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争聘/ 第十三章(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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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待修)

    桓武辞行返关前夕,梁帝命大开筵宴,亲与送行。

    宴席之间,酒至数巡,正是酣时,忽见晋王宇文桓亲起把盏,与桓武敬酒。

    桓武一饮而尽,又把盏一杯,敬回宇文桓。

    宇文桓陪坐少顷,一直少言寡语,忽然缓缓开口,道:“桓将军,本王想同你打听一个人,不知是否唐突。

    ”桓武见他神色认真,便放下酒盏,道:“殿下言重,不知是何人?”宇文桓轻咳一声,微微笑道:“桓将军出镇比翼关,已有些年月,不知尊夫人是否伴随赴任?”桓武奇道:“臣蒙上眷顾,一心图报,忙于征战,并不曾娶妻室啊,何来夫人之说?”宇文桓不由得吃了一惊,疑惑道:“四年前,沧州一战,桓将军曾对本王母舅说要领兵接回舍眷薛氏,她不是薛雪蒿大人的次女、尊夫人的妹妹吗?”桓武不禁一愣,道:“臣与薛氏长姐在汉中时,确实曾有夫妇之约。

    但未及婚嫁,她便过世。

    此乃旧事,殿下何以得知?”宇文桓点了点头,恍然一笑,道:“原来如此。

    那么……薛大姑娘的妹妹,现下在哪位亲旧处教养?烦请桓将军告知。

    ”桓武不答,抬眼注视宇文桓,反问道:“殿下何以要打听她?”宇文桓沉吟半晌,方缓缓道出:“我……四年前,本王曾陷身鹊头山下,那时薛二姑娘相救于本王,我们相伴同去鹊洲渡口,她本答应随本王回金陵,后来不知何故不告而别。

    不过……我心里一直记得她的恩德。

    ”桓武听了,默默良久,才笑道:“臣倒从没听她提过这么一桩事。

    想来也不是大事,殿下不必萦怀。

    ”宇文桓仍追问道:“桓将军,烦你告知,她在何处?”桓武饮下一杯酒,道:“她的至亲皆不在人世,臣受她亡父重托,一生照看她。

    她自然随我在比翼关。

    ”宇文桓喜道:“父皇命本王随桓将军北伐,军中诸多事项,本王一知半解。

    不如明日本王随桓将军同去比翼关,一来为公,二来本王也想同薛二姑娘叙旧,不知可否方便?”桓武道:“殿下便去,她也不会相见。

    恕臣直言,她在沧州时,也曾结交朋友,这四年来,彼此书信从不间断。

    但臣却从未听她说起什么鹊头山,什么渡口的,殿下与她相交甚浅,她的性子有些古怪,翻起脸来,谁也不认。

    臣不敢冒然请殿下上门,还是等她相邀殿下时,再拜访也不迟。

    ”宇文桓碰了一个硬钉子,当下也只好应下,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次日一早,桓武向梁帝请行,梁帝携百官亲送至渡口,以示礼待有功之将。

    桓武回到比翼关,并未回府,先去军中详备军事,以待北伐诏令。

    归至家中,已是月色将出的薄暮。

    门窗半启间,寒枝雀静的桐树,掩映着一日中最后一抹夕照,光影迎风斜落,门里门外,皆是看不尽的旖旎。

    薛隆爱正在给受伤的家仆熬药,她怔怔望着炉中翻煮的药材沙沙作声,药罐的盖子被沸腾的水气往上顶得哐哐响。

    半晌,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见是桓武归来,问道:“怎么不见小陈哥儿?”桓武道:“北伐在即,他在军中操练。

    ”薛隆爱点点头,问道:“沟梁郡没什么事吧?”桓武道:“无非就是两宫党羽皆想拉拢咱们桓家军。

    ”薛隆爱前后思虑一番,道:“若非要选站一党,选晋王,比选肃王要好。

    ”桓武道:“哦?怎么说?”薛隆爱道:“肃王一党多为江左士族,尊卑分明,只认谱牒,不认其他。

    此时行拉拢之事,无非是想增添肃王军中声望,心里指不定如何骂我们寒门乍富。

    晋王母家同为军中行伍之人,又因朝中无援,我们若选站晋王,无疑雪中送炭,更显珍贵。

    ”桓武道:“阮重兄妹出身卑贱,唯有军功倚仗,我与他们为一党,保不齐被当作踏脚石。

    ”薛隆爱忙道:“其实要我说,两宫皆不可靠,选站谁也不过是无奈之举,但是晋王比肃王略好些,至少他的人品不像肃王那么暴戾寡恩,知道知恩图报。

    ”桓武问道:”他?他是谁?谁是他?”薛隆爱不接话茬,转身埋头煎煮的一剂药,药香水沸间,炉底的火焰渐渐熄灭,化作一盆寒灰。

    她用手轻轻拨弄着,却不料碰及那未烬的火苗,她不觉得烫,却被一阵回风呛起的浓烟熏红了双眼,便转身入房。

    当夜雾月如练,寒星点点,瞰视着夜阑人静的桓府。

    药炉烬处,暗香隐隐,众人安歇无话。

    唯有薛隆爱支枕无眠,听着月边虫鸟的嘶鸣声,回想起鹊洲渡口宇文桓和宇文胤你死我活的场面,心下忐忑不安,觉得一场大祸可能要殃及比翼关。

    一整夜,她翻来覆去,夜不成寐。

    未至晨鸡啼时,薛隆爱已将最后一筐草药铺开,然后收筐置于檐角。

    丫鬟还未起,她便自己去厨屋,将药炉取出。

    她刚走到北窗下,便见窗纸上一个人影在动来动去。

    薛隆爱敛容静气,轻轻把柴门推开,定睛一看,竟是宇文胤,他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药罐里残剩的药渣。

    薛隆爱瞠目结舌,谁能想到尊贵无比的肃王宇文胤,在一个清晨,在她家的厨屋里偷吃药渣。

    看他样子,像是饿得厉害了,等不及寻到一双箸,竟是用手抓起的药渣,塞进嘴里大嚼。

    因被她劈面撞见这状甚窘迫的样子,顷刻间,呛得脸火辣辣地红起来。

    他不是该随御驾回京了吗?不知过了多久,这样寂静的四目对望里,薛隆爱忍不住问道:“不苦吗?”宇文胤板僵了身子,刚做出一副凶狠穷奇的样子,正欲说话,却“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头和眼恐怖地朝一侧斜着,随即手搐如狂般发作起来。

    看着他面唇紫绀、牙关紧闭的样子,薛隆爱惊得差点叫出了声,她仓皇地蹲下身,诊其寸口,他的脉息弱如颇弦,像是痫疾。

    薛隆爱来不及想,正待唤人,宇文胤却拉住了她,嘴向她胳膊上咬去。

    她吃了痛,慌手慌脚地推开他,他却拉住她的手,死不肯放。

    一轮红日透窗倾洒,宇文胤仰面躺在地上,拼命克制着口角抽动的病象。

    薛隆爱看得十分清楚,他面如死灰的脸庞上,闪过的是凄厉悲恸的恨意。

    他艰难地开了口:“不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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