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一个结果。
出轨更不需要。
事到如今，漩涡鸣人依然不确定当初把新婚鱼小丸子的大娘不由分说的给他塞了两份柴鱼片还顺着热气跳舞的丸子烧。鸣人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半是拒绝半是感谢，“太多了”，他嘟囔着。大娘一边娴熟的给烤盘上的丸子们翻个，一边瞥了一眼他回道：“谁说都是给你的？另一份是给你女朋友的。”
他刚把啃了半个丸子，刚好咬到丸子中心最烫的地方，这话一出，他立马烧红了耳根。
“说…说什么呢？欧巴桑你误会啦，樱酱她…我…我们只是朋友啦…”他有些语无伦次，其实最担心的是她听见没有。
春野樱似乎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但是手倒是自觉的伸来拿走了他怀里另一份章鱼丸子。
两个人一起默默的啃着章鱼小丸子，鸣人不确定这是不是一种避免尴尬的心照不宣。
“你现在…倒是很受大家的爱戴嘛。什么时候正式申请做火影？”她半是揶揄半是认真的说。
“哈…樱酱是开玩笑吧，卡卡西老师还得挺久才退休呢…”他嘴里含着丸子，含糊不清的回答。
一路走着，鸣人怀里很快就被村民塞满了各种小吃。他提议找个地方坐着消耗一下这批“战利品”，她点点头。就在这时，突然一群孩子嬉戏打闹着冲了过来，为首的一个一头撞进樱怀里。
樱稳稳当当接住了这孩子，但他手里的冰激凌还是蹭到了她的衣服下摆上。
正红色的和服，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和服，或许是第一次穿出门的精致衣服，就这样蹭上了黏糊糊的东西。
鸣人一瞬间为这孩子祈祷，但愿他不要被暴怒的樱揍得太狠－现在自己手上满满当当全是东西，连结印变个影分身都做不到。
春野樱生气是一件超－－－－－－－－－－－恐怖的事情－鸣人这样默默的想着，立马听到一声哇哇大哭，来自孩子。
“哇啊啊啊啊啊～～～冰激凌没有了！！！呜呜呜呜你赔我冰激凌！！！！都怪你挡路呜呜呜～～～”
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吗？鸣人瞥见了掉在地上已经融化成一滩水的冰激凌，以及樱和服下摆上那坨触目惊心缓慢流淌的液体，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
春野樱蹲下身，手搭在孩子的肩膀上。
“好啦，是我的错。不要哭了，大哥哥那边有苹果糖，送给你做补偿好不好？”她语气沉稳，仿佛已经是一位母亲那样安抚着孩子，鸣人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大哥哥”是指自己，她在示意自己拿糖果分给孩子。
这真的还是春野樱吗？
鸣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把怀里的吃的分给了这些孩子。樱默默取出手帕擦拭衣服下摆上的冰激凌，一缕头发从发髻里滑出来，恰好搭在她唇边，这幅样子十分有韵味。
旋涡鸣人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春野樱确确实实差点做了母亲不是吗。
一个已经在男人身下喘息流汗的女人。
而自己还是个傻乎乎的男孩子，会因为早上浸着腥味的湿透的内裤而感到窘迫不安的男孩子。
鸣人出着神，突然被孩子们的兴奋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哇！你就是春野大姐姐！那他就是宇智波大哥哥喽？”
“大哥哥可以给我们看看写轮眼吗？听说超厉害的说－－－－－－－－”
“可以透视吗？是不是可以看到大姐姐的内衣什么的－－－－“
“哦喂，不要说蠢话了，宇智波家的人好像都是黑头发吧？？”
孩子们叽叽喳喳，口无遮拦，仿佛对两个成年人的窘迫毫无觉察似的－也不知这些话算作天真烂漫，还是算作缺乏家教。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木叶英雄。鸣人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口气。
“我叫漩涡鸣人－－－－是你们春野大姐姐的同伴。宇智波大哥哥为了保护村子在出任务，所以我帮他守护珍视的人，免得被别的人抢走啦－－－－－－”他大大咧咧的一边把怀里剩下的食物都分给孩子们，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漩涡鸣人应该说的话。作为春野樱朋友的漩涡鸣人，作为宇智波佐助好兄弟的漩涡鸣人。
孩子们拿到了吃的，没看到想看的写轮眼，于是仿佛生怕吃的会被人抢走一样，就这样一哄而散了。
留下怀里空空的鸣人和和服下摆依然隐隐透着污渍的樱。
“…抱歉啊。樱酱。”他还是开口了。“造成了这样的误会…真是的，佐助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他十二分清楚佐助的去向，但语气里的责备和埋怨惟妙惟肖。
他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不重要了。”她说。“佐助君…他在哪，在做什么，怎么样都好吧。”她仰起头。“现在这样的我也只会是他的累赘而已。”她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是接受了某种宿命一样。
他猛地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樱，为什么会讲这种话？你的查克拉流动早就恢复正常了吧？你可是纲手的嫡传子弟，医疗部长的候选－－－－－－－－－”
“那种外人听来好听的头衔就算了吧。”她打断了他。“我没有血继限界，也不是人柱力。因为运气好，跟你们分到一个班…就像是个凑数的没用的女孩子，到头来婊里婊气还脚踏两条船…简直就是木叶之耻。我劝你离我远点的好，漩涡鸣人。为了你好。”
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这些全是村里的针对她风言风语，一瞬间生气的太阳穴要爆炸。
“胡说－－－－－不许胡说！！春野樱－－－－－－－”他很少称呼她的全名，但今天他真的生气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樱酱。樱酱不会讲这些自暴自弃的可怕的话。
“啊呀，小情侣吵架啦。”烧烤摊的欧吉桑声音不大不小的跟自家老板娘八卦，“宇智波家的孩子甩下的烂摊子，果然还是得有人收拾哇～”
“那可不是。瞧瞧，都这样了，搞不好还是想跟那个宇智波家的孩子出村么？芽吹这下可得死活拦着她家女儿了，只怕是女大不中留…最后想尽法子还是要跑出去喽？”老板娘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说。
就好像鸣人和樱是聋子一样。
可怕的沉默，随时都要爆发。
这时第三个声音从天而降：“我家的孩子要是不出村，不知道上次去隔壁砂隐进货的田中小姑娘差点被谁强奸呢。”春野芽吹身着一袭奶白色旗袍，背上稳稳当当的绣着春野家的圆环家徽，如神仙出场。
烧烤摊的田中夫妇脸色顿时煞白，仿佛被人抓住了死穴。
“樱，当时那伙拦路贼有多少人来着？”芽吹指间夹着烟，把一段伸进烧烤摊的炭盒里点火，一边问自家女儿。
“没多少。十个左右吧。”樱说。
“啊。十个…”芽吹把点着的烟送进嘴里，吸了一口，“差点被轮奸的小姑娘，多可怜啊…岂不是嫁不出去了？”她眼斜着瞥了瞥田中夫妇，把烟灰抖在滋滋作响的肉串上，就跟抖孜然粉一样。
鸣人被芽吹的气场惊呆，突然有点明白春野樱的脾气从何而来。曾经听樱抱怨过自家父亲软弱无能不成器，现在看来大概是春野伯母太过于强悍。他突然觉得，如果母亲漩涡辛奈久在世，腹黑起来，大概就是这幅样子吧？
芽吹的高跟鞋跟优雅的一勾，碳盒的桌腿顿时不稳，应声倒地。
“啊啦。烂摊子果然还是欠收拾啊～”芽吹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散落了一地的碳上。
“回家了，樱。”似乎是咀嚼完了田中夫妇的窘迫，感到无趣的芽吹转身要走。樱正准备用眼神跟鸣人告别，又传来了芽吹的声音：“啊，刚好做了一桌比较丰盛的，旋涡家的孩子一起来吧。”说着邀请的话，又好像根本容不得拒绝。鸣人对樱露出了求助的表情，紧张，暗喜，又忐忑。
“哦喂，妈－－－－－鸣人他的话，今晚有修行的计－－－－－－”樱追上母亲。
“啊啦，修行什么时候都可以嘛。哪这么多话？”芽吹伸手拍拍她的肩，随即牵起她的手，就像她还是个5岁的孩子。“难得今天你可以不住院，回趟家热热闹闹的，鸣人不是你的朋友吗？”芽吹扭头，对鸣人露出一个属于长辈的大方的笑容。
漩涡鸣人对春野芽吹好感度和窘迫度瞬间一起爆表。
春野家不远，位置也是鸣人熟悉的。他送樱回家的次数不少，路也熟稔于心。往常她总会在距离家最近的一个电线杆处告诉他不要再往前了。今天简直跟做梦一样。
简直就像是…一个女孩子领着小男友回家见父母一样。
漩涡鸣人开始想入非非，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保持冷静。
春野兆就在门口，挥手迎接他们。一桌子丰盛的菜，散发着恰到好处的热气。滚烫的味增汤里浮着豆腐和海带，生鱼片上撒着葱花和酱油等着被拌匀，腌得精巧还摆成樱花形状的姜片在小蝶里花枝招展。是寻常人家烟火气的幸福。
漩涡鸣人一瞬间几乎要生出嫉妒来。
他希望自己不是人柱力，没有九尾，父母不是名门望族，寻常而普通，父亲会陪他一起去吃拉面，母亲会因为他睡懒觉不收拾房间而怒气冲冲的把他从被窝里揪起来。他不是天才也不是吊车尾也不是木叶的英雄，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个健康的，正常的，幸福的长大的孩子。
四个人在餐桌前坐下安顿好，准备开动。
他偷偷瞅着春野樱，发现她也在脸红。
春野兆是个自来熟的叔叔，他热情的让鸣人什么都尝尝。
樱默默的把脸埋在味增汤碗里。
“嚼舌根的人真是得寸进尺…欺负我家闺女儿也该有个限度。”芽吹不紧不慢的把芥末涂在鱼片上。“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当真以为我们家是吃素的。”
“妈…谢谢。”樱的头依然埋得很低，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哎呀，一家人客气什么。”春野兆给女儿碗里又添了一些饭，随即抛出一个问题：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确认关系？”他看着鸣人和女儿，一副女儿要嫁人的父亲欣慰笑容。
鸣人刚好一口芥末刷在舌头上，这下整个上呼吸道开始着火。樱也被吓了一跳，一口味增汤差点喷出来。
“哎呀年轻人真是容易害羞！”春野兆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当真是冷笑话段子王。
樱咳了几声，擦了擦嘴，埋怨道：“爸，我都说了…鸣人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有什么不好，知根知底的。”芽吹插话进来，“鸣人这个孩子，好像跟你一直走得蛮近的吧？我看他挺好的。”
“…妈，鸣人跟我是类似井野的关系啦…”
“你们俩都喜欢宇智波家的那个孩子？？”春野兆突然插话。
“……”樱跟鸣人都被这个冷笑话噎得一时不知道该笑不该笑，或许这不是个笑话也说不定。
“我说宇智波家那个孩子，你还是早点甩了的好。”芽吹突然话锋一转就拎起了宇智波佐助。
气氛一瞬间凝结。母女之间肉眼可感的可怖感涌上来，鸣人还处于被芥末呛得说不上话的状态。
“我跟佐助君之间的事，你们不要管。”樱搁下筷子，直视着芽吹的眼睛。
“不要管？怎么你这孩子说话的语气都跟宇智波家的那位像起来了，你是不是跟他学坏了？”芽吹依然吃得很从容，“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要出村？一条小命差点没了，还不要管，当你真是从垃圾堆里捡到的孩子，这么缺人疼，非要热脸贴着冷屁股？”
“…你又懂什么了？”樱的眼睛藏在刘海的阴影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嫁了窝囊的男人，也就只能在家里作威作福了！”她猛地站起身，冲上了楼。
芽吹一瞬间也愣住了，筷子里的肉还没入口，她手顿住了，缓慢的放下了筷子，神情也变得沉郁疲惫起来。漩涡鸣人对于卷入这样的家庭纠纷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自己大概应该为佐助和樱的关系辩护－－－－
“鸣人。你是个好孩子…”芽吹扶住额头，“我劝不动她了。骂也骂了，这么大的孩子也不能打了，打也打不过了…你去劝劝她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累，全然没有几个小时以前面对中田夫妇的那种气场。
鸣人是在春野家的屋顶上找到春野樱的。
黄昏时分的火烧云在天边燃烧，春野樱站在屋顶房檐上，逆光背对自己，望着远方。
她的头发被风剪得凌厉且具备攻击性，仿佛在抗拒任何事物的接近。
他站在她身后，耳朵里灌满了风，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他应该安慰她。应该责备芽吹语气里的毫不留情。他应该为佐助辩解。或许应当干脆说出佐助离村的真相也说不定。无论哪种情况，他最不应该说出的话就是：
“呐－－－－－－－樱酱！”他逆着风，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如果佐助真的伤透了你的心的话，就去讨厌他，疏远他吧－－－－－－－－”
风中的女孩手肘支着下巴，没有转身。
“村里嚼舌根那么可恶，我们就一起出去旅行－－－去流浪也没关系啊！！就算别的村子里没有一乐拉面…就算放弃做火影的梦想，也没关系啊！！！！”他胡乱的掏出不着边际的想法，一股脑的向外倒。像个傻子一样－－－－－－－－
风中的女孩一动不动，用沉默吞噬着他的话语。
“呐－－－－－－－－－－－我喜欢你啊，樱酱－－－－－－－－－－－”话出口的瞬间，石破天惊。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呢？记忆里的女孩子这样对他吼道。
如今他终于说出了口，这可怕的、会让所有人不幸的话语。
风中的女孩子依然没有回头，但她终于开口了：
“说什么蠢话呢鸣人。做火影不是你的梦想吗？如果因为我这种女人就扔掉梦想的话，岂不是太不值得了吗？”她语气平静，简直似乎是在责备。
“不能成为火影的你，不是我认识的漩涡鸣人。放弃爬向最高处的梦想的你，不是我理解的漩涡鸣人。”她的声音在风声的呜咽中变得极温柔，就像一个母亲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
漩涡鸣人注视着春野樱，突然再次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个女孩了。
她的曲线怎么看都已经是女人了。
青梅竹马的女孩子，突然有一天就长大了。
迅速的用发育良好的胸和臀填满了衣服，个子也蹿到了他需要仰望的高度。
就这样弃他而去，变得极其陌生。
而他还是个傻小子，原地踏步的傻小子。
能说出“不做火影了也没关系”这样的话的幼稚的男孩子。
春野樱变得极其遥远，变得他不再认识了。
“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不觉得我是值得你喜欢的人…我也…大概永远无法作为女性去喜欢你吧。”她背对着他，如此说道。
他的腿生了千斤铁，无法挪动。
“鸣人。你走吧。”她背对着他，吐露了如同最后告别一般的话语。
胸口被这些字句灌得无比苦闷，无法呼吸，焦灼，燥热，不安，窒息。
火烧云随着风迅速移动着，风声猎猎。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绝望和浓烈席卷了每个细胞。
从始至终，她没有回头看他。
漩涡鸣人大概就是这一天开始学会心灰意冷。
他听说春野樱正式出院那天，宇智波佐助突然出现，紧紧抱住了她，要带她走。
他听说他们和好了，在木叶逗留的日子频频恩爱出镜。
他甚至听说春野夫妇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反对佐樱的恋爱关系。
旋涡鸣人在干什么？
他在闷头吃拉面。
再吃一个月，就能买到一个像样的求婚戒指。
他要向日向雏田求婚。他要借助日向家的势力。他要成为火影。
就像是他完成对她承诺，把佐助带回来一样。
他要迅速的默默的长大。
他要去证明一件或许永远无法被证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