是2015年6月——毕业典礼那天。
今天她终于戴上了我送的那条项链。明明是我妈留给未来儿媳的,她却只当是毕业礼物。笨蛋。
晴雪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像是一块拼图,拼出许峰这些年未曾说出口的真相。
2016年11月20日,晴雪生日。订了蛋糕,但她熬夜剪片子,没看到消息。蛋糕化了,像我的计划一样。
2017年3月,林妍的事是张总安排的。晴雪肯定看到了热搜,但她什么都没问。有时候希望她能多问一句。
2018年4月,我爸又进医院了。张总说,只要我接那部烂剧,医疗费他全包。晴雪在剪辑室熬了三天,眼睛红得像兔子。我不能让她知道。
最后一页,日期是三天前。
如果她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拖不住了。巴黎的日出很美,希望她这次能好好看,而不是透过镜头看。
晴雪合上日记本,窗外阳光正好,塞纳河的水面泛着细碎的金光。
手机震动,王娇发来一条消息:
查到张总的把柄了。许峰这些年一直在收集证据,包括洗钱、操控奖项、甚至当年许岩老师‘酗酒’的真相。他早就准备好了反击,只是……
消息停在这里,像一段未完成的独白。
晴雪站起身,推开咖啡馆的门。巴黎的风带着陌生的气息,但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追逐的从来不是光,而是那个在黑暗里依然固执地想要保护她的少年。
第八章:逆光对焦
巴黎公寓,深夜。
晴雪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发现夹层里藏着一张微型SD卡。
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视频——许峰坐在酒店房间,脸色苍白,背景音是张总模糊的威胁:……你以为那些证据能见光你爸的命,周晴雪的记者证,全在我手里。
许峰对着镜头冷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晴雪送他的那支——拧开笔帽,露出隐藏的录音器:张总,你刚才承认行贿、洗钱、故意伤害的证据,够判你十年吗
视频戛然而止,自动跳转至一份加密文件,提示输入密码。
线索:你第一次让我心动的快门声。
晴雪猛地想起十五年前少年宫的舞台,她手忙脚乱按下快门时,许峰回头冲她做的鬼脸。
输入20030615,硬盘解锁。
——星辰娱乐三年来的阴阳合同、许岩被下药的医院记录、甚至张总威胁她的录音,全部按日期分类。
最新文件夹命名B计划,点开竟是许峰与经侦支队的秘密合作备忘录,签署于他父亲最后一次住院当天。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王娇的语音带着哭腔:晴雪!许峰刚刚在证监会门口吐血昏迷,直播中断前他放了张总的犯罪证据!
电脑屏幕右下角,一封定时邮件弹出: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说明我的戏杀青了。最后一场戏的导演权交给你——记得用俯拍镜头,我躺病床上的样子比较帅。**
晴雪抓起外套冲出门,巴黎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
她终于明白,许峰从来不是她的拍摄对象。
他是她的同谋。
第九章:杀青戏(终章)
北京协和医院手术室走廊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穿透凌晨三点的寂静。晴雪盯着手术中亮起的红灯,手里攥着刚从瑞士传真来的肝源配型报告——许峰的血型与许岩完全不符。
他十八岁就知道了。王娇递过一沓发黄的病历,许岩老师酒后说漏嘴...
手术室门突然打开,主刀医生摘着口罩走出来:肝移植很成功,但...他看向晴雪,患者麻醉前说要见周记者。
无菌病房的蓝光下,许峰惨白的脸上扣着氧气面罩。他手指动了动,晴雪会意地举起那支录音笔。
《玻璃罐》...他气音微弱,最后一场戏...
晴雪按下播放键。录音笔里传出张总歇斯底里的声音:你以为举报我就完了许岩根本不是...
Cut.许峰突然笑了,扯掉氧气管坐起身,这段得重录。
病房门被推开。许岩坐着轮椅进来,手里举着刚解封的司法鉴定书:亲子关系不成立几个字被红圈标注。
当年火灾...许岩声音发抖,我救出来的孩子...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经侦警察押着戴手铐的张总经过病房,他突然狰狞大笑:许峰!你爸当年收的黑钱...
都在这儿。许峰从枕头下摸出U盘,连本带利,正好够建十所希望小学。他看向晴雪,这场戏,能拿金像奖吗
窗外,晨光穿透云层。晴雪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刻——不是作为记者,而是作为这场漫长追光之旅的另一个主角。
片尾字幕:
[三个月后]
《玻璃罐》首映礼红毯。许峰牵着晴雪的手停下脚步,突然单膝跪地。
最后一场戏。他掏出那枚地摊素戒,换你当我的专属导演。
全场镜头转向晴雪。她接过戒指,却把摄像机塞给许峰:先学会对焦再说。
番外一女主视角独白
我曾经以为,我追逐的只是光。
是舞台上的他,镜头里的他,那个永远站在聚光灯下、连影子都熠熠生辉的少年。
后来我才明白,我真正追逐的,是光背后的那个人——
是那个会在我睡着时偷偷关掉剪辑室灯的他;
是那个明明自己胃痛到冒冷汗,却记得给我泡红糖姜茶的他;
是那个宁愿被全世界误解,也要把我推出风暴眼的他。
他们说他演了三年烂片,可我知道,他演得最久的角色,是不需要被拯救的混蛋。
直到我在巴黎翻开那本日记,直到我看见硬盘里他藏起的每一帧真相——
原来他早就写好了剧本,却把导演的位置留给了我。
原来他从来不是我的拍摄对象。
他是我的同行者,是我镜头里唯一不需要对焦的存在。
现在,换我来掌镜了。
番外二
男主独白
他们说我是个天生的演员。
我演过意气风发的少年,演过堕落的浪子,演过为爱痴狂的疯子。
但这辈子最难演的角色,是不需要她的许峰。
我得让她相信——
相信那些绯闻是真的,
相信那些烂片是我自愿接的,
相信我真的变成了一个混蛋。
只有这样,她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去追属于她自己的光。
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故意用摩卡渍弄脏第37页,让你发现林妍那条是剧组安排。特意在生日那页折角,让你看见化掉的蛋糕照片。最后一页的笔迹要比前面重——心理学上说,人会下意识相信用力书写的谎言。多讽刺啊。我拿遍了最佳男主角,演得最成功的戏码,却是让你偶然发现这一切。
张总以为用我爸就能控制我可笑。我早就在等这一天——等他亲手把你逼到巴黎,等你翻开我准备好的剧本,按我写好的分镜一步步拍下去。或许你也发现了,但是我真的放不开你,好在现在戏演完了,奖也拿了,我终于可以卸妆了。
晴雪,有句话卡在我心里NG了十五年——
谢谢你,一直做我的第一个观众。
还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